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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见林则徐 左宗棠初会林则徐全身尽湿
左宗棠初会林则徐全身尽湿 gt 一带能臣左宗棠 三十六岁的洪秀全,在广西的金田村听到了儿子出生的消息,面露笑容的时候,六十五岁的林则徐却在湖南的长沙为人生的夕暮而叹息。 秋深了。季节上已快到冬

左宗棠初会林则徐全身尽湿
> 一带能臣左宗棠 三十六岁的洪秀全,在广西的金田村听到了儿子出生的消息,面露笑容的时候,六十五岁的林则徐却在湖南的长沙为人生的夕暮而叹息。 秋深了。季节上已快到冬天。 “霜侵病树怜秋叶”――林则徐一直在脑子里回味着离开云南昆明时所作的这句诗。 按照律诗的规则,必须要有“对句”。林则徐为“秋叶”所选择的对句是“夕晖’――夕阳, 夕刚正在西沉――林则徐已经这样地来看自己的人生。 八年前,朝廷追究鸦片战争的责任,决定把他降职发往新疆效力,由于暂时还要担当监督东河修复工程的任务,实际上一午多以后他才赴新疆上任。三年后,他在天山南北路的开垦事业上做出了成绩,遇赦而重新被任命为陕西巡抚(省长)。按着在一年后。被任命为云贵(云南和贵州两省)总督,到昆明上任,云南存在着汉族与回族矛盾的严重问题。 他作为总督在昆明滞留的两年多期间,基本上解决了长期未得到解决的矛盾。他作为政治家的工作是顺利的。但在他人生的3xm中文网上,在昆明的时期不能不说是暗淡淡的时期,在任期间。他失去了“糟糠之妻”淑卿,他自己也经常当是疾病缠身。 林则徐曾多次向北京的朝廷要求隐退,但未获得道光皇帝的准许。皇帝的打真是。边疆的问题一旦解决,就把林则徐叫到北京,任命为枢相(军机大臣),担当政治顾问。但了解到林则徐失去件们,本人有病也确属事实。道光皇帝终于准许了林则徐辞职还乡。 林则徐准备从云南的昆明返回故乡――福建的侯官。 在林则徐被谪到新疆时。他的夫人在故乡照看门户。但当林则徐到云南赴任时,夫人则坚决要到任地去。 人们一再劝阻她,说“昆明是个很偏僻的地方”。但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味地摇头。 林则徐从西安经四川的成都去昆明。他获悉了故乡的妻子的情况,回信说:“来吧,不过不要急,慢慢地来。”他是最理解妻子的心情的。 林则徐夫人深知门己的生命已经所余无儿,她渴望能同丈夫一起度过自己的余生。如果继续待在福建,那就会再也见不到丈夫了。那样的话,怎样爱护身体也没有什么意义。 林则徐夫人淑卿来到昆明一年多,于去年十月十五日离开了人世。站住她临终的床前的亲人。除了林则徐外,还有三个儿子汝舟,聪彝和拱枢。 在她消瘦憔悴的脸上,流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来到这里好啊! 在这以后,林则徐更加坚定了辞职还乡的决心。 封建时代官僚估奉的原则是“身命献于君国”。当积劳成瘁辞官时,所剩下的只不过是骸竹。正是出于这样的思想,所以在辞呈中往往采取“乞骸骨”或“乞身”的说法。 林则徐在离开昆明时所写的诗中,有“乞身泪满老臣衣”的诗句。 林夫人去世的第二年九月,林则徐卸职回乡的愿望得到了满足,他带着儿子,守护着夫人的棺柩,踏上了归途。 他们经过贵州,走清水江的水路。顾清水江而下,进入湖南后,这条江叫做沅江。沅江怂一条大河,它的水系与湘江水系会合在一起。林则徐一行进入湘江,奔赴长沙。 这次旅程并无急事,但到这一带稍微加快了行程。妻子去世一周年的忌辰――十月十五日就要到来了。 “希望能在一个繁华的地方。为她做一做一周年忌辰的佛事。……”林则徐心里这么想。 从云南到贵州,沿途没有太繁华的城市。湖南的省会长沙是这一带最大的城市,而且那里朋友也很多。他从昆明出发时就预定十月十五日到达长沙。 果然赶上了,这一天到达了长沙。 