爱学记
什么是剜心之痛
什么是剜心之痛
来自吴辉的个人网站www.wuhui01.com
大约一个星期前，记不得是白天还是晚上，应该是晚上吧，突然接到表兄（姑父的儿子）的一个电话，有点意外，因为表兄平时很少打来电话。电话说，他的堂弟（姑父的侄子）的女儿，得了白血病，说我在北京呆过那么多年，是不是熟悉什么医院，能治疗这个病的？
白血病，很难治的，很麻烦，很费神。我自己也正生病，不能耗神，我确实没有能力提供什么帮助。我只好说，我不知道北京有什么医院能治这个病，我没跟这方面的事情打过交道。我去过同仁堂，但却不知道白血病在哪个地方治。
对方有点失望，但这是实情，无可奈何。大约一分钟之后，电话就挂了。
这个事情跟我没关系。姑父的侄子，我不认识，也从来没见过面。我帮不上忙。
大约又是三天时间过去了，一天白天，应该是白天。又接到表兄的电话。说他堂弟的孩子得了白血病，他堂弟想跟我说两句话，就把电话给了他堂弟。他堂弟问我，最近还好？我说“还好”。听说你经常在网上写写文章？我说“是啊，只是最近很久没有写了”。我那个孩子得了白血病，治疗要几十万，我们没有这么多钱，你能不能帮我写篇文章，在网上呼吁一下，帮我筹一些钱？
我沉默了大约五秒钟。说，哦，好啊，我帮你写。
这个事情还是轮到了我头上。
这位白血病孩子的父亲叫周欣华，在通这个电话时，我们没见过面，不知道他长得是一个什么样子。
但是我不能拒绝他。
虽然那不是我的孩子，这个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但是我不能，不可能，拒绝他。
为什么要找到我？
为什么不找别人？
他是没有办法啊。病急乱投医，就投到我家来。他能认识什么人？他是找不上人，才找到我。我又是什么人？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一个人，一个他的堂兄，认识的人。
他是走投无路才找到我，我怎么能拒绝，怎么可能拒绝？
我如果拒绝他，情何以堪？孩子，心头的肉，身处险境，没人肯帮助？那是怎样的心情？我如果拒绝他，我怎么担当得起？
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了，我提起电话打了过去，说，今天是星期三（8月3日），明天，我刚好要去长沙看病，我顺便和您见面，去看看孩子。
8月4日，下午三点钟，我赶到了湖南省儿童医院，血液病科12楼55床。孩子的状况还不错，带一个白口罩坐在床上，我和孩子和孩子父母说了很多话，然后我特意把照相机带去了，和孩子合了一个影，又给孩子和父母合影，还拍下了孩子舌苔的照片。
询问了孩子的病情和一些情况，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准备告辞。临走时我拿出1000元给孩子的父亲，他有些意外，说我只是希望你帮我写篇文章，不用你的钱。我说，如果我写文章让别人捐钱，我自己不捐，如何说得过去？至于多少，我目前情况也很烂，入不敷出，我只能杯水车薪，尽一点小小的心意。
吃晚饭的时候，我看到路边有一家开空调的餐馆，进去点菜，我一眼就看中了一份菜，炒香干，14元。老板问，还要什么？我一看菜谱，结果这是我点的最便宜的菜，第二便宜的红烧豆腐18元。我就一个人，说，不要了，就这一个菜。老板说，就一个菜？我说怎么？老板说，就一个菜我们不做，难得开火。我说……那，不做算了，我找另外的地方。说着就离开了。我想，再点一个菜，我一个人，吃不完，浪费，这是罪孽。不是钱的问题。假如有一天我吴辉富可敌国，这也是我的原则。结果我找了另外一个地方，两荤两素12元，一粒不剩吃完，吃得非常健康。
吃完之后，我看了这位父亲给我的一份资料：
救救我们身患“绝症”的女儿——一个乡村教师的撕心呐喊
我叫周欣华，是湖南涟源市茅塘镇中心学校教师。爱人黄娇凤，无业。膝下一双儿女，一个上初中，一个上小学。
女儿周颖婕今年13岁，自小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懂事听话，很小就干家务活，做饭，扫地，带弟弟，很会逗父母开心。在学校，她品学兼优，是老师心中的好学生，同学们心中的好朋友。13年来，她的可爱、聪慧、懂事、贴心，给我们夫妻增添了快乐，也带来了幸福与满足。
作为乡村教师，我们赡养双亲，养育儿女，勤恳工作，虽然工资不高，生活清贫，却也其乐融融。我们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地过着每一天。然而，不幸却降临我们身上，上苍给我们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传来一个重磅炸弹，女儿患了绝症。2011年7月25日，小颖婕发烧不退，面色惨白，咳嗽不止，去娄底中心医院检查，血常规异常，按医嘱立即送往湖南省儿童医院，经诊断，确诊为“急性单核细胞白血病”。天啦！这就是常说的血癌，这个不幸的信号有如晴天霹雳，我们夫妻两都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当时，爱人因为难以接受，顿时急得脸色苍白，双目无光，她吓傻了……
