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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囍 成双
成双 直到三天之后,梁晓莉和杜莎莎的尸体才被发现。她们的死状很惨,全都被挖掉了一只眼睛、切掉了一只耳朵,而且割去了一只手、一只脚。更重要的是,她们的腹部已经被剖开,里面成双的内脏都已经不见了一只。
成双

直到三天之后,梁晓莉和杜莎莎的尸体才被发现。她们的死状很惨,全都被挖掉了一只眼睛、切掉了一只耳朵,而且割去了一只手、一只脚。更重要的是,她们的腹部已经被剖开,里面成双的内脏都已经不见了一只。血流了一地,房间里散发着浓重刺鼻的味道,她们的身体被染成了悲惨而绚丽的花朵。
梁晓莉的故事
梁晓莉有一双漂亮的小腿,线条柔和,皮肤白皙。所以,她喜欢穿各种颜色的袜子,这样可以将别人的目光吸引到她的小腿上。
可是自从住进这家忘忧湖宾馆之后,梁晓莉遇到了一点儿麻烦,是关于袜子的麻烦。
清晨起床,梁晓莉发现自己那双最漂亮的桃红色袜子不见了,确切地说,是少了一只。余下的那只袜子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看上去好可怜。
梁晓莉当然不甘心了,她把整个房间翻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另外那只袜子。可是,袜子怎么会消失呢?这种东西也没有人偷啊。无奈之下,梁晓莉只好翻出了另外一双斑马纹袜子穿了起来。
事情并没有结束,第二天早上,梁晓莉发现她的斑马纹袜子也少了一只。余下那一只落在窗台上,像在等待着另外一只袜子。
“见鬼了!”梁晓莉对着单只袜子大叫起来。然而,毕竟还是要出门,她翻出了最后一双袜子,淡粉色蝴蝶结的。
入夜时分,梁晓莉多长了个心眼儿,她可不能再让这双袜子凭空消失了。于是,她故意把这双袜子压在了枕头底下,而且不时用手摸摸。
到了夜半三点多钟,梁晓莉感到全身发冷,不由醒了过来。她下意识地把手伸到了枕头下面,去摸那仅存的袜子,然而,她的指尖触到了――个冰冷而柔软的东西!
借着月光,梁晓莉壮着胆子把枕头掀开了一条缝儿。她看到一只惨白枯瘦的手,正紧紧地握着她的一只袜子……
杜莎莎的故事
杜莎莎是个光彩照人的女人,自从她走进忘忧湖宾馆之后,众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耳朵上那对闪闪发光的耳坠。那显然是天然蓝宝石的,颜色仿佛深海一般,神秘莫测。杜莎莎也知道这对宝石耳坠能为自己增色不少,因此她走起路来的时候格外注意扭动脖颈,让那对蓝宝石耳坠不断地晃动。
然而,就在第二天早晨,杜莎莎吃惊地发现耳坠少了一只!
杜莎莎大惊失色,她翻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有找到另外一只。如果是进了小偷,那么应当两只一起偷走啊,仅偷走一只算什么?
无奈之下,杜莎莎取出了另外一对耳坠,铂金月牙型的。这对耳坠也很抢眼,杜莎莎出门的时候依旧吸引了无数的目光。游玩归来之后,杜莎莎不忘把耳坠放在床头,而且摆得整整齐齐的。
尽量如此,次日清晨,耳坠还是少了一只!
这下杜莎莎可真的心疼了,她打电话给包养自己的富翁,哭诉了这几天的经历:“干爹,就怪你!你让我自己到这里游玩,现在你给我买的耳坠丢了,怎么办?”
富翁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不是还有一对吗?回来以后再给你买新的。”
杜莎莎无奈地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她知道,电话那端的中年男人并没有认真听自己的话,他不过以为自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再骗点儿首饰罢了。杜莎莎取出了最后一对耳坠,红宝石的,挂在了耳朵上。
当天晚上,杜莎莎把耳坠收进了首饰盒,思来想去把首饰盒放在了床下。她想:即使有小偷,也不会知道耳坠在床下吧?杜莎莎安心地睡了。
午夜时分,杜莎莎感觉很不舒服,整张床不规律地晃动着。她诧异地坐了起来,借着月光,她明显感觉到床下有东西!
“果然是小偷!”杜莎莎心里暗暗地说。她弯下纤细的腰,向床下看去。
黑暗中,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吴茗的故事
吴茗看上去和普通女孩没有什么不一样,除了那对常年不会摘下来的手套。
是的,她每天都会戴着手套,黑色的、白色的;有花边的、无花边的。这次旅游,她带了三双最喜欢的,准备换着戴。
然而,就在住进宾馆的第一个早晨,她发现一只白手套不见了。
吴茗冷静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断定:可能是自己昨天倒垃圾的时候不小心把其中一只丢掉了。她很淡定地换了另外一副黑色的,走出门去。
然而第二天早上,黑色的手套又少了一只。
吴茗再次冷静地思考,她觉得可能是昨晚洗脸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套顺着下水道冲走了。于是她取出了浅金色的那副。
第三天早上,又一只手套不见了。
吴茗还是坐在床上冷静地思考,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昨晚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了啊!
宾馆里的故事
这是旅游旺季的第四天,一大清早,宾馆大厅里就聚了三位吵吵闹闹的姑娘。
一位年轻可爱、皮肤白��的,她脚上穿着两种不同颜色的袜子,声音叫得最高。
一位身材苗条、美貌逼人的,她耳朵上挂着一只耳坠,气愤地吵着要老板出面。
一位安静苍白、楚楚可怜的,她手上戴着一黑一白两只手套,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她们分别是梁晓莉、杜莎莎、吴茗,她们都要找老板讨个说法:为什么她们入住之后,每天都会丢东西,而且丢的都是成双物件中的一只?
老板当然不会出面,只有前台一位服务员努力地安抚着姑娘们。她温柔、耐心地说:“本店绝对安全,请放心,这种问题我们一定会查清。各位丢了什么东西可以报失给我们,我们会负责到底。”
三个女孩都沉默了,她们已经隐隐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和普通的盗窃不一样,尤其是见到了枕下苍白之手的梁晓莉和看到床下绿色眼睛的杜莎莎。这时,杜莎莎甩甩手说:“算了算了,我们不过再住几天,希望不要再发生这种问题了。”
然而,就当她们快要离开的时候,服务员突然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敏感的吴茗发现了这一点,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拉住了服务员:“这个宾馆,是不是有问题?”