一周年忌辰的佛事是在船上举行的。为了不给别人增添麻烦,到达长沙之后,林则徐一家仍然尽量在船七住宿。 在夫人的灵前点上香,船中弥漫着香气。 “不会让你久等啦!”林则徐抚着妻子的棺柩, 内心里默默地这么说。 他早巳感觉到了人生的夕暮。 必须要考虑的是应当留下些什么,而不是应当做什么。他的体力已经日益衰退,只足感到什么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气力。 这个国家应当怎么办? 林则徐担任国家大员,从事政治三十年。他认为自己最后的任务是把自己的经验,以及根据这些经验而得出的见解留给后人作为参考。因此,他必须要更为详细地了解一下国家的状况。 长沙有一个人能给提供这样的情报。林则徐到长沙来,除了为妻子做一周年忌辰的佛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会见这个人。 林则徐还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经常听到他的名字――这人是湖南湘阴县人,名叫左宗棠。 “舆地兵法”这个词不知怎样解释才好。 “舆”足轿、车之类叮以乘坐的工具。因为大地载着万物,所以把肚界或地球称作“舆地”。 如果把它解为“世界兵法”,这对大家也是陌生的。它也许有点近似厂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纳粹统治德国时盛行的“地政学”。 舆地兵法家就是研究天下的地势,气象,产业、人情、政情和文化,研究怎样才能推进富国强兵政策的人。林则徐是个讲求实际的政治家,他对这一类的人物一向有着兴趣。 “什么道义之类,现在不用说教也是可以明白的。我希望能有人能教给我一些我不明白的事情。……所剩的时间已经很少了……”林则徐现在是这么想的,他已经变成一个爱惜时间的人了。 不,他从年轻时期就讨厌空沦原、白费时间。他一向对重视实际政治,经济问题的所谓公羊学派感到亲近,同这方面的人物交往。现在已成故人的龚自珍就是公羊派的人。 失去他,林则徐感到是一个重大的损失,另外,魏源也是属于这一系统的人物。林则徐曾把门己在广州收收集的资料交给了他。 这位魏源已经科举及第,中了进士,现在担任州知水。但林则徐却认为。“太没意思!……当上知事就没有学习的时间。我希望他能做更要的工作,或者钻研学问。……” 林则徐一向和魏源有书信往来。对方的来信中经常诉说由于没有时间研究舆地兵法而觉得苦恼。 魏源已经当了没有意思的行政官员,现在首屈一指的舆地兵法家恐怕就要推湖南的左宗棠了。 林则徐也早巳听说过左宗棠的名字。 他任江苏巡抚时,先辈两江总督陶澍就经常谈起左宗棠。那是十年前的事,当时的左宗棠只不过二十五、六岁。陶澍是湖南人,家乡观念很强。他经常说:“湖南有个左宗棠, 虽然年轻,却是个杰出的舆地兵法家。他很快就会崭露头角的。”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是个很怪的人。……” 林则徐在重新被起用之后,重用了两个人――一个是张亮基,另一个是胡林翼。 胡林翼是前面提到的陶澍的女婿,也是湖南人。他在道光二十年(一八四0)任江南乡试副考官时,因有点小错误而被降职。第二年因父丧回乡,四年闭门不出仕。 林则徐也是从陶澍那里听到胡林冀的名字和他的才能的,所以在担任云贵总督后,把胡林翼从湖南叫到云南,充当自己的左膀右臂。 “季高(左宗棠的号)比我的才能人多了。 ……世上总是有些不平呀!……”胡林冀也向林则徐谈到左宗棠。 “去世的陶公经常跟我谈起这个人,说他为人有点怪,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呀?”林则徐这么一问,胡林翼皱了皱眉头说: “怎么说呢?有点怪僻吧。……不过,确实是个有才能的人。