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人是现在的什么族 突厥民族的历史叙事与历史观以「暾欲谷碑」「阙特勤碑」「苾伽可汗碑」为探讨中心

突厥民族的历史叙事与历史观以「暾欲谷碑」「阙特勤碑」「苾伽可汗碑」为探讨中心  

古特（Ｂｕｇｕｔ）西方约十公里处所发现一通约为突厥陀钵可汗汀ａｐａｒＱａｇｈａｎ，５７２．５８１在位） 时代的『布古特碑Ｊ，也是用草体粟特文刻写碑铭。回由此可知直至公元六世纪下半叶， 突厥民族仍是藉用粟特文字。＠突厥民族何时创造本族文字？学界有着不同的看法，目 前比较有力的论点是丹麦语文学家汤木森．Ｔｈｏｍｓｏｎ）所论定的突厥字母多数是来自阿 拉美文（Ａｒａｍａｉｃ），通过中亚伊兰皿ａｎｉｃ）系民族使用的文字，直接或间接传入突厥而创造 出ｒ鲁尼文字Ｊ（Ｒｕｎｉｃ）。＠到了后突厥时代（６８２．．７４５），突厥使用本民族的文字已趋于成 突厥民族既已在后突厥时代使用鲁尼文字，故在后突厥汗国时期出现大量以突厥文字所刻写的碑铭，记载着突厥民族的历史发展。在目前己知的后突厥碑铭中，其中 以『暾欲谷碑Ｊ、『阙特勤碑Ｊ以及ｆ茁伽可汗碑ｊ最为重要，被称做是古代突厥的三 大碑铭，其原因不仅是因为三大碑铭结构完整、保存相对完好，更重要的是三大碑文 内容丰富，除了歌颂可汗和贵族对外辉煌的战绩，还记载突厥汗国的建国与兴衰过程， 提供我们研究突厥历史珍贵的一手史料。＠ 传统史学史的专书论著，凡涉及到中国少数民族史学发展者，大多是从宋、辽、 金、元时期开始论述，探讨契丹、女真、蒙古等诸民族的史学思想及其特点，至今尚 无研究突厥民族史学的专文；而以往探讨古代突厥碑铭者，多偏向于语言学或文字学 方面的分析，也未运用于史学史的范畴。

本篇论文旨在透过三大碑铭的内容，探索突 厥民族的历史叙事方式以及突厥民族的历史观，从中分析突厥民族的史学特点，以补 缺此一领域的空白。 ｏ‘布古特碑Ｊ，碑文四面中的其中一面属婆屣醚文（一藐中圜文字），横害二十鲧行：其他三面刻寤草髓 粟特文，亩耆二十九行（左面五行，右面五行，前面十九行）。碑文内容是柬突厥摩封特勤（Ｍａｔａｎ Ｔｅｇｉｎ＇） Ｉ寸否一资料一７歹卜碑文＞，＜史学雉穗＞第八十一糯第二虢，贾８５：蓬雅夫著，吴度颢器，＜索格底人（ｎｅ Ｓｏｇｄｉａｎ）在蒙古地西藉游牧圆中所扮演的角色一一佃新鼗现资料的介轺＞，（遗政研究所年 鞭＞第九期，页２９０－２９４：Ｓ．Ｊ．克略希托内、Ｖ．Ａ．列夫斯基撰，翼方震译，＜布古特粟特文碑铭捕跫＞， 姚楠主褊，＜中外丽保吏器蕞＞第三辑（上海：上海葬文出版社，１９８６年），贾３５．５３：林梅村，＜布古特 所出粟特文突厥可汗糸己功碑考＞，收入氏著，＜西域文明一考古，民族、瑟雷和宗教新输＞（北京：柬 方出版社，１９９５年），其３４４—３５８ ｏ髅雅夫，＜古代卜儿．－／民族史研究＞Ｉｎｃ柬京：山川出版硅，１９９７年），贾６９—７０。 ＠克利亚什托雨内（Ｃ．ＧＫ皿ｊＩＩＩＩＴＯＰＨｂＩ良）著，李佩娟霹，＜古代突厥售尼文碑绍一中亚糸田互史原始文 献＞（哈丽演：黑能江教育出版社，１９９１年），页４７—５０：耿世民，＜吉代突厥文字母和主要拼襄规则及其 东源＞，收入氏著，＜古代突厥文碑铭研究＞（北京：中央民族大罩出版社，２００５年），贾６１．６３。

ｏ後突厥，又稀後舆突厥或是突厥第二汗团、第二柬爽厥汗圃。起自阿史那骨咄禄（Ａｉｎａ Ｋ１＝ｔｌｕｇ）聚汞於 穗材山（险山）建立，辂於白眉可汗（Ｂａｎｎｉｘ Ｑａｇｈａｎ）被回托首领骨力裴履攻役止 西除上速三大碑铭外，现存已知属後突厥汗圜畴代的重要碑铭筒有１８９１年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园和硕柴 逮木南方一百八十公里翁金河畔＇．（Ｏｒｉｇｉｎ）所我现的’翁金碑ｊ、１９１２年在令蒙古人民共和圆首府岛瑟巴托 南方依赫霍硕特０ｋｈｅ－．ＫｈｏＳｈｏａｍ）所爱现的ｒ。同利啜碑Ｊ、１９７１年在令蒙古人民共和圃首都息嗣巴托束南 一百八十公里雀林（Ｃｌｌｏｒｅｎ）霹站柬北十五公里庭所我现的‘雀林碑Ｊ等。 １３４ 突厥三大碑铭概述 ｆ暾欲谷碑ｊ、ｆ阙特勤碑Ｊ、『茁伽可汗碑ｊ为古代突厥三大碑铭。兹将其发现过 程及碑铭状况简述如下： 『暾欲谷碑ｊ是在１８９７年由俄人克莱门茨夫妇（Ｄ．Ａ．＆Ｅ．Ｋｌｅｍｅｎｔｓ）在今蒙古人民共 合国首府乌兰巴托东南六十公里纳来哈（Ｎａｌａｉｋｈａ）近郊的巴颜楚克图（Ｂａｙｎ Ｔｓｏｋｔｏ）Ｌｈ丘 西北约三公里发现，故又名ｒ巴颜楚克图碑Ｊ，目前仍置于发现地点（参看【附图一】）。 本碑碑文刻写在一南一北的两块矩形石柱上，南侧石柱（又称大碑或第一碑、第一石） 较高，上刻有铭文三十五行；北侧石柱（又称小碑或第二碑、第二石）稍低，上刻有铭文 廿七行，共计有八面六十二行，碑文文字，由上而下，从左到右书写，碑文按西、南、 东、．－ＩｋＪ顷序刻写。

