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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与鲁迅先生什么关系 周作人五十壽辰作「自壽詩」二首,眾大師和詩助興,卻引發大論戰

火烧 2022-04-16 11:21:45 1063
周作人五十壽辰作「自壽詩」二首,眾大師和詩助興,卻引發大論戰 周作人(1885年—1967年),字星杓,號知堂,浙江紹興人,魯迅(周樹人)之弟,周建人之兄。中國現代著名散文家、文學理論家、評論家、詩人

周作人五十壽辰作「自壽詩」二首,眾大師和詩助興,卻引發大論戰  

周作人五十壽辰作「自壽詩」二首,眾大師和詩助興,卻引發大論戰
周作人(1885年—1967年),字星杓,號知堂,浙江紹興人,魯迅(周樹人)之弟,周建人之兄。中國現代著名散文家、文學理論家、評論家、詩人、翻譯家、思想家,新文化運動的傑出代表。
1934年是周作人的五十大壽,在以前,人們一般都是過虛歲生日,並且,非常重視這個五十整歲的生日,因為,人們在三十、四十歲的時候,一般都還在拼搏,人生還沒有最終定位,而到了五十歲,也就是到了「知天命」之年,自己的一生基本定位成型,這個時候,人們一般都要隆重地度過自己的五十歲壽辰。
周作人作為當時一位比較令人矚目的文學大家,在他過五十壽辰那天,曾經作了兩首打油自壽詩,並且發表在雜誌上,一時引發民國眾大師的和詩助興。
周作人的兩首自壽詩發表在該年4月5日出版的《人間世》創刊號上,冠以《五旬自壽詩》的大標題,並附以周作人的大幅照片。此舉乃是林語堂精心操辦,同時還發表了沈尹默、劉半農、林語堂三人的《和豈明先生五秩自壽詩原韻》。
周作人自壽詩其一:
前世出家今在家,不將袍子換架裝。
街頭終日聽談鬼,窗下通年學畫蛇。
老去無端玩骨董,閑來隨分種胡麻。
旁人若問其中意,且到寒齋吃苦茶。
其二:
半是儒家半釋家,光頭更不著袈裝。
中年意趣窗前草,外道生涯洞里蛇。
徒美低頭咬大蒜,未妨拍桌拾芝麻。
談狐說鬼尋常事,只欠工夫吃講茶。
這兩首詩的創作背景是在1934年,正是「軍事圍剿」和「文化圍剿」最嚴酷的時期(夏衍語),進步的作家奮起與之抗爭,他們聯手爭取言論自由。
當年3月5日,沈從文在《國聞周報》上發表《禁書問題》一文,對當局禁書提出質疑;同月,陳獨秀身在上海獄中,上海亞東圖書館出版《獨秀文存》第十版,史無前例地印了兩千冊。不料南京最高法院卻以「文字為叛國之宣傳」終審判處陳獨秀八年徒刑。
在這樣的背景下,周作人迎來了他的五十壽辰,我們一讀他作的這兩首自壽詩便可看出兩詩所詠「出家」與「在家」,寫的是出世與入世的矛盾心境。
周作人在詩里說自己前世為出家和尚,今世卻是人世間的居士,已到孔子所說的「知天命」之年,就避開在新文化運動中衝鋒陷陣的鋒芒,閑來無事就在街頭聽人談鬼,窗下畫蛇,玩骨董,種胡麻,若問這是為什麼,請到寒舍一面品嘗苦茶,一面聽我細說緣由吧。
實際上,這種矛盾,不僅僅屬於周作人個人,更屬於當時自由主義知識分子集體。他們在五四時期培植出的「主義」和信仰,隨著歷史和時局的深刻變化。看似他們轉而追求閑適,甚至心向佛禪,但靈魂里卻有太多的苦澀。
周作人的《五十自壽詩》一發表,立刻引發民國眾大師們的唱和追捧,可說掀起了一股小小的熱潮。此時林語堂恰在上海籌辦小品文半月刊《人世間》,自任主編,於是借題發揮,大做文章。
作為周作人好友的劉半農竟然一口氣和了四首:
《新年自詠次知堂老人韻》其一
咬清聲韻替分家,爆出為袈擦長裟。
算罷音程昏若豕,畫成浪線曲如蛇。
常還不盡文章債,欲避無從事務麻。
最是安閑臨睡頃,一支煙捲一杯茶。
其二
