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如风的日子里

思索的人生大约是痛苦的，因为有许多事情总是想不明白，可是却偏偏放不下，将你套在其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且既使有些事情明白了一点，反而更加痛苦，仿佛看到了出口，可中间却隔着深渊,那是没有任何途径可以到达的出口，那是一种给于清醒者的绝望。

有好多年，我便在这痛苦中沉溺着，这痛苦就象一杯千年的陈酿，久而弥醇，将一切孤独、抑郁、愤怒、伤心都淹没在里面，人也就如修行者一般，既已脱离此岸，却又不能到达彼岸，永远与世俗的欢乐决绝。在如风的日子里，我也就品着这孤独，品着这抑郁，品着这愤怒，品着这伤心，慢慢地飘来荡去，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没有来路，也没有去路，只是随风飘荡……

看着青春的脸，看着渺茫的光；看着衰迈的影，看着消逝的烟，在光与影间徘徊，在天与地间混沌。慢慢地走着，慢慢地走着，我与表象的世界似乎已成平行线，靠不近，又逃不远，让你享受着这欺骗，让你品味着这残忍……我是本分善良的，也便逆来顺受着，倘能一直如此也无所谓，在文学中感伤着，在历史中诧异着，在哲学中恍惚着，那另外的一条线也就似乎逐渐变虚，慢慢的从我眼前消失了，日子也就渐渐随风而去了。

但可悲的是，那线虽是平行的，也没有方向始终，却不是直的。时而弯向左，时而弯向右，时而弯向前，时而弯向后，间或还要来几次摩擦，发生几次碰撞。这真是不幸中的万不幸，想要回避和麻木也不可得，时不时还要亲自参与几回这欺骗的残忍，让你清醒着被刺激，如同活剐，刀刀见血痛彻心肺，于是再也承受不起，惨烈的想叫一声，却又被扼住喉咙。无声无息的，让你活活的被折磨，让你生生的被摧残，这是怎样的世界啊？！再残忍着也不过是杀人与被杀，再黑暗着也不过是吃人与被吃，还能怎样呢？有声者是野蛮狂妄的，无声者是阴险卑怯的，但无声究竟要胜于有声，让整个世界浑然不觉，让所有一切都永远和谐，文明之外还是文明。

我于是只有装作若无其事，时而混沌，时而清醒，时而麻木，时而痛苦，寄希望于那线始终直行，使我可以免受折磨；但竟不能，也就只有时刻准备着，清醒痛苦的被刮上几刀，还出不得声，只有惶惶的瞪大双眼，让那血凛凛的场面映在脑海里，以便为混沌麻木时的休憩预备恶梦。我知道，这大概是这个时代生存的必然，要生存下去也只能如此，即便活在杀人吃人的游戏中，异常痛苦，可还不至于立即就死，更何况间或还可以混沌麻木一会儿，何不活下去呢？！

因为人生能有短暂的混沌麻木，我已知足了，即便日子的残风时时吹拂那血凛凛的伤口，多么痛苦也不能出声，我还是愿意走下去，沿着这世界的平行线走下去，无论走向何方……

2007-10-25深夜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