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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原名 鬼谷子和《鬼谷子》

火烧 2022-04-30 14:53:14 1056
鬼谷子和《鬼谷子》 中國古代名著全本譯註叢書——《鬼谷子譯註》鄭傑文、張偉 譯註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年7月出版(向下滑動瀏覽)《鬼谷子譯註》鬼谷子和《鬼谷子》捲上捭闔第一反應第二內揵第三抵巇第四卷中

鬼谷子和《鬼谷子》  

中國古代名著全本譯註叢書——《鬼谷子譯註》

鄭傑文、張偉 譯註

上海古籍出版社2018年7月出版

(向下滑動瀏覽)

《鬼谷子譯註》

鬼谷子和《鬼谷子》

捲上

捭闔第一

反應第二

內揵第三

抵巇第四

卷中

飛箝第五

忤合第六

揣篇第七

摩篇第八

權篇第九

謀篇第十

決篇第十一

符言第十二

轉丸第十三(亡)

胠篋第十四 (亡)

卷下

本經陰符七術

持樞

中經

鬼谷子和《鬼谷子》

《鬼谷子》是我國古代一部以講求決策術、揣測術、說辯術、處世術爲主要內容的典籍。對此書的歷史價值和社會作用,古今學者譭譽不一、臧否各異。例如,唐代柳宗元認爲《鬼谷子》一書“險盭峭薄”,“妄言亂世”(《鬼谷子辨》),而宋代高似孫則言“《鬼谷子》書,其智謀,其數術,其變譎,其辭談,蓋出於戰國諸人之表”(《子略》)。

除對《鬼谷子》一書評說難定外,對其書題署的鬼谷子一人的有無及其身份亦衆說紛紜。或言其爲戰國縱橫家蘇秦、張儀之師;或言歷史上本無其人,乃蘇秦假託之人;或言其爲隱士;或言其爲神仙……莫衷一是。

鑑於此種情況,讀者有必要在閱讀《鬼谷子》、領略其思想之前,對鬼谷子其人和《鬼谷子》一書作一番瞭解。

鬼谷子其人

現存最早記載鬼谷子行事的文獻是司馬遷的《史記》。《史記·蘇秦列傳》記載:“蘇秦者,東周雒陽人也。東事師於齊,而習之於鬼谷先生。”《張儀列傳》載:“張儀者,魏人也。始嘗與蘇秦俱事鬼谷先生,學術,蘇秦自以不及張儀。”司馬遷的這兩段記載,在漢代產生了廣泛影響。西漢末年的揚雄(《法言·淵騫》)、東漢初年的王充(《論衡·答佞》《明雩》)、東漢末年的應劭(《史記集解》引《風俗通義》)分別在自己的著作中記載過此說。

自魏晉時期起,鬼谷子身上逐漸被人添加了仙逸神怪氣息。始作俑者可能是三國時人譙周。譙周在《古史考》中說:“儀、秦受術鬼谷先生,‘歸’之聲與‘鬼’相亂故也。”譙周把“鬼谷”解釋爲“歸谷”,即歸隱之谷,言鬼谷子是一位隱歸山谷的逸士,但他也繼承了鬼谷子是蘇秦、張儀之師的說法。在此後前秦王嘉的《拾遺記》、東晉郭璞的《遊仙詩》中,鬼谷子都被塑造成一個立志隱遁的高潔飽學之士。

在南北朝及其後的道教造神運動中,鬼谷子被道教徒拉入道教神系中。前有齊樑之際的陶弘景列鬼谷子爲神道真仙的第四等左第十三位;後有唐末五代時期的道士杜光庭將其與道教祖神太上老君聯繫起來。杜光庭在《錄異記》中說:“鬼谷先生者,古之真仙也。雲姓王氏,自軒轅之代,歷於商、周,隨老君西化流沙,洎週末復還中國,居漢濱鬼谷山,受道弟子百餘人。”

迄至明清及近代,民間又產生出種種關於鬼谷子的傳說、附會。如清人汪喜孫在《尚友記》中言“孫臏與龐涓俱學兵法於鬼谷”;明清及近代的相面先生、打卦術士則奉鬼谷子爲祖師。

這樣,關於鬼谷子的身份,就有了“戰國縱橫家”、“隱逸之士”、“道教神仙”、“孫臏、龐涓之師”、“相面術士之祖師”五說。其中以鬼谷子爲“孫臏、龐涓之師”說雖晚出,但在民間影響頗大。今加以考究,此說顯然與史實不符。