服务员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各位美女,我是实在过意不去,才把真相告诉你们的。你们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否则老板会炒我的。”
果然有问题!三个女人顿时把服务员围在了中间。服务员一字一句地讲了一个叫作“成双”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大学校园里。一个叫双儿的女孩子来自于荒僻的小镇,她天真善良,对爱情充满了渴望。只是,她有点儿小问题:健忘。
一开始,她的健忘吸引了很多男生,因为健忘的女人不会翻旧帐,也不会在意男生们那些过往的情史。她成功地和校草级人物周超明恋爱了。周超明表白的话语非常美。他说:“双儿,我要和你成双,永远成双!”
永远成双!
和心爱的人永远成双,这是一个多美的梦啊。双儿幸福地和周超明在一起,并不在乎别人关于周超明的流言蜚语。每次和周超明出门,都会有一群女人用妒忌的目光看着双儿。可是双儿不介意,她很快就忘记了,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然而,开心的日子终有结束的一天。某个假期,双儿和周超明一同来这个景区游玩,也住在了忘忧湖宾馆里。他们刚刚出门,突然一辆轿车飞快地向路边驶过来,马上就要撞到他们了。情急之下,周超明作为一个男生反而惊惶失措,倒是双儿当机立断,把周超明扑到了安全的地方。
不幸的是,双儿的双手被车子辗断了。
住院那段时间,双儿不是不痛苦,但周超明的陪伴让她每天都感觉很辛福。而且,她的床头每天都会有一束白玫瑰,让她的心被浪漫充斥着,她以为永远成双的梦还在继续着。然而,周超明看着双儿那断掉的双手,开始厌烦了,他知道自己是不会和一个残疾的女人永远在一起的。他开始给双儿摆脸色,而且暗示双儿: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但是双儿健忘,她会把周超明的每次恶言恶语都忘掉,继续以爱人的身份自居。
终于,周超明再也受不了了,有一天他再也不来看双儿了。双儿每天躺在床上痴痴地等着,但除了床头那从没有停止出现的白玫瑰,她什么也没有等来。康复之后,失去了双手的她只记得和周超明住过的那个房间,她在忘忧湖宾馆里住下了,无论谁劝也不走。她等啊等啊,直到有一天,她走下楼来,脸色苍白,对宾馆老板说:“我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永远成双!”
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次日清晨,她的尸体被人发现在宾馆的床上。房间里所有成双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还没来上班呢。但是据我所知,双儿的鬼魂一直徘徊在这里,时常有人能看见。以前的服务员都被吓走了。我毕业之后一直找不到工作,就硬着头皮留在了这里。”服务员难为情地说。
“也就是说,是双儿的鬼魂取走了我们成双的东西,比如袜子、耳坠、手套?”梁晓莉的反应最快。
服务员点点头:“这种事经常发生,老板也很头疼。所以我们一向对此事保密。”
三个女人的脸都吓白了,谁能想到开心的旅游会被灵异事件毁了呢?
服务员不无同情地说:“如果你们真觉得害怕,那就把房退了吧,多交的钱我都还给你们。”
梁晓莉率先摇头:“不行!虽然我并不想在你们这里继续住,但是过几天我男友就从国外回来了,他要到这里和我会合,我不能离开。”
杜莎莎也摇了摇头:“我也不能走。我好不容易说服干爹,过几天他忙完了生意就来陪我。如果我用灵异事件吓他,恐怕他不会相信我。”
吴茗沉默了一会儿也回答道:“既然她们都不走,那我也不走了。虽然我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但是人多力量大。”
于是,三个女人都决定继续住下去。
梁晓莉的故事
入夜时分,梁晓莉睡不着。她反复地回想那个关于双儿的故事,越想越害怕。惊恐之中,她给男友打了一个电话。
男友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温柔,他安慰道:“你别怕,我们要相信科学。再说,你和那个双儿无怨无仇,她不会来害你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梁晓莉全身一个激灵,她胡乱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其实,男友说的不对,她做过亏心事,而且是很严重的亏心事!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腿,然后把五彩缤纷的袜子褪了下来。
在那漂亮的袜子之下,居然是一双惨不忍睹的脚!青紫色的伤痕密密地布满了她的脚,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伤了一样。其实,这双不能见人的脚,才是她一直穿着袜子的真正原因!
这一切源于一年前,当时梁晓莉刚刚考完了驾照,明明车技不行,却偏要开车上路。最过分的是,梁晓莉还很拉风地穿了一双鞋跟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她想要享受那种停车之后穿着高跟鞋下车的优雅感觉。
然而,就是这双穿着高跟鞋的脚惹了祸――当她发现前方有人的时候,穿着高跟鞋的脚根本就踩不住刹车。刹那间,她想起了无数关于女人穿高跟鞋开车而引发的交通事故,但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车子狠狠地撞向了一对情侣,女的奋勇地扑开了男友,但是她的双手被轧在了车轮之下。
梁晓莉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撞伤的女孩叫双儿。她只知道,从那之后,自己的脚上开始莫名其妙地出现青紫色的伤痕,像是有什么人狠狠地抓伤了她。这些伤痕无法治愈,而且不断地增加,无奈之下,梁晓莉只能天天穿着袜子。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撞伤的女孩叫双儿,而且这个可怜的女孩就死在这忘忧湖宾馆里。现在,她能不害怕吗?
杜莎莎的故事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杜莎莎洗完了澡,故作镇静地看了一会儿电视,但她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她抓起手机,给所谓的“干爹”打了个电话,撒娇地说:“干爹,你什么时候来陪我啊?人家真的好想你啊!”
