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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短篇小说:秘密补药

火烧 2010-08-08 00:00:00 文艺新生 1025
一篇关于朝鲜农场生活的短篇小说,围绕猪圈日常和猪肉生产展开,讲述管理委员长巡视猪圈,与管理员大嫂互动,展现乡村生活的趣味与挑战。

据说,朝鲜的猪100公斤就算是大的;
据说,朝鲜的猪主要不是用来卖的;
据说,朝鲜的猪肉味道是不错的……
管他呢。咱只管看这篇小说好玩不好玩吧。

   

秘密补药  

   

(朝鲜)朴春学  

   

晴朗的天空高抬着额头,满意地俯视着红叶如火的农场村庄后山和稻浪翻腾的前面平野方方的水田以及染上绿水一般生机盎然的蔬菜地。  

管理委员长赵铁民为组织指挥插秧和播种苞米、锄地和割草战斗,辗转田头,忙得膝盖发酸,可不知何时,春夏与秋季换装,退到后面去了。要拿镰刀收割苞米、稻子,还为时过早,他觉得能松一阵气。他预估产量,定坪【坪:约合3.3平方米】产量,估算每穗的粒数和每千粒重量,脸色空前开朗。不过,今天为什么变暗了呢?  

他审视年度农活预产统计资料,目光离不开其中的一条。粮谷、蔬菜生产任务,看来还能凑合完成,可畜产品,尤其是猪肉生产和小猪生产指标,再怎么按计算器的键,也恐怕完不成指标。去年为这个在全郡【郡,约等于县】总结会上受到严厉批评,可今年也没多少改善。他的心情如何,是不难估计的。  

他向畜产班长和肥育分组长们反复强调要认清责任,发挥作用,讲得耳朵都会起老茧,还扯着嗓门追究责任,予以处罚。弄到他们只要远远地见到管理委员长,就偷偷溜走。  

铁民“呼”地推开统计表,站起来。他到房外,将停在廊台一角的自行车抬下院子,飞身而上,猛踩踏板。显然,是拿定主意了,要巡视各肥育分组和畜产班,采取决定性的措施。上午巡视完几个肥育分组,刚吃完午饭,放下勺子,就骑着自行车跑到畜产班猪圈附近,正啄食的鸡群吓得乱蹦,鸭、鹅扭着屁股跑开。猪圈里催促喂食的“咕咕”声弄得耳朵发痒。一个胖胖的、显得自来熟的管理员大嫂双手各提一个装着猪食的水桶刚到圈前,母猪们就把脖子伸到圈上头,“呱呱——”叫嚷。  

铁民走近猪圈,管理员大嫂打招呼:  

“委员长同志来啦。”  

“辛苦了。来看看猪长大的样子。”  

“没怎么长大。一个劲地喂呀喂,可还是不停地叫着要吃食,承受不了呢。”  

铁民咂了咂嘴。他看到一头猪把前脚放到猪圈上端,等着管理员来,用小眼睛斜睨自己,就凑过去,想捋捋脖子,可猪猛地抬起嘴巴,抖了抖,闹得粘在嘴巴上猪食渣子飞溅。  

“哟呵,这家伙脾气蛮凶啊。”  

铁民正举手揩额头,管理员大嫂笑着说:  

“脸生的客人碰的话,它就不乐意呢。”  

“脸生的客人?……呵呵。”  

铁民无意中笑了,但被她那句别有滋味的话有所感触,紧闭着嘴,巡视猪圈。  

给散乱,嘈杂的情景弄得他暗暗恼火。  

第二天傍晚时分,畜产班成员和肥育分组长都来到管理委员会办公室坐下。铁民环顾着他们开了口:  

“聚在这里的人都是承担我们农场的猪肉生产和小猪生产任务的主人。不过,活干得不漂亮。肥育分组都是一个样子,但到畜产班去,更是扫兴。  

“畜产班长东木,站起来吧。”  

畜产班长往边上瞥一眼,磨磨蹭蹭站起来。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人?生产文化是不及格,禽畜怎么搞成那副丑样?母猪像中暑的山猪一样瘦,毛竖起来的小猪都跟刺猬成表亲了,鸡像黑水鸡一样细高,鸭、鹅脏拉巴叽的好像一辈子没洗过澡。所以,怎么能提高肉产量,下出好崽子?说说看吧。”  

