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远且阻 ——我的合作社尝试
道路远且阻
——我的合作社尝试
我所尝试建立合作社的地方,是我的老家,重庆市巴南区红炉村。我们村可以算作城中村,但因为重庆特有的地形结构,有高山阻隔,多年来这里主要是农业区,另外巴南区被重庆市划为城市功能拓展区,就更加增加了它的农业色彩。我计划在村里的一个社(生产队)的基础上建立专业农业合作社。
一、我的整体构想
我的思路是:建立一个以现有土地制度为基础,以股份制为分配依据,通过统一经营,提高生产效率,降低劳动强度,创造出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品牌。在此基础上,通过资金积累,发展多种经营,为合作社广开财源,从而实现村民增收。
以现有土地制度为基础
这个思路的原因是这样的。现有的土地承包制度是既定国策,是农村土地生产经营的最基本的结构。目前如果要想集中成规模地进行开发,本地流行的方式主要是商人租用和政府征地,土地流转目前在本村还没有出现实例。
商人租用,即商人按照一亩地800斤的稻米产量折合成地租租用土地,租用后如何经营、干什么就与农民无关,租期结束土地才归还农民。政府征地则是永久性征地,以前叫做“农转非”,目前被一个“转”字概括,这个有政府制定的赔偿标准。
商人租地的办法是实现规模农业的一个好办法,但是这个办法却是限制住了农民的发展。因为租用土地即限制了农民土地收益的上涨空间,每年都是固定有限的,其次,今后即使土地创造出更多价值,农民也无法增收,农民还是处于原有的经济状况。农民需要的是如何合理的充分地利用土地,为自己创造更多的价值。
另外,如果要我按商人租地的方式来做,一年光是土地成本就很巨大,根本就不要想在种子、品牌、机械化方面有任何改变了。按照一亩地800斤水稻,一斤1.3元,全社100亩地,一年仅地租就是800*1.3*100=104000元。这是我的经济实力所做不了的事。
“农转非”通常涉及政府规划的层面,也不是我们这里能够讨论的。但事实上是这个政策对我们这个村庄有很大影响。我将在后边适时地补充。
我的想法是以现有土地制度为基础,这个土地制度可以视作“耕者有其田”,也是符合社会主义精神的。这个制度也是国家赋予农民的权利,是不能够违抗的。尊重土地承包制度,就是承认土地所产生的收益——这个收益或许有很大提升空间——属于农民。
股份制为分配依据
股份制并不是一个坏东西,它代表了出资的多少,但更重要的是代表了分配比例,只有明白股份是多少,今后分利润时才不会打架。一亩地到底该分配多少利润给承包人,必须有一个标准。
在股份方面,我的方案是这样的:
一、凡是加入合作社的人,一亩水田算作入股400元,而且只要在合作社,每年都算作又投入了400元。这个标准其实是把一亩地一年的利润计算成出资额入股。为什么要这么计算,因为土地加入合作社,但是你个人原来相应的劳动并没有加入到合作社。原来一亩地的收益是不算自己的劳动投入的,而现在这些劳动投入都需要合作社去支付。
按一亩地800斤水稻产量计算,总价为800斤*1.3元。投入成本:种子(算作0),耕牛100元(包括牛和人工,这个价格下不来),育秧100元(包括搭建育秧棚的材料和人工),移栽幼苗100元(一个人一天一亩地),田间管理200元(包括水、除草、农药、人工、化肥),收获100元,运输晾晒100元。利润=1040元-700元=340元。这当中的成本都是按最低方式计算的,实际中要高很多,而且丰年、歉收年也不一样。此外,目前,本地城区零工一日工资为150元,村里零工的价格一日120元,因此,340元的利润是远远高估了。(很多人说不种田反而挣钱。)
二、现金入股第一类。因为现金是直接能够换成生产资料的,而且风险也很大,如果亏损可能拿不会投入,而土地入股的人可以随时退出合作社,土地也直接推出。所以现金入股给予了比较高的回报,现金一元相当于2元。即土地400元就是400股,而现金400元就是800股。
三、现金入股地二类。因为考虑到合作社资金的缺乏,劳动力成本很高,所以凡是愿意每周为合作社义务劳动2天的人,现金一元相当于3股。村里有部分人是周末不在外打工的,因此如果愿意,周末是可以做这件事的。
另外因为鱼塘的投资很大,如果把鱼塘加入合作社,那么鱼塘也按照1元配3股的方式。比如1亩鱼塘,那就算作400元*3=1200元,即1200股
四、现金入股第三类。全职为合作社工作,两年内没有工资。按1元配4股计算。
我的筹备了10万元现金,初期准备投入5万元,占股20万股。我们这个小组水田大约是100亩,占股4万股。因为土地入股每年是递增的,相当于每年新投入4万股。而我虽然是大股东,但我不见得每一年都能再投入5万元的现金,或者是一年收益5万的可能,所以总体来看我的股份是逐年下降的,大的利润是给农民的。
另外,投资的前几年,一是固定投资较多,二是农业风险较大,能不能挣钱不知道(绝大多数村民都说种地不挣钱),其三,我的股份较多是为了保证在盈利的情况下,用于再生产的资金能不断地投入而不被分走,特别是开头几年。