吃肉無多亦戀家,至今不想著袈裟。
時嘲老旦四哥馬,未飽名餚一套蛇。
猛憶結婚頭戴頂,旋遭大故體披麻。
有時回到鄉間去,白粥油條勝早茶。
其三
只緣險韻押袈裟,亂說居家與出家。
薄技敢誇馬勝狗,深謀難免足加蛇。
兒能口叫八爺令,妻有眉心一點麻。
書匠生涯喝白水,每年招考吃回茶。
其四
落髮何須更出家,浴衣也好當袈裟。
才低怕見一筐蟹,手笨難敲七寸蛇。
不敢冒充為普魯,實因初未見桑麻。
鐵觀音好無緣喝,且喝便宜龍井茶。
著名學者、詩人沈尹默也作了幾首詩,其中一首為:
《和豈明五十自壽打油詩韻》
多重袍子當袈裟,五時平頭算出家。
懶去降龍兼伏虎,閑看綰蚓與紓蛇。
先生隨喜栽桃李,博士偏勞拾芝麻。
等是閑言休更說,且來上壽一杯茶。
林語堂以其詼諧個性,也有一首《和京兆布衣八道灣居士豈明老人五秩詩原韻》:
京兆紹興同是家,布衣袖闊代襲裝。
只戀什剎海中蟹,胡說入道灣里蛇。
織就語絲文似錦,吟成苦雨意如麻。
別來但喜君無恙,徒恨未能共話茶。
接下來,林語堂又在《人間世》的第二、第三期上連續發表了錢玄同、胡適、蔡元培、沈兼士等人的唱和詩,也極為有趣。
錢玄同和詩《也是自嘲,也和知堂原韻》抒懷:
但樂無家不出家,不皈佛教沒襲裝。
腐心桐選誅邪鬼,切齒綱倫打毒蛇。
讀史敢言無舜禹,談音尚欲析遮麻。
寒宵凜冽懷三友,蜜橘酥糖普洱茶。
與周作人的閑適與消極相比,在章太炎弟子錢玄同的詩中,有與舊文化搏殺中的快慰和豪氣,戰鬥精神還在。
雖然他說這詩「是自嘲」,「火氣太大,不像詩而像標語,真要叫人齒冷"。真有點「自嘲」的味道,但戰士的靈魂沒有蝕盡。
胡適作為周作人的老朋友,新文化運動時的老戰友,在周作人五十大壽時自然也發來和詩兩首祝賀,其中一首為七言律詩《和苦茶先生打油詩》,一首則是五言的,這也是所有和詩中唯一的一首五言詩《再和苦茶先生·聊自嘲也》:
《和苦茶先生打油詩》
先生在家像出家,雖然弗著啥袈裟。
能從骨董尋人味,不慣拳頭打死蛇。
吃肉應防嚼朋友,打油莫待種芝麻。
想來愛惜紹興酒,邀客高齋吃苦茶。
《再和苦茶先生·聊自嘲也》
老夫不出家,也不著袈裝。
人間專打鬼,臂上愛蟠蛇。
不敢充油默,都緣怕肉麻。
能幹大碗酒,不品小鍾茶。
胡適在《致周作人書》中自註: "昨詩寫吾兄文雅,今詩寫一個流氓的俗氣。」從詩中,我們可以讀出胡適對閑適、消極的周作人,並不贊同,甚至有嘲諷、批評的味道。二人對人生的選擇也大相徑庭。
周作人的北大同事沈兼士在《人間世》第二期上也發表了一首和詩:
錯被人呼小學家,莫教俗字寫袈裟。
有山姓氏訛成魏,無蟲人稱本是蛇。
端透而今變知澈,魚模自古屬歌麻。
眼前一例君須記,荼苦由來即苦茶。
曾把周作人聘到北京大學任教的蔡元培,是講究朋友之道的,也和詩三首:
《和知堂老人五十自壽》其一
何分袍子與袈裟,天下原來是一家。
不管乘軒緣好鶴,休因惹草卻驚蛇。
捫心得失勤拈豆,入市婆娑懶績麻。
園地仍歸君自己,可能親掇雨前茶。
其二
廠甸攤頭賣餅家,肯將儒服換袈裟。
賞音莫泥驪黃馬,佐斗寧參內外蛇。
好祝南山壽維石,誰歌北虜亂如麻。
春秋自有太平世,且咬饃饃且品茶。
5月5日,蔡元培又寫了一首七律《新年用知堂老人自壽韻》,發表於《人間世》第三期:
新年兒女便當家,不讓沙彌袈了裟。
鬼臉遮顏徒嚇狗,龍燈畫足似添蛇。
六幺輪擲思贏豆,教語蟬聯號績麻。
樂事追懷非苦語,容吾一樣吃甜茶。
令林語堂和周作人沒想到的是,《五十自壽詩》及眾多大師們的唱和追捧詩在《人間世》上相繼發表後,竟然引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批判風波。
周作人意志消退、沉湎於瑣事的逍遙之態,讓一些文壇新秀表示強烈不滿。於是,又有許多文化人開始批判、諷刺、挖苦周作人及其唱和追捧者。