“我也不是不下功夫,可就是搞不好。”  

“胡说八道。一份功夫出一份效果嘛。功夫下到别的地方了吧。你家里的禽畜没落到那样子嘛,可为啥对作业班的禽畜就不上心呢?内心到底怎么想的,说说那个吧。”  

畜产班长卡了壳,只是眨巴眨巴眼睛。  

“你的问题要另外谈谈。坐吧。”  

畜产班长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低头坐下。铁民继续说:  

“大家两年前到○○农场畜产班和肥育分组去看过后,都纷纷表示要学习那里的榜样,可如今跟那时候没啥变化。原因是什么?今天得搞清楚。哪位说说看吧。”  

大伙都不开口。  

“6作业班肥育分组长东木,你来说说看。”  

一个40多岁的女人从座位上站起来,说:  

“我没有干好工作。到那里去看过后,非常感动,试着照样做,可就是搞不好。虽然使用新的饲料添加剂后,猪肥育状态比以前好了,但跟那农场的水平相比,差距是巨大的。有种说法,那家农场做什么补药喂,决不告诉别人。确实那样的话,搞清那个秘密就好了。”  

大伙都点头,似乎赞同她的意见。  

铁民自己也记起了有一回参加郡里召开的会议,休息时间里听过管理委员长们聊过类似的话。  

会议结束后,铁民不论在办公室里构思工作,还是走在田间路上,耳旁总是萦绕着“秘密补药”几个字。  

有一天傍晚,他跟总农艺师讨论工作后,这样说:  

“你觉得怎么样?派一个有畜产技术的人到那家农场畜产班去,既积累经验,又搞来补药的秘密,啊?”  

总农艺师微微一笑,应道:“反正,就算弄不到一只鸡,也不会蚀一把米呀。”  

“既然那么想,就派一次看看吧。”  

他们相视而笑。  

几天后,铁民把一边干活、一边上农业大学畜产系的女管理员金惠淑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让姑娘坐下,以相当凝重的语调交待任务后强调:  

“既然要跟那里的人们一起干活,说话和举动要有礼貌,干活要诚实,脑子呢,要用在搞到秘密上。”  

姑娘“呼——”一声细细地叹了口气,道:  

“就像是什么特殊侦察兵或秘密工作员,心里直发抖,干不了呢。”  

“这是为我们农场做的事,下大决心,站出来嘛。我跟那里的管理委员长很熟。当兵时在同一支部队,农业大学也是一起上的。我写信,求他好好照顾,你带信去,他不至于不认人的。”  

姑娘脸微微发红,含着腼腆的微笑,接过了信。  

从那天起,不觉过了一个月。一投入秋收战斗,铁民忙得不可开交。白天转战收割的圃田,夜里在打谷场忙活,连想想把惠淑派到○○农场一事的功夫都没有。  

有一天,惠淑背着背囊走进管理委员会大院。铁民看到她,张开双臂,高兴地说:  

“啊,回来啦。辛苦了。没出啥事吗?”  

“没有。都挺好的。”  

“谢谢了。今天回家去好好歇息,明天仔细地听听吧。”  

第二天傍晚,铁民召开畜产班成员和肥育分组长会议。惠淑也参加了。大伙都深情地看她。她不是学习一个多月养猪经验回来了吗?  

“惠淑东木,请到前面来。”  

铁民心满意足地打手势。惠淑站起来,双手端着一个纸箱,来到前面坐下来。  

铁民说:  

“因为东木志们提出过要求,我把惠淑东木派到○○合作农场畜产班去。咱们来听听她在那里看到、听到、学到的经验吧。秘密补药也搞清楚了吧。好,那么,惠淑东木,请你说说看。”  

大伙都好奇地仰望惠淑。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环顾着人们,开口道:  

“我到那里干活期间,每日记下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念那个不行吗?”  

