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民 | 年终随感之二：《海王》与《影》，“西方故事”与“中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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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有两部电影是可以做一番比较的，即美国华纳兄弟影片公司出品，华裔导演温子仁执导的《海王》和张艺谋执导的《影》。

　　这两部影片为什么可以做一番比较?

　　因为它们共同的特点是形式大于内容，都是商业片，都用极其华丽的视觉效果掩盖苍白的思想内涵。还有一点，就是这两部电影都是一个争夺王位的故事。上映的时间很接近，看过的朋友可能会有比较深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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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这两部电影的不同之处在什么地方呢?

　　简言之，《海王》讲述了一个“西方故事”，同时也再次美化了西方。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先入为主观念的观众，在震骇于《海王》瑰丽雄奇的特技效果时，也会下意识对西方文明产生好感，觉得这是一个高尚的、光明的、讲规则、讲宽容的文明。

　　《影》则讲述了一个带有强烈“第五代”烙印的“中国故事”。和张艺谋历来的风格一样，影片在视觉效果上有一定的冲击力，但看过之后，你会觉得“东方文明”是一个奸诈的、凶险的、极其残忍的文明。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文明中获得安全感。【点击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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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说说《海王》。

　　亚瑟是大西洋海底的亚特兰蒂斯女王亚特兰娜的儿子。亚特兰娜当年因反抗包办婚姻，逃到陆上与一个灯塔守护人相爱，生下半人半神的亚瑟。几年之后，由于担心丈夫和儿子受到伤害，亚特兰娜被迫回到海底成婚，生下儿子奥姆。

　　奥姆长大后继承了王位，他对陆地人类充满憎恨，开始打算联合海底7个国家的兵力，一举消灭陆地人。海底王国泽贝尔的公主湄拉打算阻止这场战争，她到陆地找回亚瑟，让他以亚特兰娜女王长子身份回亚特兰蒂斯把王位争回来，而且湄拉要协助亚瑟找回能统治大海的三叉戟。

　　《海王》一开始就有一个小桥段：具有超凡神力的亚瑟从海盗手里拯救了一艘俄罗斯核潜艇的艇员。这是好莱坞电影黑其他国家的惯用手法——核潜艇有什么用？还不是要靠美国超级英雄拯救？

　　但这个桥段却塑造了亚瑟“正能量”的形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人也不求回报，是除暴安良的正义象征。

　　在随后展开的情节中，亚瑟一度落入奥姆之手，以奥姆的权势，本来可以轻易地处死他。但奥姆却选择与亚瑟公开决斗，“公平”决定谁应该继承王位，这使得亚瑟有机会逃走。

　　当亚瑟在湄拉的帮助下，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三叉戟，获得了继承王位的正当性后，他再次回来与奥姆决斗。

　　然而，当奥姆折戟，亚瑟完全占据了优势，可以轻易处死奥姆的时候，他也选择的宽大为怀，只是让奥姆找一个安静地方闭门思过。

　　事实上，整个《海王》地上海底打了个天翻地覆，但真正死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海盗头子，他的死还带有意外的性质，而且亚瑟一直对此心怀歉疚;再一个就是俄罗斯核潜艇的艇长，他是被海盗杀死的。

　　亚瑟做为影片中的超级英雄，从来不会因为疑心、报复、争夺财富和权力的理由而杀人。

　　《海王》整个故事的情节围绕大西洋海底亚特兰蒂斯国的王位展开，但亚瑟的终极目标却并不是王位，而是为了拯救人类！不夺取亚特兰蒂斯的王位，奥姆就会毁灭人类。

　　所以，亚瑟的母亲亚特兰娜——这位真正的海底女王——在获得自由之后，首先想到的并不是重返王位，而是回到陆地，和自己的丈夫——一个在海岛上看守灯塔的美国老头——共度“岁月静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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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说《影》。

　　沛国大都督子虞，被敌国战将杨苍击败，负伤之后启用从小培养的替身境州，为他行走在朝堂和战场。同时，沛国国君沛良与子虞互相算计。境州因此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中，他凭借隐忍和毫不留情的残酷手段，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在《影》中，没有人是正义的象征，更没有拯救人类、苍生之类的价值观，所有的人都只关心权力，为了争夺权力无所不用其极，算计对手、算计朋友、算计亲人。而一旦什么人成了自己通往权力之路的障碍，就毫不犹豫地将他杀死。

　　和《海王》中主要角色没有一个人最终被杀不同，《影》中几乎所有的重要角色最后都被杀，幸存的境州也身负重伤。庙堂之上，到处都是尸体，但却没有悲剧的感觉，因为所有被杀的人，都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都是因为算计不过别人才被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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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个观众同时观看了《海王》和《影》，听了温子仁讲述的“西方故事”和张艺谋讲述的“中国故事”，他会更加认同西方文明还是更加认同东方文明，他会对西方更有好感还是对中国更有好感，我想是不言而喻的吧?

　　张艺谋说，他拍摄这部电影，主要是为了向世界展示中国的水墨画之美。

　　让人感到困惑的是，展示水墨画之美是可以的，但为什么要把中国人、中国文化描绘的如此凶险、丑陋、毫无光明呢?如果我们的历史是一种毫无正义感的历史，文化是一种毫无正义感的文化，那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西方的电影人，哪怕是一位已经归化西方的东方人，认同西方文明，所以拍出了《海王》；东方的电影人，也认同西方文明，结果拍出了《影》。

　　这大概就是中国亟需向世界讲述“中国故事”时所可能遇到的最大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