“嘿嘿,宝贝你要乖啊。虽然现在咱们不能成双成对,但是过几天我会买礼物给你的。”显然,富翁并没有在意杜莎莎的内心所想,他只想用钱摆平所有事情。
杜莎莎无奈地挂断了电话,内心深处不禁哀叹:“我为了钱而放弃了爱情,跟着这么一个老头子,真的值得吗?”这种哀叹不禁勾起了她对前男友的回忆。可是刚刚回忆了一部分,她就感觉全身发冷,惊恐的感觉让她想要大叫出来。
因为,她的前男友,叫周超明!
是的,早在周超明和双儿交往的时候,杜莎莎就在网上结识了周超明。当时,她虽然知道周超明有个女朋友,但是她自恃美貌,知道自己会成功的。于是,她自信得连双儿的相片都没有看过。
后来,她听说双儿出事了。一方面,她为双儿的勇气而赞叹,而另外一方面,她还是决定展开对周超明的攻势。很快,周超明就投入了杜莎莎的怀抱,再也不去双儿那里了。
后来,双儿和周超明没能在一起,而她为了钱投入了“干爹”的怀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本来嘛,这只不过是个横刀夺爱的小事件。但是直到今天,杜莎莎才明白:双儿居然死了,而且就死在忘忧湖宾馆里。
现在,双儿随时可能出现,作为情敌的杜莎莎能不害怕吗?
吴茗的故事
今天很适合思考,因为这个夜晚很安静。吴茗把戴了手套的双手合在了一起,努力回忆今天服务员所讲的故事。
吴茗从内心深处感到了同情:那个叫双儿的女孩真可怜啊,那个关于“成双”的梦想是多么美好啊,为什么要让它破灭呢?
想到这里,吴茗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她在寻找周围还有什么成双的东西。成双的东西似乎真的让人觉得可恨,它们相依相偎,仿佛在嘲笑那些无法“成双”的人。吴茗越找越兴奋,但是房间里好像没有什么成双的东西了。她仔细回想起来:梁晓莉的袜子、杜莎莎的耳坠,还有自己的手套,全都不成双了。
吴茗无聊地对着镜子叹了口气。忽然,她发现了:眼睛、耳朵、双手、双脚,这不都是成双的吗?而且,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体内部,许多器官不也是可以成双的吗?那么,大胆地猜想一下:如果双儿的鬼魂喜欢取走成双的东西,那么,她会不会今晚出现,然后把大家的眼睛、耳朵、双手、双脚以及各种成双的器官都取走一只呢?如果是那样,人就死定了!
想到这里,吴茗胸中豪气顿生,她走出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依次去敲梁晓莉和杜莎莎的门。她要告诉这两个女生:“小心点儿啊,小心今晚双儿会来取走你们身体上成双的部分啊!”
周超明和汪楠的故事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在一家高档俱乐部里,一个年轻而帅气的男人正在低头饮酒,一杯又一杯。他皱紧了漂亮的眉头,显然有心事。
这个时候,一位很有气质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要了一杯马爹利,然后递给年轻男人一支雪茄:“你好,我叫汪楠,看你有心事,可以谈谈吗?”
年轻男人抬起头来,他显然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既然面前只是个陌生人,那还有什么不能讲的呢?于是他说:“你好,我叫周超明。感谢你愿意和我说话。我是男人,但是我心里也有苦处。”
“哦?”汪楠顿时很有兴趣,他燃起了雪茄,静静地等着。
周超明说:“当我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很会谈恋爱。不是我吹牛,学校里很多女孩子都喜欢我呢。我挑了一个叫双儿的女生,她很纯洁,很善良,更重要的是,她很健忘。她忘掉了我所有的不好,只记得我的好。”
“那你应当好好和她在一起啊。”汪楠吐出了一口烟。
“问题是,我们遇到了车祸,她断了一双手。”说到这里,周超明露出很痛苦的表情,“我不可能与一位断手的小镇女孩结婚的,那会葬送我的前程。而且恰好那个时候,我与一位叫杜莎莎的美女网友打得火热,于是我就抛弃了双儿,和杜莎莎在一起了。”
“哦,也可以理解。那你可以好好和杜莎莎在一起啊。”汪楠又说。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杜莎莎是个美女,所以她需要很多和美女相配套的东西,比如高档化妆品和首饰。我的条件怎么能满足她呢?很快,她就离开了我,然后跟了一个大富翁。”说到这里,周超明恨得牙痒痒。
“哦,这真悲惨。不过,这也可以作为一个激励你的事件,让你从此奋发。”汪楠又吸了一口烟。
“奋发?”周超明冷笑,“如果我规矩地生活,那我现在怎么可能坐在高档俱乐部里,和你这样的富翁一起喝酒?我傍了个富婆,因为我长得帅嘛。而且我骗现任女友梁晓莉,说我出国了,现在她还在一家叫作忘忧湖的宾馆里等我回去呢!”
听到这里,汪楠掐灭了手里的烟:“你这样就不对了。其实钱不是最重要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嘿嘿,你们有钱人当然说风凉话!”周超明笑了,“我敢保证,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肯定包养了一个美女什么的。对不对?”
汪楠点点头,但是他的表情很郑重:“我确实包养了一个美女,但我并不喜欢她,我包养她,只是为了报仇。”
“说说看!”周超明顿时来了兴趣。
“我曾经去一所大学里参观。喜欢上了一个很纯洁的女孩。她虽然长得不太美,但是她身上那种气质是许多女孩所不具备的。说实在话,我当时很猥琐地想要包养她,可是她面对金钱一点儿都不动摇,她说:‘我爱我男朋友,我不会做这样的事儿!’”
“这种女孩太难得了!咱们得为她喝一杯!”周超明端起了酒杯,汪楠急忙给他倒满了酒。
待周超明喝下之后,汪楠接着说道:“确实很难得,可是他男友根本不知道珍惜她。她出了车祸,那个男人不但不愿意照顾他一辈子,还和另外一个女人鬼混。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方面我每天都送白玫瑰到女孩的床头,另一方面我时时地监视着那个负心男的动态。我要让他的未来变得很惨淡!”
听到这里,周超明突然愣住了,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他指着中年男人说:“你是……”
汪楠站起来,晃了晃酒瓶:“你应该已经明白一切了吧?我之所以包养杜莎莎,就是为了把她弄到忘忧湖宾馆里,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而我给你倒酒,就是为了用你年轻的生命给双儿陪葬!”
