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应该写什么
《乞讨者》
诗/凤舞
晴天的时候
她总是匍匐在那个路口
乱发花白
被风不停调戏
施舍或从不施舍的人
都一样心安理得地从她身边走过
间或谈论渐起的秋凉
说明天要多加些衣裳
她也曾
她怀抱里被宝贝着的婴孩吧?
也曾是对着桃花怔怔微笑的少女吧?
也曾是红罗帐里的新娘吧?
她是不是也是一个母亲?
她始终沉默
从不喋喋不休地乞求
总是垂首向地,从不抬头望天
她的眼睛里
可能不会再有天蓝
【读后】“在疾苦面前闭上眼睛”固然要不得,“在疾苦面前睁着诗意的眼睛”则是天真的、别有用心的邪恶。岁月沧桑,谁也避免不了;世事无常,谁也不能置身事外。谁能够确定,疾病与痛苦就不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呢。尼莫拉牧师的伤感忏悔、请君入瓮的自作自受、忍无可忍的自毁毁人……都是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疾苦其实就在我们身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都学会了;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我们都忙得忘记了。尔虞我诈,互相冷漠,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变本加厉;当我们需要关怀需要帮助时,已经没有人在乎我们注意我们了。
还好,我们还记得总理的殷殷关切,还记得伟大的举国救援。还好,有作者这样的一些人,他们看得见身边的疾苦与无助,得以触动我们内心深处最柔软最脆弱的那根惺惺相惜、孤寂恐惧的神经。
疾苦已经到了我们面前。当社会的整体幸福程度提高时,个体的痛苦就会愈益显眼;当整体幸福程度降低时,个体的痛苦只会越加渺小。尊严亦然。大家都幸福尊严,个人的不幸和没有尊严会增加个体的痛苦;大家都不幸都没有尊严,个人的不幸和没有尊严会被稀释,别人看不到,自己不在乎。本文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例证,这是畸形的文字在夹缝中留给我们的亮色,非常难得。
这篇文章有两个闪光点:一是作者的怜悯之心与社会关怀;一是主人公的心虽然死了,但还坚持着内心高贵的尊严。或许,第三个闪光点是读者如我,似乎感受到了天空里的蓝,带着几分寒意。
“下班路上,有一个路口,除了雨雪天气,总能看见一个老人坐在那里乞讨。似乎是女性,头发花白凌乱,和一切乞讨者一样,衣衫褴褛破烂不堪。只要口袋里有零钱,我总要扔一些给她。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把一些零钱轻轻放进她面前的一个破罐子里,从未发过一言。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我隐隐觉得她对这个世界,对每天川流不息走过她身边的红男绿女是蔑视着的,她有资格蔑视,即使她依靠人们的怜悯生存。而怜悯她的人也依靠这怜悯求得心灵的平安和自足,也许同样是在乞讨上天的垂怜。天气不好的时候,路口看不见那乞者的身影,我会揣想她会蜷缩在哪个角落,有着怎样的寒冷和孤独。她的寒冷和孤独也许与任何一个寒冷孤独的人(即使是住在金屋里面的),没有分别。若有一天,她独自离开这个世界,也许和任何一个在孤独中离去的人的样子,没有分别。”作者的另一番叙述,让我在敬意之外加上佩服。如陶渊明的金刚怒目,表面上的闲适只是点缀;如《倚天屠龙记》里面的黄衫女子,虽身怀绝世武功却并不常走江湖,偶尔的惊鸿一瞥,从容飘逸,摄人心魄。
天使回到了人间。
人间似乎并不欢迎天使,除了在草原或者海园,天使似乎也并不怎么留恋人间。天使回去了,就像那头狮子一样,好不容易醒过来,抬头望了两眼,又睡觉去了。
但天使的光环永远在,依然照耀着人间;那头狮子的怒吼,依然震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