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礼》作者:绕梁三日 蔷薇刑

蔷薇刑  

蔷薇，是这世间最美的花，亦是秽貊一族最残酷的刑罚，它扼杀的不止是生命还有灵魂。
一、
1935年秋，号召“停止内战，组织全中国统一的国防政府，与红军、东北人民革命同盟军及各种反日义勇军一起，组织全中国统一的抗日联军。”的口号刚刚打响，谢毅铎就背着累赘的行李，和莫离一起坐上了摇摇晃晃的火车，西伯利亚大铁路途经“满洲国”和苏联，最后将会到达欧洲。
入夜之前，火车进入满洲国境内，因为所处环境特殊，车厢里个个谨言慎行，小心翼翼，诡异的安静显得压抑而沉闷。
车厢里早早熄了灯，谢毅铎躺在床上昏昏睡去，夜里醒来，发现莫离一直在盯着窗外毫无景色可言的黑暗发呆，谢毅铎这时才忽然想起，莫离的学生档案上户籍那一栏，填写的正是哈尔滨。
“想什么呢？”谢毅铎刚一开口，莫离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谨慎的看看四周，竖起食指放在嘴边轻声对他：“嘘――”
紧接着，他听到钉了铁掌的皮靴“嗒嗒”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莫离迅速躺回铺上装睡，谢毅铎也急忙闭起眼睛，离开北平前师哥师姐说过，夜里会有伪满政府的警察前来巡视，最好不要与他们交谈。
皮靴清晰的声响径直走进了车厢，用拗口的中文轻声道：“我刚才听到你们这边有人说话，睡不着么，那就起来聊聊吧。”
谢毅铎正紧张的纠结应不应该继续睡下去，就听到莫离冷清的声音：“聊什么？”
“你是留学生么？”
“是。”
“学什么专业的。”
“语言。”
“第一次来满洲国么？”
“嗯。”
“觉得怎么样？有什么感想？”谢毅铎记得师姐说，这才是那些警察们真正在意的问题。
“办完入关手续时天就黑了，看不到呢！”莫离答的四两拨千斤，却也圆滑。
“明天早上就到哈尔滨了，祝你们旅途愉快！”
这人说完走出车厢，皮鞋声渐渐远去，谢毅铎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莫离在他耳边轻声道：“睡吧，明天起早点儿。”
二、
第二天一早到了哈尔滨。出站时，莫离的脚步顿住，谢毅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长筒马靴和黑色风衣的男人正对他们微笑颔首，莫离礼貌性的点点头，拉着谢毅铎快步离开。谢毅铎猜想这人应该就是昨晚的那位与莫离攀谈的日本警察。
在火车站附近刚找了家小旅馆落脚，莫离便要出门，却被谢毅铎叫住：“等等。我知道你要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莫家原是哈尔滨有名的望族，父亲做军工贸易，挣了不少钱，但是九一八之后，工厂就被日本人接管，两个月前，日军又说要在长白山里建基地，征了全城的男丁去，他们回到莫家时，只有莫老夫人和年老的管家尚还健在。
吃过晚饭，二人从莫家出来时，谢毅铎看着路灯下那萧索而落寞背影，硬是忍住了心头的疑问，莫离凝重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
夜半十分，旅店的门忽然被人“咣咣”砸响。
谢毅铎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莫离已经穿戴整齐去开门了。
门外站着几名手持刺刀的日本警察，说是例行巡房。
莫离看到那人脸色蓦地一变，谢毅铎也认了出来，这不正是那日出站时跟他们打招呼的男人！此刻他穿着土黄色的日本军服，微笑道：“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莫离警惕的看着他，并未接话。
这人彬彬有礼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们遇到一点学术上的困难，需要二位帮助，还请不吝赐教。”
容得不二人拒绝，谢毅铎与莫离被人推搡着蒙上眼睛，等眼罩摘下时，他们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墙上没有窗户，只有一盏日光灯常亮，屋里放着两套桌椅与纸笔，日本人给他们了食物和水，还有一本残卷。而他们的任务，正是翻译这本残卷。
这次，日本人做了自我介绍，他说他叫风间俊一郎。
翌日，莫离将翻译好的文本拿给风间，风间看过，指着莫离翻译的一句话问：“这是什么意思？”
莫离想了想说：“猎狐，以肥。就是说这家应该是个猎户，某天，打了只狐狸来，准备养肥了再吃。”
风间摇摇头：“不对。”
莫离道：“这残卷上的文字太短，只能根据字面意思来解释，如果可以，我想知道你们是如何得到这本残卷的。”