他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这个人是有点儿不容易相处。不过,在舆地兵法方面,目前还没有谁能赶得上他。” “他能到云南来吗?给他和你一样的待遇,他会来吗?”林则徐跟胡林翼商量说。 “我写封估吧。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胡林翼与左宗棠同年,通过已故的陶澍而有姻亲关系。不过,胡林翼是进士。左宗棠不过是举人。三十八岁尚未中进士,也并不能说就是晚了。但是,左宗棠认为自己的才能天下无双。善于应付科举考试的人却跑到他的前面去了,他在内心里当然会抱不平。这种地方看来是左宗棠的弱点。 进士和非进士是有很大差别的。而林则徐说要以和进士胡林翼同等的待遇来起用非进士的左宗棠。按理说左宗棠应当为这种知遇之恩而高兴。 胡林翼写了信,但左宗棠的答复却拒绝了。理由是因有与陶家有关的诉讼问题,目前离不开湖南。 这并不是借口,胡林翼也知道陶家的诉讼问题。这样,林则徐才未能起用左宗棠作为自己的幕僚。 “左宗棠说他想在长沙亲自拜见阁下。请您听听他的谈话吧。”胡林翼给卸职回乡的林则徐送行时,跟林则徐这么说。他事先已同左宗棠取得了联系。 长沙是湖南的行会,湖南主要的文武官员都集中在这里。不少人和林则徐有旧交,而且他很有名望,被人们认为是鸦片战争的英雄。所以他一到长沙,就有很多人跑来见他。 湖南巡抚刚刚更换,原江宁(南京)布政使冯德馨八月刚到任。他六年前曾在贵州当过官,和林则徐有着许多共同的话。他们虽然是初次见面,但谈得很投机。 “这可受不了! 一个一个地接见,一定会影响您的身体。站一些人集中一起来见您吧。”在交谈的当中,冯德馨看到送进来好多要求会见的人的名帖,他这么建议说。 “不这么办,可应付不了呀。”林则徐笑着说。 “就这么办吧。由我来妥善处理。……想个什么办法呢?” 冯德薯决定让一般来问候的客人在指定的时刻集体来会见,――湖南省的高级官员集中在一起来集体访问,军界人物则在第二天来集体访问,林则徐的亲戚故交以外的求见者一概谢绝。 “一切安排部是为了您的身体!”林则徐对谢绝求见表现出面有难色。冯德譬对他这么解释说,坚持通过了自己的建议, 长沙虽说是大城市,文武要员及其他知名人士也并不太多,巡抚决定的会见方式很快就在各方面的人士中传开了。 林则徐到达长沙的第二天,省里的高级官贝一一巡抚,布政使、按察使、知府等行政官员,粮道和盐道等经济官员,以及提督和总兵等武官共约三十人进行了第一次正式访问。 林则徐决定在长沙的船上接待客人。 “啊!……没有呀!”林则徐浏览了一下省里的官吏递给他的来访者的名单,低声地这么说。 他是说没有左宗棠的名字。 名单上没有注明正式的官职,但当地的著名人士都开列在名单上。左宗棠虽然没有官职,但他作为一个舆地兵法学家是天下闻名的。就知名人士来说,他应当大大超过名单中出现的几个民间人士。 “啊?大人说什么呀?”送名单来的官吏看到林则徐怀疑的表情,这么问道。 “没有看到左宗棠先生的名字呀。”林则徐说。 “通知是通知到了, 但没有接到他来参加的答复。 ……反正……”官吏下面的话没说下去。 “不,没有什么。”林则徐淡淡地说了一句。他早就听各种人说过,左宗棠是个怪人。官吏用“反正”这个词含糊过去而没说的话,林则徐是可以猜想的。……反正左宗棠是个怪人。 林则徐乘坐的船并不太大,只能容纳三十来人,大家挤在一起,促膝接肘而坐,反而有一种亲切的气氛。 当时清朝对高级官员的调动是相当频繁的。十年前,林则徐在即将被派为赴广东的钦差大臣时是湖广总督。湖广总督的驻地虽在武昌,但他管辖湖北、湖南两省,曾经多次来过长沙。当时的文武高级官员在几乎全部都更换了,只有两三个人他记得曾在长沙见过。见面一询问,还说是一度凋到其他地方去过,这是第二次来长沙工作。也有的人是在北京或广州认识的。 林则徐是接受大家问候性的访问,所以并未谈使人感到太拘束的话,只谈了一些云南、贵州的现状或对长沙的回忆。 “跟十年前相比,大人觉得现在的长沙怎么样?”有人提出问题说:“大人感到冷落多了吧?” “昨天船才到长沙,我还没有上岸,还没有踏上长沙的土地,所以我没有资格回答您提的问。”林则徐微笑地摇了摇头回答说。 大家哄地一声笑了起来。 提问的人低下了头。林则徐对他产生一种同情的感情。 林则徐确实还没有踏上长沙的土地。但他从船上看一看码头上的情况的时间还是有的。 “跟十年前相比,大大地冷落了!”一一这是他坦率感想。 从林则徐的情感来说,他不想只谈“冷落”之类的感伤。如果说长沙比十年前冷落了,他倒愿意来谈一谈怎样使它恢复繁荣。 这位提问题的人看来是个老实人,他也许最后还是要把话题引到这方面去。果真是这样的话,林则徐等于是打断了他的话头了。 大家在哄笑之后,感到有些扫兴。 这时,林家的仆人走进来说: “老爷,有客人来见您。” “啊!……”林则徐朝冯德馨望了望。今天要来访的客人全部都委托巡抚冯德馨处理了。巡抚已决定预定以外的来客都婉官谢绝,而且巡抚的部下已在码头上布下了警卫。 “奇怪!要求来的人全部都来了呀!……”冯德馨侧着脑袋,感到纳闷。 “抚台(对巡抚的尊称)的卫兵们采取了什么措施吗?”林则徐这么问道。事先已决定码头上的卫兵要把突然来访的人赶叫去。 “卫兵们要小人跟老爷回禀一下。”仆人这么说后,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纸帖子。纸帖上用墨笔写了“湖南举人 左宗棠”几个大字。仆人把帖子递给林则徐时,在座的人们都看清了上面的字。 客人们当中发生一片喊喊喳喳声。 “哦,是左宗棠……” “这时候跑来,真讨厌!” 这些私语传进了林则徐的耳朵。 “您看怎么办好呀?”林则徐苦笑着问冯德薯说。他已经把访问自己的事完全委托给巡抚处理。觉得不应该在这里丧示自己的意见。 可以说林则徐是为了左宗棠而来到长沙的,左宗棠是林则徐早已渴望会见的人,可是他这种出现的方式却好象是故意要刺激一下大家的神经。 “因为有陶公的关系,总不能把他赶回去呀。再说我们打扰已久、该是退席的时候了。少穆(林则徐的号)大人,以后是您支配的时间了。”冯德馨说。 他站了起来。 其池的人也都站了起来。 那家伙搞了个戏剧性的来访!……” “你瞧那张红帖子!……用墨笔写着大大的字,好让大家看见。” “那是显示显示嘛!……” 客人们在窃窃私语,但全部都进入到林则徐的耳朵里,也许他们是故意让林则徐听到才这么窃窃私语的。那语气就象忠告林则徐说:“林公,可不能上左宗棠这个骗子的当啊!” 林则徐真想把耳朵塞起来,但是办不到,他只好闭上了眼睛。 “有点才能的人,也许在性格上总有点缺点吧!……”当林则徐想到这里时,忽然听到扑通一声响,接着又听到人的叫喊声。 “出了什么事呀?” “行人掉到河里了!” “是谁呀?” “左宗棠!” “又是他!……” 这些声音从左右两边钻进林则徐的耳朵。他睁开了闭着的眼睛。 好几个人跳进了河里,有的人从岸上抛下绳子,不一会儿左宗棠就被人从河里拉了上来。 “不用拉了!我会游水!”左宗棠把脑袋冒在水面上,拼命地向两边摇晃。大声地叫喊着。 为了上下船,从岸边到船上搭了几块跳板。大概是左宗棠踏上跳板想上船。那儿站着巡抚的卫兵,而且奉了命令不准闲人进出,当然要拦阻他上船。于是发生了争执,互相扭在一起,失去了平衡,这一下左宗棠就掉进河里去了。 左宗棠推开两边也要救他的人们,自己挣扎着划到跳板边。爬上了跳板,www.3xm.com.cn站在上面。浑身水淋淋的。 林则徐走出船舱,来到跳板前。而左宗棠岔开两腿站在跳板上。 这就是他们的初次见面,虽然他们俩都早巳知道对方是谁。 “请问是林宫保吧?”左宗棠开口说道。 朝廷曾经赐给林则徐“太子少保”的称号。这看起来好象是皇太子的教育官。其实这称作“官衔”,仅仅是个称号,和实际工作毫无关系,是个名誉称号。一般称太子少保为“宫保”。它虽然仅仅是个名义,似它是皇室内的官衔,所以非常受到人们的尊重。