本碑似为暾欲谷（Ｔｏｎｊｕｋｕｋ，６４６／６４７．７２６／７２７）本人生前所撰写，立碑 时间是在公元７１６．７２５年之间。暾欲谷为后突厥建国者颉跌利施可汗（Ｅｌｔｅｒｉｇ Ｑａｇｈａｎ）以 及默啜可汗（ＭｅｒｃｈＯ Ｑａｇｈａｎ）、茁伽可汗（Ｂｉｌｇｌｉ Ｑａｇｈａｎ）＝＂代可汗的重臣，《旧唐书 突厥 传》记载：ｆ暾欲谷深沉有谋，老而益智，李靖、徐绩之流也。ｊ＠可见其有谋善战为唐 人所孰知。暾欲谷生于公元七世纪四十年代，其女娑匐（Ｓ孙复ｇ）是蕊伽可汗的可敦 （Ｑａｔｕｎ）。本碑是突厥三大碑铭中最早树立者。 ｒ阙特勤碑Ｊ是在１８８９年由俄人雅德林采夫（Ｎ．Ｍ．Ｙａｄｒｉｎｔｓｅｖ）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国 首都乌兰巴托西方四百公里处科克辛一鄂尔浑（Ｋｏｋｓｈｉｎ．Ｏｒｋｈｏｎ）河流域的和硕柴达木 （Ｋｏｓｈｏｔｓａｉｄａｍ）地区发现，该碑目前仍在原发现地（参看【附图二】）。本碑刻写在大、小 两块石碑上，大碑东面刻有铭文四十行；小碑南北两面各刻有铭文十三行，为碑文的 开头与结尾部份，两块石碑共计刻有突厥文碑铭六十六行。此外，石碑的西面有一篇 汉文铭文，乃唐玄宗于开元二十年（７３２）亲笔书写。石碑东面上方刻有一山羊线图，顶 部为一给婴儿喂奶的母狼图默啜可汗简介，象征突厥民族的祖源图腾。

石碑原立于一石龟背上，石 龟已毁，现重立于一花岗岩座上。＠阙特勤（Ｋｔｉｌ Ｔｅｇｉｎ，６８５．７３１）为后突厥建国者颉跌利 以下概逍突厥三大碑铭的内容，若舞特别茬明出魔，皆是参考耿世民，＜古代突厥文碑铭的裘现和解 覆研究＞、＜现存主要碑铭＞，雨文均收入氏著，《古代突厥文碑铭研究＞，页２３．５６：林恩颞，＜古代 突厥文献概迹＞，收入氏著，＜突厥研究＞（台北：塞湾蔺旃印害馆，１９８８年），页３ｌ缸３２０：芮傅明 阔特勤碑＞＜毗伽可汗碑＞ ＜暾欲谷碑＞三碑的往释１，三篇碑铭皆收入氏著，（古突厥碑铭研究＞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示土，１９９８年），页２２８—２２９，２６９．２７０ ２８５。 留鲐木宏箭撰，屣新霹，＜暾欲谷碑文研究史概输＞，（中团史研究勤憩＞２００６年第ｌ期，页２０．２７。 回到昀，《营唐害＞（北京：中莘害局，１９９５年），卷１９４上＜突厥傅上＞，贾５１７５。 或云突厥之先出於索圆……兄弟十七人，其一 Ｊ（页９０７．９０８）。此外，‘布古特碑Ｊ亦浮雕一笺母狼，在母狼腹下有一清晰的人形，适舞疑也是舆突厥民族祖源傅我有嗣。可群参Ｓ．Ｊ，克略布托内、 Ｖ．Ａ．列夫斯基撰，冀方震器，＜布古特粟特文碑铭捕嚣＞，其３５．５３。

啷自皂庳吉，＜突厥嗣特勤碑铭考＞，氏著，＜白皂库吉全集＞第五卷，’塞外民族史研究Ｊ 岩波害店，昭和四十五年），页２３—２４：片山章雄，＜突厥匕，Ｌ，矿可汗即位已碑文史料＞，《束洋吏研究＞】３５ 施可汗次子，于唐玄宗开元四年（７１６）鸠合部众攻杀默啜可汗之子匐俱（Ｂｏｇｕ）Ｎ：宗族，改 立其兄长默棘连为大可汗（即苏伽可汗）。本碑立于阙特勤卒逝后的次年（７３２），突厥文碑 铭是由其侄药利特勤（Ｙｏｌｌｉｇｈ Ｔｅｇｉｎ）所书写。此碑是迄今所发现篇幅最长的突厥文碑铭 作品。 ｆ茁伽可汗碑Ｊ与『阙特勤碑Ｊ一样，是由俄人雅德林采夫在同时同地发现，两 碑仅相距一公里。『荔伽可汗碑．Ｊ在发现时己倾倒在地，断裂成三块，碑文的磨损程度 较『阙特勤碑Ｊ严重许多，目前本碑已移于室内修复保存（参看【附图三】）。ｆ芯伽可 汗碑Ｊ碑文以古代突厥文和汉文刻写而成，东面有四十一行，南北两面各有十五行， 其中北面起首九行与ｆ阙特勤碑ｊ南面起首的十二行内容完全相同；东面自第三行至 第二十四行，也与『阙特勤碑Ｊ东面第一行至第三十行内容大抵雷同。碑文西面的汉 文是由唐玄宗时代的起居舍人、内供奉兼史馆修撰李融所撰写。此外，本碑东南、西 南和西面也刻有古突厥文，似由蕊伽可汗之子登利可汗盯夏ｎ西Ｑａｇｈａｎ，７３４．７４１在位） 建于唐玄宗开元廿三年（７３５）。