这个方案肯定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但因为没有相关的经验,方案的制定是根据经验设定的。按这个方案是我向村民做解释的基础。
统一经营,提高生产效率,降低劳动强度,创造出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品牌
基本条件与现状:
重庆地区是以山地丘陵为主。我们可以论定,自斩荆棘到刀耕火耨,再到最近几十年的“化肥农业时代”,这几千年间,这里的农村生产方式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千年未变的主题就是:“肩挑背扛,弓腰锄苗。”
山地丘陵地区,土地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较为平整的水田,第二类是夹杂着很多石头的坡地。梯田是中国农民的伟大发明创造,在过往的时代,增加了耕地面积,在丘陵地区保护和积累了水土。坡地则是属于耕地面积不足、必须再向自然要的结果。
水田和坡地,养活了一代一代的农村娃。但是这样地形结构和生产方式决定了对劳动力的需求极大,当然也可以说是一种巨大的折磨。所谓“肩挑背扛,弓腰锄苗”,就是说所有的农业生产运输(包括生活用水等等)只能依靠人力去挑、去背,所有的农业劳动必须是在“面朝黄土、背朝烈日”的情况下,用锄头、镰刀来劳作。在重庆地区,很多干重体力农业劳动的人,脖子后部与肩平的地方,都有一大块肉球,这其实就是长期挑东西形成的。一些农活干了几十年的人,很多都驼背了,跟人谈话也只能驼着背,用上瞟的眼光努力和你的眼神搭上线。他们不是天生驼背,而是几十年起早贪黑、辛勤劳作的结果。很难说他们身体多强壮和健康,对地里刨食的人来说,讳疾忌医太常见了。
然而,身处汽车已经进入家庭、买个酱油也需要开车的时代,面对“肩挑背扛,弓腰锄苗”的勤劳,纵然值得肯定,但更应该有的是羞愧。我们骄傲地赞扬这种勤劳,不过是自己冷漠内心的无意流露。如果我们坚持对劳动者的尊重,对人权的追求,我们就应该及早地借鉴国内外的农业发展经验,改变这种生产方式。
还有一个现状是,在我们生产队现在的务农人口中,40岁以下的基本没有,田间偶见的青壮年,几乎都是打工间歇期帮父母的忙而已。有的青壮年,甚至在家也不参与农活儿。一个非常明显的问题是,大量的农民已经放弃种地,大量土地(三分之一的水田,几乎全部的坡地)抛荒;很多青壮年根本不会种地,以逃离农村而获得“村议”、“乡议”的肯定,谁离农业最远,谁最有能力。
怎么改造我们的农业生产
重新整理梯田中的水田。水田基本在山沟中,水分条件好,土地相对比较平整,改造后的梯田应当被称作“大梯田”,即应当基本沿着等高线整理大片梯田,目标就是要能适合拖拉机耕作,以期取代牛、从根本上取代用锄头挖地的方式。
这当中至少有三个必须重视的问题,第一是有的水田实际上土层很薄,针对这些土层薄的土地,较好的用途是保留出来种植那些翻地需求较少的作物(大而言之,由于自然条件所限,所有梯田都存在对拖拉机等设备造成威胁的石头)。第二是沿着水平方向走,相邻的梯田也未必在同一等高线上。对于这类梯田,如果是单块、比左右都高、土层够厚,即凸出于所在等高线,可以考虑平整,如果是多块,则应当考虑是另一条等高线上的梯田了,这只需要修好斜坡作为道路。第三是,梯田的“护梯”问题。几十年前,我们这里的农民用自己水田的稀泥糊在梯田壁上,个别田壁泥土垮塌厉害的地方种植桑树,较为彻底的办法是用石头垒那些田壁。但是这些方法恐怕效果都有限——当一台四五吨重的拖拉机在土地上反复作业后,梯田壁会不会垮塌?传统的“护梯”方式缺点在于人力耗费大、树木生长缓、石料和人工太贵。因此这个问题也是目前为止最为困扰我、且没有好的对策的难题。
坡地的基本改造思路也是如同水田一样。但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是,呈梯级开发的坡地不超过坡地总数的5%,而且土层异常的薄,有的坡地中央直接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小石头会在耕种过程中不断出现,长期积累之后,有人甚至用这些石头把一些斜坡垒成了梯田。所以坡地改造成本高,效果很小。另外,有人提醒说,很多用挖掘机挖掘过石头的小山头儿,那里的泥土就好像跑了一样,土层越来越薄(原因可能是泥土沾到被挖走的石头上,或者泥土滚落到更深的石缝里了)。如果真是这样,坡地改造只能用人工。
梯田改造完成后,农田道路实际上得到了完善。(关于公路,是一个非常值得说、反映问题最多的、有“高价值”的问题。)当拖拉机、小货车、面包车、三轮车能直接进入到田间地头的时候,“肩挑背扛,弓腰锄苗”这些最重的体力劳动将基本消失,农业劳动者从体力上将得到极大解放。
