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蝇与牛虻

　　苍蝇与牛虻

　　作者：mp83412-08

　　星期天，罗亮不用去上学了。罗亮心里很高兴，而家里的水牛似乎也知道今天的日子，高兴地转着圈，把尾巴来回地晃动，嚒嚒地叫着。它知道今天他可以和罗亮去外面待上大半天，尽情地吃草、游荡和休闲。罗亮吃完早饭，骑上水牛就上路了。先是在那块百草丰茂的山坡上吃草，这时的太阳刚刚钻出山顶，明媚的光线驱赶着山间的雾气，远处雾中朦胧连绵的山峦也渐渐地变得清晰起来。罗亮骑在牛背上，悠闲地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手中的缰绳轻轻抽打着水牛灰色的脊背。等水牛吃饱了草，太阳开始变得火热起来。此时的水牛也开始变得烦躁不安起来，罗亮的身上也开始感到燥热脊背冒出细汗。水牛开始有些不耐烦地摇动着头，蹄子不停地来回倒步，似乎在催促着主人。当罗亮一抖动手中的缰绳，牛就亟不可待地驮着罗亮向山坡下面的水塘奔去。山坡下是一口不大的水塘，水很深也很清澈，四周的风景幽静怡人。当罗亮跳下牛背，还没有脱下衣服，水牛已经跳下了水塘，随后，罗亮也跟着跳入水中，罗亮一会用手环抱着牛的脖子，一会赤身骑在牛的背上，一会又按住水牛的犄角把牛的头往水中按，无论罗亮如何折腾水牛，水牛依旧温和而欢喜。因这是水牛一天中最快乐舒服的时候。火热的太阳照在身上温热而身下的水则清爽宜人。当他们从水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太阳变得更加的热烈，强劲的山风也渐渐的变得微弱和温热。此时罗亮半躺在浓荫下的草坪上漫无目标地遐思，旁边的水牛也悠闲的卧在旁边漫不经心吃着旁边的野草，并不停地晃动尾巴驱赶着开始渐渐增多的蚊蝇。

　　在夏季炎热的中午，也是蚊蝇们及其兴奋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也正是所有污物们发酵蒸发、细菌滋生和传播的时候，这也就成了蚊蝇们饕餮享乐和传播繁殖的时候。蚊蝇们成群结队，嗡嗡地唱着笑着在阳关下和浓荫之间穿梭忙碌着。它们除了喜欢能滋生细菌的肮脏之物，更喜欢活动的生命体。在它们看来可以和这些生命体玩各种刺激冒险的游戏，它们以敏捷的飞挪腾跃与人和动物舞动的手爪或尾巴周旋嬉耍，但不小心就会被强有力的手爪尾扫到或拍死，尽管如此，它们依旧乐此不疲，兴趣盎然。当人和动物们被这种无休无止的缠绕搞得心烦意乱、苦不堪言而又精疲力竭的时候。人和动物们便不再做无用的反击，，而是任由它们恣意妄为了。时间长了，那嘤嘤嗡嗡的鸣叫便成了动听的乐曲，带来诗情和宁静、催人入眠。罗亮和水牛卧在浓浓的树阴下听着嘤嘤嗡嗡的鸣叫声，悠闲自在、心旷神怡、进而昏昏欲睡。突然一阵刺耳的鸣响，打破了这和谐的宁静。水牛和罗亮都警醒起来。水牛睁大微闭的眼睛，露出惊惧的神色。一只个头很大的牛虻昂首展翅，雄壮而霸气，他目中无物径直穿过那些正在蝇营、快乐而平和的苍蝇们，向水牛奔去，水牛惊恐地抬起头，挥舞着牛尾驱赶牛虻罗亮也挥起手中的树枝驱赶牛虻，牛虻敏捷地躲过变飞走了，但有几只苍蝇却被击中一命呜呼。

　　牛虻逃到远处，这是一群苍蝇围了过去。

　　“你又来这里干什么?打乱了我们平静的生活。给我们的生命带来危险。”苍蝇愤怒指责牛虻。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你们的生活。我是冲水牛来的。我天生就是吸吮动物们的血为生的。”牛虻向苍蝇们解释道。

　　“我们是一群远离人世，也摆脱了对人类的依附，耻于和那些贪得无厌，罪恶满盈的绿头苍蝇们为伍。也远离了无时不在的灭顶之灾，归隐林泉。享受和平淡然的生活。没想到你这只好斗的牛虻有闯到这里来，打乱了我们平和的出世生活。”

　　牛虻忍不住笑了起来。“别装了。你们不过是生性懦弱，来这里回避争斗，维系自尊罢啦。不过你们比起以前的生活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等哪一天，你们不再追腥逐臭。你们才是真正的修行到家了。”

　　“我们生来就是追腥逐臭的，不追腥逐臭。要把我们饿死啊。”

　　“难道你们不能像蜂蜜和蝉那样靠干净的露水和花草的精华生活吗?”牛虻揶揄道

　　“那些东西对我们来说，真的是食之无味。”

　　“那你们的所谓修行就有些名不副实了。再说修行不求于他物，也不依赖和打扰别人吗?看见人和牛你们就围上去。嘤嘤嗡嗡。乱爬乱贴，你们不感到很无聊吗?”