其一,孫臏、龐涓活動於戰國中期,在當時影響很大。《呂氏春秋·不二》曾將孫臏與老聃、孔子、墨翟相提並論。但在戰國其他典籍中卻沒有關於他們曾師從鬼谷子的記載。其二,據山東臨沂銀雀山漢簡《孫臏兵法》,孫臏應對戰爭理論、攻守戰法、地勢陣形、兵器將士等較爲熟悉,而《鬼谷子》一書中卻沒有涉及用兵之法。其三,孫臏、龐涓活躍於前4世紀中期,則其生年應在前4世紀初。而亦曾師事鬼谷子的蘇秦、張儀的活動年代在前4世紀末至前3世紀初。據唐蘭先生考證,蘇秦死於前284年,“死時約五十多歲”。(參見唐蘭:《司馬遷所沒有見過的珍貴史料》,載《戰國縱橫家書》,文物出版社,1976年)則其師鬼谷子的生年不可能早於孫臏、龐涓,因此不具備將高深的軍事理論傳授給孫臏、龐涓的條件。

以鬼谷子爲“相面術士之祖師”的說法也缺乏根據。相面之術在我國起源很早,《左傳》《逸周書》中均載有相面之事,《史記》《漢書》《後漢書》中亦載有衆多相面術士的事蹟。但在這衆多的相面術士和相面事蹟中,卻無一處提及或註明鬼谷子善相面之術。自《漢書·藝文志》起,歷代目錄中均著錄有相面之術,但在宋人鄭樵《通志·藝文略》著錄“《鬼谷子觀氣色出相圖》一卷”之前,沒有一部與鬼谷子有關的相面之術。因此,以鬼谷子爲“相面術士之祖師”的說法應爲後人附會之辭。

至於將鬼谷子塑造成隱逸之士和道教神仙,則與《鬼谷子》一書的內容不符。從漢人的記述看,鬼谷子確曾隱居山谷,但其隱居山谷的目的在於精心鑽研幹世之術。《鬼谷子》一書中有大量關於如何掌握世情、說主獻策的論述,則鬼谷子定是一位具有豐富社會政治鬥爭經驗的人。因此,以鬼谷子爲隱遁山谷、修身自娛的隱逸之士的觀點與鬼谷子的真實身份相距甚遠。

依據漢人的記載及以上論述,鬼谷子是一位活動於戰國中期的政治思想家。他大約生於前390年左右,卒於前320年以後,有豐富的社會政治鬥爭經歷。後隱居在鬼谷潛心研究政治鬥爭術,並開門授徒,成爲戰國時期政治權謀術的總結者。

鬼谷其地

鬼谷子因隱居鬼谷而得名。鬼谷在何處?自古以來衆說紛紜,計有五種說法影響較大。

(一)潁川陽城說

此說起於東晉徐廣。裴駰《史記集解》引徐廣《史記音義》:“潁川陽城有鬼谷,蓋是其人所居,因爲號。”晉之潁川陽城,今爲河南省登封市告成鎮。

今考潁川陽城之鬼谷當爲“歸谷”,系因傳說中隱士許由而得名。《呂氏春秋·求人》載:“昔者堯朝許由於沛澤之中,曰:‘十日出而焦火不息,不亦勞乎?夫子爲天子,而天下已治矣。請屬天下於夫子。’許由辭曰:‘爲天下之不治與?而既已治矣。自爲與?啁噍巢於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於河,不過滿腹。歸已君乎!惡用天下?’遂之箕山之下,潁水之陽,耕而食,終身無經天下之色。”東漢高誘注“箕山”爲“箕山在潁川陽城之西”。潁川陽城之鬼谷,即許由歸隱的箕山山谷。在上古音中,“歸”、“鬼”同爲見母微紐,音同故可假借。由此可見,徐廣所言之“鬼谷”當爲“歸谷”,且非鬼谷子隱居之處。

(二)雒州城縣北說

此說出自唐張守節《史記正義》:“鬼谷,谷名,在雒州城縣北五里。”“雒州城縣北”誤,當爲“洛州陽城縣北”。“雒”、“洛”可通用,“雒州”即“洛州”。據《舊唐書·地理志》,“洛州陽城”即上徐廣所言“潁川陽城”。

