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东村乡建实验的三部曲

岳东村乡建实验的三部曲

王飞龙

岳东农民普法协会是岳东村农民的自治性群众组织，成立于2004年7月。是华中师范大学中国农村问题研究中心、华中师大济和社区发展组织、国际行动援助中国办公室和和安徽蒙城县四方推动的农村发展实验项目。
协会宗旨是组织农民学习法律，保护自身权利。协会现有理事长、副理事长、秘书长和会员五十名。会员遍布周围二十几个自然庄，会员兼具老中青三代，妇女人数占一定比例。每月一号和十五号定期学习法律，适时邀请专业人员进行讲座。协会为会员们印制《普法宣传报》、编制普法手册、购置和借阅法律图书。几年来，普法协会在村民权利维护、村庄民主建设方面起到了相当大的推动作用。但走过的路，似乎可以清晰的分出阶段。

一部曲——对抗维权

普法协会是搞法律的，当然要置身于各种纠纷之中，特别是政府与民间的纠纷，以法律为武器，维护农民权益。
2005年5月，岳东村所在乡镇岳坊镇政府为镇域两个公共工程要向全镇每个农民收款20元。岳东村的干部召集村民代表、村民小组长和党员开动员会，也有一位镇干部前来督阵。普法协会的好几个会员也参加了这个会。协会秘书长代文生站起来说：“我对你刚才讲的，有几点不明白，请为我们解释一下。一，《农民负担监督卡》明文写道村内一事一议款最高额度不能超过15元。我们现在收的这个20元如果是一事一议款，为什么是20元；二、“村组法”规定，一事一议所议的事只是村内的事情，超出村子范围的事情不属于一事一议范围。刚才你所说的事情都不在我们岳东村范围内；三、我不明白义务工和积累工有什么区别，请给我们解释一下！”接下来，会长李文勇以及其他几个人都提起了相关问题，村支部书记只得说：“应该请示上级领导，收这20元钱有什么文件根据……”，随即给镇里打电话请示。镇里主管领导说他也回答不出，那就请示县里，县里答复“我们下午就下文件”。代文生一回忆到这里就会哈哈大笑：“下午？一直到现在，两年了，也没有见什么文件！” 这个动员会无果而终。结果镇里其他村都上交了这笔钱，只有岳东村没有交。
2005年冬，以协会秘书长为首的部分普法协会会员严正要求村委会公开多年未公开的村级财务。言辞尖锐的意见信使村委会主任恼羞成怒。他对其他人说，“普法协会不是个定时炸弹吗”！互不示弱的双方使这一事件处于僵持中，受此影响而半瘫痪的协会也使协会秘书长等人忧心忡忡。
虽然成功的抵制了地方政府的胡乱收费，大大鼓舞了农民们维护自身权利的信心。要求财务公开是合法合理，天经地义，在推进村政民主。但也一次次的得罪了村两委，村委会和普法协会的矛盾也加深了，普法协会连会议室用的都是村委会的，如果关系僵极，普法协会可能都会被命令卷铺盖走人，而且普法协会也没有注册，若再被加上几只小鞋，连生存都成了问题，又谈何建设。


