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价心机婊! 让农民工养起了城市却成了“外来人”

　　原标题——房价神经病：又要“去库存”又是“买不起”

　　导读：如今，最热的莫过房市了。中央宏观调控刺激房价的政策，莫名的为本该受限的一线房市加了一把大火。跳出这种离奇的经济现象不说，有谁会在房市里想到建起房子的农民工呢?又有谁会在意为这种离奇房市牺牲了的农业与农村呢?

　　作为千年农业大国，农民却失踪了

　　在中国这个千年农业大国，农耕社会作为一个整体正在日趋低落与失去活力已经成为不可否认的趋势。在今天多数农村中，不在春节这样的重要节假日，遇上婚丧嫁娶，连个抬棺打幡、迎亲放炮的人都凑不齐。农业衰败、农村凋敝、农民群体正在瓦解也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

　　1990年代以来，“三农问题”则成为了忧国忧民心怀天下之士的热心话题。“返乡忧愤文”已经成为春节之后网络上必备的一道尾菜，城市小资、城市新小资、城市候备小资们通过城乡对比(实际是自己的生活与农村生活的对比)做着心理反刍，来证明自己“理性选择”的正确性。

　　从政策层面来看，各种相关利益方也一直极为关注农村的兴衰问题。国务院近年来 “一号文件”雷打不动的都是关于“三农问题”，并且想出了各种“惠农政策与招数”以试图扭转农村局面，2016年发布的“一号文件”是《关于落实发展新理念加快农业现代化 实现全面小康目标的若干意见》。

　　上图反映的是，从1980年代中后期开始到21世纪初十年以来第一产业(农业)占GDP的比重逐年下滑的趋势，根据统计显示2014年农业占GDP的比重已经降至9.2%，且其比重将在未来稳步持续地下降。而且农业就业人口已经不足40%，到2014年农村家庭收入中非农收入占78.3， 农业收入仅占21.7%。(《中国农村金融发展报告2014》)

　　农民去哪里了?所有人的都会告诉我们农民进城打工了。根据不同的调查口径，今天中国广义农民工(含跨省与不跨省)约在2.8亿左右。占全国劳动人口(9亿)的三分之一弱，占户籍登记农村人口(6.5亿)的一半不到，而且他们多是农村就业人口中教育程度最高、最有活力的群体。

　　“农民”变身“农民工”，养起了城市却成了“外来人”

　　农村中最有活力的群体都走了，而且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但是他们变成市民了吗?2015年12月21日北京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时隔两年后再提“稳定房市”，明确提出“加快农民工市民化，扩大有效需求，打通供需通道，消化库存，稳定房地产市场。”

　　原来，改革开放三十余年过去了，数亿农民背井离乡进城工作，虽然名称上他们从“民工”变成“农民工”再变成“外来工人”，还脱不了“外来”二字。而且，现实中数以亿计的外来工人不得不集中居住在拥挤不堪而又与当地社区几乎隔绝的集体宿舍中，不仅在经济上而且在现实社会关系上相当程度上依附于他们工作的资方工厂;即使有夫妻勉力维持在城中村或者城郊结合部租一下个临时房，实际生存条件也堪忧。而在农村中，仍然存在5000万留守老人与6000万左右留守儿童。

　　而中国每年节前节后令世界震惊的春运大潮是这种劳动力与其再生产(家乡)相互隔离最好的写照，节前浩浩荡荡(前些年甚至不顾生死地)返乡;节后的生离死别，一年中骨肉分离，老者孤苦无依无所养，少年无教无亲不得育，夫妻长期分离，这既是今天农村，他们在经济上摆脱了农业、在工作地域上离开了农村，在身份上正在逐渐摆脱农民的称呼，但是在文化意识与家庭生活(再生产)却还离不开农村这个“家”。