令人感觉比巡抚、总督还要高得多。 “是季高先生吗?”林则徐微笑着,点了点头。 “初次拜识尊颜!”左宗棠两脚使劲地踩在跳板上,行了一个拱手礼。 “好啦,到船上来吧!”林则徐伸出右手说道。 “不胜惭愧!那我就……”左宗棠挺着胸膛,从跳板上走到船上。他的衣服不停地往下滴水。 “请更衣!这样会感冒的。身体可要保重啊!”林则徐说。 “谢谢!” “我说汝舟,”林则徐回头看了看儿子汝舟说:“把我的衣服先借给季高先生。” “是。这边请!”汝舟准备把左宗棠领进船舱。 “那么,我们就失陪了吧。诸位怎么样?”巡抚冯德馨环顾了一下全体礼节性来访的客人,这么说。 大家默默地点了点头。 集体来访的客人走了。 左宗棠紧绷着脸,嘴唇撇成“八”字形,目送着他们下了船。 四 “你的湿衣服不干,你是回不去的。”左宗棠换了衣服,林则徐对他这么说。 “看来今天晚上恐怕是回不去了!”左宗棠一边用手巾擦着湿辫子,一边这么说。他上船时,已经快近黄昏了。 “不到明天恐怕干不了。” “那么,我打发仆人回家去,跟家里人说一声。” “这样好。否府上会扒心的。……今天晚上我们就痛快地谈一淡吧。” “要痛快地谈,在这个码头上有点儿杀风景。 把船开到一个较为幽静的地方去,您看怎么样?” “赞成。长沙还是你熟悉。请你把这个地方告诉船夫。” “开到可以看到银盆岭的地方,也许比较好。”左宗棠说。 湘江的南北好似紧挨着城镇从长沙的西边流过。这一段湘江的江心有两个江中岛。南边较长的叫水陆洲,北边较短的叫傅家洲,在傅家洲的西边凳船,西边就可以看到银盆岭。 当湘江的水面开始为夕雾笼罩时,林则徐叫人在宵船上放开桌子,摆上了酒肴。 这一天是五个人彻夜畅谈。这五个人是林则徐和他的三个儿子以及左宗棠。说是五个人畅谈。他的:个儿子是午门听,实际上可以说是林则徐和左宗棠的对淡。 “到明天早上,时间很允裕。一些琐碎的小问题当然也会接触,不过,我们的对淡还是从大问、从原则的问题谈起吧。您看怎么样?”左宗棠提议说。 “没意见。” “那么,我想请问,对我们中国的未来来说,最值得警惕注意的是哪个国家呢?我国被迫开辟商埠已经快八年了,我刚才使用的手巾就是英国制造的。……这些东西已经进入到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里来了。应当了解外国。我希望能听听林大人坦率地谈一谈同外国直接打交道的经验。”左宗棠两手放在膝上,严肃地端坐在桌边。他大概认为这样重大的问不能随随便便地坐住那儿谈沦。 “将来将成为中国忧患的, 肯定是俄国。可以毫不犹豫地跟你这么说。”林则徐立即这么回答说。这是他反复考虑过,并能立即明确答复的问。 “您的回答使我感到意外。林大人在鸦片战争中曾同英国打过种种的交道。……人们都知道,林大人吃了很大的苦头。……而您却说中国的忧患是俄国而不是英国。这…”左宗棠这么说后,才把放在膝头上的手放到桌子上 “我跟英国的负责人打过交道,所以我了解英国所要达到的目标。”林则徐平静地说道:“后来我被贬到新疆, 听到了与我国边境相连的俄国的脉搏的跳动,闻到了俄国的气味,所以我自认为还是看出了俄国的目的所在。” “这两个国家有什么不同呢?”左宗棠不觉探出了身子。 “英国是个商业国家。他们拥有的军事力量,我认为是为了维护商业的利益。只要能懂得商人的心理。就可以同他们正确地周旋。……英国占有了印度,这也是为了维护商业的利益。据我看,它现在有点应付不了了。英国把印度的鸦片硬塞给厂我们。……印度没有其他的物产可以卖给我们。……英国背上了一个大包袱,它在内心里恐怕正在考虑今后要改变做法。” “改变做法?” “如果把我们象印度那样吞下去,就会引起消化不良。……今后英国想获得的将不是户阔的土地,而是据点……香港就是这样的据点。另外还有租界。……他们可以不需要那么广阔的上地。买卖人不需要广阔的土地。” “小块的土地不是更容易叫人家拿走吗!从我们来说,就是一寸土地也不能放弃。这不是反而更加警惕吗?” “季高先生!”