和这些干了几十年的农民交流,以及我自己的实践体会,农村最重的农活就是“担”(普通话叫“挑”),比如去买肥料要“担”,去施肥要“担粪”,收获要去“担”,卖菜还得“担”,一百多斤的东西压在肩膀上会让人片刻轻松的呼吸都得不到。“担”还曾经是农村衡量一个男子有能力没能力的标准。通过梯田改造和使用机械,“担”的问题将基本得到解决,今后,驼背会少的,腰痛背痛会少的,静脉曲张也会少的。
第二个农村重活,可能要数“挖土”。特别是需要深耕的时候,挖土就很费力了,不过挖土远远轻松于“担”,虽然也费力,但只要手上磨起了茧子,即使整整干一天,休息一晚上就好。“挖”最大的缺点就是效率太低。但目前来看,这个农活有时还不能完全舍去。比如挖藕,挖土豆,挖红苕(我们山沟的红苕是方圆50里最好吃的红苕,人称“槽上红苕”)。这些东西的种植只能适可而止。
农业品牌及发展
近年来,食品安全问题层出不穷,几乎每隔几个月就有一个惊人的“食品事件”出现。现在国家大力推进的原产地认证、食品追溯机制等等,都是在力图解决这个问题,但实际上问题还是很多,半年前天津检测出超市里卖的有机蔬菜多数为假,前几天又爆出“五常大米”问题,“五常大米”市场销售1000万吨而五常县本地估计产量在400万吨,还有转基因等一直保持高关注度的食品问题,如此种种,不一而足。所以生产出高质量的农产品是符合市场需求,且是有市场前景的。“民以食为天”,高质量的食品永远是有市场的,其中蔬菜消费量是数一数二的,价格高,需求旺盛。所以我认为我们村生产高质量的蔬菜是最有前途的。
我们村到城区,近的15分钟可达,远的30分钟可达,达到重庆中心渝中区就还得加上大约50分钟(上午、道路较为顺畅)。在风风火火的快递业教育下,我认为我们村离市场很近,且运输成本很低,大有可为。
我们村虽然小,但凭借“近”这个优势,再结合原产地认证、生态农业等方式来生产销售,就能让大家亲自来看我们的农业生产——我们可以发展乡村旅游,能让大家能放心选购我们的产品——我们可以培养一批稳定的客户。当逐步走向良性循环、有了一定积累以后,我们村也可以搞企业,搞多种经营,向华西村那样的企业集团发展。例如我们发展观光农业、农家乐,还可以开发卡斯特地貌特有的“龙洞”(即“溶洞”)景观,做夏季度假。虽然这很遥远,但那时我们村将成为一个合格的社会主义新农村。
二、实际状况
第一次开会,应者寥寥。
今年4月份开始,我正式全身心投入到合作社的筹办工作中。这包括补充了很多合作社方面的知识,了解了我们本区一些地方的农业情况,当然最重要的工作集中在了解本村情况、与村民认识和交流——因为毕竟很多村民都不认识我了。
我的目标是先把我们村下边的一个队先组织起来,只要有了样子、模式,事情就好办了。我们村进行了行政关系上变化。首先是我们村被划到一个新成立的街道,其次我们村和旁边一个村合成了一个村,再次我们家所在的2队与原来的3队合并为一个新2队。因为我家现在属于新2队,而且整个新2队里有好几家是亲戚,还有我自己小学时候的同学,熟人多一些,所以我认为这是合作社最好的起点。
我们村的村民,除了在村里的麻将馆能见到较多的人以外,其次就是在傍晚8到9点左右能见到较多的人。这个时候大家都吃完饭,沿着居住的院子走(受地形影响,重庆农村中农户非常分散,三五户、七八户在同一个地方建房就称为“院子”),走到哪家地坝的人多就在哪里吹牛。从4月份开始,我就混迹在好几个院子的傍晚会上。一开始我没有直接表明我要建合作社的想法,在聊的过程中,我特别注意他们(包括我们院子里的村干部)提到的村里的建设,我在这期间介绍了华西村、江阴村、南街村等媒体上常见的先进农村,他们的反应还是都比较正面。因此我认为大有可为。
在我正式挨家走访,介绍我建合作社的想法的时候,有人建议我要去找队长,由队长出面组织开会。于是我就拜访了队长(后来我才知道这个队长是比较远的亲戚,跟我爸关系不错)。队长一开始介绍了很多以前老板来村里租地的情况,特别是前几年有老板到我们村开石子厂的情况,告诉我村民胃口都很大,我的想法搞不通,劝我别搞了。但是我还是请求开个会。然后队长答应开一个“院坝会”。头一次院坝会定在了五月初的一个周日。因为当时我在准备一些资料,觉得周日时间更充分。结果周六接到电话,因为某些原因不得已取消了。于是我再次拜访队长,队长没答应确切时间。周中的时候我又再次打电话,队长有很明确地问我真的要开这个会吗,我说要。于是这个会终于在五月份中旬左右开成了。
当时来了大约30人,都是长期居住在村里的,在远地打工的没有。会议在夹杂着几个儿童开着童车横冲直撞的喧闹中开始了,我放亮了嗓子,首先介绍了几个先进村庄的经验,然后说出了我的方案,最后大家提意见。讨论很热烈,甚至有其他队的人在中间发言。
比较集中的意见是四点。一是加入合作社后,一旦政府征地,而合作社可能要价太高,影响整个村、整个队“转”(即“农转非”),因为我们附近一个村就有几个鱼塘(非村民租用村民土地搞的农家乐)要价太高,整个队都被放弃,没能“转”。我解答是,合作社你可以随时退出。二是最好是租地,不要搞什么合作社;或者一年算一千元,200元入股,800元每年照付,我解答是首先我不是什么大老板,我没有那么多资金按这种方式来做,我的目标是搞合作社,希望大家得益,其次希望大家看长远一点,如果今后搞成了,大量的抛荒的“良田”都能够运用起来产生效益,而且大家也不会像以前种地那么累,大家都是股东,收益不一定比现在差,甚至是当个甩手掌柜都可以,再次这个租金要求,已经把曾经有意愿的老板都吓走了,这个钱,大家都搞农业都知道能不能挣得出来。三是你自己先把你们家的地种了,我们看着好再加入,我的解答是,大家也知道我家的地在哪里,我要买个拖拉机回来,有路能开到我家地里去吗。四是个别人提出,你先种地,我把我家荒着那块田“拼给你种”(“拼”,重庆话免费给你的意思)两年再说,我解答道,我要用机械,只有你加入合作社我才敢进行土地整理,一个“拼”字太随意了,而且我也不想说免费种你的田,我的目标还是在合作社上。
