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毙 丈夫跟儿子被枪毙,她还得亲手把肠子塞回儿子肚子…一块匾额道尽二二八最惨痛历史
丈夫跟儿子被枪毙,她还得亲手把肠子塞回儿子肚子…一块匾额道尽二二八最惨痛历史
去年感恩节的第一个礼拜日,在花莲凤林教会一场感恩礼拜中,有一个最“恸”人的感恩节礼物。这个故事要从一块历史悠久的木牌匾说起......
这块尘封六十年的木牌匾上头写着“仁寿医院”四个大字,是由张七郎医生亲手题写的。张七郎医生的故事,在台湾社会隐埋了许多年。直到1990年才由张家媳妇张玉蝉在一次平安礼拜中坚强地对外说出,张七郎父子三人被逮捕杀害的悲惨往事......
张七郎出生在新竹湖口,父亲张仁寿是一位汉医,因缘际会认识了来台医疗传教的马偕博士,也向他学习西方医学。从小耳濡目染,受到父亲影响很深,张七郎日后也当医生。自台湾总督府医学校(今台大医学院)毕业后,他在淡水开业,以父之名,创设了“仁寿医院”。
眼看一切非常顺遂,张七郎医生却因兄长一句“东部没医生”,从小受“马偕精神”影响的他,决定举家迁往花莲凤林乡,1922年将“仁寿医院”迁移到台湾东部。
出身名门的妻子詹金枝,具有助产士资格,她支持先生的决定。两夫妻热心公益,对病人照顾入微,如果病人没有钱,完全不用付医药费,“仁寿医院”很快就名声远播,张七郎成为当地民众最信任的好医生。
当时台湾仍受日本殖民统治,张七郎有感于台湾人受日本殖民,总是低人一等,他认为只有透过教育,台湾人才能与日本人争得一席之地。因此除了医疗之外,张七郎格外重视教育,他不只注重自己孩子的教育,更在花莲凤林创设了凤林中学,希望教育的种子能够深耕在当地。
“他知道知识就是力量,要想让穷人翻身,就要让他们多读书。”媳妇张玉婵女士曾这么说。她是张家的童养媳,张七郎却坚持要她完成台东女中的课业。
教育的种子,多年之后萌芽、深耕了。多年之后,凤林乡成了“校长之乡”,堪称是全台校长密度最高的小镇,“没有张七郎,我们这一代人今天应该还在种田。”张七郎的远见,可见一斑。
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战败,台湾就要进入新的时代,很多人欢欣鼓舞地期盼着:“台湾人终于不用再当次等公民,这是'台湾人治理台湾人'的时代。”这个想法,很快就证明是错误的。
张七郎同样很开心“台湾终于光复了”,他不仅筹建砖造牌楼庆贺“光复”,也立刻要求三个在满州国行医的儿子通通回到台湾,自己更是积极参与国民政府,希望能够建设新台湾。张七郎当选花莲县参议员,被推举为议长,也是制宪国大代表。
“轰炸惊天动地,收复欢天喜地,接收花天酒地,政治黑天暗地,人民唤天叫地......”喜悦没有维持很久,张七郎很快就感受到人心的不安与浮动。他在1946年4月1日的日记上写了这首台湾流行歌。旁边还写着:“犬去豕来,台湾建设徒听空音......”句句都是对时局的心灰和意冷。
身为医者的张七郎,勇敢在议会建言,他希望替百姓请命;岂料,他的意见不仅没有被接受,反而将他逼入险境。
一年之后,爆发了“二二八事件”,军队镇压从台湾西部开始,当驻军移往东部时,花莲地方人士还设宴款待。谁知,宴席完毕的当晚,军警来到仁寿医院,谎称多名军人宴会后上吐下泻,需要医治,要求张七郎的儿子张宗仁带最好的药前往治疗;骗走张宗仁医师后,同批人马,到住家中强行带走张果仁医师;另外一批人,则到张七郎家中,进门捆走张七郎和二儿子张依仁医师。
“我可以替阮老爸去吗?让老爸在家里。”张依仁对士兵这么说,士兵没有理会,将两人双手弯到背后,用绳子绑起来。“子孙可怜......”被绑走的当时,张七郎对着儿子依仁这么说,这是父子最后的诀别之语。
父子四人都是医生,四人被带到军队驻在所。四月四日当晚凤林枪响,张七郎、张宗仁、张果仁父子三人,被押到凤林近郊的公墓枪毙,尸体用土草随意掩盖着,惨死时分别只有60、31、25 岁。
隔日清晨,张七郎医师的妻子詹金枝吩咐媳妇做了四个便当,她带着便当到驻军处,却被退回三个,只留了一个便当。詹金枝觉得非常的不安,回到仁寿医院,才有人告知,张家父子三人昨晚被枪决了......