林则徐两眼凝视着左宗棠, 接着又转过头来看了看三个儿子。他的情绪一直是轻松的,这时突然露出了一付严肃的面容。沉默的时间虽然短暂,但令人感到窒息。过了好一会儿,林则徐才开口说道:“我同外国打交道乡,所以学到了很多的东西,我自认为比一般人更了解外国。……因此也感到可怕。这事必须大声疾呼,但站在我目前的立场上是做不到的,我只希望有志气的人知道。……这是很悲痛的啊!”“悲痛?” “外国太先进了!” “如果只是这些,我也是懂得的。鸦片战争不是打败了吗,之所以不能战胜,就因为对方太先进了。” “这种差距太大啦!……大得简直叫人感到没有希望。” “那我们就奋斗吧!……努力吧!……我们是具有悠久传统的国民。” “这需要时间!”林则徐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这要看我们努力的情况如何。不过,目前这样下去,恐怕需要几百年。” “几百年?这太长了!”左宗棠发出了惊呼般的声音。 “我是说照目前这样下去。” “那该怎么办?” “如果能把人改造好,时间可能会缩短一些――赶上外国的时间。” “改造人?” “象现在这样的人不行。……成人一半抽鸦片,人们大多卑躬屈膝,……这不成!” “是呀。……” “俄国叫人担心啊! 我们跟它有很长的边境线邻接。俄国跟英国那样的商业国家不一样,它是农业国家。搞农业必然要土地。他们对土地的贪婪是非常强烈的。……再说,俄国的土地都在寒冷地带,即使想在世界上做生意,冬季也没有不冻的港口。所以俄国出于本能地要南下。我国就在它的南边。危哉!危哉!……” 五 “好象是我一个人在唱独脚戏了。今天本来是打算洗耳恭听你的高论呀!”林则徐在谈论了一番英国与俄国的比较,以及人的改造问题之后,一边苦笑着,一边这么说。 “我想淡的问题没有林大人的那么规模宏大呀!”左宗棠跟平时有点不一样。显得谦虚起来。 “不,我谈的问题不是宏大,而是茫然不着边际。我希望你能淡一谈较为具体的问鼍。季高先生,你认为目前我国最值得注意的是什么问呀?”林则徐拿起酒杯。架起腿,看来他是想造成一种便于对方谈话的气氛。 “我觉得与其说是值得注意的问题,不如说是值得担忧的问题。那恐怕还是匪贼横行吧!……广西的情况最为严重。在广西的造反组织中,尤其是拜上帝会晕坏,这恐怕是值得注意的。”左宗棠说。 “拜上帝会倒是经常听说过,看来是信奉耶稣教的吧? ” “是的。连神仙菩萨都变成外国造的了。真是前所未闻的稀罕事啊!” “是呀。……不过,如来老佛也是出生在印度呀。……” “如来老佛嘛,总还算是邻近地方的。……耶稣可是西洋的啊!” “你收集了不少有关拜上帝会的资料吧?” “址的, 我是尽可能收集了。因为我觉得这个组织最为重要。” “能不能说给我听听?不能说晓的,我希望能抄份资料给我。” “可以,我尽可能详细地向您汇报,以后再呈上资料。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我希望林大人能过过目。”左宗棠似乎越说越起劲。 本来地请他跟大家一起来访,但他不参加,来了一个刚才那样戏剧性的露面。林则徐已经看出左宗棠这个人有着强烈的自我表现的欲望。在听他淡话时,林则徐心里想;“刚才掉进问里,说不定不是失足掉下去的,而是他事先策划好了的。不管怎么说,掉进河里总会引人注目的。……” 自我表现欲强烈的人,自己谈话耍比听人谈话显得得意。左宗棠在自己高淡阔沦时,比听林则徐谈真话时精神多了。 左宗棠也确实擅长说话。大概他按到了胡林翼的信以后,早就考虑好了见到林则徐时该说什么话。他好象早就在脑子里反复推敲。打好了腹稿。 在谈到拜上帝会时,左宗棠首先谈了这个会的创始人洪秀全。 “洪秀全是广东花县的客家……”左宗棠并未作多余的解释。他完全知道林则徐已了解什么和不了解什么。比如说,他对“客家”就未作任何解释。因为林则徐是福建人,当然了解客京是怎么一回事。由于谈话人主动配合,所以与听话人之间很合拍。 