讨论中很多人都提到电视里也说过怎么怎么做的,确实做得好。我满怀信心,希望有意向加入合作社的人签下名字和联系方式。在持续大约3个小时的会议后,我发现联系本上写下的名字仅仅只有八个。老2队4个,老3队4个。
虽然一个名字可以代表一家人,8家人大约也有十几亩土地了。但是这样的“插花地”(村民们称呼家家户户土地混杂在一起的情况),根本没法实行机械化耕作,甚至说连基本的耕作道路都修不了。这时我记起了开会中老2队中有人说了一句,“只要你把公路修过来,我们2队的都加入。”
公路
“要致富,先修路”,似乎是无人不知的道理。重庆修公路的成本据说是平原地区成本的3到4倍。修乡村公路也许也便宜不了多少,而乡村公路至少有两个难点,一是常常是盘山公路,要翻越非常陡峭的山,这是“险”,工程量“重”,二是人地矛盾凸出,绕过国有的林地山地进入村里,要想新修路,要想到户,就必须要占用耕地,而且是上好的水田。
我的记忆中,我们村或者说我们这个山沟(原为3个村,现在是2个,)有史以来有三次修公路大行动。第一次行动,是我出生以前、据说是大集体时期修建的公路,这条路几乎都是在半山腰上修建的,是水田和坡地的分割线,姑且称之为“集体路”。第二次行动,是10年前左右修的,政府引进石子厂,当时大概有5个石子厂同时开工,这些石子厂在山沟的另一边修了一条与“集体路”平行的路,占整个山沟的三分之一,刚好在与我们村合并的那一个村的范围之类,姑且称之为“石厂路”。“石厂路”真是特别好,又平又直,但这不是石子厂老板的好心,这是“老天爷”好心,因为这条路全部占用的是水田、是耕地。我最早萌生土地梯级开发的想法,就是依托于儿时对这条公路所占耕地的记忆:土地方正、平整,连绵1公里,水热充足。此外“石厂路”还应当包括一段连接“集体路”与“石厂路”的公路,这段公路让我们村的老3队成为又一个通公路的生产队。为方便姑且称之为“老3队路”第三次行动是去年发生的,国家为了森林防火,于是沿着山的垭口修建了一条防火公路,姑且称为“防火路”。“防火路”海拔高于“集体路”,是在山的上三分之一处修建,基本上可以作为森林和坡地的分界线。“防火路”除了防火以外,也让居住在山顶的村民终于通了公路。目前“防火路”只是一条还没压实的土路,据说国家准备要将之道路硬化。(虽然山顶上的村民有了“防火路”,但前段时间我在半山腰的小路上,还是看到村民挑了一张桌子和其他一些东西上山。公路修通了,但叫车还得用钱,他们不舍得。)
早在去年,政府就已经在出资把“集体路”全部硬化,这条路存在了很多年,没有任何争议就全修好了,而且旁边一个村,把“集体路”边上的支公路也全部硬化,几乎家家户户都通了水泥路,土路已经见不着了。而我们村(原来的两个村)就不那么顺利了。据多个村民说,“老3队路”准备水泥硬化之时,有村民提出,当年石子厂修路,修的是土路,可以复耕,现在要道路硬化,今后就没法复耕了,所以不能硬化,于是就开始讨价还价,路就停下不硬化了。据村干部的解释是,旁边一个村公路硬化的承包人是本村的一个大老板,追求的就是工程要干好,不怕押款赔钱,而我们这个村的“石厂路”“老3队路”,没老板愿意承包。这里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无从得知,但都说今年土地硬化是不可能的了。
修公路是村庄的大事,多半得依靠国家规划才能成,征地复杂而且资金需求大。而土地硬化这样按理说简单得多的事,在我们村都办得这样,令人心焦。
路该怎么修
其实家家户户都想自己家门口就是公路。没有路的有条土路就好,有土路的巴不得有水泥路。没主路的时候大家盼,有了主路的时候想办法接到家门口。于是农村建房就带来一番新景象,也给农业生产带来诸多问题。
景象一:大家都沿着公路建房,比如老3队,本来他们这个院子在公路修以前就有了,但现在又有几户沿着公路建房。现在仅有两个口能修一条公路,能让拖拉机等车辆进入田地,途中还要经过一条小溪。这两个口的田对应的承包人根本没有表现出一点参与合作社的意思,于是想从这里修路,几乎是不可能了。
景象二:自己建房,修一段路。还是老3队的例子。可能是地不够宽,有一户先修了一百米一段路,再自己盖一栋房子。我们这里也有人修别墅,自己建个大宅院,一派墙高狗恶的风格。宅院里边也有一段公路。说实话,这两段公路加起来,都足够连接到没有公路的老2队了!这么占用耕地,实现的利益却仅仅是服务两户人,这是多大的浪费!既不能服务于多数人,又不能服务于农业生产,浪费的是一代代辛苦开垦肥熟的良田,过分!