率先發難的是廖沫沙,他以「埜容」的筆名在當年4月14日《申報·自由談》上發表《人間何世?》的文章並附和詩一首:
先生何事愛僧家?把筆題詩韻押裟。
不趕熱場孤似鶴,自甘涼血懶如蛇。
選將笑話供人笑,怕惹麻煩愛肉麻。
誤盡蒼生欲誰責?清談娓娓一杯茶。
接著,胡風出馬,他無和詩的雅興,而是以一篇《「過去的幽靈」》直截了當地批判周作人,當年為詩的解放而鬥爭國的《小河》的作者,現在竟然在這裡「談狐說鬼」?「對於小鬼也一視同仁了」,指出這是周作人「內心的幽靈」又復活了。
就在胡風等人以猛烈批評周作人《五十自壽詩》為先導,開展一次與自由主義知識分子思想交鋒時,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已經和周作人失和十餘年的大哥魯迅突然站出來,替弟弟主持公道。
魯迅在1934年4月30日《致曹聚仁書》中談了自己對和詩風波的看法:
「周作人自壽詩,誠有諷世之意,然此種微詞,已為今之青年所不憭,群公相和,則多近於肉麻,於是火上添油,遽成眾矢之的,而不做此等攻擊文字,此外近日亦無可言。此亦「古已有之」,文人美女,必負亡國之責,近似亦有人覺國之將亡,已有卸責於清流或輿論矣」。(見《魯迅書信集》上卷534頁)
在持續了三個多月「五十自壽詩」唱和風波中,周作人卻是一直採取了「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台」的態度。
實際上,周作人的「五十自壽詩」唱和風波並沒有完全平息。全面抗戰爆發後,周作人拒絕南下而留在北平出任偽職之事浮出水面後,一些有正義感的愛國作家亦用其詩韻作詩諷刺聲討之。
1938年2月,周作人出席由日本人控制下召開的所謂「更生中國文化建設座談會」,年輕的進步作家唐弢就用周作人的五十自壽詩韻吟詩兩首以諷刺:
其一
萬劫灰余猶戀家,錯將和服作袈裟。
炎丘史笑褌中虱,叛國人嗟袖底蛇。
寂寞古城春似水,低徊舊事雨如麻。
生涯此日垂垂老,又玷清名一盞茶。
其二
萬語千言都為家,舞來長袖勝袈裟。
更生文化誇功狗,老去衣冠數嫩蛇;
北國英雄猶瀝血,中原士子欲披麻。
而今蘇武亦虜臣,漢室何曾薄苦茶?
到了1941年,周作人出任偽職,淪為民族敗類。著名左派文化人樓適夷以《聞某老人榮任督辦戲和其舊作》為題,亦賦打油詩二首以譏之:
其一
娘的管他怎國家,穿將奴服充袈裟。
低頭日日拜倭鬼,嘵舌年年本毒蛇。
老去無端發熱昏,從來有意學痹麻。
何妨且過督辦癮,橫豎無茶又苦茶。
其二
半為渾家半自家,本來和服似袈裟。
生性原屬牆頭草,誘惑難禁樹底蛇。
為羨老頭掙大票,未妨吹拍肉如麻。
堪念最是廢名子,仍否官齋拜苦茶。
這四首詩都是在周作人淪為民族敗類之後,由愛國作家依其舊詩原韻而創作的,這四首詩不僅內容充實,而且構思巧妙,用詞貼切,嬉笑怒罵,謔而不虐。寓義憤於詩句之內,寄聲討在名聲之外,實為不可多得之佳作。
周作人「五十自壽詩」的唱和風波前後綿延長達十幾年,它並非只是文壇上詩之唱和的孤立事件,而是反映了當時文壇上左翼文人和右翼文人的生存鬥爭。
在「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之際,那位自壽詩的始作俑者周作人墮為民族敗類後,左翼文人用其舊韻凝為詩句給予致命打擊,和詩風波成為最強有力的時代號角,這不能不說是令當初參與唱和的大師們始料未及的!
本文參考自:《民國清流之大師們的中興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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