左宗棠简单地地淡了洪秀全梦见天父和天兄的事。其实林则徐早就在昆明知道了洪秀全做梦的事。他的老盟友连维材已经详细地向他报告了这个“最近突出的事件”。左宗棠好象事先已经觉察到林则徐已了解这些情况。 “据说梦中的天兄就是耶稣,天父就是爷火华(耶和华)。林大人,您怎么看这个梦?”左宗棠征求林则徐的意见说。 “听说是在六年之后才发现梦中的人物是耶稣和爷火华,另外据说在做这个梦之前,曾经随便地翻阅过一本叫作《劝世良言》的耶稣的书。也许是受这本书的刺激而了那样的怪梦吧。他连续四十天发高烧,大概把藏在脑子广的每个角落里的事情都翻腾出来了,因此做了各种各样的梦。”林则徐谈了这样常识性的意见。 “林大人相信洪秀全这个人吗?” “相信?我还没有见过他哩!……” “我是说梦。他真的做过这样的梦吗?我觉得可疑。我认为他是想利用耶稣教,才编造孝这样的梦。依我看,洪秀全根本就没有做过什么梦。梦是编造出来的。肯定是在做戏。”左宗棠越说语气越激烈。 “哦。做戏!……”林则徐注意地看了左宗棠一眼。要说做戏。眼前的左宗棠看来也是一位很好的演员。 “目的是在于网罗人。大人,您不这么看吗?” “可以这么看。我也认为这是有可能的……如果说洪秀全有什么企图,利用耶稣教可是个相当聪明的办法。” “林大人也是这么认为吗!”左宗棠面露喜色说,“利用已有的宗教――尤其是在3xm中文网上有过贡献的宗教――来网罗人,确实要比制造新的迷信方便得多。” “是的,耶稣教确实有过很大的贡献。……”林则徐回想起鸦片战争时在广州拼命研究西洋情况的情景。基督教可以说是西洋情况的基础。 林则徐也曾经通读过《劝世良言》这本传教刚的汉文文献。 “西洋人野蛮凶猛,因此用耶稣教来教导他们,使他们的心变得仁慈起来。”――这就是当时林则徐的读后感。 林则徐是佛教徒。他为祈祷妻子的冥福,最近每天都静心地抄写经卷。他给自己作了这样的规定,作为官吏,自己是儒家的奉者。作为个人,则是佛教的信徒。他并不是没有信仰的。 不过,他虽然读过《劝世良言》。但内心里并没有感到宗教的兴奋。 “这作为传教用的书是不合格的!”――这就是他当时的感想。 不过,林则徐根据他长期的体验,深知从同一本书中所获得的感受,却因人而有很大的差异。 有过这样的事:林则徐认为某一本书毫无意义,而他平常所尊敬的一位学者却为主感动得几乎流下眼泪。 《劝世良言》虽然没有使林则徐感动,但并不一定不能感动洪秀全。 而左宗棠却坚信洪秀全是在做戏。他说:“西洋人几乎全部都信奉耶稣教。 洪秀全之所以要利用耶稣教,也许是打算什么时候把西洋人拉到自己的一边来。据我调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他同外国人勾结的事实。……但是将来就很难说了。” “不过,我首先还是希望你能谈一谈洪秀全网罗人的事。”林则徐第一次说出这种带催促口吻的话。 “好。……”左宗棠似乎有点觉出白己对“洪秀全在演戏”这种看法坚持得太过分了,所以顺从地点了点头。 六 洪秀全读了《劝世良言》,深深为之感动,并按照书中所写的方法,自己举行了洗礼。他接着干的第二件事是。取掉了自己受雇的村塾里供奉的扎子的像和牌位。 “干也这样的事。后果将会是怎样。洪秀全是完全知道的。”左宗棠说。 在学习四书五经的私塾里,规定要祭祀孔子。村塾是村里开办的,洪秀全不过是一个被雇用的教师。孔子的像和牌位并不是个人私行的,取掉它会惹怒村子里的士绅,这一点洪秀全当然是知道的。 象他这样熟读四书五经,多次参加过乡试的人,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左宗棠断言,“他这么傲,就是为了引人注目。肯定是这样的。” 林则徐内心里感到可笑。想干些厅事来线人注目的不正是左宗棠自己吗!洪秀全他还没有见过面,但他受一种诱惑的驱使,想把洪秀全和眼面前的左宗棠重合在一起。 “他那村垫教师的位置保不住了吧?”林则徐叮问了一句。 “那当然。