(三)扶風池陽說

此說出現時間最早,由西晉《太康地記》提出。《十道記》引《太康地記》曰:“扶風池陽有鬼谷,即鬼谷先生所居。”唐司馬貞《史記索隱》承其說,謂:“鬼谷地名也。扶風池陽、潁川陽城並有鬼谷墟,蓋是其人所居,因爲號。”

《史記·樗裏子甘茂列傳》載蘇代說秦王之言曰:“甘茂,非常士也。其居於秦,累世重矣。自殽塞及至鬼谷,其地形險易皆明知之。彼以齊約韓魏反以圖秦,非秦之利也。……王不若重其贄,厚其祿以迎之,使彼來則置之鬼谷,終身勿出。”此之“鬼谷”,《史記正義》引劉伯莊曰:“此鬼谷,關內雲陽,非陽城者也。”彼時關內之雲陽位於今陝西省涇陽縣北三十里,地處崤山以西的關中地區。此與《史記》所言洛陽人蘇秦“東事師”的方位不合,故此“鬼谷”非鬼谷子居住之鬼谷。

(四)清水谷說

鬼谷子原名 鬼谷子和《鬼谷子》

此說首先於唐人所撰之《十道志》,宋樂史之《太平寰宇記》從之。《太平寰宇記·關西道·耀州·華原縣》條曰:“清水谷在縣西三十五里。《十道志》雲:‘即鬼谷先生所居也。’水自雲陽界來。”其《關西道·耀州·三原縣》條亦曰:“嶻嶭山水自雲陽縣界流入,一名鬼谷,昔蘇、張事鬼谷先生,即在此谷中也。”宋之華原縣,在今陝西省銅川市耀州區東南,是清水谷在今銅川市耀州區南。宋之三原縣,在今陝西省三原縣東北,嶻嶭山在今三原縣北,是今陝西省銅川市耀州區、淳化縣、三原縣、涇陽縣交界處之山脈。

民國《淳化縣誌·山川記》載:“(清水)出縣東石門山,東南流入耀州界,又南至涇陽縣北,合於冶谷水也。”是清水谷與冶谷通。冶谷,在嶻嶭山西,其上游曰甘泉水,甘泉水因甘泉山而得名,甘泉山上有甘泉宮,一名雲陽宮。《太平寰宇記》卷三十一引《雲陽宮記》曰:“甘泉宮北有槐樹。今謂玉樹,根幹盤峙,二三百年來木色青蔥,耆舊相傳鹹以爲此樹即揚雄《甘泉賦》所謂‘玉樹青蔥’者也。”由此可見,與冶谷相通之清水谷之所以稱爲“鬼谷”,是起因於冶谷之古槐樹。《說文》:“槐,從木,鬼聲。”在上古音中,“鬼”爲見母、微紐,槐爲匣母、微紐,音近可通。

又《戰國策·秦策二》載蘇代說秦王之言爲:“甘茂,賢人,非恆士也。其居秦累世重矣,自淆塞、溪谷,地形險易盡知之。彼若以齊約韓、魏,反以謀秦,是非秦之利也。……不如重其贄、厚其祿以迎之。彼來則置之槐谷,終身勿出,天下何從圖秦?’”是此“槐谷”即《史記·樗裏子甘茂列傳》所言之“鬼谷”,二者爲一地。

(五)臨沮青溪山說

此說源於東晉郭璞。郭璞《遊仙詩》之二言:“青溪千餘仞,中有一道士。雲生樑棟間,風出窗戶裏。借問此何誰?雲是鬼谷子。”李善注此引劉宋庾仲雍《荊州記》曰:“臨沮縣有青溪山,山東有泉,泉側有道士精舍。郭景純常作臨沮縣,故《遊仙詩》嗟青溪之美。”臨沮縣青溪山在今湖北省當陽縣。臨沮在洛陽正南偏西,亦與《史記·蘇秦列傳》所載蘇秦“東事師”的方位不合。且郭璞《遊仙詩》僅可作文學作品看,其寫鬼谷子乃誇借比喻、抒情寫志,非實指鬼谷子居於青溪。

綜上所述,“潁川陽城說”與“雒州城縣北說”實指一地,且地名應作“歸谷”;“扶風池陽說”與“清水谷說”亦同指一地,其名應作“槐谷”;“臨沮青溪山說”則是由文學借代手法引出的,皆非鬼谷子所居之鬼谷。