　　真正决定他们无法离开农村这个“家”，在城里“安家乐业”的障碍是什么呢? 有说户籍制度，但事实上近些年所谓的户籍制度对于人口流动和迁居的影响已经日益降低，特别是中小城市城乡户籍制度管制日益宽松，在山东及河北等地区户籍早已没有农业与非农之分，这也符合将大量“富余”农村人口投入到劳动力市场的根本方向。

　　不过在城市中“安居乐业”是有物质条件的，首先就是要先有所居，你得有个住的地方成为“家”。

　　建起了“过量的”房子，却依然没有家

　　如果没有足够房子，自然也就无处“安居乐业”，只能像杜甫感叹一样“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皆欢颜”。但是，经过三十年高歌猛进的改革开昂，今天的中国早已告别了“紧缺社会”而成为一个“过剩社会”，在今天的中国什么都过剩、钱过剩、人过剩、物质过剩、精神过剩，房地产过剩吗?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副总裁朱民的说法，“目前中国楼市的首要问题是空置率太高,空置面积达10亿平方米。中国住房供应过剩遍及全国,在较小城市和中国东北部尤其明显。” 北师大钟伟教授和他的研究团队推算的一份报告更为惊人，报告认为如果算上在建项目，未来不长时间里全国楼市库存将达到85亿-90亿平方米。他的研究团队按过去3年平均销售速度计算，认为需要至少7年时间才能消化。

　　原来并非是没有房子给人住，而是房子太多卖不掉，即使卖掉了的房子也没人住，尤其是在广大的中小城市中。为什么一边是数亿人亟需住房没有房住，一边是大量的房子卖不掉?

　　中国主要城市的房价之高，已经是小资们的切肤之痛，“拆散了多少天成姻缘，教坏了无数丈母娘。”不要说农民工呢，在北上广这样的东部发达都市带就连很多中下的小资和年轻专业人也买不起房，也不得不租房五环外，奔波地铁中。

　　当然有人会说，实际上住房紧缺与昂贵这个问题并不只是中国存在，任何资本主义大都市中都存在这种广泛现象，前些有报道说在美国硅谷地区，号称金领的IT工程师需要将三分之二的收入用来缴纳房租，否则就得每天三四个小坐火车上下班通勤。

　　难怪充满“三个自信”的张维为教授说过，我走过世界100多个国家，30岁前买不起房是世界普遍现象。从一个维度来说，只要存在“钢的自由——市场的自由”,他说的确实是“铁的事实”。这恰恰真是在放任市场条件下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政策带来的问题，中国房价涨幅真的不是世界第一。

　　事实上农村人口中极少数先富起来的那部分“已经将房子买到了天安门边”，家乡的老宅修的如同城堡皇宫般豪华，哪里有无法在城里安居乐业的问题? 想住哪里住哪里。所以，钱从来不是一个问题，没钱才是问题。

　　稳定楼市，还要拿农民开刀

　　广大农村来的外来工人的实际收入无法负担在其工作的所在城市进行“安居乐业”的成本，这也就注定了其在城市中只能勉强苟活，而无法真正脱离其农村的“家”。问题的实质还是变成了一个老掉牙的经典教科书的问题，是生产无限扩大的趋势与劳动人民购买力相对缩小的矛盾。

　　如上图显示，近年来房地产相关投资相当中国GDP中一直保持15%以上的比例，房地产对经济增长的带动作用高达24.1%，对于关联产业的拉动效应约为2倍。房地产行业一旦崩盘，经济下滑，失业人口大幅上升。今天中国房地产市场存在严重的高房价与高库存问题，而房地产市场与相关“利益攸关方“又对中国经济又举足轻重的实质与话语影响，据某些专家的说法甚至房地产行业荣衰将会影响社会安定、左右国运与中国崛起。

　　伴随着过去三十年中国自由市场经济的发展，房地产业蓬勃发展事实上也反映了中国社会迅速的城镇化、工业化、市场化乃至金融化。1980年代中国城镇化率不过25%左右，而2013年的城镇化率已达53.7%，城镇化人口达7.3亿，超过总人口的60%;预计中国2020年城镇人口会达到8.7亿。