听到她的提问,围坐的人们脸上漾起期待和好奇心,铁民欣然回答:“我看那样好。”  

惠淑从纸箱里取出了一个厚厚的学习本。清脆的声音开始在房里响起。  

   

……接到管理委员长同志交待的任务后出发时,我的心不知怎的,阴阴沉沉的。我有胆子做得到那个活吗?天气也跟我的心一样乱糟糟的,逐渐刮起了风,灰色的云开始拥入晴朗的天空,还下了暴雨。会不会下雹子呢?我担心在猪圈后边种的南瓜蔓会否给打坏。但那是多余的担忧。很快的,风和云都消失,温暖的阳光洒下来。我加快了脚步。  

我有些认生,暗暗揪着心走进管理委员会。他会怎么对待我呢?……  

见到管理委员长的一瞬间,我的心出乎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里的管理委员长那偏长的脸显得平易近人,和蔼的目光吸引我的心。我把信递给他。  

他细细地读完信,迎面看着我说:“呵呵,这人也真是的……明白了。我会给你提供吃住和干活的条件的。”  

我跟着他到农场宿舍和他一起吃午饭后,上畜产班去。  

管理委员长对50来岁的班长说我来这里的原委,嘱咐要好好照顾。然后巡视一番猪圈,走了。  

畜产作业班座落在离农场场部所在地5里左右的一座野山下的空地上。  

从正门进去的道路和“ㄷ”状的猪圈、多栋的加工设施和仓库以及其外的辅助建筑物建得齐整。  

压实碎石的院子很整洁,边缘盛开大波斯菊和蔓蔷薇。建筑物外围,南瓜蔓形成茂盛的林子。更新奇的是听不到猪叫声。凑近了探头看圈里,一头头粗大、泛红的母猪悠闲地躺着睡觉,可爱得都想抱一抱的小猪们嘴巴对着嘴巴酣睡。  

看到的每一样都新鲜,我心潮澎湃。作业班长和管理员无不待我如同亲妹妹。我就像在自己家、自己岗位那样被一种安稳的氛围所笼罩。  

一天,我穿着塑料雨靴,飘动着头上的红头巾,挥舞水管清扫猪圈时,德实大嫂像男人那样一手叉腰,跟我搭话:  

“呀——我们畜产班滚进来了个宝贝疙瘩。干脆在这住下来吧。我们农场的棒小伙可多喽。”  

“您以为我们农场会少吗?”  

“那么说,有对上眼的小伙啦?倒也是,长得漂亮,为人精细,干活麻利,机灵的小伙们还能放过你?”  

我的脸直发烫,旁边的人却开心地咯咯笑。他们夸奖我的活干得好,但我醒悟到,他们在配饲料和调制喂食等方面遵守技术规定的要求和执行标准操作法的水平比我高明得多。  

有一天早晨。  

我把煮熟的猪食舀到推车的桶里,正向圈前推去,德实大嫂急忙过来停住了车子。她用手指蘸冒着热气的猪食,就像品尝大酱味道一样尝尝,然后从兜子里取出温度计,浸到猪食里看看,说:  

“味道是不错,可太烫了。放凉一点再给吧。小心吃出舌乳头炎。”  

对她倾注的精诚,我不禁低头致敬。  

今天,跟德实大嫂等好多人到饲料田去割草料。休息时间坐到田边地塄环视,方方正正的标准田里,品种各异的饲草齐齐地长个儿,挤满了田垅。我想到了很多。  

“大嫂!饲料基地很牢靠啊。农场拨给这么肥沃的地,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到我的话,德实大嫂凸出了下嘴唇,道:  

“到这里来参观的人都那么说。场里哪儿有那么多地,会给我们这样拨?这里原先是沼地,那边是石墙,还长满灌木丛。我们跟班长大伯一块每晚开展开垦战斗。翻过泥沼,在周围挖排水沟,拆开石墙,砸碎缸子般的岩石。”德实大嫂顿了顿,伸出左手的剑指给我看,指尖秃了,指甲没有了。“是在开垦战斗中被石头压住落下的伤。到这个份上,估计得出开垦战斗多艰难吧?”  