该碑突厥文部分亦出自于药利特勤之手。芯伽可汗为后 突厥建国者颉跌利施可汗长子，名为默棘连，生于唐中宗嗣圣元年（６８４）。在默啜为后 突厥大可汗时期，担任设（ｔａｄ）和左贤王。三十三岁时，在其弟阙特勤的支持扶立下， 推翻匐俱，被立为后突厥大可汗。唐玄宗开元廿二年（７３４），芯伽可汗被其大臣所毒死， 享年五十一岁。 三、突厥三大碑铭在历史叙事上的特点 上述突厥三大碑铭皆属『纪功碑ｊ性质，其叙述历史手法不同于中原农业社会有其 完备的史学体例或严谨撰写格式，而是杂揉叙事、神话、传说，是一种结合文、史、 诗于一体的撰写方式，朴质无华，自有其特点。兹将突厥三大碑铭在历史叙事上的特 点表述如下：＠ 第一， 碑铭中常以『第一人称ｊ的口吻叙事，透过口述方式，塑造出碑主的英 雄形像，标榜功绩。如『暾欲谷碑Ｊ： 我是谋臣暾欲谷。（第一碑西面第１行）。 谋臣暾欲谷一裴罗莫贺达干同颉跌利施可汗一起，南边把唐人、东边把契丹 人、北边把乌古斯人，杀死了许多。（第一碑西面第６－７行）。 我使（军队）到达山东诸城和海边，（我军）摧毁了二十三座城池，诸城成为一片废 第５１卷第３虢（１９９２年），页１４８．１５３。 贾贸提，＜鄂两潭一蕖尼塞碑铭文献古俗寻槔＞，＜西域研究）２００１年第３期，贾８９。

。本文阏於‘暾欲谷碑Ｊ、‘朗特勤碑Ｊ、‘宓伽可汗碑Ｊ的器文部分，主要参看耿世民，＜古代突厥文碑 绍研究＞，贾９２．１７６：芮傅明，＜古突噘碑鳐研究），贾２１７－２９４、岑仲勉，＜突厥集吏＞下册（北京：中摹 善局，１９５８年），页８５７．９２６。 １３６ 墟。（第一碑东面第２行）。 我使叛服无常的敌人来归。（第二碑东面第３行）。 我没有让全副武装的敌人在突厥人民中驰骋，我没有让打有印记的马匹到处奔 驰。（第二碑东面第４行）。 我自己的努力，国家才成为国家，人民才成为人民。（第二碑东面第５．６行）。 只要有（像我）这样的人，就不会有什么不幸ｌ（第二碑东面第７行）。 要是我本人谋臣暾欲谷不努力的话，要是没有我的话。在默啜可汗和突厥一薛 人民的地方，将完全不存在（国家）的机体、人民和人类。（第二碑北面第１．２行） 在『暾欲谷碑Ｊ中，暾欲谷以第一人称自述其对后突厥汗国的贡献，建构出自我的英 雄形像，处处将自己功勋与后突厥汗国的兴衰结合在一起。又如ｒ蕊伽可汗碑Ｊ： 我，像天一般的、天作的突厥荔伽可汗。（东面第１行）。 我本人即位后，我为四方的（人民建立了）许多重要的法制。（东面第２行） 我同我叔可汗（笔者案：指默啜可汗）一起，前面（东面）一直征战到黄河和山东 平原，后面（西面）一直征战到铁门，并越过曲漫山，一直征战到黠戛斯人的地 方。

……使有国家的失去国家，使有可汗的失去可汗，使有膝的屈膝，使有头 的顿首投降。（东面第１５．１６行）。 我使人民由少变多，我使（他们）比有强大国家和强大可汗的（人民）过得更好。我 把四方的人民全部征服了，使其不再为敌。他们全都臣服于我。（东面第２４行）。 由于上天保佑和由于我的努力，突厥人民胜利了。如果以我和我弟（笔者案： 指阙特勤）一起为首的人不如此努力的话，突厥人民将灭亡。（东面第３３行）。 我为我的突厥，我为我的人民做了许多好事。（南面第１０行）。 我使眼睛未曾见过的、耳朵未曾听过的人民住在（东面到日出）、南面到唐朝、西 面到日落、北面到夜中。给我的突厥人民获得了黄金和白银，带有饰边的丝绸、 粮食做的饮料、专用的乘马和种马、黑貂和蓝鼠……我使他们安居乐业。（北面 第１１．１２行）。 上引碑铭中，茁伽可汗标榜着自己为从天所生，在其即位后，为后突厥汗国制定了法 制并率领突厥人民四处征战，扩大后突厥汗国的版图和疆域，『使有膝的屈膝，使有头 的顿首投降Ｊ，并将自己伟大的功业与汗国的兴亡连结。这种自述功迹、自我塑像是突 厥碑铭在叙事上的一大特色。 第二，突厥三大碑铭另一个特点是非常重视对外战争、详细记录战争的次数以及 用大量的篇幅叙述战役过程和战争结果所带来的影响。

通读整篇碑铭，凡是描写到战 事，文气显得格外气势磅礴，并可以从中强烈感受出突厥民族能征擅战的民族特性。 例如在『暾欲谷碑ｊ，描写暾欲谷率领突厥人民与乌古斯作战的详细过程及结果： 我对我的可汗说。我这样说道：『要是唐人、乌古斯、契丹三者联合起来，我们 将无救，我们将腹背受敌。……我估计会有二、三千军队，东面来自契丹、南 １３７ 面来自唐朝、西面来自于阗、北面来自乌古斯。Ｊ我这样对他说了。我的可汗听 从了我本人暾欲谷的话。……我率领众人带着乳牛和驮畜到达于都斤山。鸟古 斯人从土拉（河）而来。其军是三千，我军是两千。我们交了战。……我们击溃了 他们，他们落入了河中。在溃逃的路上，据说又死了（许多）。之后，乌古斯人全 都来了。（第一碑西面第１２．１６行）。 在突厥三大碑铭中，则大量记载对外作战次数： 颉跌利施可汗由于其英明和勇敢，曾与唐朝交战十七次，与契丹交战七次，与 乌古斯交战五次。（『暾碑Ｊ南面第４—５行）。 我父可汗（笔者案：指颉跌利施可汗）（作战）这样多……他出征了四十七次，参 加了二十次战斗。（『阙碑Ｊ东面第１４．１５行；『菇碑Ｊ东面第１２－１３行）。 当我叔父（笔者案：指默啜可汗）即位为可汗时，我自己任达头人民上面的设。

