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盘抵制外来文化绝不是进步的表现——评中国左翼中超阶级性的文化保守主义思潮

　　长期以来，部分左翼人士对西方乃至外来文化采取强烈抵触态度，譬如，近日发生的苏州和服事件，若剔除“和服”的影响，站内大抵是一边倒批判“寻衅滋事罪”等口袋罪的过错；然而，只因为一位无故被警察带走的女子穿的是和服，站内的部分文章便可以完全无视她在非敏感日期（8月10日）、非敏感地点（纯粹的普通马路，没有侵华日军暴行的纪念设施等）出于非政治性的目的拍照行为是完全符合现行法律的这一前提，转而给理应团结的这位女士——学生或小资产阶级的行为扣上“日本右翼势力借机向中华民族的示威”的帽子。我对于持这种观点的人群没有敌意，毕竟欧美的文化入侵确实存在，但这种文章扩大对立面、简单宣泄民族情绪，有意无意展示的恰是不利于左翼的思想，即由实质上民粹主义的、反动的观点杂糅右翼保守主义阴谋论堆砌的思想，为什么说这种思想不利于左翼与红色运动发展呢？

　　伟大领袖毛泽东同志在《反对党八股》中说：

　　“科学的东西，随便什么时候都是不怕人家批评的，因为科学是真理，决不怕人家驳。主观主义和宗派主义的东西，表现在党八股式的文章和演说里面，却生怕人家驳，非常胆怯，于是就靠装样子吓人；以为这一吓，人家就会闭口，自己就可以“得胜回朝”了。这种装腔作势的东西，不能反映真理，而是妨害真理的。凡真理都不装样子吓人，它只是老老实实地说下去和做下去。”

　　一些文章抛开事实不谈，动辄称这种行为“是羞辱，决不允许”，简单与国内极右精日势力划等号，这类思考方式用激进反建制的皮包藏民族保守叙事，也确实能得到一些人的支持，但这绝不是左翼。举个例子：美国右翼保守派如共和党近年来高举支持本土农民与产业工人权益、传统价值观、反堕胎（我反对你的反对）的大旗，看似是唯一能与白左抗衡的“正道的光”，其迷惑性之大不仅能在各种阶级性分明的“民主”选举中收割工农的选票，甚至收获了本站一些人士的认同。认同他们干什么？他们的观点与论证方式看似激进，看似反主流，却忽视他们也是资本家的傀儡，甚至如特朗普本人就是资本家，作为工人农民权利的维护者，我们不能只因认同文化主权就支持这种观点，乃至将这种思维方式学过来，鹦鹉学舌般忘却了自己的初心。

　　共和党们为什么不是最政治正确的主流呢？谁给了他们机会成为激进者呢？如今，欧美的性别、族裔议题乱象屡屡刷新着人们视野的下限，美国民主党、欧洲各国绿党与人权组织总是丑态百出，玩弄身份政治，披上进步外衣而暗中取利，令人唾弃，一些人便爱屋及乌，唾弃一切西方文化。因噎废食永远不是唯一解决方案，眼前的乱象不是文化左派的错，也不是西方文化全盘错误，而是资本主义政治生态原罪在今日世界所露出的一点踪迹而已。资本主义毕竟也是发展几百年、体系成熟却血债累累的体系，财团们深谙打压无产阶级的不二法门，他们不怕甚至欢迎自由选举，因为除了力推身份政治、用阶级性不明显的议题分化革命群众外，他们还会定期扶植一批、打压一批“进步”或保守的思潮，再刮经济主义、福利主义妖风离间工农，让政治光谱在不触及资产阶级民主内核的情况下极化，以此在数年或数十年后的某次选举或社会运动中让不论是一时赞成还是一时反对的群众都有机会浸润在虚假变革的春风中，陶醉不能自已。如此一来，在反苏反共的大背景下，里根的共和党保守势力能公然称苏联为邪恶轴心，而在全球资本主义矛盾空前激化的当下，民主党等所谓的左派又能同时享受维持帝国主义体系与掌控进步话语权的权利，如今“不得势”的共和党配合表演转向昔日冷门的极右翼，自然看着甚至让人可怜了。