她笑了,我也笑了。她继续说:  

“我们的管理委员长为打好畜产基础,可费了功夫。惠淑也看到了吧,畜产班那一台榨油机呀,为了造它,管理委员长请来一名技术人员,常跟他一块熬夜。那个技术人员身体虚弱病倒了,管理委员长就从自己家里拿钱买来对他的病有好处的药给他吃,让他接着研究。终于制作成功新的榨油机。看外表,好像没啥了不起,但听说里面含高科技,比别的机子多榨出2~2.5%油。这一来,我们农场就不用说,连邻近农场的人们都到我们畜产班来榨香油,榨豆油。出来的芝麻渣和豆渣,我们就拿来喂猪……”  

听完她的话,我叹了一口气。  

上午在饲料田干完活后,大伙都到作业班休息室围坐,准备吃午饭。我刚打开饭盒盖子,拿起筷子,一个年轻的技术员端着一个鲜红的塑料盘子进来,在大伙面前放下,盘里盛的是混合小萝卜和小白菜腌制的玩意,散发出一股酸酸的气味。  

班长大伯歪着脑袋嗅了嗅,用筷子夹起一条,“嘎吱嘎吱”吃。旁人也都夹一条吃。  

班长大伯一说“这样的话就不错……”,班员们就都面含微笑点头。  

看着他们的模样,我哭笑不得。  

(口味真怪。竟觉得连辣椒、大蒜等调料都没放的泡菜竟那么好吃……)  

但是,我随即醒悟到自己想得不对,脸烫得难受。  

原来,他们品评的是喂猪用泡菜。畜产班后院里有好几个大窖子,里面存放着用作业班种的萝卜、白菜腌的喂猪用泡菜。  

班长大伯观察猪健康状态的模样更加吸引我的心。他巡视一头头猪,细细察看它们的排泄物,甚至用手指拨开、捻捻,似乎那样了解猪的健康状态,采取预防措施,防患于未然。  

今天,畜产班出乎意料地遭了难。  

灰色云团吞下马头峰顶,涌过来塞满了天空。雷鸣电闪,震天动地,好似发生大爆炸。暴雨之后,橡子大小的冰雹洒下来敲打猪圈的瓦片。  

母猪们站着发呆,小猪们挤在圈角落瑟瑟发抖。  

篱笆后头的白杨树倒下来,那茂盛的树枝盖住猪圈顶,瓦片碎了。班长大伯拿起斧头,上去砍断树枝,往下扔,管理员们在下面拼力往下拉。  

正闹得哄哄,管理委员长冒着大风大雨跑来。他是在巡视圃田时,担心畜产班出事跑过来的。他大喊道:  

“小心猪患感冒。拿塑料薄膜和草绳来。”  

几名管理员跑到仓库,合伙抬着塑料薄膜和草绳圈出来。  

管理委员长跟他们一起将塑料薄膜铺到猪圈顶上,用草绳在那上面相隔同样距离密密地拉紧系住。那么一来,猪就不会淋雨了。  

夜幕开始降临。  

下班时间到了。在调制室旁边的休息室,班长大伯点起了烟。  

德实大嫂抬眼看我,说:  

“先回去吧。我还得……”  

“一起走吧。有什么事吗?”  

她没有回答,到院子尽头的圈里去。那里有多头刚出生的小猪。德实大嫂脱下披在上半身的工作服,包起一头小猪出来。  

她跟我说:“怕最小的家伙感冒……”  

我一听,胸口发热。我也脱下披着的单衣,包起了其中一头较弱小的猪。  

我们和它们交换着暖意,回到家里。  

第二天早晨,管理委员长来看看昨晚猪是否都安然无事。他见到我,微微一笑,那副笑容多么和气而亲热啊……  

他从猪圈第一间细细地看到最后一间。他用手指挠挠母猪脖子或后背时,每一头都把身子凑到他手边,乖乖站着不动弹。  

管理委员长对它们的年龄和怀孕的日子了如指掌。虽然听过他经常到畜产班来,但没想到那么清楚母猪状态。  

我要回我们农场的日子临近了。不知怎的,心烦意乱,情绪低落。这期间,到这里来看到的、听到的、体验到的都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对我们的人也能成为有益的教训。但是,管理委员长要求弄清补药秘密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在这畜产班,我没见到用什么特别的添加剂。那样的话,难道是管理员们瞒着我偷偷添加吗?  

