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言讨论专区] 论·持久战(改)

各位,最近的一些形势变化,大伙儿应该都看在眼里了。
所以之前写的这篇《论,持久战》,可能需要做一些改动了。
(为了防止对方辩友们玩儿偷换概念的把戏,关于区域性消除感染的严密定义请看这里:“清零”的定义,及一些发散思维)
论,水池困境
为啥咱觉得区域性消除感染才是正确的出路?
首先让我们简单复习复习这款病原体的一些病毒学特性,包括:
冠状病毒突变速率可变,且可变范围很广;
冠状病毒非常善于发生重组;
冠状病毒主要的免疫原性来自刺突蛋白,同时刺突蛋白又具有高度可塑性,因此很有可能随着逐渐流行而分隔为多种血清型或者株型;
新冠病毒有多种机制可以抑制或逃逸宿主的固有免疫应答,特别是干扰素应答;
宿主针对新冠病毒的中和抗体保护衰减快,重复感染频繁;
冠状病毒组织嗜性通常较广,且只需要很少的变异就足以发生组织嗜性转换;
相对已知的低毒力人冠状病毒,新冠病毒拥有多个“毒力因子”(ORF3a、ORF6、ORF8等)。
以及,咱们可能还需要复习一下这货的一些传播动力学特性,包括:
代际间隔和序列间隔超短,中位数代际间隔只有不到3天,基本上属于所有传染病里面最快的一档(鉴于Omicron的代际间隔暂时还没实锤,这里以Delta为准);
基本再生数高达6-9之间(鉴于Omicron的R0也没实锤,这里还是用的Delta版数字);
每一波爆发,只要没有高强度NPI,全人口罹患率将高达七成左右(同上,Delta版数字)。
上述病毒学和流行病传播动力学特性综合起来,
就构成了一个对于各位宿主来说非常无解的“水池问题”困境。
——一图秒懂,请品鉴:

所谓的“水池问题”困境,其实是从一个流行病学基础概念魔改过来的,
也就是教材讲患病率和发病率这部分时经常提到的一个例子,即“epidemiologist's bathtub”。
咱们这里所谓的“水池困境”,其实也是一种患病率水涨船高的情况,
或者用水池问题来比喻的话,
指的就是一种在全人口范围内,
水池出水不如进水快,
以至于水池子慢慢注满水的尴尬情况。
在这个粗糙的类比里,
进水自然指的是感染新冠病毒后各种不良结局的发病率;
如之前所述,
因为传染性(R0≈6~9)、代际间隔(三天不到)和重复感染风险(不应期三个月)等方面的病原体特性,
新冠感染的这个水池子,
进水口(发病率)可以说是奇大无比,
远远大于水池另一头的出水口(也远远大于其他绝大多数传染病的进水口,或者不客气一点说——远远大于其他所有呼吸道传染病的进水口)
这一点,正是一切不幸的根源,
也正是人类最终只能采取消除感染策略的原因。
——举个栗子,请品鉴:

以上是很早之前的老图一枚,
上图纵轴左边是美国新增确诊人数(黑色曲线),
纵轴右边是嗅觉障碍患者人数(蓝色曲线)。
横轴则是月份(截止2021年8月)。
所以一图秒懂了啦——对于美国人民来说,
个体中招之后嗅觉恢复得再快、完全恢复比例再高,
这些都没啥鸟用,
只要感染新冠病毒之后有发生嗅觉失常的风险,
且嗅觉失常的新增和复发速度快于恢复速度,
(或者套用到上面水池问题的比喻里面就是,只要进水速度大于出水速度)
那么嗅觉失常的患病率就会在全人口层面上缓慢累积,直到最终爆表。
当然了,同样是水池困境,
防疫管控越拉胯的地方,
困境就越严重,
比如说,在美国仅仅累积出全人口0.25%嗅觉失常的时候,
瑞典的这一比例就已然高达3%了……
——请再品鉴:

也许有朋友会说:
“可是Omicron难道不是MILD?所以感染Omicron的不良结局风险一定更低对不对?”
对对对,各位朋友说得都对。
所以咱们姑且同意感染Omicron后的不良结局风险就是大幅低于之前得了~
(并没有)
——比如说,请品鉴:

以上是Tim Spector老师他们家的ZOE Covid Study数据,
可以看到,在Omicron流行期,
英国地区确诊病例在急性感染期出现“嗅觉失灵”症状的比例差不多是12%左右,比起Delta流行期的50%,整整跳水4倍左右;
(顺便提一嘴,这个4倍差距的原因不完全是毒株之间的致病性差异,也有疫苗接种率的因素)
然而……在更大的进水口面前,
4倍的降幅可能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Omicron流行以来,
英国已经连续两次出现活跃感染者10%左右的惨况,
简单口算可知,
Omicron流行期的人群罹患率差不多是Delta流行期的三倍多……
(算上检测规模减少的因素之后只会更高)
所以嗅觉失灵发病风险方面的差距,
一下子就被进水口的磅礴水量给抹平了~
各位,之所以咱一开局就拿嗅觉失常这个情况来举例,
原因就在于:
首先,这种症状特异性很强,
和新冠病毒感染高度相关;
然后,这种症状相对研究得比较充分,
或者具体来说,现有研究表明:
新冠病毒感染导致的嗅觉失常现象,
大约有85%嗅觉失常病例于60天内恢复嗅觉,95%病例于半年内恢复嗅觉。
所以——
既然95%病例于半年内恢复的症状,
都足以产生水池困境,
导致患病率逐步累积;
那么其他所有比这恢复得更慢,或者比这恢复比例更低的不良结局,
都会产生水池困境,
没有例外。
比如说:
平均每100人感染新冠病毒后,有两个倒霉蛋儿因此新发糖尿病,并且糖尿病只有进没有出,妥妥的水池困境(详见:遍体鳞伤的美国老兵,这次是糖尿病……)
平均每100人感染新冠病毒后,有一个倒霉蛋儿因此出现主要不良肾脏事件(MAKE),这个还是只进不出,妥妥的水池困境(详见:遍体鳞伤的美国老兵,这次走肾了……)
平均每100人感染新冠病毒后,有接近5个倒霉蛋儿因此新发各种心血管疾病,又是水池困境(详见:美国老兵事务部又整了个大活儿,这次是心脏);
平均每100人感染新冠病毒后,有1.1个倒霉蛋儿会因此新发焦虑症、1.5个倒霉蛋新发抑郁症,还是水池困境(详见:美国老兵事务部又双叒叕搞事情,这次是精神疾患);
所有男性感染新冠病毒后半年内,受孕率明显降低。这个虽然有进也有出,但出的显然不如进的快,仍然逃不出水池困境(详见:这波啊,这波可能利好老军医);
……
……
懒得一一列举了,
但总之大致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虽然新冠病毒感染导致各种不良结局的风险,
可能并不比其他某些病毒更高,
比如说肯定比不上麻疹或者西尼罗病毒。
但是呢,在每年三到五波爆发、每波席卷五到七成人口的恐怖罹患率面前,
发病风险方面的那点差距其实没啥意义~
只要进水口够大,
那么这个病原体可能带来的任何大概率或者小概率不良结局,
都会在足够长的时间尺度下,
被放大到全人群半永久debuff的程度。
这就是为啥咱一直强调:
所谓烈性传染病,
最大的威胁在于烈性传染部分,
其次才是病。
论,持久战
鉴于历史上多种传染病清零战役的进程,
同时也鉴于现如今全球互联互通的程度。
咱们从本次大流行一开始就已经预见到:
No one is safe until everyone is safe.
但是呢,处于各种大家都明白的原因,
直到现在为止,
“everyone is safe”都不过是一句空洞的口号罢了。
毕竟,缺少科学训练的绝大多数人类,都对指数增长严重缺乏想象力,
尤其对R0≥9、代际间隔≤3这种程度指数增长显得毫无概念。
所以他们既没有能力预见到将来必然发生的水池逐渐灌满水的惨况。
自然更不会花费额外的力气去集体行动,去实现“everyone is safe”。
在全球绝大多数地区,正是这些想象力匮乏的人群,
左右了同样想象力匮乏的决策者们,
所以,毫不意外,水池正在变得越来越满。
比如:
《水池·困境(2022年10月加拿大篇)》;
《水池·困境(2022年9月美国篇)》;
《水池·困境(2022年9月英国篇)》;
《隐秘的悲恸》。
等等……
所以情况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全球大多数人短视,没有关系。
全球大多数国家/地区纷纷绕弯路,其实也没关系。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咱们一边做钉子户,一边坐看水池慢慢满溢就好啦:
当瑞典嗅觉失常人口从3%累积到30%之后;
当美帝因病无法参与劳动人口从160万累积到1600万之后;
当英国日常遭受后遗症折磨的学龄儿童比例从1%累积到10%之后;
当美帝亲爹亲妈扑街沦为孤儿亟需社会化抚养的人数从20万涨到200万之后;
当全球糖尿病/慢性肾病/心血管疾病/抑郁症/神经退行性疾病等等的患病率再也无法忽视之后。
咱斗胆盲猜一下啊,
说不定短视的人们,就会被迫重新审视搞消除感染的可行性,
并且不得不加入到清零的队伍中来。
(虽然可想而知,那时候再重头清零,可比现在要困难多了)
延伸阅读:《关于水池满溢速度的一点简单估算》;《终局·The Endgame》。
一些碎碎念
估计某些朋友会说:
“可是拍老师,清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啊怎么办?”
是的没错,
大流行正在来回肆虐,
病原体正在持续进化。
将来回头搞清零的代价也必将越来越大,大到没法想象。
但是呢,面对大流行,
本来就没啥两全其美的选项或者乐观的结局。
只能说,有水池困境保底,
从比烂的意义上来说,
清零不是最烂的选项和最差的结局,仅此而已。
除了清零之外其他的选项,全都是bad ending。
/摊手~

最后,在绕弯路的这段时间里,
请各位老铁务必尽量赖在免疫洼地里当钉子户,
或者哪怕不慎感染了,也要爬起来再战,
重复感染的次数越少越好~
重复感染的次数越少越好~
重复感染的次数越少越好~
(重说三)
几年之后,感染次数少(或者甚至没有感染过),
这点或许就会成为各位胜人一筹的重大竞争优势。
最后,关于如何当钉子户,咱写了一些东西,各位不妨参考参考:
[深挖洞广积粮] 免疫钉子户养成记 合订本(2022年11月27日第二次更新)
爱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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