　　有观点辩驳称，和服具有独特的民族性，注定承载着日本民族对我们中华民族的伤痛回忆，但以民族性论证的方式，恰恰是站在资产阶级民族主义立场而非无产阶级爱国主义立场的反马克思主义论调。我坚决承认，日本民间对中国、中华民族报以极强的负面情绪，极右势力招摇过市，公然否定南京大屠杀、质疑死亡数字，教科书反复修改以粉饰日本军国主义的罪行，左翼和平反战势力极弱，最近7月的参议院改选中，日共、社民党（村山富士所在党）等左翼反修宪党派的选举成绩极为边缘化，新增议席停留在个位数，远不及右翼势力的大获全胜，形式极其严峻，看似没有未来。然而，就在日本全民疯狂支持法西斯专政的十四年侵华战争时期，照样有野坂参三等伟大的国际主义者来到延安，劝降日军，甘愿为中国共产党与中国人民合情合理合法的自由与独立献身。民族主义总是把这些人视作极少数，出于善意提醒民众要看到今日日本对华的极端民意，本是完全正确的，但民族主义的弱点在于将类聚群分的想象的共同体看得太坚不可摧，乃至于以资产阶级的庸俗民族论调割裂了中日无产阶级革命群众的阶级友谊。和服是日本劳动人民的发明，只是因为历史久，其阶级性就单薄了；因此，和服既可以是军国主义者用以鼓吹日本民族主义、侵略中国的工具，也可以是和平时期人民友好交流、在同一阶级内促进阶级情谊的桥梁。一些人有意让我们盯着一件和服不放，这便是通过挑起人民内部矛盾来掩盖更大矛盾的行为。

　　在1960年日本工农群众大规模反对美日安保条约运动期间，毛主席曾接见了日本作家代表团，说：“像日本这样伟大的民族，是不可能长期接受外国人统治的。日本的独立与自由是大有希望的。胜利是一步一步取得的，大众的自觉性也是一步一步提高的。”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讲话无疑是对那些以民族性否定阶级性的思潮的响亮的回击。如果顺着这种全盘批判民族性的思路走下去，最终叫好的只有成功转移矛盾的操盘者们。

　　请注意，这里并不是说今天的日本人只是因为生在战后就完全无需为战争担责与道歉，这是日本右翼转移战争责任时通常使用的论调，它的完全错误性在于在资产阶级统治不变的前提下，无视历史的发展性而将其庸俗地抽象出现实，成为变相鼓吹历史虚无主义、以民族性的唯心性消极面对乃至否认侵华战争史实的反动思想，而右翼势力在战后的迅速兴起并非民众的选择——1947年改良左翼（日本社会党）在日本组阁上台便是力证——而是以美国为首的全球资本主义体系为维持日本的反共桥头堡地位，用反苏反华反共的民族主义麻痹、压榨工农以赚取邪恶利益而做出的无比暴戾的行为，这便是所谓西方“文明世界”内部荒诞可笑的利益分赃的一景。

　　说回对西方文化的态度，最合适的莫过于加强有阶级性的民间交往，畅通阶级友谊，以及以牙还牙，打造有力的文化产品进行输出。文化入侵存不存在？存在！文化入侵的最突出表现是什么？是超阶级文艺的传播！好莱坞拍的主旋律片多是把超阶级的个人英雄主义情怀外化为国家的正面形象，观影的民众可以忘记压迫他们的究竟是什么，而在情节的跌宕起伏处与主角及其象征的国家共情。或许电影公司、演员没有这么想过，但幕后投资人能从资本主义的运转中分一杯由南亚工人或是非洲农民压榨出来的羹，这杯羹便注定了电影的超阶级性。同理，建国初期我们批判的《武训传》便也是超阶级文艺的一个典型，但放在今天却可能凭借其超阶级性在感动中国十大人物评选中拿下一席。