于是,我趁他们不在,一点一点地把这里用的饲料装进兜里,进入寝室,用纸包好,放进背囊。只要再放进一瓶调制好的猪食就成。干这件事可不容易。想偷偷干,就心也跳,手也抖。这里的管理员们也似乎警惕性很高。可是,必须做到。我决心,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都非做到不可。  

午饭时间到了。我故意在调制室里磨蹭着拖时间,好像谁也没有觉察到。我悄悄地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空瓶。  

我开始往空瓶里装猪食。就在那时,背后响起了人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德实大嫂用狐疑的目光盯着我。我就像做坏事被发现一样,又惊又慌,不知所措。德实大嫂仿佛见到不该看的东西,紧皱眉头,好一阵子没挪窝。一起下班回家后,德实大嫂的态度变得更厉害了。她紧闭着嘴,目光和举动让人觉得可怕。  

从前,每当吃饭,她总是把饭菜推到我面前;可这回,默默地面对饭桌坐一会,就起身了。大概是为了把一个不干净的女人引进家里不乐意吧。弄得我也只是装着吃几口,就退开。我们早早躺进被窝里。  

迄今为止在这屋里吃住,相处得像亲姐妹,却竟闹出这样的事?……  

我冒火。人们会怎么说呢?  

我开始蒙着被子哭,为了不发出声音,用手紧捂着嘴哭,哭得心口鼓胀,胸膛好似要爆炸。时间流逝了。  

“哭啥呀?……”是德实大嫂激昂的嗓音。  

我听到那声音,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道:  

“大嫂!别怀疑我。我们管理委员长为完成猪肉生产和猪下崽指标可费心了,所以,送我到这里来学习经验,更重要的是把在这里喂猪的东西都弄一点回来。他说,会照样学着喂的。”  

德实大嫂听了,一把抱住我。  

“咋不早说呢?近来你的举动有点怪……我对你看不顺眼,是我做错了。”  

泪水忽地涌了出来。我一哭,她也跟着哭了。我们对坐着哭了好一阵子。稍顷,德实大嫂说道。  

“别再哭了。现在心里舒畅了。哭,也有好的时候啊。”  

……  

一直用朗朗的嗓音念下去的惠淑停止朗读,望着铁民说:“下一段是我一气之下写的,要跳过去。”  

铁民睁大了眼睛,说:“照样念。就算是气话,分析研究,也可能有好的部分。”  

“我要跳过去。”  

“不行。一个字都不许落下,无条件照样读完。”  

“呀,在座的都是自家人呢,怕什么呀?你念吧。”  

一个女人的嗓音在角落里起哄。惠淑垂下发红的脸,开始念:  

“我哭着下狠心:只要做得到,就狠狠……揍他。……”  

惠淑又停止朗读。  

“是谁折磨了你?念到底吧。用我的拳头,一下子就够了。”身材魁梧的3作业班肥育分组长伸出了牛蹄般的拳头。  

惠淑迫不得已读下去:  

“揍那位把我推进这险恶泥坑里的我们管理委员长同志……”  

铁民身子一震,看看惠淑。大伙都像丢了魂一样呆呆相视。  

铁民抚摸着头发说:“如果确是该挨揍的事,就得挨嘛。呵呵。”惹得一阵爆笑。  

铁民用手帕擦着额头,环顾大家,说:  

“安静下来吧。全都听完,会有可以参考的内容。惠淑东木,快念吧。”  

惠淑继续朗读。  

   

……我离开的那天,整个作业班围坐在休息室里,共进午餐并算作送别送别宴会。大家从家里做好面、绿豆饼子、蕨菜、豆芽等种种食物带过来。  

班长大伯对我说:  

“别客气,多吃些。到这个没啥可学的地方来,吃苦喽。”  

“请别说那样的话。我学到的东西可真多呢。我一定要学到做到,把我们畜产班搞活。”  

“说得真好。在那样的意义上,吃饱后上路吧。”  

“谢谢您。”  

我感受着一家人的温暖情谊吃饭。刚吃完,班长大伯就叫我拿出背囊。  

我有点为难,犹豫一会儿,担心装在里面的玩意露馅。不过,德实大嫂拿起我的背囊到厨房去,取出个人物品,把剩余的袋装饲料都扔掉。当然,对德实大嫂来说,那些不是秘密。可是,我恼怒了,那都是怎么弄到的呀……  