农村建房一直在批,那么公路是不是也应该要批?尤其是耕地!实在要占用耕地修路,必须集体协商,至少满足5户乃至10户在交通上能够受益,才允许占用耕地,实现耕地占用面积最少、利益却最大的方案。
总之,目前我们这个队的整个村落、土地的位置关系,给土地机械化耕种带来了较多困难。这个困难成为了建设合作社所必须考虑的因素。
另外,在这里附带说说农村的狗,这是题外话。今年上半年,我们村的“街上”(即千百年来西南地区的“场”,一个稍微繁华一点、有一二十户人家的村镇中心,红军长征中就有“安顺场”。)有一两岁的小孩儿被流浪狗咬伤,面部严重受损,差点伤及眼睛,目前医治了一万多块钱,报警后,警察来了也调查不出是谁的狗。国家是不是可以做要求,凡是农村养狗必须拴着养,不能散养、满山跑。就这散养的状况,想搞个农家乐都不敢,城里人能敢来吗?不从公共利益做出强制要求,很多村民不会做出改变,而这种改变很重要。大家呆在城市里,可能觉得流浪狗少见,但农村实在太多了,在农村的大路小路上,都可能突然冒出来。希望国家也像电影里的发达国家一样,成立专门的流浪宠物管理中心,为农村安全,为村民利益多多考虑。
改变思路,重选合作村民
“只要你把公路修过来,我们2队的都加入”,以及仅仅8个有意向加入合作社的村民,启发我必须改变思路。对于老2队而言,如果能够结合公路和合作社,那么合作社就有可能建立起来。合作社只要建立起来,建立起一个盈利模式,大家见到了钱,也许就能更加壮大,然后再组建发展到我之前的设想。退一步讲,即使合作社失败了,我能为我们家所在的老2队修一条路,那也算是一种成功。对于那些已经在公路边的老3队村民来讲,在保证不了实际利益的情况下,他们改变现状的动力太小,所以必然不积极,再争取可能也依然是这个结果。所以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走访,走访的对象集中在老2队。
我意识到拿田来参加合作社可能很难,尽管一半人的田是荒着的,但还有一半种着玉米、蔬菜(以前种水稻,现在大多种玉米,整个2队只有一户种了大约1亩的水稻)满足日常所需,或者准备出售玉米。如果我能开发荒着的坡地,可能更容易。因为整个队的坡地几乎都荒着——除了有一家房子就是全村海拔最高的,他把房子周围的坡地都种上玉米了。山坡荒地的开发目标直接指向观光农业,通过种植花卉,打造一片世外桃源,见效快,效果好。于是我跟老2队的所有人承诺,只要大家愿意拿坡地算成股份加入合作社,我就能保证把公路从“防火路”接到老2队的三个院子中来。这样一条路有三利,一是老2队有公路了,二是有了公路坡地就方便开发了,三是前两者实现,合作社基本框架也就成了。我告诉大家,修公路的钱全部由我来出,只要大家愿意加入合作社,修路占的地一定是算作入的股,当然如果不愿意加入合作社,希望能考虑修山路的难处和大家对公路的渴望,在公路绕不开你的坡地的时候,能免费帮个帮过一下。而坡地的股份我对照水田的产量、水热条件、劳动强度等,给出一亩地算作50元的价格,依然每年递增。
拿着这个新方案,我又开始挨家挨户走访了所有住在村里的人。那家“海拔”最高的村民是养猪大户,养了7头猪,男的70多岁,还在挑粪、挑肥料,背早已经驼了,他说自己还能担100斤左右。他的老伴60出头。我采访他们的时候,他们说自己干不了多少年了,如果不幸一人先去,另一个就回去投奔女儿。修路固然好,其实女儿也巴不得修路,但是我一家同意也没有效果,“大家如果都同意,我就同意。”
又有一家,家中只有一个90多岁的老婆婆。儿子女婿孙子都在城里。我头一次见她她正在一个粪坑边坐着休息,说是准备担粪浇菜,但心脏不舒服,得干一会儿歇一会儿。那些后辈隔几天回来看一次,带点菜什么的。我说加入合作社要修路的时候,她说一切听她的儿孙们的。我向她要电话,她指了指自己大门旁墙壁上用粉笔写下的她儿媳妇的电话……我打过电话去,告诉我他们家孙子做主。这个孩子和我差不多大,小时候也一块儿玩过,我再打过电话去,这个人非常谨慎地说,看看大家怎么说,过几天看路线的时候我再回来看看,如果占到我们的地再说。——换句话说,一句准话也没说。
又有一个,大约60岁的妇女。单身一人住在村里边,白天在城里的某伙食团上班。儿子在某国企上班。我第一次见她,她说要问儿子。第二次见她她说儿子不允许,还提到前文说到的几个老板抬高价位致使一个队的“农村非”计划全部泡汤的实例。我只能再次说,可以随时退社。她说可以。第三次见面,结果这位妇女直接反悔了,不再加入如合作社,反复提及那个被破坏的“农转非”例子,任凭我做什么承诺介绍都没用。最后唯一达成的共识是,如果修公路免不了要占她家土地的一点点“边边角角”,可以考虑让过,整块地就不要再说了。
