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新志：归币

                           归币

赤眉陈更

　　 聊斋新志

　　 金将军者，少名金八，陕人。十八岁时，贩驴赴浙。以二币书字沽酒，期其再归。字曰：“此币乃我金八币，今日散去明日归。”同行脚夫未谀其豪，哂其轻薄。　

　　 贩毕，归陕。缘其嗜赌，道近潼关，驴资已尽。伫于秦岭之下，舆满者陡坡难上，或有以雇。饥肠辘辘，待至日昏，果遇豪商。金将军挥汗助车至顶，得一赏币，展视票额：“一万。”再审，大惊：票面有字，果是前币又归。 两句之后，又缀两句，臻为全诗。诗曰：“此币乃我金八币，今日散去明日归。归亦难解穷汉贫，道衢拽车竟似驴。”金将军火甚，几欲毁币。唯缘命困，抑怒换肉饕餮，余额又赌。次晨，囊中罄尽，饥虫咬肠，无奈之下，复伫道旁。将暮，方有车来。主者仰见大坡伸天，叹息再三，方招将军力之。至顶，得币。展视，怅然失望，票额：“一千。”再审，益惊，竟是前之另币又归。两句之后，亦缀两句，臻为全诗。诗曰：“此币乃我金八币，今日散去明日归。归亦难解穷汉贫，已是悬索向梁时。”金将军诧极怒极，碎币扬天，至道旁沟壑掬泉填腹。饮毕，拂袖捋嘴，刃锲崖上巨石，得字，曰：“币者小哉又小哉，金八自兹不用币。横刀斩尽挡路人，归我王候将相身。”锲毕，安刀胯间，星夜赴北。又十五年，道边观石者，果于报上读得将军辉煌名字。-----所憾者，石字已磨，依稀可见者，难能缀得全诗。

　　 陈更论曰：“金将军者，雄豪也。激于归币之怒，铤而险之，果使已身归于将军，留名青史。谚云：‘人生如赌’，生命者，诚是最伟大之资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