我同我叔可汗一起，前面（东面）一直征战到黄河和山东平原，后面（西面）一直征 战到铁门，并越过曲漫山，一直征战到黠戛斯人的地方。一共出征了二十五次， 参加了十三次战斗……（ｆ阙碑Ｊ东面第１７．１８行；ｒ蕊碑Ｊ东面第１４－１５行）。 为了养育人民，北面反对乌古斯人民、东面反对契丹、奚人民、南面反对唐人， 我出征了十二次……（『阙碑Ｊ东面第２８行；『茎碑Ｊ东面第２３行）。 当我三十岁时，我出征别失八里，打了六次杖……全歼其军。（『蕊碑Ｊ东面第 ２８行）。 不仅记录对外战争的次数，『阙特勤碑Ｊ、『苏伽可汗碑Ｊ还详记各次战役的过程及战后 所带来的影响： 九姓乌古斯人民本是我自己的人民。由于天地混乱，乃为敌。一年中我们交战 五次。首先我们交战于都护城。阙特勤骑白色阿兹曼（马）冲击，刺杀六人。在（两） 军接战时，用剑斩杀了七人。第二次在库沙曷与阿跌人交战，阙特勤骑阿熟的 褐（马）冲击，刺杀一人，围击九人。阿跌人民在那里被消灭了。第三次，我们在 勃勒济与乌古斯交战，关特勤骑白色阿兹曼（马）冲击刺杀。我们刺杀其军并获取 其国家。第四次，我们在楚斯峰交战，突厥人民动摇了，情况不妙。关特勤将 超过来的（敌）军冲散了，并在通阿特勤举行葬礼的地方，包围杀死了同罗族一勇 士和十个人。

第五次，我们在伊思勤提喀地斯与乌古斯交战，阙特勤骑阿热的 褐色马冲击，刺杀两人，并把他们扔入泥沼中。该军在那里被消灭了。我们在 奄贺庄园过冬。春天时我们出兵征乌古斯。我们留阙特勤守汗庭。乌古斯敌人 袭击汗庭，阙特勤骑白色马驹，刺杀九人。并守住了汗庭。我母可敦及小母、 诸姐妹、诸媳、诸公主，活着的将沦为女婢，死去的将遗尸于住地和路上！要 是没有阙特勤的话，你们都将死掉！（ｆ阙碑Ｊ北面第４－１０行）。 九姓乌古斯是我的人民。由于天地混乱，由于心怀嫉妒，成了敌人。一年中我 打了四次仗。初战于都护城，我军泅过土拉河，消灭其军。第二次我战于安提 １３Ｒ 忽（？），我败其军。第三次，我战于楚施峰，突厥人民动摇了，情况不妙，我冲 散了越过的（敌）军，许多将要丧命的人那时得救了。那时，我在通阿特勤墓地包 围击杀了同罗勇士（组成的）一组人。第四次，我战于伊思勤提咯地斯，将其军队 在那里击败、歼灭了……。（ｆ蕊碑Ｊ东面第２９．３１行）。 从碑铭所记载的内容，我们可以强烈感受到激烈的战争场景、战争过程中的艰险情况、 阙特勤和茁伽可汗如何带领突厥人民英勇作战以及阙特勤坚守汗庭对突厥的影响。 第三，三大碑铭中经常采用对话口述方式叙事，其中尤以ｆ暾欲谷碑ｊ最为显著： 他说：『请集合（我们的队伍）吧！Ｊ……我说：ｒ我是否要催促他成为可汗？Ｊ（『暾 碑Ｊ第一碑西面第５行）。

我对我的可汗说。我这样说道：『要是唐人、乌古斯、契丹三者联合起来，我们 将无救，我们将腹背受敌。……我的可汗听从了我本人暾欲谷的话。他说：ｆ按 你想的指挥（军队）吧ｌ Ｊ（ｆ暾碑Ｊ第一碑西面第１２．１３行、第１５行）。 我问他：『人们可走那条路吗？Ｊ他说：『骑马可以走过。Ｊ我考虑后说道：ｆ可 以走这条路。ｊ于是我对我的可汗说了。（ｆ暾碑Ｊ第一碑东面第７行．第一碑北 他对我暾欲谷说：ｆ你领此军。你按自己的意见做出决定吧！我能向你说些什么呢？如果他们来的话，就加多报信的人。如不来的话，就不断搜集情报！Ｊ（第 一碑北面第７．８行）。 人民这样说道：ｆ我曾是有国家的人民，现在我的国家在哪里？我在为谁获取国 一他们说。ｒ我曾是有可汗的人民，（现在）我的可汗在哪里？我为哪家可汗出力？Ｊ 一他们说。（『阙碑ｊ东面第９行）。 普通人民则高兴地说：『我们的可汗来了ｌ Ｊ（ｆ荔碑Ｊ东面第４１行）。 恶人就这样教唆部分突厥人民道：ｒ凡住远处的给坏的礼物，凡住近处的给好的 礼物。Ｊ（『茁碑Ｊ北面第５行）。 此外，碑铭在叙事过程当中，经常会穿插突厥民族生活中的格言、谚语并擅用各种动 物做譬喻，使其文句生动活泼，并具有韵律之美。

例如在ｒ暾欲谷碑ｊ中，暾欲谷思 考是否要支持骨咄禄为可汗时，就采用了突厥生活中的谚语： 我说：ｆ我是否要催促他成为可汗？Ｊ我想：如果在远处区分瘦公牛和肥公牛， 人们就不知道哪个是肥公牛、哪个是瘦公牛。我这么想了。之后，由于上天赐 给（我）智慧，我自己敦促（他）为可汗。（第一碑西面第５．６行）。 上述ｆ如果在远处区分瘦公牛和肥公牛，人们就不知道哪个是肥公牛、哪个是瘦公牛。ｊ 使我们很容易就联想Ｎ－：ＩＩ二魏民歌＜木兰诗＞中ｒ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两兔傍地 走，安能辨我是雄雌？ｊ北魏亦是游牧民族鲜卑人所创建。换言之，无论是鲜卑还是 突厥，游牧民族均擅长以谚语来比喻某件事物。这种以俗谚、格言、譬喻来描写历史， 在突厥三大碑铭中比比皆是： １３９ 我们周围的敌人像飞禽一样（多），我们（则）像猎物一样。（『暾碑Ｊ第一碑西面第 俗话说：ｆ把薄的东西穿透是容易的，把细的东西折断是容易的。要是薄的东西变成厚的，穿透就难了；要是细的变成粗的，要折断就难了。Ｊ（『暾碑ｊ第一 碑西面第１３行）。 由于上天赋予力量，我父可汗的军队像狼一样，其敌人像绵羊一样。（『阙碑Ｊ 东面第１２行；ｒ墓碑Ｊ东面第１１行）。