反正他早已打算专心从事传教活动,区区村垫教师的职务,他是不会怎么惋惜的。” “传教工作也不那么简单吧。在西洋,那是已有传统的宗教,但在我国是要从头做起的。……而且一提起外国的东西,很多人肯定会警惕的。……” “我认为,宗教是一种时髦的东西。”左宗棠简单地陈述了他对宗教的独特的看法,而且也仅限于对拜上帝会作出必要的解释。 林则徐一方面在听着拜上帝会的情况,同时在鉴定左宗棠这个人物。根据林则徐的判断,从左宗棠遇事爱F结论的习惯来看,他相当武断专横,但善于判断,具有足以成为有才干的官僚的素质。 林则徐心里想:“这要看使用他的人如何了。如果是我的话。 那是可以充分地掌握住这个人的。可是……”林则徐感到凄凉起来。他已经没有机会来使用这个人了,他只能期待能掌握这个人的人出现。 “哈哈!时髦!……”林则徐笑了起来。对方正在期待着他的笑。林则徐是个善于察颜观色的人,这一点他早就明白了。 “是的,和所有时髦的东西一样。时髦的东西在时髦之前,谁也不会去光顾它,可是一旦时髦起来。人们都争先恐后地找上去。宗教也是这样,开创的时候是很不容易的,但是一旦时髦起来之后,那就极其顺利,顺利到超过我们的想象。……要使它时髦,只是等待是不行的。必须要进行活动,使它时髦起来。洪秀全是做戏的能手,在这一点上,我觉得他是干得十分漂亮的。” “他又了什么戏吗?” “是的,具体的我虽然指不出来,但我深信他是一定会这么干的,”左宗棠又用断言的语气这么说。 “是呀,这两个人在性格上有着共同点,所以左宗棠必然会很了解洪秀全。……”林则徐在内心里这么自言自语说。 “而且他还有同伙。”左宗棠接着说,“靠一个人是干不好的。最初他有两个可以说是拜上帝会信徒的核心。最近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也都成了信徒了。但是,光靠自己周围的人,是不能产生足以使拜上帝会时髦起来的力量的;洪秀全和他的同伙们很快就分赴各地去开展宣传活动了。” “作为受人聘用的教师,他居然能筹措出那么多旅费!” “不。他们是到处做行商小贩。洪秀全一向当村塾的教师,贩卖点笔墨什么的,还是比较在行的。旅费就是这么筹措起来的。……拜上帝会不知在什么时候才好容易发展到可以说是时髦的程度了……现在已经拥有相当大的力量。” “据我听说,林则徐尽是装作不了解拜上帝会的情况。但为了把谈话进行下去,他不时地插进一两句提问,他说:“他们的活动不是在故乡的广东花县,而是在广西的桂平一带,这……” “奇怪的就在这儿呀!”左宗棠用手掌拍了一下桌子,但他自己似乎并未意识到拍桌子。 “什么奇怪?” “他们没有把广东花县当作根据地,大概是因为花县靠近广州。广州有总督、巡抚、提督。将军等许多政府的要员,而且也有不少军队。这样的地方对他们是不合适的,……因为他们最终的目是造反。” “哦!已经明确这么表示了吗?” “只能叫人这么认为。他们特意这么辛苦奔忙。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左宗棠是个现实主义者。在他看来,世上决不可能有无私的宗教活动。 “为什么要选择桂平附近作为活动的据点呢?如果只是因为它离广州远,那不是还有很多其他的地方吗。” “因为桂平县,贵县这些地方客家多。尽管彼此住的地方相隔很远,但是客家之间还是有一种闭结的意识,容易发展工作。……另外还有亲戚。在贵县的赐谷村就有洪秀全的表兄王盛均,他最初就是去投靠表兄的。”左宗棠解释说: “他的那两个同伙也跟着到贵县去了吗?” “没有,是洪秀全和冯云山去的……洪仁群樾闳【潘辏蟾攀羌依锶朔炊运鲈睹虐桑樾闳仓辉诠笙卮巳鲈拢硌萘艘环檬值暮孟分螅只氐搅嘶ㄏ亍U馐堑拦舛哪甑氖隆!嘟袼瓤煳迥炅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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