欲求鬼谷子隱居授徒之地,還需從最早記載鬼谷子的文獻——《史記》入手。《史記·蘇秦列傳》載:“蘇秦者,東周雒陽人也。東事師於齊,而習之於鬼谷先生。”“事師”即從師,即從師學習權謀之術。在先秦時期,“習”有學之義,則“習之”亦指練習權謀之術,所以此“東事師於齊,而習之於鬼谷先生”乃是一事。則鬼谷子所居之鬼谷位於戰國時期的齊地。

鬼谷位於齊地何處呢?這需要從齊地的原始崇拜談起。我國古代先民信奉靈魂不死觀念,認爲人死後,其靈魂仍會繼續存在,並對現世生活施加影響。《左傳·莊公八年》所載公子彭生之鬼魂變成一隻野豬向齊襄公索命之事,便是齊地流行鬼魂崇拜的典型例證。既然人的肉體死後,其靈魂依然存在,則這些不死的靈魂應有一去處。由於遠古時代不同地域之間的文化具有差異性,所以不同地域的活人爲死人的靈魂安排的去處也不同。如齊國東部海濱地區的先民認爲人死後,其靈魂會飛昇到蓬萊、瀛州、方丈三神山;而地處今山東省西部的先民則認爲人死後的靈魂會聚居在泰山腳下。後者的產生,與齊地的“地主”崇拜有關。

《史記·封禪書》載秦始皇曾“行禮祠名山大川及八神”,“地主”即爲“八神”之一。祭祀“地主”需在泰山樑父,即今泰山腳下。我國先民自古盛行土葬,言人死後“形魄歸於地”,要受“地主”節制,於是今山東西部的原始先民便崇信人死後魂歸泰山之下。於是,“泰山治鬼說”便由此而產生,泰山下的溪谷便有了“鬼谷”之稱。清人聶劍光在《泰山道里記》中記道:“元君廟……西爲垂刀山,宋時得天書於此。西爲酆都峪,俗名鬼兒峪,水南流經金山北,又西南入潦河。”此“鬼兒峪”即“鬼谷”[1]。泰山在戰國中後期屬齊,且位

[1] 清顧炎武《天下郡國利病書·碣石叢談》:“邊方營砦,稱谷、稱莊。……然‘谷’有兩音:南人呼‘穀’,切以古祿;北人呼‘育’,切以餘六。”於雒陽之東,故司馬遷言雒陽人蘇秦“東事師於齊,而習之於鬼谷先生”。

此外,《鬼谷子·符言》與《管子·九守》之文頗多近似甚至完全相同之處。而《管子》與戰國時期齊國稷下學派有密切關係。至於《鬼谷子·符言》中所說的“君爲五官之長”,更是針對《管子·小匡》所載齊中央五官——“大行”、“大司田”、“大司馬”、“大司理”、“大諫”——而來的。

凡此皆可證明鬼谷子隱居之鬼谷即齊地泰山腳下的鬼兒峪,戰國縱橫家蘇秦、張儀即在齊地從師於鬼谷子學習縱橫捭闔之術的。

《鬼谷子》其書

(一)《鬼谷子》的作者

現存最早著錄《鬼谷子》一書的目錄是《隋書·經籍志》。《隋書·經籍志》於子部縱橫家類著錄:“《鬼谷子》三卷。皇甫謐注。鬼谷子,周世隱於鬼谷。”是《隋書·經籍志》以《鬼谷子》爲鬼谷子所自著。但《隋書·經籍志》又著錄:“《鬼谷子》三卷。樂一注。”樂一,又作樂壹(《舊唐書·經籍志》)、樂臺(《新唐書·藝文志》)。宋王應麟《玉海》引《史記正義》曰:“《七錄》有《蘇秦書》,樂壹注云:‘秦欲神祕其道,故假名鬼谷也。’《鬼谷子》三卷,樂壹注。字正,魯郡人。”是樂壹以《鬼谷子》爲蘇秦假託。《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承此說,以《鬼谷子》爲蘇秦所撰。據《漢書·藝文志》,蘇秦另有《蘇子》三十一篇傳世;且《太平御覽》中既有《蘇子》引文,又有《鬼谷子》引文,故蘇秦假託鬼谷子以神祕其道的說法似不能成立。