周超明张开嘴巴想要说什么,但是他的身体一晃,沉重地倒在了地上。
汪楠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依稀想起了那个女孩的笑,那么纯洁、天真的笑。
故事背后的故事
清晨,服务员立在前台打了个哈欠,她想:今天那三个女人又要来抱怨了吧?她们又要对我说自己丢了什么成双的东西了吧?
然而,她们都没有出现。
直到三天之后,梁晓莉和杜莎莎的尸体才被发现。她们的死状很惨,全都被挖掉了一只眼睛、切掉了一只耳朵,而且割去了一只手、一只脚。更重要的是,她们的腹部已经被剖开,里面成双的内脏都已经不见了一只。血流了一地,房间里散发着浓重刺鼻的味道。她们的身体被染成了悲惨而绚丽的花朵。
服务员被这一幕震惊了,她想起另外一位房客吴茗,她会不会也被下了毒手呢?服务员急忙来到吴茗房前,试图用备用房卡打开房门。然而,房门一动也不动。这个善良的女孩着急地叫道:“客人!客人!你还好吗?”
房间里,吴茗正静静地坐着,她显然听到了服务员的声音,可是她动也不想动。她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猛地摘掉了手套。顿时,两只血肉模糊的手露了出来,而且手腕处还明显留有断裂的痕迹。吴茗摸着自己的手腕说:“我记性很不好,我无论如何也记不得,我的手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害我只能天天戴手套。而且,我也记不得我的名字,我原来到底叫什么?”
门外,服务员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叫道:“客人!那个叫双儿的女鬼又出现了!她有没有取走你什么成双的东西啊?”
双儿!这个名字在吴茗的脑海里震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她掀开了床板。顿时,浓重的血腥味传了出来。在那里,有彩色的袜子,有高档的耳坠,有她自己的手套,还有各种不成双的人体器官。
吴茗笑了:“我终于想起来了,我的名字是双儿!”
白色手机
强盗和小偷并不是高尚的职业,但这一行从古至今从未消亡。
马强就是其中一名。他正懒洋洋地斜倚在街心公园的一张长椅上,一双锐利的眼睛四处搜索着。
熙来攘往的人流中,马强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同行,这个时候他总会会心一笑。他曾经也是一名扒手,现在已成长为一名大盗。
马强喜欢欣赏街头各色各样的女人。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女人对他始终是个谜。
马强会给女人划分等级,对于那些高贵美丽的女人,他总怀有一份憧憬。假如自己能拥有这样的女友……可他知道永远不可能。他只是个贼。
一个姣好的身影闯入马强的视线。他惊得张大了嘴――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正行色匆匆地穿过街道,她身上散发着一种令男人疯狂的魔力。
几个提着公文包的男人撞在了一起;司机为了停下来打量她,差点儿造成追尾。
这时,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迎面撞上了黑衣女人,女人手中的提包掉在了地上。男人说着抱歉,替她捡起提包,匆匆离去。
小个子男人撞上黑衣女人的一刹那,马强的眼睛仿佛高速摄像机,飞快地抓拍下小个子男人的一举一动。在迎面相撞的那一刻,小个子的手已经伸入了提包中。他的目标是钱夹,可惜黑衣女人站立不稳,牵动了提包,钱夹从他的手指间溜走了。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顺到了一个白色的手机。
马强往小个子男人的方向追去。他抄了条近路,赶到前面,装作吸烟。当小个子从他身边经过时,他扔掉烟蒂,突然一个转身,正好撞上小个子。
小个子瞪了他一眼。马强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身离开。
那个白色的手机就这样易主了。当马强打算去寻找那个黑衣女人的时候,她已经淹没在人海里。
马强相信,他一定会再见到她。
绝色佳人
夕阳沉入了地平线之下,河堤上没有一个人,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眨巴着眼,忽明忽暗。
马强想不通为什么黑衣女人会约他在这里见面,一家宽敞明亮的咖啡厅对她不是更加安全?他可是一个贼,她不怕吗?
马强夺回手机后,那个女人打来了电话,声音惊慌:“先生,我只想拿回那个手机……我可以付给你更多的钱……”
马强想说他不在乎钱,但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
“我不管你怎么得到手机的,那里面有对我很重要的东西,虽然不值钱,却很重要。我希望你可以把手机再卖给我。”
马强被当成了贼。他无法否认,他本来就是个贼。
她出现的时候已经换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睫毛后面那一双忽闪的大眼睛正打量着马强。
马强从这双眼睛里感到了一种温暖。他傻傻地盯着对方,直到女人皱起了眉,他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她皱眉的样子也是那么迷人。
马强开始全身发热,一种难以按捺的冲动在身体里翻滚着。这里人迹罕至,如果马强有非分之想,她根本就逃不出他的魔掌。可她那张单纯无辜的脸表明她根本没有想到这种事。她的声音温柔,微微发颤,任何听到的男人都会去怜爱她。
“我不要钱,手机可以还给你,不过……”马强也弄不明白脑子里为什么会闪过这个念头,“你得答应做我女朋友。”
她满脸诧异,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声“好”。
这个回答让马强乐了,他认为高贵的她应该会拒绝。他当然知道她只是骗骗他,他又想到了一个恶作剧:“既然是我女朋友,那,亲我一下。”
马强从来没有接触过女人,更不用说眼前这么一位绝色美女。他行窃的时候,从容镇定,可面对这个女人,他感觉到身体不停地哆嗦。
她凑了过来,微微踮起脚尖。一股女人的体香扑面而来,马强感觉到一个温润如水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嘴唇,他仿佛被电击了。他闭上眼,陶醉其中,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一股强大的电流贯穿了马强的全身,他倒在地上。她的手上握着防狼器,正“吱吱”地发出一串串电流声。她蹲了下来,在马强的身上摸索着,却没有找到手机。她不停地用脚踢着马强,哭喊道:“还给我……”
她的力气渐渐耗光,无奈地蹲在地上,放声痛哭,瘦小的双肩不停地抽动着。
马强渐渐恢复了知觉,他艰难地爬起来。他感觉到这个女人需要一个拥抱,便搂住了她的肩,她没有反抗。马强温柔地说:“我还给你,我这就去拿。你等我。”
女人抹干眼泪,反复地确认是不是真的会还给她。最后,她留下家里的地址,叫马强送过去。她说她得先去趟医院,晚上八点的时候,她应该会回家。
其实她已经没有了“家”。
血与弟弟
马强端详着这个白色的手机,他本来是不打算轻易还给她的,因为一旦交出去,他们的联系就彻底断掉了。
马强呆呆地望着车窗外飞逝的灯火,再一次沉醉在与她那淡淡的一吻之中。
马强赶到那里已经是八点过十分了。他轻轻地拍打着房门,无人回应。他开始感到难过,从此之后,他与她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马强加重了力道,依然无人应门。开门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可他不想这样做。他掏出白色的手机,开机后,回拨她先前打来的那个电话,提示已关机。
马强不经意地望了望脚下,一滩红色的液体从门缝浸了出来。他心头一紧,麻利地打开了房门,眼前的一幕让他呆住了。
室内的地板上有着一道道拖动过的血迹,墙壁上溅满了血斑,室内的家具一片狼藉。
马强渐渐冷静下来,在散乱的物件中小心翼翼地翻找着线索。他掀起墙角的一叠杂志,地板上有几个用血写的字:救弟弟。
她的弟弟是准?难道弟弟有生命危险?她自己呢?马强不敢再想下去,他查看着手机通讯录,有一个号码标注的名字正是弟弟。他拨了过去,电话接通的一刹那,传出一个小男孩兴奋的声音:“姐姐,你上哪儿去了?你不是要来给我庆祝生日的吗?”