正说着，眼罩又套在了二人的头上，谢毅铎听到风间那拗口的中文费劲的说：“我正想带你们去看看。”
这一次，他们在吉普车上呆了很久，下车之后带着眼罩继续步行，崎岖的山路与周围刺骨的寒冷，足以说明，他们已经走近了大山深处。
“我现在要摘掉你们的眼罩，不管看到什么，都要镇定。”沉默了一路，风间终于说话了。
谢毅铎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哆嗦，眼罩卸下来，却被眼前惊悚的一幕吓得双腿发软，周围的空气中散发出的浓烈的腐臭味，让他抑制不住的发抖，鸡皮疙瘩爬了满身，紧接着剧烈的呕吐起来。
莫离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几近失语。
风间的声音忽远忽近在他耳边响起：“这就是真相。”
顺着风间手指的方向，莫离机械的转过头去，这是一片绵延数十里，在秋冬交替之际依然怒放出美丽花朵的蔷薇林，可这些蔷薇不是长在土里，而是长在腐烂的尸肉里。
带刺的根茎缠绕着黑紫色的四肢百骸，妖艳的红色花朵如破土而出般，从胸口从双唇从皮肉中长出，汹涌而妖冶的怒放。
“这里有我一个连的兵，本来我想把他们都运回去，可是这些尸体根本无法移动。”风间迷惑的看向身边的莫离，这片神奇的土地上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任何事，他的心态早已从最初的不可一世改变到如今的满心敬畏。
“我，我，我不知道。”任是莫离定力再好，遇到这种场面也几近崩溃。
风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你的朋友今晚先休息一下，明天再说。”
听风间这样一说，莫离才注意到，隔着重重树影，不远处一排营房正亮着昏暗的灯光。
三、
休整一夜之后，谢毅铎醒来，喝了碗小米粥，胃里的不适感稍微缓和了些。
莫离被风间叫去问话还没回来，他焦急的坐在房里等待，过了一会儿，门外有日本兵过来传话说风间叫他去院子里。
谢毅铎出去时发现莫离也在，莫离左边的脸颊高高肿起，鲜红的掌印无比清晰。
“他们打你了？”谢毅铎气愤的攥紧拳头，斜眼瞪着一旁的风间。
莫离没接他的话，只是递给他两把匕首，几颗照明弹和一个探照灯说：“防身的东西你带好，一会儿下去后要跟着我，千万别走散了。”
“去干什么？”莫离回头看了眼身旁正专心武装的几个日本兵，搂着谢毅铎的肩膀将他带到一边，低声道：“日本人要在这山里建基地，昨晚看到的那些人都是建基地的时候莫名死亡的，我们得跟他们下去看看。”
谢毅铎皱眉，一把拉住莫离的衣角：“你疯了么？跟他们下去我们还能活着回来么！”
莫离叹了口气道：“我们只有两个选择，第一，跟着他们一起行动，这会让他们觉得我们还有价值，暂时留着我们的命；第二，就是去当花肥，你当他们长途跋涉的带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昨晚我想了一夜，最好的办法就是下去之后，伺机而动。”
整理完装备已经到了中午，由一个侦察兵在前领路，风间第二，莫离，谢毅铎紧随其后，对着他们的是日本兵明晃晃的枪口。
一路无语，到达入口的山洞时，走在最先的侦察兵给风间打了“准备进入”手势，打开头顶的探照灯，就向里走去。
进入的前半段是一截经过加固扩充的山洞，地面墙壁都经过人工处理过，谢毅铎想起莫离说过的，日本人要在这里建基地，这应该就是那个停滞了的基地工程。
越往里走，山洞的面貌越趋近于自然形成，显然这项工程进展的并不久。这时走在最前的侦察兵忽然停住，对身后打出了另一个手势，风间对两人道：“小心，我们要下台阶了。”
台阶长而不陡，谢毅铎一直紧紧拉住莫离的手，小心的一步步往下，用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走到底层，此时手心里早已浸满了汗水。
风间似是早已习惯这里的地形，下来之后，没有任何停留的继续向前，谢毅铎边走边打量四周，这个底层的洞穴比他想象的要大的多，靠近楼梯的方向搭建了一排已经废弃了的营房，中央是堆积如山的建筑材料。
走过一条钟乳岩形成的通道，几人弯着腰水而过，好在这条通道并不长，走出这里，是一钢制铁门，应该是不久之前装上去的。
侦察兵打开门锁，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两扇门页缓缓向内打开。
探照灯的灯光落在这间摆满了各种陌生仪器的房间里，风间道：“你们在门外等着。”
侦察兵从屋里退了出来，谢毅铎与莫离停下了脚步，莫离忽然紧紧握了下谢毅铎的手，低声道：“小心，这是日军的细菌室。”
风间径自走到最里面，拉开墙角的铁皮柜，拖了两个麻袋出来。
麻袋里装的是防毒面具，日本兵的班长取出面具分给几人，武装完毕之后，又继续前行。
灵魂火车腐烂尸体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