　　国内许多作家或因意识形态驱使，或因历史教育缺失，最恶劣的或因接受外国资助而有意无意地写出许多超阶级的作品；在改革开放后，随着国家对文艺的控制大大减轻，超阶级的文艺理论远渡重洋、喧宾夺主，将属于全世界无产阶级的延安文艺精神推下殿堂，用超阶级文艺那层漂亮的画皮骗过乃至麻痹昔日的无产阶级革命群众们，让他们将无产阶级的斗争精神用相似的超阶级的办法自我解构成资产阶级的，继而利用他们尚存的阶级意识将其彻底否定，实现全球资本主义体系所给予的虚假的自由下真实而长久的奴役。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拒绝西方文艺固然是一种办法，但在对西方超阶级文艺适当限制的前提下，培养壮大国内或国外的无产阶级大众文艺以抵抗一切超阶级文艺才是根本解决方案。1960-70年代席卷南美的新歌运动中，各国的文艺工作者发掘土著音乐文化，利用民族特色的乐器或风格创作大量歌颂劳动人民、反对帝国主义的歌曲，深受工农群众喜爱，这为南美洲左翼进行反美国霸权、反军政府独裁、反剥削压榨的活动提供了坚实的民意基础，恰如死于1973年美国扶持的军事政变的智利前总统萨尔瓦多·阿连德的一句名言：“没有歌曲就没有革命”。

　　分析了国外的状况，我们应当着眼国内工农文艺的发展。有人说，无产阶级文艺是没有自发性的，永远在完成政治人物的任务中艰难跋涉——是这样吗？文革初期，钢琴被作为封资修的象征，当时受过毛主席接见的钢琴家殷承宗先生为了让钢琴打破资产阶级象征的囹圄，便顺应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兴起的潮流，将钢琴徒手搬到天安门金水桥前，为工农兵演奏。三天的演奏吸引了广场上数千人定期聆听，殷承宗收到大量鼓励他创作的信。北京的工农群众期盼听《沙家浜》，他就连夜写出《沙家浜》的钢琴伴奏谱，第二天一早到天安门演奏；再后来，殷承宗便开始研究钢琴与京剧的结合，经过长期的实践与学习，钢琴伴奏《红灯记》在1967年10月7日问世，旋即成为“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无产阶级文艺的瑰宝，钢琴也从此打破禁忌。再后来，殷承宗带头与储望华等人改编《黄河大合唱》创作钢琴协奏曲《黄河》，他们沿着黄河沿岸徒步三个月，深入黄河沿岸居民的生活，亲自拉纤摆渡，在劳动中创作，才有了令周总理惊呼“星海复活了”的伟大乐曲。钢琴能在人民的改造下说无产阶级的话，那么，一切资产阶级超阶级文艺所具有的要素，我们工农群众都应该积极改造并控制使用，从而在丰富我们文艺创作的同时，以无产阶级文艺阶级性之强大战胜资产阶级文艺软弱不堪的、靠奇技淫巧吸引人的脆弱。

　　伟大领袖毛主席在《反对党八股》中号召宣传干部要敢于、善于从外国、古代、当代人民群众中学习语言的艺术。同理，在抵抗文化入侵、培养中国优秀文化的过程中，国内当代的文艺工作者亟需打破超阶级性思想的限制，敢于创作属于无产阶级的新文艺作品，重拾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的精神，吸收改造西方超阶级文化的内在要素使之为工农群众服务而非庸俗模仿或一味抵制，彻底践行道路自信、理论自信、文化自信的内在核心，我们才能永久性地打破全球资本主义下西方对各国的文化殖民，才能永葆属于人民的红色江山永不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