　　这些苍蝇们都红了脸。低下头，无言以对。苍蝇们停止了嗡叫。四周变得格外的寂静，直听见罗亮轻微的鼾声，而水牛在旁边悠闲地叫着嘴里的野草，不时用牛尾轰赶着身上的蚊蝇。

　　“我们追腥逐臭怎么啦?我们以平和的心、柔弱的心。平和地与人水牛和平共处，尽管我们给他们带来骚扰，带给他们的最多也就是讨厌，却不是恐惧。最坏的情况是他们轰赶我们，偶尔也造成我们个别同胞的牺牲。但时间长了，他们也习惯了我们，我们的嗡鸣和温柔的打扰便富有了诗意并填补时空中那令人窒息的空寂。灿烂的阳光下，我们静静的忙碌，阳光照在我们的身上反射着美丽的光辉。我们的嗡叫在这寂静的山林中变成了美丽的乐曲。正是由于我们的存在，才给他们孤独的时光增添了无限的遐思和想象。他们更加感受到了身心的放松、心旷神怡。并心神平静地安然入睡。你听，在这寂静的林荫下，除了些许微弱的暖风，就是我们莹莹嗡嗡的歌唱和放牛人轻微鼾声，这是一幅多么美好和谐的音像啊。”

　　“可正是在这和谐中，我却闻到阵阵腐朽的气味和无法忍受的甜腻的温柔。我要用我尖锐的隼去刺破那水牛的结实的皮肤，吸吮他的血液，让他感到痛惊醒振作起来，也让那昏睡的人醒来，我要看着和谐被打破后所展现的生命的力量和随后演绎的故事，这才是真正有趣的生活。让你们那散发着腐朽臭气的温情、和谐一诗意见鬼去吧。”

　　“简直就是疯子、偏执狂、嗜血者。我们也知道我们的和谐中充满了臭气、弥漫着腐朽和生命内心的厌恶。我想这一切都会在渐渐的改进和改良中一点点的变好。不要动不动就那么的血腥残暴。我们柔弱的身心和神经无法承受。”

　　“不，我就要用我的战斗的姿态和行动，让你们变得真正的坚强和强大起来。”

　　“我们是想变得强大，但我们孱弱的体质有如何能够变得强大起来。”

　　“不，我不是说你们体质如何变得强大，我是要让你们有一颗强大勇敢的心。心强大了，你们就会变得勇敢，最终你们的身体也会变得强壮起来。因为只有强大的心才能成就预支向匹配的欠打的身体。我们牛虻就是这样炼成的。”

　　这时苍蝇中最有学问和智慧的学者苍蝇说话了。“请不要用这种歪理学说来蛊惑我的同胞。我们有着上前万年的历史，我们之所以能够这样生生不息，正是因为我们有着我们苍蝇独特的生存智慧和文化，这种文化融入我们的血液之中。一直延续到今天。这就是我们的苍蝇的智慧。不要鄙视我们苍蝇的蝇营狗苟的生活。其中却蕴藏着生命的大智慧。这是你这种我们苍蝇中的另类和野蛮粗俗者难以理解的。我们注重细微，靠机灵和敏捷与人和动物周旋。虽然我们追腥逐臭，我们却能够在恶劣的环境下低成本获取生命的能量。尽管我们貌视肮脏、低贱、令人厌恶恶心，并不断地遭到人类的捕杀、但我们却有着我们强大的生命力。我们的价值观就是为了生存，什么都可以做。那他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好死不如来活着’。这就是我们的生存智慧、”

　　“难道你们就不能有另外的一种生活吗?就像我一样，以战斗为生，以攻击和战斗为生。你们可能难以想象，也难以体会到，那种战斗的激情和快乐。哈，你们害怕血腥，实则是你们惧怕死亡。当你们蜕变成战士之后，你们就会不再有对血腥和死亡的恐惧的，你们恐惧的血液就会成为滋养我们生命，给我们力量和勇气的营养。是的我们嗜血，因为我们是战士。”

　　“真可怕。这个世界正是因为你们而变得不得安宁。你们会受到惩罚，你们的命运会很悲惨。”

　　“可是，你们温良恭俭让。却也没有让这个世界变得安宁。一次次的绞杀，生活在肮脏的世界里，没有尊严，让人厌恶讨嫌。其实生命的意义并不是我们要获得有多长，也不是我们的族群有多么庞大的数量，而是生命力彰显和迸发。”