唯一没被枪毙的张依仁,因为妻子在他口袋塞了一张“军医证明”,因而逃过一死。坚强的妻子詹金枝,号召全部的家人到外找寻遗体,最后才在公墓找到。隔日清晨,偷偷地用牛车将张七郎父子三人的遗体运回家中。
张七郎父子三人的最后遗体,身上各中两弹,子弹从背后射穿胸膛,他们的双手都遭到反绑,身上衣物全无,仅存内衣裤,值钱的外衣和随身皮包、物品全部被剥下。张家女人,一瞬之间都成了遗孀,她们坚强地帮先生清洗满是血污的遗体。儿子果仁的肚子被尖刀刺穿了,肠子都跑出来了......再怎么坚强的母亲,都无法忍受如此大的伤痛,詹金枝却还是亲手将儿子的肠子塞进肚子里,一针一线的重新缝合。
肃杀的年代,张七郎父子三人仅在凤林教会举办简单的告别式,只有家人参加,其他人根本不敢来。告别式后,三人遗体合葬在“太古巢农园”里。墓碑由张七郎的哥哥题字,上头刻着“两个小儿为伴侣、满腔热血洒郊原”的碑文,时间是“主后一九四七年四月四日夜屈死”,字字句句,都是最沉痛的血与泪。
张七郎父子三人惨死之后,妻子詹金枝一人得扛起整个家族的重担,原本欢欣鼓舞庆团圆的美好家族,现在却成“三个寡妇”和“五个孤儿”,是“一个没有笑声的家”......
“ 万一我死了,不用通知孩子们回来。 ”詹金枝勇敢坚强地将子孙一个一个全送出国,她为延续张家,付出了一切,自己忍受着冷清与孤寂,只能在夜里悲泣,她不希望子孙再受到任何一丝一点的伤害。
唯一的幸存者张依仁曾短暂到淡水行医,诊所名称也叫做仁寿医院,扶持弟弟们长大成人;尽管避走异地,却还是屡屡受到特务骚扰,常常在深夜到住处翻箱倒柜。张依仁和其他家人只好逃离台湾,他们陆续到美国、巴西,重新开始生活。
张依仁医师到了巴西,没办法取得当地医生执照,只能领着微薄的薪水。即便他人到了巴西,还是不得安宁,驻巴西副领事要求巴西将他驱逐出境,他只好再避居到巴西的乡野,甚至连妻小都不敢联系。而他的妻儿在巴西靠着卖杂货维生,孩子读书之余,打工赚取学费,后来都考上当地医学院,成为眼科医师。
一直守在家的张七郎妻子詹金枝,曾多次拿着“诉冤状”,希望能够还一家清白,却始终未果。唯一得到的批示竟是,“张七郎、张宗仁、张果仁等背叛党国、组织暗杀团,拒捕击毙一案经前台湾警备总司令部电准备查在案。”
张七郎的妻子詹金枝在1982年去世,在巴西的儿子得知后,想回台湾奔丧,却连奔丧都遭到刁难,没办法取得回台湾的签证,成为儿子心中永远、永远的遗憾。
婆婆去世后,媳妇张玉蝉坚守家园,继续守着花莲凤林的“太古巢老家”。
坚强的张玉蝉,从小就是张家的童养媳,因为公公张七郎的坚持,让她受高等教育。隐忍了多年,多年之后,她在一次平安礼拜中坚强地对外说出,张七郎父子三人冤死的悲惨往事......“我很想要平反,我要把妈妈留下来的'诉冤状'拿给总统......”张玉蝉说。
坚强的张玉蝉一心想为张七郎平反,花莲凤林张七郎家族的悲剧终于让世人知道。
而在花莲凤林的“仁寿医院”于张七郎死后11年,有一位医师名叫刘邦生,他无畏流言、也不避敏感,征得张七郎妻子詹金枝同意后,决定承接“仁寿医院”名称,继续在凤林镇开业。“仁寿医院”在刘邦生医师过世后,拆下了牌匾。但是刘家人一直悉心保管着这块极具历史意义的木牌匾。

多年之后,在一次偶然机缘之下,刘邦生医生的儿子刘青松遇到张七郎医师的媳妇张玉蝉,他和家人讨论之后,决定要将“仁寿医院”牌匾归还给张家。
今年感恩节的第一个礼拜日,在凤林教会牧师及众人的见证下,刘家将张七郎1922年年在凤林镇开业、距今历史已有95年,亲笔题写的“仁寿医院”木牌匾,归还给张家遗族,由媳妇张玉蝉代表接受。
“1947年的往事,仿佛又重现了眼前......阿爸,这么多年来所期盼的愿望,今天终于圆满了。”年迈的媳妇张玉蝉接过木牌匾,哽咽地这么说。
“我的这一生,总算圆满了......以后到那边,就能跟爸爸说'我对张家已尽责了' ......”现年已经高龄89岁的张玉蝉,多年来不只坚守家园,她把婆婆留下来的“诉冤状”拿给总统,1996年终于等到总统亲口道歉,她也终于在人生的晚年,重新见到了张七郎医生亲手题写、重达20公斤的“仁寿医院”木牌匾。张玉蝉说,回到家后,我要立刻到父亲坟前禀报,盼他泉下有知得以安息,并将牌匾挂在家中最显眼的位置。
一场感恩的礼拜,一个历史的故事,一块牌匾的情结,一圆最后的结局,这是最“恸”人的感恩节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