神秘男子
小男孩叫豆子,只有十岁。
马强谎称自己是他姐姐的朋友,说她有事耽搁了,所以由他来给豆子庆祝生日。
豆子有点儿失望,可还是勉强挤出笑容,在众病友的簇拥下吹灭了生日蜡烛。
马强从主治医生那里得知了豆子的病情,豆子急需一笔巨额手术费。医生略带尴尬地说:“如果你能联系上许小姐,麻烦通知她一下,不能再拖了。”
那个可怕的念头再次出现在马强的脑海里,他之前一直不敢去接受,她也许已经……
她姓许,马强喃喃地念着这个姓,走出了医院,走进了黑暗中。
手机响了起来,她的那个手机,他忘了关。是谁打来的呢?是她的朋友?
马强接通了电话:“清问哪位?”
来电的人叫黑仔。对方迟疑了片刻,道:“手机是你捡着了吗?能不能还给我?”
马强顺口撒了个谎,约定了见面地点。他认为黑仔与她的被害一定有关系。
马强坐在落地的玻璃窗旁,时不时端起咖啡杯抿上一口。
黑仔身着一身黑衣,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沿压得低低的,似乎不想被人认出他。他开门见山地道:“手机呢?”
“在身上。”
“这是一万块钱,算作答谢费。”一摞钱被报纸包得严严实实,放在了桌上。
马强笑了,他压抑着怒火:“我要一百万。”一百万正好够豆子的手术费。
黑仔好像并不吃惊:“原来你和姗姗是一伙的,早知道只要一百万,她可以早说嘛,何必弄得这么费事。”
她叫姗姗,许姗姗。马强终于知道了她的姓名。他听出了弦外之音,姗姗已经不在人世。凶手就在他的面前,他要替她报仇。她是他的女友,她答应过的。
“我得花时间筹钱,明天联系你,保持开机状态。”黑仔收起桌上的钱,转身离去。
马强跟了上去,打算查出他的落脚点。黑仔上了一辆车,飞快驶离。马强只好作罢,不过他记下了车牌号。
小偷们分布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只要马强想打听,很快就能得知这辆车在什么地方出现过。
百万巨款
为什么人人都想得到这个手机?它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马强翻遍了整个手机,发现了一份加密的文档。这份文档里有些什么呢?手机里有不少姗姗的自拍照。马强愣愣地望着,一种由甜蜜和愤怒夹杂的情绪在他的内心激荡着。
此刻,马强正站在一栋废弃的房屋屋顶上,前方是一片废弃的停车场。不一会儿,那辆熟悉的车出现了。车内只有黑仔一个人,后面并没有跟来其他车辆。马强跳下屋顶,向着停车场走去。
黑仔下了车,手里提着一个沉沉的袋子,扬声道:“这是一百万,手机呢?”
“钱先扔过来。”
黑仔笑了笑,把袋子扔了过去。马强打开袋子,里面是满满的一沓沓的百元现钞。
马强向着黑仔靠近。手机总不能扔过去,当手机即将落入黑仔手里时,马强的拳头已经击在了他的脸上。
马强的手里多了一条结实的绳子,勒住了黑仔的脖子。黑仔奋力反抗,却无法动弹。
“姗姗是不是你杀的?”马强涨红了脸。
黑仔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不是……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老板吩咐。”
“你老板是谁?”
“江义海。”话音未落,马强打晕了黑仔,拾起地上的袋子,往黑暗中走去。穿过停车场,他来到了马路上。黑暗中,一辆车飞驰而来,马强的身子飞了起来,重重地跌在地上。
马强的意识变得模糊,他仿佛看到了姗姗。难道是天堂的她来迎接自己了吗?
