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梦
昨天晚上,我梦中回到了青年时代,回到了曾经插队的故乡。那是我不能忘怀的经历。
我的故乡并不远,就在城市的边上,我是上世纪60年代末去插队的,农村对我来说很新鲜,虽没青山却有绿水,小河在村庄前缓缓流淌,河边的垂杨柳让微风吹拂着轻舞着柳丝,场院边一堆堆草垛耸立着,显示着丰衣足食。
但我一直恐惧到农村去,因为我瘦弱的身体吃不消繁重的体力劳动。但恐惧是没用的,我这人看来就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既然到此地步,只好到哪里山斫哪里柴了。我跟着大家一起劳动,挑担、坌田,我是比不过人家的,半天就能把肩膀压得红肿、手掌磨出十几个“大炮”,但插秧我就是好手,不比别人差。不过,不管我是好手还是孬种,许多人都喜欢和我搭档干活,因为我会讲故事,身边老有许多人缠着要我讲故事。所以我觉得生活倒也不是没有情趣。
到农村的第二年,公社要各生产队发展副业。我们队原有养蚕这个副业,但受条件限制(要桑叶长成才行),所以队里决定种蘑菇。但种蘑菇要有专用房子,队里有的是泥瓦匠、木匠,说干就干,十几天时间就把房子盖好了,房子周围装上了好多百叶窗,既通风又能保湿。大家又到养牛场去买来牛粪,拿回来时,大家都说臭死了,说:这样种出来的蘑菇没人要吃。队长让大家不要乱说,并按照技术要求领着大家加工。经过一次次加工,最后那些牛粪竟然一点都不臭了,甚至还有一股特别的香味。把这些牛粪放到架子上,种上菌种,一夜过去,等大家看到一个个小蘑菇时,都兴奋极了。
蘑菇分几个品种,一等的是没开伞的个头中等的,经过挑选出口。价格是2.30元一斤。二等的也不开伞,但个头较大,放到市场上卖,1.60元一斤。开伞的蘑菇就掉价了,只能卖0.80元一斤。最便宜的是蘑菇脚,只要0.05元一斤,出口的蘑菇都有规定的长度,蘑菇脚切下来就卖给队里的社员。我买过一回,觉得很鲜,至今不能忘怀。
除了种蘑菇,队里还养蚌珠,队里有两个小池塘,选5、6个人,池塘里预先打好桩,栓好尼龙绳,买来三角蚌,把有些蚌里的一层膜切下来,移植到别的蚌里,加工好后把翅膀穿起来,吊在尼龙绳上,一排排的,在水中若隐若现。这个就一时半会看不到效果了,要等好几年才能取出来。池塘里还养了青鱼、草鱼,过年时把鱼网起来,按人头分配。
当时大家同心协力,干得非常红火,大概是因为这种副业是集体的,所以并没遇到什么阻力,也没人来说三道四,反正我也干得很起劲。
队里有100多亩地,一块块整得四四方方的,渠道就在旁边,一到灌溉的时候,渠道里的水哗哗的流,除了上面有点泡末,清澈见底。当时也有机械化,拖拉机、小型收割机,都是大队派来工作。
春天来到的时候,当早上起来,迎着朝霞走在田埂上,刚抽穗的麦苗上的露珠闪着像珍珠一样晶莹的光芒,不远处金黄的油菜花散发着清香,绿肥地里的红花绽放着鲜艳的花瓣,池塘里鱼儿在嬉戏,房前屋后鸡鸭在欢唱。唉,那一幅农家乐的景象怎么能忘?
前几年,我又回了一趟故乡,故乡发生了巨变,不再是我印象中的摸样, 没有了农田,一家化工厂和一家水泥罐装厂建在原来大队的西北角。虽然高楼林立,道路宽敞,但黑水沟代替了清水河。一些原来和我一起战天斗地的伙伴,当年勤劳无比,如今竟然成了麻将桌上的常客。他们的子女,除了受过高等教育的在从事着自己的专业工作,其余的除了当保安,整天晃悠就不想干其他工作,认为吃不了那个苦。更有甚者,靠自己父母的房子(或拆迁后分配、或老房子)出租,收取房租度日,还沾沾自喜。唉,是喜?是忧?不敢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