至明人楊慎,又以爲《漢書·藝文志·兵書略》著錄之《鬼容區》即爲《鬼谷子》一書。楊慎於《鬼谷子評註》認爲:“今案‘鬼谷’即‘鬼容’者,又字相似而誤也。”當代臺灣學者趙鐵寒、樑嘉彬支持楊慎此說。趙鐵寒考曰:“‘谷’、‘浴’、‘臾’上古音同可通,‘區’、‘丘’、‘之’、‘子’亦音近可通”,“《鬼容區》即《鬼谷子》”。樑嘉彬則用《史記·封禪書》中關於鬼臾區是黃帝之臣,是秦漢方士推重的神仙家的記載來比附鬼谷子是“古之真仙”。細考此說,破綻頗多。首先,如上文所述,鬼谷子爲神仙家之說晚出。其次,音同者未必假借,“鬼容區”通“鬼谷子”缺乏例證。再次,《鬼容區》屬兵陰陽家類著作,主要內容應爲軍事鬥爭中的陰陽奇正變化;而《鬼谷子》則爲以講權謀詐變、遊說人主爲主要內容的政治權術之書。因此,《鬼容區》即《鬼谷子》說不可信。

明人胡應麟在《四部正訛》中認爲《鬼谷子》一書出自東漢人僞託:“《鬼谷子》,《漢志》絕無其書,文體亦不類戰國,晉皇甫謐序傳之。按《漢志·縱橫家》有《蘇秦》三十一篇、《張儀》十篇,《隋·經籍志》已亡。蓋東漢人本二書之言,會萃附益爲此,或即謐手所成而託名鬼谷,若‘子虛’、‘亡是’雲耳。”清人姚際恆、近人錢穆均承此說,以爲《鬼谷子》出自東漢或六朝人僞造。但《史記·太史公自序》所載《論六家要旨》中的“聖人不朽,時變是守。虛者,道之常也。因者,君之綱也”一句,司馬貞《史記索隱》曰:“此出《鬼谷子》,遷引之以成其章。”而且西漢劉向《說苑·善說》亦曾明言引《鬼谷子》一書。故以《鬼谷子》爲東漢或六朝人僞託之書亦難以成立。

近人顧實又於《重考古今僞書考》中提出《鬼谷子》爲《漢書·藝文志》所著錄《蘇子》之一部分說:“《鬼谷子》十四篇,本當在《漢志》之《蘇子》三十一篇中。蓋《蘇子》爲總名,而《鬼谷子》其別目也。”餘嘉錫於《古書通例》中承此說。

總觀以上諸說,“蘇秦僞託說”、“《鬼容區》即《鬼谷子》說”、“東漢或六朝人僞作說”均不可信,“鬼谷子所作”與“《鬼谷子》爲《蘇子》之一部分說”近實,然亦有未妥之處。鬼谷子是戰國中期一位精通縱橫捭闔之術的政治思想家。戰國中期正是諸子蜂起,紛紛著書立說參與爭鳴的時代,鬼谷子在教學授徒過程中也應當有著之竹帛的教本。近人餘嘉錫在《古書通例》中認爲周秦諸子之書皆非手著:“古人著書,不自署姓名,惟師師相傳,知其學出於某氏,遂書以題之,其或時代過久,或學未名家,則傳者失其姓名矣。即其稱爲某氏者,或出自其人手著,或門弟子始着竹帛,或後師有所附益,但能不失家法,即爲某氏之學。古人以學術爲公,初非以此爭名,故於撰著之人,不加別白也。”蘇秦曾從鬼谷子學縱橫捭闔之術,且有參與戰國政治、軍事鬥爭的豐富經驗。在參與戰國政治實踐的過程上,他對從學時所記錄的鬼谷子的學問,或有所發揮,或有所補充,或有所修正,遂成《蘇子》三十一篇。故在《蘇子》三十一篇中應包含有今本《鬼谷子》的部分或全部內容。

雖然《鬼谷子》的內容曾被《蘇子》所吸收、包含,但不能因此否認《鬼谷子》一書的單獨流傳。西漢末年劉向即曾見到、並徵引過獨立於《蘇子》的《鬼谷子》,而西晉人皇甫謐更是給《鬼谷子》作過註解。

經過上述梳理與論證,我們認爲,《鬼谷子》成書於戰國時期,其中既有鬼谷子本人的學術思想,也包含了其後學蘇秦等縱橫家的補充、發揮。它是戰國縱橫家理論學說的總結。

(二)《鬼谷子》的流傳

戰國中期,鬼谷子在齊地授徒講學,故《鬼谷子》中的部分篇章被收入齊稷下學術論文總集《管子》中。今存《管子·九守》與《鬼谷子·符言》字句基本一致。《史記·平原君虞卿列傳》載,遊說之士虞卿在“困於樑”時,“乃著書。上採《春秋》,下觀近世。曰《節》《義》《稱》《號》《揣》《摩》《政》《謀》,凡八篇。以刺譏國家得失,世傳之曰《虞氏春秋》。”其《揣》《摩》《謀》三篇與今本《鬼谷子》中三篇之名同,疑其對《鬼谷子》一書有所吸納。總之,以《鬼谷子》爲代表的遊說處世之學在戰國後期已開始流傳,併產生了一定的社會影響。