一个身影拾起了地上的钱袋,上了车,呼啸而去。
搏斗之后
马强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在医院躺了几天,就匆匆出院了。他得报仇,为姗姗,更为自己。
江义海是义海集团的老总,一个十分低调的商人。马强采用蹲守的方法,开始跟踪江义海。
黑仔是江义海的特别助理,时刻跟在他的左右。江义海在蓝屋区有一栋别墅,他的作息十分规律,除了一些必要的应酬,只在公司与家这两点一线上活动。
马强已经监视这栋别墅几天了。从高倍望远镜里,马强发现江义海的别墅里有个小金库。
马强的计划是拿走一笔钱,除了救治姗姗的弟弟,他还要拿走自己的一份。然后,替姗姗报仇。
绕过小区保安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马强已经潜到了别墅里。保姆在弄完晚餐后就离开了。马强径直上了二楼。四处静悄悄的,马强把耳朵贴在江义海的房门上,能清楚地听到他发出的鼾声。
向前走,就是书房,书房里有一个保险柜,这就是江义海的小金库。
马强没有径直走过去,他蹲了下来,贴着墙壁往书柜那边移动。通过几天的观察,他发现书架上的一本书里藏着摄像头。如果不是江义海去检查过,马强永远不会知道。他伸出手,把那本书转向门口,于是保险柜这一块成了盲区。
马强从包里拿出各种工具。虽然这种类型的保险柜他是第一次接触,不过他相信,只要有充足的时间,他一定能把它打开。
咔――
清脆的一声,保险柜开了。马强开始往背包里转移财物。一切妥当,他正准备站起来,一阵风声从耳后传来,头部一阵剧痛。
灯亮了,江义海手上握着一根棒球棍,再一次向马强袭来。不知道是不是车祸的后遗症,马强的眼睛时常模糊。
刀子顺势滑到了马强手里,他向江义海挥舞着。在一番搏斗中,虽然刺伤了江义海,可马强自己并没有占到上风。
马强手中的刀子被打掉了,江义海扑了上来,抓起地上的刀子刺中了马强的左胸。马强一声咆哮,一脚蹬开江义海,跌坐在门口。
不停流出的血一点点带走马强的体力,他开始感到绝望。江义海发出了一声惨叫,倒在地上,反手捂着后背。门口站着一个人,手里紧紧握着一把刀,正是许姗姗。
“是你吗?姗姗。”马强顾不得胸口的疼痛。姗姗还活着,这是世界上最值得高兴的事。
“你快走,这里我来处理。”姗姗拾起地上装满珠宝的背包,递给马强。
“你呢?你不会有事吧?”马强望了望倒在地上的江义海。
“快走,我会处理的。”
马强相信她。他背上背包,捂住伤口逃了出来。他翻过围墙,来到了大路上。
“抓小偷。”四面八方突然传来叫喊声,一群小区保安冲了出来,打算围住马强。
马强拔足狂奔,在车流中闪躲着。一束强烈的光从远处射来,马强在那一片光晕中,似乎再一次看到了姗姗那甜美的笑容。他被卷入了车底。他临死前最后闪过脑海的一句话是:“对不起。”
百密一疏
电视里正播放着本城新闻:义海集团主席江义海逝世之后,他的太太发起了义海儿童慈善基金。基金第一个救助的对象是一位叫豆子的孤儿。
画面中出现了许姗姗的身影――她走进了病房,豆子跳下床冲进了她的怀里,不停地叫着“姐姐”。许姗姗正是江义海的太太,她发表了一通演说,希望把对丈夫的思念、对丈夫的爱延续给其他需要帮助的人。
电视前的许姗姗笑了,她对自己的演技非常满意。她已经搬出了别墅,她对外说她不想再面对那个伤心的地方。
许姗姗喜欢小孩子,当她意外流产时,她的心碎了。医生告诉她,她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丈夫江义海对她的态度也变了。他们签订过婚前协议,如果许姗姗无法为江义海繁衍后嗣,他们就离婚,并且她分不到一点儿财产。
有一次,许姗姗去了江义海的公司,趁他不备,把江义海从事不法生意的证据拷进了手机里,打算以此要挟,分得一份财产。
不巧的是手机被盗,她认识了马强。从这个年轻人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里,她发现了他的弱点。当她的唇吻上他的时候,她更加确定了。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魅力。她想出了一个新的计划,她打算借马强之手,除掉江义海。警察根本不会怀疑到她身上,因为马强是个贼。入室抢劫杀人,实在是太合理的解释。
驾车撞伤马强,拿走一百万,也是为了进一步激起马强的复仇心。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警察,清开门。”
许姗姗打开房门,一脸错愕地望着警察。
“许姗姗,现在正式怀疑你与江义海被杀案有关,这是逮捕令。”
许姗姗那纤细无骨的双手戴上了一副冷冰冰的手铐。她永远不会想到,被马强移动了的书里的摄像头,正好拍下了她在门口行凶的过程:许姗姗待马强逃走后,用带着手套的手拾起马强的那把刀子,往江义海的胸口扎了下去……
我还来不及叫出“当心”两个字,一辆车飞驰而来。我清楚地看见驾驶室里坐着明倩。
我飞身撞开了宁浩,我预感到我的身体会飞起来,这是第二次体验这种感觉。上一次,安然无恙:这一次,万劫不复。
线索
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正躺在一个十字路口,和普通的十字路口设什么两样,只是在路口有一尊海豚雕像。
我忘记了我的名字。确切地说我的名字被剥夺了。我有24个小时去找回我的名字。
没有名字的人是不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所以,我有一个暂时的名字――宁浩。对于这个名字原来的主人,我一点儿也不了解。
这个名字我可以使用24个小时。如果24小时过去,我依然没有找回我的名字,我就会永远地失去它。没有名字会变成什么样,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这比死亡还要可怕。
关于我的一切,已经全部从我的脑海里抹去了。所以,要找到我的名字,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不过,这段旅程的安排者,或者可以称他为神,给我留下了一些线索。
我的手腕上有一只手表,它有24个刻度,现在显示的时间是21点10分。这只表除了时针、分针和秒针以外,还有一个红色的指针。它已经启动了,它提醒着我剩余的时间。
我上衣口袋里有一个钱包,除了一些零碎钞票之外,还有一张合照,照片里是我和一个陌生女人。两人显得格外亲密,背景似乎是一间酒吧。
我身上还有一个手机,黑白屏幕,很老旧的那种。通讯录里只有一个号码,标注的名字是“乖乖”。
我尝试拨打了这个号码,一直处于关机中。
最后,我在裤兜里发现了一张宾馆的房卡,房间号是2013。
这就是我掌握的所有线索。
尸体
十字路口的南面有一条酒吧街,沿着这条街一直向北走,我来到了零点酒吧。它的对面就是犀牛宾馆。
站在2013号房门前,我深吸了一口气,插上了房卡。
客厅里没人。推开卧室的门,我看见一具女人的尸体,她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殷红的血染红了白色的床单。
这个女人并不是那张照片上的女人,我有点儿失望。
床头柜上有一只手袋,手袋里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我和床上的这个女人。
卧室门外突然闪过一个身影,我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要弄清女人的身份,必须抓住这个凶手。
我追到了大街上,扑了上去,和他扭打起来。
我的头狠狠地挨了几拳,他趁机跑进了一条小巷,消失不见。
惟一的收获是,他掉了一个手机。
通讯录里是长长的一串名单。其中有一个标注为“家”的号码。我拨了过去,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老公,什么事?”