　　“不要用你的那套幼稚的理论和学说来说教。我们有漫长的历史，有着丰厚的文化积淀。我们学贯天地古今。我们懂得所有的生存法则。我们总结出“以柔克刚;枪打出头鸟;强势是容易折断;宁做太平全，不做离乱人。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我们生存的基本法则。我们看透了事件的一切，什么自尊、什么激情、大快乐。都是虚的。我们苍蝇从来的是务实的，生存和及时享乐才是第一位的。牛虻，希望你能从新回到我们的队伍中来。改变你那斗争哲学。而改用我们的生存和生活哲学。你才能有一个好的生存，否则你的下场很悲惨。”

　　牛虻听到这里，发现自己无法说服这些苍蝇们，因为，他们的历史太长久了，他们的背负的经验和世故太厚重了，简直压得他们挺不起腰来。“是啊!我们没有太多的文化，也没有太多的城府和世故，我们不追求生命的长度，而追求生命的质量。我们放弃了苟且，而选择了战斗。死亡算什么。我们宁愿在激情豪迈中死去，也绝不再温温吞吞和蝇营狗苟中生活。”说着牛虻飞离众苍蝇向水牛冲去。众苍蝇也紧随其后，他们渴望看到一场牛虻与水牛、人的博弈。当牛虻叮在牛背上的时候，水牛身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前来观战的苍蝇。在密集的苍蝇的簇拥中牛虻用它那尖锐的隼刺进水牛的皮肤，剧烈的痛痒让水牛从悠闲中惊醒，它意识到牛虻正在吸吮他的血液时眼中露出惊惧的深情，它跳起来，剧烈地摆动牛尾，并发出急促的喘息声。蚊蝇们在他的周围飞舞。他们为牛虻和水牛的战斗而兴奋、欢呼。罗亮被惊醒，当他意识到发生的事情之后，他悄悄来到牛的身旁，机敏的蚊蝇见事不好。变嗡的一声飞开了。水牛的背上只剩下孤零零的牛虻，他正死死钉在牛的身上，专注吸吮着牛身上的血。罗亮的手重重拍了下去，牛虻被拍扁落入草丛中。苍蝇们远远地带着惊惧观看者这发生的一切。

　　苍蝇中的学者对苍蝇们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是一堂活生生的课堂。这就是残酷的斗争学说导致的最后结果。我的同胞们，特别是我们的那些年轻的苍蝇们。你们不要在羡慕牛虻的生活，也不要在羡慕战斗和英雄。你们就按照我们传统的方式幸福的生存生活。你们不要再在我们内部散布负能量，不要妄自菲薄我们蝇营狗苟的生活。这貌似不光彩的生活包含着生命的大智慧，”

　　从此那些想成为牛虻的苍蝇们都渐渐沉默安分了，他们依照他们祖辈的生活方式安静的生活，牛虻的数量在快速减少，而苍蝇们则日益兴旺，数量迅猛地增加。

　　当太阳渐渐西沉的时候，水牛心满意足地驮着罗亮回到家中。

　　星期天结束了。罗亮和他的伙伴们又到了学校。交语文课的年轻漂亮的吴琴老师的课是罗亮最喜欢的课。罗亮聚精会神地听着老师那富有激情和诗意的讲解，但是教室里的苍蝇在罗亮脸上，手上和眼前不停地飞舞、叮爬，罗亮不胜烦恼。王老师在讲到革命家和英雄时讲到爱尔兰作家伏契尼的小说《牛虻》。罗亮第一次才知道原来牛虻竟然是革命家和英雄的象征，不由得对牛虻心生敬意。也为自己打死牛身上的牛虻而感到有些惭愧和内疚。苍蝇又开始在他眼前飞舞、他挥舞手掌去拍打，苍蝇们都精灵地躲过。

　　“为什么我们无意和有意打死的都是英雄，而苍蝇们却得以生存。”罗亮陷入疑惑之中。

　　几年后，罗亮和水牛再次来到这个水塘的时候，。依旧在树阴下安静的歇息休闲。苍蝇们依旧嗡嗡地忙碌着。罗亮和水牛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已经没有了牛虻。水牛高兴的说：“主人，你没有发现吗?我们的敌人牛虻已经消亡了。”

　　罗亮肉有所失地说道：“是啊，现在这里只剩下乱哄哄，叫人昏昏欲睡的苍蝇了。”

　　“没有了敌人难道你不高兴?”水牛对罗亮的神情感到不解。

　　“没有了敌人。也没有了战士和英雄。全都是些庸庸碌碌、蝇营狗苟的苍蝇。这个世界也变得无聊无味了。是的，我不高兴。我的心很空，只想睡觉。”

　　水牛看主人郁郁寡欢。心有同情。“主人，你应该振作起来。没有敌人，我们可以把苍蝇当成我们的敌人。”

　　罗亮望着那些嗡嗡乱飞的苍蝇。“我的敌人应该是战士和英雄。让他们做我的敌人，它们配吗?”

　　2016-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