由于你们的无法，你们自己对养育你们的英明可汗和自由、良好的国家犯了罪， 招致了恶果。（否则）带武器的（人）从哪里来赶走（你们）？带矛的（人）从哪里来驱走 （你们）？Ｊ（『阙碑Ｊ东面第２３行；ｒ菇碑Ｊ东面第１９行）。 你们血流如水，你们的骨堆如山，你们高贵的男儿成了奴隶，你们清白的女儿 作了女婢。（ｆ茎碑Ｊ东面第２０行）。 第四，传统中国史籍载记历史事件，多是是用帝王年号纪事；而突厥碑铭在进行 历史叙事时，则是以碑主年龄（非可汗在位年）纪事。例如： 默啜可汗二十七岁时，我辅佐他即位。（『暾碑Ｊ东面第１行）。 当我父可汗去世时，我弟阙特勤七岁。……当他（笔者案：指阙特勤）十六岁 时，我叔可汗（笔者案：指默啜可汗）这样获得了国家和法制。……当他二十 一岁时，我们与沙咤将军交战。……当阙特勤二十六岁时，我们出征黠戛斯。（『阙 碑Ｊ东面第３０．３２行、第３年３５行）。 当阙特勤二十七岁时，葛逻禄人民独立自主并成为我们的敌人。我们战于塔末 纥圣泉。阙特勤在那次战役时三十岁。。他骑英雄乙毗沙勒支的白马冲击。他连 续刺杀二人。阙特勤三十一岁，他骑英雄乙毗沙勒支的白马冲击。（『阙碑ｊ北 面第１．３行）。

我父可汗去世时我是八岁。……我十四岁时任达头人民上面的设。……当我十 七岁时，我出征党项，我击败了党项人，在那里获取了其男儿、妇女、马匹、 财物。当我十八岁时，我出征六州粟特，我在那里打败了（粟特）人。……当我二 十岁时，拔悉密亦都护是我的族人，我因他们不派贡使来，出征（他们）……当 我二十二岁时，我出兵唐朝。……当我二十六岁时，鞠部人民同黠戛斯人一起 与我们为敌。……当我二十七岁时，我出兵征黠戛斯人。……当我三十岁时， 我出征别失八里，打了六次仗……我三十一岁时，葛逻禄人民当其无忧无虑自 主时，与我们为敌。０００ ０００当我（三十二）岁时，葛逻禄人民集合起来（反对我们）， 我消灭了他们。……（当我四十）岁时，当我在奄贺城堡过冬时，发生了大雪灾 害。……当我三十四岁时，乌古斯逃窜入唐朝。（ｆ荔碑Ｊ东面第１４－１５行、第 肄２９行、第３１行、第３８行） 当我三十八岁时，冬天我出征契丹。当我三十九岁时，春天我出征奚……当我 １４０ 五十岁时，奚人民脱离契丹去……我三十一岁时……我为我的突厥，我为我的 人民做了许多好事。（『茎碑ｊ南面第２行、第７行、第９．１０行）。 由上引碑文记叙时间方式，吾人或可做一推测：突厥大可汗在即位后，并没有像农业 社会皇帝一样建立年号制度，而是按照碑主自身的年龄记载历史事件。

此外，在纪年上，中国传统纪年系采用干支方式；而突厥碑铭则是以十二生肖方 式纪年，例如： 阙特勤于羊年十七日去世，九月二十七日举行葬礼。祠庙、绘画、碑石于猴年 七月二十五日全部竣工。（ｆ阙碑Ｊ东北面）。 我父可汗（笔者案：指苏伽可汗）于狗年十月二十六日去世，于猪年五月二十 七日举行葬礼。（『荔碑ｊ南面第１０行）。 这种以十二生肖方式纪年，可追溯至东突厥时代。＠根据学者研究，突厥民族采用十二 生肖方式纪年是受到中亚粟特民族（九姓胡）传入影响。圆 除了以上四点，突厥碑铭在历史叙事上，还可感受到突厥语言具有音乐感的特点。 在古代突厥文字刻写碑铭时，处处可以感受到其遗词组句，带有诗歌的魅力，是一种 亦诗亦文的散文作品。＠ ．四、突厥三大碑铭所反映出突厥民族的历史观 吾人从突厥三大碑铭内容探索突厥民族的历史观，其中最凸出的特点莫过于具有 强烈的『英雄史观Ｊ： 颉跌利施可汗由于其英明和勇敢，曾与唐朝交战十七次，与契丹交战七次，与 乌古斯交战五次。（ｒ暾碑ｊ第二碑南面第４－５行）。 如果颉跌利施可汗不努力默啜可汗简介，……，国家和人民都得灭亡。由于他的努力……国 家才成为国家，人民才成为人民。（『暾碑Ｊ第二碑东面第４．６行）。