又有一位,就是说出“只要你把公路修过来,我们2队的都加入”这话的那位妇女。无疑这是最早也是“最坚定”支持我的人。她们家有三兄弟,她说她能全做主。当时我不能这样想,我特地拜访了他丈夫的大哥。这位大哥以前开过水稻加工厂,当过老2队的队长。当我说“要办合作社,从山上修路,修路钱我出”的这几点后,这位大哥敏锐地说,从山上修有什么意义,要从山上修我就不参加,谁会从山上走。要修公路也得从山沟底部的“集体路”或者“石厂路”接。反复解释很久,说这是“生产道路”“暂时方便运送重物”“未来合作社有钱了买地再把路修好”等等,然而那句话萦绕且不变,“没有意义”“没有意义”……。从这天与这位大哥交流之后,这位妇女就说要修路必须从“集体路”或者“石厂路”接,不然就不参加合作社。我突然间发觉这里有一个搞笑式的反转:我成立合作社、出钱为大家修路,但大家却以加入合作社为要挟,要求路必须如何修。
“集体路”或者“石厂路”接公路,是一件真不敢尝试的方案。从“集体路”接公路,大约在90年代村里就想这么干,顺便能把村里的小学给接通公路了,不过有关键的几块田不让过,事未竟。从“石厂路”接公路就与我家大有渊源。当年“石厂路”刚刚修通,我父亲就希望沿着水田和坡地之间修一条公路到老2队,钱我父亲出,地就是沿线各家各户一人出一点就成了,几乎所有人都谈妥了,没想到这中间又有一家人不同意,结果路还是没修成。现在这条路线上已经修了若干家住房了,修路再无可能。有了这两个前车之鉴,我是毫无兴趣在这两个地方修路。但为了合作社我想毕竟还有其他两个口,可以从“石厂路”接头。然而当我走了一遍路线后,再次找到这位妇女,问如果从“石厂路”接头,修路要占一点你的地,你能免费让过吗,修路的钱我出,地就最好不要钱了吧?得到的答复是,那怎么行,修路是修路,“你占地怎么能不给钱呢”?
这位妇女家还有一位堂兄弟,这家不在村里住。我听说这位堂兄弟曾经想过挖鱼塘,苦于挖机到不了村里,最终也没有挖成,所以我想这位应该能觉得我的方案还是可以的,挖好公路直接就用那挖机就能挖好了鱼塘。我拿到电话后打电话过去,说了想法,这位兄弟说50块钱一亩太少。我说那好,你说个数,多少合适。他说,我也知道种地现在不挣钱,但50块钱太少,然后又开始念叨这一句了,“50块钱太少”。我只能退一步说,我们勘察过山上下来的路线了,过几天开会,如果你能来最好,实在你不想加入合作社,我们绕着你的坡地走。他说,看看吧,现在在金佛山玩。过了几天到开会的时候了,我再打电话,他说,我在金佛山玩,不来了。
还有一家,这是一对青年夫妻,已经在外闯荡多年,农村里也没有老人了。辗转拿到这家的电话,数次交流过后,最后这家的女主人告诉我:你们修你们的路,“只要不占我们家的地就行”,合作社我们不加入。
又有一家,我多次拜访,就一个答案:“硬的一铺”(最简单的方案),一亩地一年算800斤水稻就行,其他什么合作社也不加入。
除了这些以外,支持我的,多半是我家的亲戚,当然也有亲戚直接反对我,“这个事办不成”“费力不讨好”“自己轻松找个几千块钱的工作”。
另外也有“半支持”我的,也有一家类似于“大家如果都同意,我就同意”,这家其实很勤劳,我亲眼看到在中午2点最热的时候跑到别人家“拼”不要的“红苕母子”(做种用的红苕块茎)挑回家喂猪,农业收入占自己收入的一半,另一半收入是靠当保姆。有的人也特别好说话,坡地随便怎么弄,但是不加入合作社。
老2队家家户户我基本都联系上了,唯有两户,几乎问遍全队人都找不到联系方式,其中一位的一个亲戚说,“有时在城里能碰上”,也没电话。
在第二轮大面积走访交流之后,我认为我的“从坡地着手,构建盈利模式,让村民得益并吸收新村民,扩大规模到水田,建设农业蔬菜基地”这一思路又被宣告破产。
退回起点,有什么做什么
两次大面积走访,两次大范围开会或者一一交流,已经证明了合作社短期内难以实现。我如果还想做成合作社这件事,还想改变一下几千年来未曾真正改变过的农业生产模式,我就只能在想其他办法。最好的办法,大家都知道,就是:你要证明你的方式能挣钱,让我看到我加入后就能挣钱。换句话说,村民是“风险我不要,有利益再来”。
思来想去,我认为我现在能做的,是先成立一个小型的合作社,这个合作社专注于电商,把村庄里的现有资源重新整合,组团上网,就以“小农”为卖点,强调我们生产的产品比较健康,不会使用生长素、瘦肉精一类的东西,甚至可以定制产品,把“小农”精耕细作的方式“加上”互联网。这是个不得以的方案,在科技时代,小农的生产方式也许未必符合科学,这是对现状的妥协结果。
然而这个现状却得到有意愿加入合作社的人的肯定,一位说:做倒手生意才能发财,自己去种能发什么财。一位说:这个好,坡地水田都不涉及,我们也更放心。并且建议说,你赶快找个工作吧,这点事一个周末全干完。