二部曲---融冰



通过一次一次的对抗、博弈，协会核心成员渐渐认识到行动策略的重要性。实验项目组伺机对双方，尤其是协会一方做劝说工作，协会秘书长等人终于认识到对抗对解决问题毫无裨益，双方关系最终缓和下来。
紧接着，普法协会采取多种手段与村干部融合，比如聘请村委会主任担任协会名誉会长，邀请村干部参加普法宣传学习活动，帮助治保主任调解村民纠纷等。同时，协会一方面服务群众，另一方面积极融和政府的方针政策，比如大力宣传计划生育法律法规，以图书馆的方式配合政府的三下乡活动等等。
融进更多的群众，是普法协会生存并壮大的力量之基。因此协会以切入农民生活为突破口，比如村民出外打工要不到工钱，和别人的土地纠纷，婚姻上的问题，儿子不孝顺，等等。大家为这些事大伤脑筋，于是，普法协会就组织大家一起学习法律，一起解答问题。张庄村民陈强家的地因邻居的大树遮光，多年不长庄稼，两家人争执部下不下，也解决不了。后来，普法协会主动出面，用民法中的相邻权知识调解了纠纷。
通过以上一系列发展思路的实施，逐渐的，协会以“良好”的工作态度，赢得了各级各类单位的大力支持。县图书馆为协会赠送图书，县电视台为协会拍摄《漆园风》专题节目。镇司法所、县司法局的领导多次到协会参观考察，给予指导和帮助。07年6月，普法协会会长李文勇应邀到北京参加中国农村参与式预算研讨会，岳东普法协会受到与会专家普遍重视。
岳东村农民通过在普法协会的学习，逐渐做到了学法、知法、守法、维护法律尊严。如今，普法协会正在介入村委会的财务工作，推动村民的参与式理财。岳东村领导告诉笔者“我也乐得有协会这个挡箭牌，镇政府再有让我们干部向农民摊派这样的棘手事，我就让普法协会出面和政府交涉，如果他们能成功免除摊派，我们又何乐而不为？”最近，由岳东村所在市亳州市推荐，岳东村参与了全国民主法治示范村的评选，目前评选正在进行之中，岳东是安徽省仅有的13个村之一，十月十七日，岳东所在市亳州市司法局、民政局主要领导到岳东视察普法协会工作，认为面对十七大之后民生问题提上最前沿的趋势，普法协会这样的实践是农村民生问题解决在制度上的宝贵探索，有推广价值。

三部曲——走向合作建设


中国著名农村问题研究专家徐勇老师在其文章〈〈县政、乡派、村治〉〉曾深刻论及“现阶段的中国乡村社会正在经历一个由‘分’到‘合’的阶段。由分化到整合，有分离到合作，必须依靠相应的治理体系变革。”而今年《农民专业合作社法》的颁布实施，正是对许老师这一精辟论断的制度推行。在岳东，普法协会中的很多人都是村庄精英，普法协会对他们的意识前沿、组织配合，都有一定的培养，也就是说，他们有一定的组织化。
通过普法协会带领大家学习《合作社法》，会员们反复思考着：岳东村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村子：2/3以上村民常年在外打工，村庄传统丧失殆尽，村子一盘散沙，像所有的村庄一样没有什么服务业消费，也吸引不了什么投资，要想趁者《合作社法》的东风发展岳东，到底要干什么？
经过对多种建议的反复斟酌，最后大家决定以入股的方式在农资购销领域建立合作社。而另一方面，普法协会力邀村干部参加到了合作社里。

随后，几位会员自费奔赴临近的南塘村农民合作社实地考察。回来后，大家便分头入户宣传合作社的事，之后就是开会学习〈〈合作社法〉〉、确定股金、选出理事长、理事、监事长、监事、制定章程、申请注册等等一系列事宜。
等到合作社正式注册到了自己的名字——蒙城县岳坊兴农小麦产销专业合作社，合作社的经济运营便开始了，9月21日，合作社首批购入了15吨施大壮牌复合费。每袋110元，这个肥料，市场价是125元卖给村民是113元。合作社提3元。农民每袋节省12元。很多人种地都是几十亩，像村民代友谊，朱建华这样的种田大户，每人可省600元。首批化肥卖完了，又购入了10吨，也销售的非常快。
现在，化肥公司还要在合作社门口为合作社做大牌子。这几天，合作社在部署下一步的打算，一是统购统销村民的小麦和玉米，二是开合作社超市。三是开一个合作社浴池。



结语

就治理体系在村庄内部的变革——“由分到合”而言，农村合作社的建立，无疑是最突出的表现之一，但毫无疑问，新时期的农民合作是由公民权利意识和经济民主双重驱动的，农村社区公民性社团在一致行动中启蒙农民、维护权益、政治参与；农业合作社在合作中互助互惠、争得经济利益，这在本质上是一个制度建设推动经济发展的关系，我们祝愿岳东农民的民权、民生在发展中取得更好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