如颉跌利施可汗不努力的话，要是没有他，……在默啜可汗和突厥一薛人民 的地方，将完全不存在（国家）的机体、人民和人类。（ｆ暾碑Ｊ第二碑北面第１．２ 前面（东面）到日出、右面（南面）到日中、后面（西面）到日落、左面（北面）到夜中，束突厥陀钵可汗畴代的’布古特碑Ｊ，正面第六行即残存有以粟特文所言襄的‘兔年Ｊ（ｒｒ’，ｗ致ｓｒ６ 二字，参看蔡涛生，《唐代九姓胡舆突厥文化＞（北京：中葶耆局，１９９８年），页１６９一１７０。由此可知，至逞在西元六世糸己中藁，突厥民族以使用十二生宵糸己年。 国参看蔡渴生，＜唐代九姓胡舆突厥文化＞，贾１６４—１８１：林梅村，＜十二生宵源流考＞，收入氏著，＜西 域文明一考古，民族、蟊雷和宗教新输＞，贾１１１—１１９：路易。巴赞（Ｌｏｕｉｓ Ｂａｚｉｎ）著，耿舁器，《突厥屠 法研究》（ＬｅｓＳｙｓｔｅｍｅｓ ＣｈｒｏｎｏｌｏｇｉｑｕｅｓＤａｎｓＬｅＭｏｎｄｅ ＴｕｒｃＡｎｃｉｅｎ）（北京：中莘言局，１９９８年），页１６２—１６３。 国有丽突厥碑铭中具有菏歌馥文之特黠，可参看薛宗正，＜突厥史＞（北京：中圆社畲科犟出版，１９９２年）， 页７５８．７６１ １４】 那里的人民全都臣属于我。

……前面（东面）我曾征战到山东平原，几乎达到海、 右面（南面）我曾征战到九姓焉耆，几乎达到吐蕃、后面（西面）渡过珍珠河、我曾 征战到铁门、左面（北面）我曾征战到拔野古地方。我曾出兵到达这样多的地方。 （ｆ阙碑Ｊ南面第２－４行；『芯碑Ｊ北面第２．３行）。 我做了可汗后，把穷困的人民集合起来，使贫穷的人民变富，使较少的人民变 多。（『阙碑Ｊ南面第９．１０行；『茎碑Ｊ北面第７行）。 我叔父继位为可汗后，重新组织和养育了突厥人民，使穷的变富，使少的变 多。……前面（东面）一直征战到黄河和山东平原，后面（西面）一直征战到铁门， 并越过曲漫山，一直征战到黠戛斯人的地方。……使有国家的失去国家，使有 可汗的失去可汗，使有膝的屈膝，使有头的顿首投降。（『阙碑Ｊ东面第１昏１８ 当我继位为可汗时，流散各处的人民，筋疲力尽地、无马无衣地归来了。为了养育人民，北面反对乌古斯人民、东面反对契丹、奚人民、南面反对唐人，我 出征了十二次……由于我的福份，由于我的幸运，我振兴了濒死的人民，使赤 裸的人民有衣穿，使贫穷的人民富裕起来，使人民由少变多，我使（他们）比有强 大国家和（强大国的Ｃ人民）过得更好。我把四方的）人民全部征服了，使其不再 为敌。

他们全都臣服于我，并（为我）出力。（『阙碑ｊ东面第２７．３０行；ｒ蓝碑ｊ 东面第２３．２４行）。 当我即位时，悲痛欲绝的突厥诸官和人民欢庆喜悦，他们呆滞的眼睛交得有神 了。我本人即位后，我为四方的（人民建立了）许多重要的法制。（『蕊碑Ｊ东面 因我本人继位为可汗ＯＯＯｌｌｍＯ我很好地治理了国家、法制……集合起来……我在那 里打了仗，打败其军队。要臣属的臣属了，成了（我的）人民（『蕊碑Ｊ东面第３６－３７ 突厥碑铭之所以会特别彰显『英雄史观Ｊ，除了是因为这三个碑铭均属于『纪功碑ｊ的性质，此一现象亦与游牧民族自古即有的ｒ汗权神授ｊ观念有关。游牧民族政治及社 会深植着可汗权力来源是受命自天，由天所成的观念，这种可汗权威得自上天的思想， 似与北亚原始萨满（Ｓｈａｍａｎ）信仰有关。此外，『汗权神授Ｊ也是游牧民族君主强化统治 的要求所致。讲求实力的骑马民族，如果没有特别的限制，很容易陷入群雄争霸的无 统治状态。因此，做为国家首领的第一要件即是必须具有神格特质，并且也唯有神格 的氏族后代才有继承权力。圆 其次，突厥民族有一种共同之原始宗教信仰，此种信仰之最高境界为天、地之神， 。林恩颢，＜突厥政治社畲制度＞，收入氏著，＜突厥研究＞，页９４。

。江上波夫著，强承志器，《骑局民族圆家＞（北京：光明日鞭出版社，１９８８年），页２７、５４—５７。 １４２ 上天被看作是诸神之父，水土被视为大地之母。这种神灵信仰反映在历史观上，处处 表现出天、地神灵庇佑突厥人民，一切重大事件皆与神灵有关，突厥可汗并藉由天、 地神灵之名训示突厥人民。例如： 上天这样说：『我给了（你们）汗（但）你们舍弃了你们的汗，臣属（于唐朝）了。ｊ由 于臣属（于唐朝），上天惩罚了。突厥人民死亡、衰微和消灭了。（『暾碑Ｊ第一 碑西面第２－３行）。 上天保佑，我们击溃了他们，他们落入了河中。（『暾碑Ｊ第一碑西面第１６行）。 人们捉住了从敌人那里的一个人，他的话是这样的：『在雅里斯平原上已集合起 十万大军。Ｊ听到那消息后，所有伯克都说：ｒ让我们回师吧！洁净的耻辱为上。ｊ 我谋臣暾欲谷这样说道：『．…”上天、乌迈（母神）及神圣的水土会帮助的。为什 么我们要逃走呢？（『暾碑Ｊ第二碑西面第１．３行）。 由于上天保佑，我们没有因其人多而害怕。我们交了战……我们击溃了（他们）。 （『暾碑Ｊ第二碑西面第５．６行）。 上面突厥的上天，（下面）突厥的神圣水土（神）这样说：ｒ不要让突厥人民灭亡ｌ 让他们成为人民！Ｊ（『阙碑Ｊ东面第１０－１１行；ｆ蓝碑Ｊ东面第１０行）。