“倒手生意”是必须做了,虽然我依然可以说,只要发展好了,今后还可以转入到我最早的现代化蔬菜基地的道路上去,但也可以说我想建合作社的实践遭受了重大挫折。当然事情还远远不那么简单的有一个句号,在现有基础上成立合作社,依然出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
首先是原先同意加入合作社的人要退出,这样的有几个,一人给出的理由是,“自己老婆还要种地,并且准备捉小猪仔来养了”,一位说:“身份证户口本都在闺女那里,不方便去,就不参加了。”另外还有一位,在重庆江北打工,没时间参加任何合作社章程等的讨论,所以我就只能说等合作社成立了你再加入。
最让我没准备的退出是这样的。我因为在村里来回跑,也就认识了村干部,村干部也知道我在干什么。大约是在5月中旬的时候,村干部告诉我:区农委有两三千万的资金想投入到我们这个村搞合作社,种植柑橘、李子等经济作物,大约在10月份着手。问我又没有兴趣加入。我说当然加入,如果政府能有这么大的投资,我们这个小合作社自然要加入。于是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每个想加入我筹备的这个合作社的人。其中一位,是从一开始以来就比较坚定的支持者,在听说这个消息后,立马说我就不加入你的合作社了,我等等看。
好在有退出的,也有走访电话后新加入的,最后加上我自己和我奶奶,一共7家共8个人准备加入合作社。
在开合作社《章程》讨论会、设立大会的时候,有几个要参加合作社的人表示:合作社还没开始,你写这么多条条来就把我们“套起来”了。我解释道,这是按照合作社示范章程拟定的,其中有一条确实是我自己加的,内容是,“合作社成员没有现金出资,或者以土地收益折合成现金入股的,或者合作社还没有盈余、没有产生公积金等情况下,该合作社成员不承担任何责任。此时的合作社债务、责任由自然人某某承担。”也就是说,只要有任何亏损,都是有我个人承担。在反复多次解释过这一条后,大家还让我单独另写了一张“必须按照这一条执行”的保证书。终于合作社成立大会算是通过了,出资为我一人5万元,其余人都是0元。这不是我不要大家出钱,而是大家处于谨慎都不出钱。也不怪大家,我要搞合作社,大家不能跟着我担风险。《章程》讨论会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位要丈夫退社、自己要养小猪的妇女来旁听我们开讨论会了,讨论中她突然说道:“你不就是想来当老板嘛”。我听了只觉好笑:这几亩地能挣多少钱你比我清楚,当老板为挣钱,我就真图当这个穷得两年不给自己发工资的老板?把人也看得太简单了。我答道,我说老板不老板的不重要,如果你愿意加入合作社,出的钱多,那我支持你主导所有的事。
拿着通过的章程我去注册,未曾想到的是,就是那一条关于出资和债务方面的条款出了问题。话说这已经是6月份的事了。工商局的同志认为,一,这一条不符合《合作社法》中的社员的权利、义务平等的条款。二,其他人出资额是零,这是不允许的。我说合作社法没有规定一定要出资啊,工商局同志说你这是“骗人”,要骗国家的补贴。我说我可以不要任何补贴。工商局同志又说,系统不能显示零出资这样的情况。于是我又倒回去重新跟大家解释,这些必须要改,但是工商局同志也解释了,只要系统能显示,出1元钱的出资都可以。
我通过电话通知了所有想加入的成员,有人提出要开会,于是我就筹备会议。没想到提出开会的这个人没来,我打电话给他,电话中我说出一元钱都可以,但对方答道,“出5分钱我都不参加了”。对于出资,有人说出少了不像,出了100元。我一个亲戚为表示支持,也出了100元,最少的一个出了1元。
重新修改完《章程》、出资表,在签字完成后,合作社的成立就差注册的最后一些手续了。而时间就已经到了6月下旬的最后一周了。到这里,其实不过还是行进在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之中。
三、结论
仓促的结论是有害的,然而不总结结论却是枉费功夫的。虽难免管中窥豹的弱点,但希望以此能求教于方家,恳请各位老师们不吝赐教。
我不敢论定合作社能不能搞,搞得成搞不成。至少在我这种模式下,合作社事实上遇到了困难。这些困难的原因大概有这些:
1、城乡结合部农村、城中村、近郊不适合搞农业合作社。因为一个简单的“农转非”,就如一块骨头一样,逗得村民东跑西跳,根本无法从心底里重视农业发展。“农转非”就是钱,土地就是“农转非”,种地不种地丝毫不重要。
2、要实现农业的现代化,现在农村人口转移还不够。虽然说,现阶段新闻常常出现人口红利消失的消息,但事实上是农村的劳动力基本能够适应土地对劳动力的需求。人力出现短缺,现代化的机械设备才可能更多地引入农村。农二代们都在城里就业、很多人不会种地,也许从农业生产力提升的角度看,这是一个积极因素。农业机械化、现代化,就如同革命必须在革命时机成熟时才能做一样。