我们像无头苍蝇，焦急火燎，求医心切，北京、上海、广州、广西、天津，四处询问打听，寻找治病良方，反馈的信息是，急性单核细胞白血病是白血病中最为难治的类型之一，世界范围内痊愈率也不容乐观，治疗需要化疗和骨髓移植，尤为困难的是骨髓匹配，化疗对身体毒副作用大，且骨髓移植危险性高，为防止术后复发，还要长期服药，进行稳固治疗，需花费至少60万元以上的巨额费用。即使病情得到稳定，孩子的生长发育和将来的生育都可能会有很大影响。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儿，面目清秀，温顺甜美，我们怎么也不愿意将她与白血病联系在一起。可知道，孩子她还有着多么美好的理想，她还期待着将来考上北京大学，戴上那顶令人瞩目的“博士帽”呢。我们夫妻都相信孩子可以成长成才，可以实现梦想，她聪明，有天赋，肯努力，市重点中学全班七十多名同学，她每次考试总能名列前三名。
60多万的治疗费用对我们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但我们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们要救女儿，我们不能没有女儿”。百般无奈，只觉胸口似刀绞一般。不经意间，女儿在病房听别人说白血病难以治愈时，她充满活力的脸色顿时僵住了，只看到眼神中透露着那种对生命的渴望，眼看着她的那个神情，想着她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作为父母，又有什么理由对孩子的生命坐视不管？！尽管我们家境贫寒，但孩子年轻的生命是绝不能放弃的，需要做的只是倾尽一切办法，竭尽一切努力，砸锅卖铁，毫不犹豫。尽管病情有不可预知的结果，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就绝不会轻易错过。尽管术后会有没完没了的治疗费用，但只要能日渐见到女儿脸上的笑容，看到她快乐活泼的身影，我们就无比欣慰。老天呀！如果这是一场无可避免的劫难，如果可以替换，就让我们做父母的去代替孩子承受吧！她还是一个刚刚上初中的孩子，她还是一颗弱小娇嫩的幼苗，她需要的是更多的呵护，她期盼的是阳光甘霖，然而，迎面而来的却是病魔肆虐。亲爱的孩子，你能挺得住吗？……你可一定要挺住……
……
看到这里，我有些看不下去了。我相信，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如果说，父母可以替代孩子承受，那这个好办，父母去死，让孩子活下去，立马成交，不需要花一分钱。
我想，每个父母都会这样。这是毫无疑问，不需要任何犹豫的。做父母的，活了这么久了，可以死去，让孩子活着。
从长沙回到娄底，我把拍摄的照片倒了出来，第一张是我和孩子的照片：
第二张是孩子和父亲的照片：
第三张是孩子舌苔的照片：
是过了很久之后，我才突然发现孩子的父亲眼神有些异样，当时我在拍摄的时候是没有发现的。回到家了以后，我发现了，那种感觉让我的心颤抖。那是剜心之痛。孩子并不知道自己是白血病，但是做父亲的，要承受。
这是剜心之痛。
我在星期三答应孩子的父亲，就同时把这个事情向我的朋友们求助。星期四的晚上，我把朋友们搜集的资料，都打印出来交给孩子的父亲。星期五上午，我去湖南中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求助于血液专科，说第一化疗，第二中医调理。但是化疗，对于急性单核细胞白血病，效果不明显。
这就意味着，即便选择化疗，也徒以增加孩子的痛苦。
星期五中午，我给孩子父亲打电话，希望他选择中医调治，不要选择化疗。孩子父亲回答说，孩子现在高烧，昏迷不醒。下一步想赶快去北京，希望进一步确诊。
已经做过骨髓穿刺，再确诊？只是希望奇迹出现，我的孩子是误诊，我的孩子不是白血病。
星期五晚上，我给孩子父亲发短信，说，我们全家，明天清早去放生，给小颖婕祈祷。
我还说，如果实在不能留住孩子的生命，我们至少做三件事情：第一，吃素，向我们曾经伤害过的生命忏悔。第二，带孩子放生。第三，问问孩子有什么想法，我们尽量满足。
世界很大。人很渺小。我们能做的事情，更加渺小。微不足道。但是，活着一分钟，或者一秒钟，我们尽力，付出我们的善念。
我信佛。我相信六道轮回。我也相信，精神和灵魂这些东西，用科学仪器无法测量，但我也确信，这些无法测量的精神意念，能够满足人们对生命的渴望。
请每一位看到这篇文章的读者，慷慨解囊，无论多少，我们尽力而为，付出我们的善念。我们也许无法挽救小颖婕的生命，但我们至少，能让小颖婕活着的每一天，能感觉到一些温暖和快乐。
周欣华电话：13973887273
8月8日，下午16:54，接孩子父亲短信，孩子急需输血，B型血。危急中。孩子现在北大人民医院。有在北京的朋友，如果能够提供帮助，请速与孩子父亲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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