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走向乌托邦还是恶托邦？（议一）

      自轴心时代（这一概念由德国学者雅斯贝尔斯提出，指公元前8世纪至公元前2世纪间）起，人类的先知和哲人们开始做起了追求在他们看来是完美的国度之梦，古希腊柏拉图有理想国，中国孔子有大同世界。近现代以来，这个具有“超越”理念的传统的延续，充满了乐观向上的精神和信念；要求向一个未来至善的社会的挺进，已成为人类的自觉。但是，如果生态恶托邦即生态平衡崩溃的恐怖预言成为了现实，那么人类所取得的一切进步和成就将付诸东流，人类未来美好的理想——包括“英特那雄纳尔就一定要实现”，坚信终将走向至善的大同世界——都将成为泡影。人将不存，事将焉附？人类都不存在了，还讲什么事功呢？人类的一切积极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人类为了追求至善社会而不断进行社会的改善。在不分国界的现代化浪潮中，实现现代性即意味着摆脱落后和愚昧，追求发展和进步。这个现代性可能是走向至善社会的康庄大道上的必须经历的关键阶段。　　

然而不幸的是，就在这人类跋涉奔走在这一关键阶段的路途上时，恶托邦的幽灵们却频频现身了。这恶托邦的幽灵不是一个，而是群体。它们首先在现代化先进国家开始回荡，接着也逡巡来到了现代化的后进国家；今天，它们身上的黑色披风早已掠过了全球的各个角落，给人们带来了无名的惊恐。　　

这是些形形色色的幽灵。首先，现代科学技术产生的第一个恶托邦就是20世纪40年代开始出现的核裂变恶托邦，它是人类在整体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而生成的噩梦。而到了20世纪80年代，关于对人类生命未来的技术威胁的忧虑从民用的和军用的核技术向生物技术转移，于是生物技术恶托邦登场了，这其中有基因重组恶托邦、克隆恶托邦、优生学恶托邦等。今天，生态恶托邦则是人类面临的最切近也是最严峻的预期。此外，见诸文字的还有，信息恶托邦、网络恶托邦、工作恶托邦、全球化恶托邦等等，这些用词既不成熟也不严谨，它们只是表达了现代化方方面面惊人的发展给人们造成相应的各种各样的惊恐不安。

    生态与人类息息相关，一如“鱼儿离不开水”，生态环境就是人类的生存之境，它与人的直接性、即时性，是任何其他事物无法比拟的。有证据表明，最可怕的危险来自于自然环境质量的持续下降。人类对不可再生资源的肆意开发，对空气和水造成的污染，对影响生物物种生存的自然环境的草率管理，对有毒物质和核废料的处理，食物中的杀虫剂残留问题，以及臭氧层变薄问题等等，都清楚地表明环境问题蕴涵着风险。人赖生态环境而生，赖生态环境而长，一旦生态环境遭到破坏，人类的生存也就岌岌可危了；而一旦毁灭了地球的生态环境，人类也就寿终正寝。　　

    笔者认为，生态恶托邦的恐怖之处在于它具有前述的其他恶托邦所不具备的下述几项特点：　　

    （1）它是由长期渐进的生态恶化积累后引发地球生态系统的突变；　　

    （2）它的变化是全球性的，影响也是全球性的；　　

    （3）一旦造成全球生态结构性的变化，便会在很长的时间（至少要以万年为单位）内难以回归到原来状态；　　

    （4）地球演化史表明，环境的巨变无一例外会使既存生物难以适应而大量灭绝，其中包括后起之秀的人类亦难逃这一法则。　　

    地球史上已经发生过的五次物种大灭绝，其中的第三次就是发生在2.5亿年前二叠纪至三叠纪之间。和历次大灭绝相同，这次灭绝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先前的研究认为其原因是火山空前绝后的喷发，新的结论则是陨石撞击地球，总之灾难发生了，引发了生态恶化的连锁反应。在这场劫难中，环境巨变发生得相当迅速，但也经历了数百万年。首先，高浓度的二氧化碳引起温室效应，导致全球变暖，以及海水中溶解的氧气大量减少，海平面上升，淹没大片的陆地和岛屿，陆地和海洋约70%～90%的物种灭绝，这是历史上物种数量上最大的一次大灭绝。　　

    当今，第六次物种大灭绝已处在进行时态中，这早已为全球学界所公认。深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一次同样是令人厌恶的大灭绝现象却完全拜人类所赐。而令人焦虑不安的是，这次以物种灭绝为先声、以气候变化为杠杆而很可能引发的大灾变，其初始的进程与第三次大灭绝有太多的吻合和相似之处，那么，我们是否会再次经历一场类同第三次大灭绝的惨烈结局呢？　　

    未来究竟是走向理想中的乌托邦还是噩梦般的恶托邦，我们也许可以首鼠两端、争论不休，但时间终究会揭示谜底。 其实，天公（大自然）早已给予人类充分的启示，人类如果仍然麻木不仁，无所作为，甘愿充当老和尚的木鱼 ——挨揍的货，那就只能说活该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