　　在工业化和房地产大规模地吸收农村的劳动力精华同时，数以千计不断扩张的城市与正在制造出来的“新城”正在大规模地吞噬农村土地。城市正在吞噬着农村，这不由使我们想到当年马克思所说的，“资产阶级使农村屈服于城市的统治。使城市人口比农村人口大大增加起来，因而使很大一部分居民脱离了农村生活的愚昧状态。”但是，在中国脱离了农村生活的农民却仍然无法真正进入城市中，他们只是暂居在正在包围农村的城市。

　　为了避免出现美国大萧条时的经典段子“因为过剩的煤与失业的煤矿工人”的现象，当“市场无形之手“发挥不了作用时，于是“有形之手”就要发挥作用了。

　　一时间，从中央到地方，从房地产老板到体制内学者，都开始或大声疾呼或温情脉脉地喊到，买房进城做新市民，打工带上老人孩子。我们“帮助”你解决安居乐业的问题，前提是只要你掏钱。瑞银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汪涛，预计在两会期间及其后，房地产政策和其他稳增长的结构性改革可能将陆续出台，其中包括出台优惠措施鼓励农民工买房。

　　所以，在出现房地产商给大学生提供零首付的房屋贷款同时，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时隔两年后再提“稳定房市”，明确提出“加快农民工市民化，扩大有效需求，打通供需通道，消化库存，稳定房地产市场。”

　　但是，在今天依靠农民工进城是否能“稳定房市”(拯救房地产商)和完成城镇化的宏图大业呢?

　　上图为人口净流入流出图(红色为正流入，蓝色为负流出，颜色越深，变动越大)，我们可以看一下，除了西北地区由于过去一贯人口稀少，近年流入比例为高，中部到东部地区，人口流动基本都是集中东部大城市或省会周边地区。

　　按国家统计局传来的最新喜报，2015年农民工人均收入已经突破每月3000元大关，但对不起，北京的平均房价是近30000元没平米，一对农民工夫妇需要不吃不喝多少年才能成为北京的新市民?

　　其实，早在专家呼吁前，作为“理性人”的大量的农民工早已开始在家乡周围的三四线城市购房购车了。近年“返乡文”中提到的各地日益物质化的婚姻习俗足以说明问题。

　　想结婚吗?没有县城里的一套房，几万到十几万不等的彩礼钱，你喊丈母娘，有人答应吗?多少小夫妻先借债买房，然后过完年，空房一锁，携手天涯外出打工，也成了不少县城里的普遍现象。不过农民工仅仅为满足消费主义婚姻意识而买来的空关房(而非“家”)和他们现在正胼手胝足的城市有何关系?又如何可能使他们成为真正的所谓的“新市民”?

　　恩格斯在《论住宅问题》中提到，“我们现代大城市中的工人和一部分小资产阶级所遭遇的住宅缺乏现象，只是从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中产生出来的无数比较小的、次要的祸害之一。”

　　根据北京行在人间文化发展中心(李大君)发布的报告显示，房地产市场的主要劳动群体是5000 - 6000万农民工(建筑工)，他们约占农民工总数的18%左右，约有一半以上的建筑工人遭遇不同程度的欠薪问题，其中10%甚至分文未得。每年春节前夕，在农民工亟待回家团聚之时，我们看到的则是种种“非法讨薪，乃至惨遭毒手”的活剧。

　　根据国家统计局调查结果显示，2014年，农民工参加基本养老保险的比例为16.7%，而在高龄农民工聚集的建筑行业，养老保险的参保率仅为3.9%。

　　当房地产资本连基本的“干一天活给一天工资”的起码市场准则都不愿意遵守，对维持建设城市的工人们在城市中基本生存的意愿都没有之时，当绝大多数来自工人们面临着老无所依的处境时，今天有些利益攸关方希望走城市包围农村的道路来，通过让农民工在城市中实现“安居乐业的再生产”从而拯救房地产资本，岂非是“看起来很美丽”的水中月、镜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