我沉默着。
“怎么了?”
我挂断了电话,看了看手表:22点。红色指针提醒着我,时间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几辆警车停在了犀牛宾馆门前。我走进了零点酒吧,打算喝杯酒,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坐上吧台,酒保问我:“先生,还是来杯加冰威士忌吗?”
“你认识我?”
“你两个小时以前不是来过吗?”
应该是“宁浩”这个名字的主人来过,算起来,那应该是在寻找名字的旅程开始之前。
宁浩应该和我长相不同,但并不妨碍别人认出我。因为我叫“宁浩”了,所以关于宁浩的一切,包括长相,都会同步成我的。
我问酒保,当时我身边还有没有其他人。他古怪地看了看我,回答有,是一个女人。
我拿出钱包里的照片,问他是不是这个女人。
他摇了摇头。
几杯酒下肚,我掏出钱准备付帐,发现一张钱上面有一个电话号码。
我用酒Ⅱ巴里的电话拨打了这个号码,我听到我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那个凶手遗落的手机。
约会
看来我必须得找出这个男人。我再次拨通了“家”的电话,依然是那个女人。
“老公,怎么不说话?你到机场了没有?”
“我捡到了这个手机,打算交还给失主。”我撤了一个谎,“能约个地方见面吗?”
女人选了一家咖啡馆,应该在她家附近。
我早早地赶到了。窗外的天色黑压压的,似乎暴雨将至。奇怪的是天色比先前的夜色要明亮,现在更像是傍晚的时段。
街对面出现了一个女人,我想应该是她。她叫安洁。
当我看清她的面容时,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她正是酒店里那个死去的女人。
一辆汽车在女人身前停了下来,她和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便上了车,开走了。
我瞥了一眼手表,时间变成了19点整。
我恍然大悟,时间在倒退。时间回到了安洁被杀之前。
我知道她会在哪里出现。我拦了辆出租车,往犀牛宾馆赶去。
一下车,我直接冲向柜台,询问2013号房间是否已经被人订下。
回答是没有。
我在宾馆门口等了将近半个钟头,终于看到了安洁。
她走进了零点酒吧。我跟了进去,远远地观察着她,顺便向酒保耍了一杯加冰威士忌。时间是20点整。
安洁的目光四处游移着,一不小心和我的视线撞上了。她发现了我,向我走来。
“宁浩,你叫我在这儿等,怎么来了也不招呼我?”
看来她认识“宁浩”这个人。
“房间订好了吗?”
应该是2013号房间。我摇了摇头。
“走吧。”她挽起我的手,我们像一对情人一样缓步朝着对面的犀牛宾馆走去。她不知道的是她正一步步地走向她的坟墓。
踏进2013号房间,她给了我一个激烈且漫长的吻。
“我以为今晚见不到你了……在路上碰到他时,我吓了一跳。我以为他不出差了。今天可是情人节,我一定要和你一起过。”
原来载她离开的是她老公。
“他带我去买了一个钻戒,说是情人节的礼物……我根本不喜欢这些东西。我只希望有人能多陪陪我。我要求的并不多,是不是?可是他做不到。你做得到,你对我最好。”
安浩摘下钻戒,随手扔在桌子上。
“这条项链他给那个贱女人也买了一条,我一直戴着就是要记住这个耻辱。”安洁摘下脖子上那条闪亮的项链,“谢谢你,那一次如果不是你救我,我哪儿有现在的快乐。我先去洗澡。等我。”
她转身走向浴室,不一会儿,传来哗哗的水声。
我坐在沙发上,死死地盯着手表。凶手何时会出现?
指针指向了21点。房门打开了,一个男人闯了进来,正是我追赶的那个凶手。他二话不说,挥舞着棒球棍向我袭来。
我并不强壮,加上他持有棍棒,我找不到任何反击的机会。我被逼到了窗户前,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撞了过来。我向后一仰,从窗户掉了下去。我的身体在快速坠落,我瞥见手表的指针正逆时针飞快地旋转。
当我稳稳地站在地面上时,发现自己身处一幢别墅前。
情人
手表上的时间是14点30分。一个路人告诉我今天是1月13日。
一辆轿车开了过来。我立刻躲了起来。我清楚地记得这个车牌,是安洁老公的车。
从车上走下来的女人并不是安洁,是我钱包里照片上那个女人。男人当然就是袭击我的那个凶手。
两人下了车走进别墅。我跟了上去。
透过微微敞开的落地窗帘,能够看到室内。
男人给女人戴上了一条项链,和安洁脖子上那条一模一样。女人高兴地投入了男人的怀里,然后相携向楼上走去。
就在我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安洁出现在客厅里,手上握着一把刀。
我推了推落地的窗户,发现没有上锁。我冲进去拦住了她。
“你是谁?”
我连拖带劝,把她哄出了别墅。在我的一番劝说下,她冷静了下来。
在我以为可以松一口气时,安洁突然冲出了人行道,冲向一辆急驰而来的汽车。
我一把搂住她,把她拉了回来。她倒在我的怀里放声痛哭。我温声细语,好言相劝。
“做我的情人,好吗?”