由于上天保佑，使有国家的失去国家，使有可汗的失去可汗，征服了敌人，使 有膝的屈膝，使有头的顿首。（『阙碑ｊ东面第１５行）。 突厥诸官和突厥人民，你们听着：『当上面上天不塌，下面大地不裂，突厥人民， 谁能毁灭你的国家和法制？突厥人民你们悔过吧Ｉ……Ｊ（ｒ阙碑ｊ东面第２２．２３ 行、『墓碑Ｊ东面第１８．１９行）。 由于上天保佑……，突厥人民胜利了。（ｆ蓝碑ｊ东面第３３行）。 由于上面上天和神圣水土和我祖可汗在天之灵不悦，九姓乌古斯人民弃其水土 而去唐朝。……在这里成为我的奴隶。（ｆ茁碑Ｊ东面第３５．３６行）。 古突厥语『天ｊ即“ｔｉｉ Ｔ１ ｒｉ”或“ｔｅ Ｔ１ ｉｒｉ＂，该词词根“ｔｅ Ｔ１＂源出于动词ｆ上升Ｊ、 『飞翔ｊ之意，转义为『献牲Ｊ、ｒ崇奉Ｊ、ｒ尊敬Ｊ。因此，『天Ｊ就不单只『上天ｊ，而 且被赋予神灵的意义，代表着『天神ｊ。这种被赋予神化的『天ｊ，在游牧民族社会中， 富有深厚的内涵，而其中『天佑Ｊ与『天谴ｊ为其重要核心价值。因此，在历史观上， 突厥民族将天、地之神灵视为兵事之成败、国家之盛衰、世间之吉凶祸福之源。留 再者，突厥民族的史学思想已经趋于成熟，不仅已经会利用刻写碑铭手段记录本 。

蔡涛生，＜唐代九姓胡舆突厥文化＞，页１３６：项英杰等，《中互：属背上的文化＞（杭州：浙江人民 出版，１９９３年），贾１８６。威廉－巴托丽德（Ｗｉｌｈｅｌｍ Ｂａｒｔｈｏｌｄ）积羁突厥“ｔ复ｎｇｆｉ”一字，既是指物耍意羲的 “天”，也作焉神的“天”。参看氏著，＜中盟突厥史十二蔫＞（北京：中圆社舍科擘出版社，１９８４年）， 贾１ｌ－１２。 ｏ蔡灞生，＜唐代九姓胡舆突厥文化＞，贾１３６．１３８：簇雅夫，＜突厥Ｃ：挡Ｃ亍否君主馥＞，茬雅夫褊，＜内 雨潭一菜尼塞碑铭文献古俗莓挥＞，贾８９．９０】４３ 民族历史，保存其历史记忆。此外，亦已产生出高度的史学意识，希望藉由刻写于永 恒不灭的石碑保存信史，并十分重视历史所具备的戒鉴的功能。例如： 突厥诸官和人民，你们敬听这个吧ｌ我在这里刻写下了（如何）集合起突厥人民、 建立国家的（事迹），我在这里刻写下了你们（如何）做错了事，几乎将灭亡（的情 况）。（『阙碑ｊ南面第１０行；『墓碑Ｊ北面第８行） 我把所有的话都刻写在永久的石碑上。愿你们看到这些（话后）都知道。突厥现在 的人民（和）诸官，你们服从汗位的诸官，难道（还）会背叛？ｌ（『阙碑Ｊ南面第 １１行；『墓碑Ｊ北面第８行）。

我让人建造了永久的石碑。由于这里是邻近的地方，我就让人在这来往行人多 的地方建造了永久的石碑。我让人写下了（我的话）。愿你们看到它都知道那个石 碑我（让人打造了）那石碑。（ｆ阙碑Ｊ南面第１３行）。 突厥所有普通的人民这样说道：『我曾是有国家的人民，现在我的国家在哪里？ 我在为谁获取国家？Ｊ 一他们说。『我曾是有可汗的人民，（现在）我的可汗在 哪里？我为哪家可汗出力？Ｊ 面第８．９行）。突厥诸官和突厥人民，你们听着：『当上面上天不塌，下面大地不裂，突厥人民， 谁能毁灭你的国家和法制？突厥人民你们悔过吧ｌ由于你们的无法，你们自己 对养育你们的英明可汗和自由、良好的国家犯了罪，招致了恶果。……ｊ（ｆ阙 碑Ｊ东面第２２．２３行；『茎碑Ｊ东面第１８．１９行）。 愿直到十箭的子孙和外族人民看到这个，知道我让人打制了永久的石碑……我 让人打制和刻写了……看到这些你们应知道那石头建筑……（ｆ墓碑Ｊ北面第１５ 由于东突厥汗国曾被唐朝平灭，突厥民族臣属于唐朝五十余年。唐高宗调露元年（６７９）十月，突厥阿史德温傅与奉职两部一度起兵反唐，拥立阿史那泥熟匐（Ａｉｎａ Ｎｅｅ）为突 厥可汗，然终因唐朝出兵讨伐以及突厥内部不合而告失败。

在突厥三大碑铭中，对于 这段亡国历史经验与复国的过程显得特别重视，碑铭中用了很大的篇幅说明突厥亡国 的原因，并反复向突厥人民警告唐朝的危害，要突厥人民牢记亡国的历史教训，不要 被唐朝馈赠的物质所迷惑。例如： （那时）突厥人民臣属于唐朝。（那时）突厥人民没有自己的汗，脱离了唐朝，有了 汗。他们又弃其汗而臣属于唐朝。上天这样说：『我给了（你们）汗（但）你们舍弃 了你们的汗，臣属（于唐朝）了。Ｊ由于臣属（于唐朝），上天惩罚了。突厥人民死 。唐太宗贞祝三年（６２９）十一月，李靖、李勤（徐世勤）等人率兵封擎柬突厥，至寅祝四年（６３０）三月庚辰（十 五日），大同道行罩副德管强夤相生擒颉利可汗ｆｌｌ Ｑａｇｈａｎ，６２０－６３０在位），蓝解迭畏安，柬突厥亡圆ａ参 １９３＜唐杞九＞，太宗寅祝四年（６３０）三月庚辰保，页６０７４１４４ 亡、衰微和消灭了。在突厥一薛人民的土地上没有留下（国家的）机体。（ｆ暾 碑ｊ第一碑西面第１－４行）。 住在这里，我同唐人建立了关系。他们慷慨地给了（我们）这么多金、银、粮食、 丝绸。唐人的话语甜蜜，宝物华丽。他们用甜蜜的话语、华丽的宝物诱惑，使 得远处的人民靠近。当住近了以后，他们就心怀恶意。