3、农业收入依然是一部分农民的主要生活来源,搞合作社容易形成与其争利的态势。一旦加入合作社,这部分农民的收入可能会锐减。
4、对相当一部分人来说,农业、农村只是养老的一个地方,种菜养鸡养猪,自足而已。
5、部分人内心没有改变村庄乃至自身的愿望,安于现状,缺乏主观能动性。
6、“愚贫弱散私”和也许存在的“懒”。张伯苓先生曾经总结中国人的缺点为“愚贫弱散私”,今日不敢说城里人没有这些缺点,但农村的村民多少还有这几个缺点。愚,知识不足,虽然电视有很大帮助,但目光仍然浅近。贫,资金不足,生产生活都受影响。弱,早出晚归,积劳成疾,难得休息。散,各干各的,无组织,没人关心集体利益,也不会有人去组织农民关注农民自身的利益问题。私,永远打自己的小算盘,在村里的还能互助,有的不在村里的,只要不影响自己的利益,管你们活得穷啊富啊的。为什么说可能存在“懒”,这有一段故事。我搞合作社的事,本村其他队的人也听说了,有人跟我讲,不要在你们那个队搞,到我们队多好,你们那里的人好懒。有人还跟我举例子说,年初国家发放了一些做种用的土豆块茎,希望村民种土豆,结果有村民根本不去领,因为太麻烦了。
对想搞合作社的朋友的建议:
1、多筹备一些钱,搞合作社可能会使人在相当长时期内没有收入,在创业期间,花钱的地方,花钱的数额会轻易地超出预期。
2、有好脾气。有的村民说话有利刃般的效果。比如不止一次,在我在场的情况下,有村民说,我们村哪些哪些人有出息,上了哪哪哪儿的大学,差的学手艺,笨的才种地。各种揶揄人的技巧,村民们都谙熟于心。必须有着“人不知而不愠”的状体,才能化之于无形。
3、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最好,能相互讨论支持。
4、多和愿意加入合作社的村民交流。也许他们也受到攻击。现在愿意加入我们合作社的人中,一次在客车上就被同村的人问:“你们怎么那么傻哟,要加入合作社”,“是不是有神经病哦”。这还仅仅是说参与合作社的人,还不知道是怎么说我的。因此,合作社内部的交流也很重要,是团结在一起,坚定发展方向的好办法。
后记:
我是重庆人,20岁时求学于天津最好的大学,学的是中文,大学时是乌有之乡的常客,毕业旋即在电视台工作了5年,今年4月辞职回重庆,想创办农业合作社。
我的缺点我比较了解,执行力比较差。现在又是单打独斗,也没个领导设定目标适时鞭策,做事情就更是散漫、拖沓了。所以耗时3月,合作社的注册都未能完成。我必须得直面我的弱点,于是我给自己定了个计划,我要在6月完成所有的注册、总结等等工作,在7月就要争取开张营业了。
6月27日重庆迎来今夏第一个橙色高温预警天气。在这天我在农村老家参加了一个村民的婚礼,在头顶一块帆布的地坝,观了三小时的礼。不曾想28日一起床就开始发高烧,一度至39度8,而且腿莫名地疼得厉害。近十年发烧我都是喝开水解决问题,于是我当天至少喝了2瓶开水,但依然无效。打针吃药后,29日方才逐渐退烧,但鼻炎、咽炎又上来了,说话都难受。大夫解释中暑所致。没想到十年不在重庆过夏天,回来就给我将了一军,似乎是在证明我从身体状态到将精神思想,都与这片土地“水土不服”了。所以,既然合作社受身体情况影响不能在我想的时间内完成注册,那这个小结总应该能做到。如若当中有看了哂嗤难禁的文笔,诸位且尽管笑,若我有可以改正进取之处,还望诸位指点。
搞农业合作社,或者说发展某种程度的农村集体经济,作为一个农村出生的人来讲,有一种天然地亲切感,觉得太有道理了。于是对于我这样一个有点好“钻牛角尖”的(重庆话,琢磨没有意义的问题)人来说,搞合作社实在是舒心活血的一件事。大约从高中开始就明确有这样的冲动了,冲了这么多年终于是冲到牛角尖上了。我参加过职业心理测试,一点没有当领导的潜能,建设一个合作社,我不敢说一定能成事,但我想,“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很多事空谈了多年,都没做,只不过是印证了“知易行难”四字而已。然而那个初中所学的“蜀之鄙有二僧”的故事时刻在心中提醒着我,“不为,则易者亦难矣,为之,则难者亦易也。”所以作为“蜀之鄙”的小人物,纵然能力有不足,财力亦不雄厚,但合作社的事我一定坚持下去。
这篇东拉西扯的文字,大略叙述了这三月我的工作。成绩没有,问题暴露太多。特别希望方家、老师们能给我一些指导。
2015年6月30日夜 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