完全是一种哀求的口气,我不忍拒绝。为了顾及她的情绪,我答应了。
送安洁回了家,我打算回别墅去找那个女人,问清楚她和我的关系。
天黑了下来,白天和黑夜的过渡非常迅速。
手表上的指针逆时针飞快地旋转,最后停在了22点30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乖乖”来电了。
车祸
电话里只传出了一句话。
“701酒吧,带上一千块钱,十分钟内赶到。”
是个女人的声音。
别墅的女人可以以后去找。我拦了辆出租车,从司机那儿得知今天是去年的12月31日。
酒吧里人声鼎沸,正举行着跨年活动。
我一进去,一个女人向我走来。她浓妆艳抹,衣衫暴露。这个女人正是安洁老公的情人。
我没去找她,她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在一番交谈后,我意识到原来她是我的女友。
“钱呢?”她问。
我身上只剩五百来块。我刚一掏出钱包,就被她一把抢了过去。她发现了那张我和她的合照,脸色变了:“你怎么有这张照片?你居然跟踪我?滚――”
我颇为诧异,弄不懂为何惹恼了她。
她往收银台走去。一个男人来到她身旁,是安洁的老公。他暧昧地蹭了蹭她,然后在一张钱上写着什么。我猜想,那张有电话号码的纸币就是这样来的。
“乖乖”和一群同样装束的女人从我身边经过时,对我抛下了“没用的男人”这句话,然后走出了酒吧。
我离开时却被保安拦住了,他让我付门票钱。
可我所有的钱都被“乖乖”洗劫一空,最后我挨了一顿痛打,才得以离开。
我不禁想当面问一问宁浩本人,值得吗?
线索全断了,我的时间只剩下一个钟头。我想到了安洁,她是这个世界上惟一依恋我的人。我拿出手机,黑白屏幕的,拨通了安洁家里的电话。
我想,她应该还不认识“宁浩”,但这不重要,我只想听听她的声音。
那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还有哗哗的水声。
“你打电话干什么?在外面好好呆着。乖,我马上出来。”
我意识到安洁应该身在犀牛宾馆,她把家里的来电转移到了手机上。我看了看手表,21点。日期我很快就确定了。这里是犀牛宾馆附近的酒吧一条街,从酒吧打出的揽客广告证实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这一刻,安洁的老公正闯进2013号房间。
我大声对手机叫道:“快跑,你老公要杀你们。”
“什么?”安洁的声音里明显透着慌乱。
“来不及解释了,快走。”
挂断电话,我往犀牛宾馆跑去。经过伫立着海豚雕像的十字路口时,我的身子飞了起来。在天空中翻转的时候,我看见身下是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在汽车转弯时我看清了车牌,是安洁老公的车。
在我意识模糊以前,我看了看手表,21点10分。
驾车的凶手不可能是安洁的老公,那又会是谁呢?
照片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我坐在一家咖啡馆里,室内张贴着庆祝情人节的广告。
我看了看表,18点45分。红色指针提醒我只剩下半个钟头的时间。
安洁很快就会出现,可我并没有什么想问她的,就当是向她告别,同时叮嘱她一切小心。
我点了一杯咖啡,虽然暂时没端上来,可我一会儿怎么付款呢?
我拿出钱包翻来倒去,希望能倒出一点儿钱来。
我不禁笑了,我都是将死之人了却还想着付账的事。
一个女服务员端上了咖啡。为了掩饰我的尴尬,我假装看着钱包里的照片。
她问我:“你是明倩的朋友?”
原来“乖乖”的真名叫明倩。
我回答她我是明倩的男朋友。
“是吗?怎么没见过你?”她一脸的疑惑。
看来宁浩只是一个随传随到且没有多少钱的提款机。他们的关系甚至没有在明倩的生活圈里被公开。
“这个男的蛮帅的,我怎么没听明倩提起过?”
我愣住了,照片上的男人明明是我,为什么她认不出来呢?
因为名字不对。我的脑海里冒出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想法。
安洁在街对面刚一出现,我便发疯似的冲出了咖啡馆。
我拿出钱包里的照片,急不可耐地问她这个男人是谁。
从我的角度,那个照片上的人是我,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可对安洁而言,照片上的人有他自己的名字。因为有不同的名字,所以在安洁眼中,我和他不是同一个人。
这是神留给我找回名字的特殊能力,我可以认出被赋予了不同名字的“我”的相貌。
“你怎么有这张照片?”安洁一脸的疑惑,“这是我老公和那个贱女人……”
“你老公叫什么?”
她惶惑地望着我,缓缓地说道……
身份
我找回了我的名字。
当我以杜易凡这个名字再次现身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我身上的衣服变了。那块奇异的表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金表,表上的时间即将指向21点。
我正处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我右手提着一根棒球棍,左手拿着一张房卡。
我不由自主地停在了2013号房前。
门打开的时候,一个男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是宁浩。他的身体比我强壮,就算有棍棒在手,我也不可能逼着他从窗户掉下去。
浴室里传出手机的铃声,那是我以宁浩的身份打给安浩的。
宁浩有些心虚,畏畏缩缩地,似乎时刻准备着逃跑。
我向浴室走近几步,水声停止了。
宁浩趁我不注意,冲向了门口,一阵烟似的溜了出去。
他会跑掉,然后在十字路口被车撞向天空。
我望了望桌子上的钻戒和项链。我有什么理由杀害安洁呢?
我扔掉棒球棍,我得去救宁浩。我早已安排了明倩守在宾馆外,只要两人中有一个逃了出去,她就负责把那个人解决掉。
我打明倩的手机,却一直无人接听。我以前规定她必须马上接听电话,随传随到。现在这么紧要的时刻,她却置之不理。
我追了出去。
明倩不会手软,我吩咐她的事,她不会违抗,况且她并不爱这个一心一意对她好的男人。
我抄近路很快赶到了十字路口,宁浩发现了我,作势要跑。
我还来不及叫出“当心”两个字,一辆车飞驰而来。我清楚地看见驾驶室里坐着明倩。
我飞身撞开了宁浩,我预感到我的身体会飞起来,这是第二次体验这种感觉。上一次,安然无恙;这一次,万劫不复。
我没有飞起来,一个身体把我推开了,力道虽然不大,可是刚好把我推开。
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看见安洁倒在地上。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嘴角含着笑。
我扑了上去。
“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她只说了这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可我欠她的太多了,我是否还有机会去补偿?
在我身后的不远处,有一辆倾覆的汽车。明倩浑身是血,挣扎了两下,再也没有了动静。随后,传来了宁浩撕心裂肺的哭喊。
尾声
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正躺在一个十字路口,和普通的十字路口没什么两样,只是在路口有一尊海豚雕塑。我忘记了我的名字。确切地说我的名字被剥夺了。我有24个小时去找回我的名字。
没有名字的人是不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所以,我有一个暂时的名字――安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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