……由于受到他们甜蜜 的话语、华丽宝物的诱惑，突厥人民。你们死了许多人。……于是恶人就这样 教唆部分突厥人民道：ｆ凡住远处的给坏的礼物，凡住近处的给好的礼物。Ｊ他 们就这样教唆了。无知的人听信了那些话，走近了（他们），于是你们死了许多人。 如去那个地方，突厥人民你们就将死亡；……如住在于都斤山，你们将永保国 家。突厥人民，你们自满了，你们不考虑会有饥有饿，你们一旦饱食，就不考 虑饥饿。由于你们这样，你们不听曾养育（你们的）可汗的话，到处走散。你们全 都毁灭在那里。（ｆ阙碑Ｊ南面第４－９行；『荔碑Ｊ北面第３．７行）。 在人类之子上面，坐有我祖先布民可汗和室点密可汗。他们即位后，创建了突 厥人民的国家和法制。……他们去世了。……之后，弟不像兄、子不像父，昏 庸的可汗登了位，坏的可汗登了位，其梅禄也是昏庸的、坏的。由于其诸官和 人民的不忠，由于唐人的奸诈和欺骗，由于他们的引诱，由于他们使兄弟相仇， 由于他们使官民不和，突厥人民丧失了成为国家的国家，失去了成为可汗的可 汗；高贵的男儿成为唐人的奴隶，清白的姑娘成了女婢。突厥诸官舍弃了突厥 称号，亲唐朝的诸官采用唐朝称号，臣属于唐朝皇帝，出力五十年……（ｆ阙碑Ｊ 东面第１行、第３－４行、第５．８行；ｒ茁碑Ｊ东面第３．８行）。

（唐朝皇帝）并不考虑（突厥人民）曾出了这样多的力，他们说：ｆ我要灭掉突厥人 民，并使其断绝后代。Ｊ他们（突厥）在灭亡。（『阙碑Ｊ东面第１０行；『墓碑ｊ东 突厥官员，我的突厥人民……我给予了称号。如不脱离你们的可汗、官员和水（土），突厥人民，你们将是幸福的，安居乐业，将不受困苦……（『蓝碑ｊ北面 第１３．１４行）。 这种以刻写碑铭留存信史、重视『以史为戒ｊ的史学思想，是游牧民族史学观念发展 上的一大突破。自此以后，无论是回纥或者是契丹、女真、蒙古等民族，均十分重视 历史所具有的价值与功能，以各种方式大量保留本民族的历史。吾人或可以说，游牧 民族具备强烈的史学意识是自突厥刻写碑铭始。 五、结论 突厥民族虽不是第一个活跃于中国北方的游牧民族，但却是北亚游牧民族中第一 个创造出本民族文字的草原民族，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藉由刻写于石碑上大量的纪功 １４５ 碑铭，突厥民族为我们留下原始而丰富的文字史料。本文透过后突厥汗国时代的三个 重要碑铭一 『暾欲谷碑Ｊ、『阙特勤碑ｊ、ｒ茁伽可汗碑Ｊ，探讨突厥民族的历史叙述方 式以及历史观。 经由本文的研究分析，突厥民族在历史叙事上别具特色：突厥碑铭在撰述上，常 是以第一人称口述叙事，藉由四处对外征战，自述功迹，塑造出碑主的英雄形像。

在 论述的过程中，不时穿插着突厥民族的生活谚语、格言，并运用大量的比喻来描述事 件，使得整篇碑文读起来生动活泼。碑文内容侧重于对外发动各次战役，不仅详细记 录战争次数，还着眼于战争的场景与过程，从中可以看出碑主的英勇无畏以及突厥民 族的能征擅战习性。此外，突厥民族的纪事与纪年方式与中国传统社会以皇帝年号纪 事，以干支纪年迥异，突厥民族是采用碑主的自身年龄纪事，以粟特民族的十二生肖 方式纪年。通观突厥的碑铭内容，其叙事上呈现出一种杂揉历史与文学，结合诗歌与 音韵，表现出游牧民族生性朴实、简单粗旷的原始之美。 突厥民族的历史观最大的特点是具有强烈的『英雄史观Ｊ，汗国的兴衰荣辱，莫不 与具有神格身份的可汗有关。此外，受到原始宗教信仰的影响，突厥民族在行事活动 时，处处寻求天、地神灵的庇佑保护，可汗亦常藉神灵之名义训示突厥人民。而突厥 民族在游牧民族史学发展上影响最深远的就是开始出现『历史意识Ｊ。史学的起源产生 于对本民族的过去发生兴趣，而开始记录往事，突厥民族已认识到历史的重要性，不 但利用本民族的文字刻写碑铭保留本民族的ｆ历史记忆ｊ，更重要的是由此所产生出『以 史为戒ｊ的史学意识。这种史学意识的产生，为以后北亚游牧民族的史学思想发展上 奠定了重要的基础。

２００７年７月１８日初稿 ２００７年７月２３日第一次修订 ２００７年７月２５日第二次修订 ２００７年８月２日第三次修订 【附录】突厥三大碑铭人物关系简表 （颉跌利施可汗）Ｉ判阙特勤阙特勤 ｌ药利特勤 （苏伽可汗】｝暾欲谷为阿史德氏（Ａ．ｓｈｉｎ．琵），辅助颉跌利施可汗、默啜可汗以及荔伽可汗的大臣。 １４７ 【附图一】『暾欲谷碑Ｊ ｊｏｊ１：：南侧『暾欲谷碑Ｊ石柱北侧『嗷欲谷碑Ｊ石柱 【附图二】『阙特勤碑ｊ ｆ阙特勤碑Ｊ汉文部分 阙特勤碑Ｊ突厥文部分 【附图三】『茁伽可汗碑Ｊ 修复后的『茁伽可汗碑 突厥民族的历史叙事与历史观以「暾欲谷碑」「阙特勤碑」 「苾伽可汗碑」为探讨中心 作者： 作者单位：佛光大学历史系 引用本文格式：朱振宏 突厥民族的历史叙事与历史观以「暾欲谷碑」「阙特勤碑」「苾伽可汗碑」为探讨中心[会 议论文] 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