看到她进来,班长大伯就说道:  

“德实东木,把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吧。”  

德实大嫂到仓库去,双手捧着一个不大的纸箱回来放下。  

我讶异了,班长大伯这么说道:  

“你们的管理委员长该多么焦急,竟会把惠淑送到这里来呀?想到那种心情,虽然不晓得能不能有什么帮助,但我把记下我们使用的饲料和配料方法、调制方法的书给你,你带过去参考吧。”  

我看着一个个装有少量饲料的塑料袋,心头发热,泪水涌出。  

平时寡言少语的支部书记大伯拍着我的背说道:  

“我们农场的车要去拉肥料,坐那车去,到邑是没问题的。可从那里还得走20多里,会吃力的。”  

“别担心。是经常走的路呢。”  

书记大伯用含着担忧的目光看看我,从带来的包里拿出了一个鼓鼓的塑料包。  

“给,拿去。装的是食物。路上要吃东西么。但渴了别乱喝水,就喝装在这里的水吧。”  

“书记同志!谢谢您。”  

“谢什么……”  

我背起行李,走出畜产班,大家都跟出来送行。班长大伯一脸舍不得分开的表情,说:“以后再来吧。”  

“我这次到这里来,下次请你们到我们那里去。就像我到这里吓一跳一样,我要让各位到我们畜产班去大吃一惊。约定吧?”  

“就那样吧。”  

大家都笑了。他们站在原地挥手,直到我走远。……  

   

惠淑从纸箱里取出塑料袋,排到桌上。大伙看着,都睁圆了眼睛。  

似乎陷入沉思、垂下上眼皮的铁民抬头环顾大家,问道:  

“现在明白了想搞清的那个秘密补药是什么吗?”  

一时没有回答。沉默之中,畜产班长鼓起勇气,竖起了脖子,道:  

“大概得分析那些,才能搞清楚。”  

“还不明白是吧。……”  

“……”  

铁民瞪视畜产班长。他终于忍耐不住,举起手掌,“砰”地拍桌。大伙都惊讶地抬眼看他。  

他有力的嗓音震响房间:  

“都听到现在了,心脏还没有发热吗?凭那样冷冰冰的心脏是搞不出秘密补药的。  

“秘密补药不该从别处找,而是要在他们的心脏里找出来。那是他们非贯彻党的畜产政策不可的火一般的热情、把身心全部奉献的献身精神。  

“你们要是不明白这一点,或者虽然明白但没有真心接受的话,我们农场的猪肉生产和生崽问题是永远解决不了的。”  

好一阵子,房间里鸦雀无声。  

铁民从座位上站起来,用十分严肃的语调说:  

“决心为贯彻党的畜产政策奉献全部身心的人可以回去,不是那样的人,留下来写辞职报告吧。”  

大伙都起来,拥挤着往外走。房里只剩下铁民和惠淑了。  

铁民到贴在办公室前墙上的农场圃田略图前,取下了挂在图边的指示棒,说:  

“我错了,揍我吧。”  

惠淑把眼睛睁得溜圆,迎面看他。她接过指示棒,挂回原位,道:  

“怎么要打呢?秘密补药不是委员长同志搞清楚的吗?”  

“光搞清楚有什么用?要是不能把我们农场的畜产搞上去,就在全体农场员面前揍我一顿吧。知道吗?”  

惠淑笑着应道:  

“揍你后,我也要挨揍的。”  

“这不是闹着玩的。约定吧?”  

“知道了。”  

铁民咧嘴一笑。惠淑看到那笑中闪过一道特别的光芒,那是熟透了的决心的光。  

后来,他们怎样干活了呢?……  

听传闻,畜产班长被解除职务,惠淑当上班长,工作中发扬青春气魄。去年在全道【道,约等于省】农业部门工作者经验讨论会上,赵铁民管理委员长率先就畜产问题发言,那个“秘密补药”赢得了如雷的掌声,震动了会场。  

据说参加讨论会的人们参观该农场畜产班和肥育分组后,都惊奇得合不拢嘴。  

   

2008年

   

永远跟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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