秦統一後,禁百家之言,《鬼谷子》一書亦在禁燬之列。漢惠帝四年(前191)三月,除挾書律,諸子之書逐漸復出。漢初淮南王劉安糾集學士而成的編纂《淮南子》一書中也保存了部分《鬼谷子》的內容。又《史記·太史公自序》中所引“聖人不朽,時變是守。虛者,道之常也;因者,君之綱也”亦源出自《鬼谷子》。由此可見,西漢中期以前,《鬼谷子》一書已開始在社會上流傳。西漢中期至三國時期,《鬼谷子》一書在社會上流傳不絕。在西漢劉向《說苑》、揚雄《法言》,東漢班固《漢書》、鄭玄《周禮注》及三國吳人楊泉《物理論》中,均有對《鬼谷子》的引用、評說。

兩晉南北朝時期,出現了《鬼谷子》流傳史上的一個重要現象——出現了對《鬼谷子》進行註釋、研究的著作。《隋書·經籍志》著錄:“《鬼谷子》三卷,皇甫謐注。鬼谷子,周世隱於鬼谷。”皇甫謐爲西晉人,但其所注《鬼谷子》久佚,已難考其詳情。

隋唐時期,《鬼谷子》的流傳呈現出四種情況。其一,《鬼谷子》繼續在社會上流傳,併爲文人學士所引用。如虞世南在《北堂書鈔》中錄《鬼谷子》文6條,錄前人《鬼谷子》註文2條;李善在《文選注》中錄《鬼谷子》文7條。其二,仍有對其進行註釋者。據《隋書·經籍志》,隋人樂壹曾有《鬼谷子注》三卷;又據《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唐人尹知章亦有《鬼谷子注》三卷行世。其三,《鬼谷子》正式見於目錄書著錄。《隋書·經籍志》《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等史志目錄均著錄有《鬼谷子》一書。其四,出現了研究、評論《鬼谷子》的文章。唐初,長孫無忌曾作《鬼谷子序》,以爲《鬼谷子》“便辭利口,傾危變詐,至於賊害忠信,覆亂邦家”。其後有元冀,“好讀古書,甚賢《鬼谷子》,爲其《指要》幾千言”(柳宗元《鬼谷子辨》)。柳宗元亦撰有《鬼谷子辨》,斥責《鬼谷子》“要爲無取”,“其言益奇而道益狹,使人狙狂失守而易於陷墜”。

宋元時期,除《崇文總目》《宋史·藝文志》著錄有《鬼谷子》三卷外,《太平御覽》曾錄《鬼谷子》文19條,《事類賦注》錄《鬼谷子》文2條。宋之歐陽修、劉涇、葉夢得、呂祖謙及元末之宋濂都撰有評論《鬼谷子》的著作,或謂《鬼谷子》“因時適變,權事制宜,有足取者”(歐陽修《鬼谷子序》),或謂《鬼谷子》“家用之則家亡,國用之則國僨”(宋濂《諸子辨》)。相比於前一時期的圖書目錄,宋元時期的目錄不僅著錄《鬼谷子》一書的書名、作者、卷數、注者等內容,而且增錄了前人的研究論述及自己的評說。開此風者爲南宋陳騤。陳騤在《中興書目》中說:“《鬼谷子》三卷。周時高士,無鄉里、族姓、名字,以其所隱,自號‘鬼谷先生’。蘇秦、張儀事之。授以《捭闔》以下至《符言》等十有二篇,及《轉圓》《本經》《持樞》《中經》等篇,亦以告儀、秦者也。一本始末皆東晉陶弘景注。一本《捭闔》《反應》《內揵》《抵巇》四篇不詳何人訓釋,中、下卷與宏景所注同。元冀爲《指要》幾千言。”陳騤除了著錄書名、卷數、注本等項內容外,還對其書作者進行了考說,在《鬼谷子》研究史上有重要地位。其後晁公武的《郡齋讀書志》、高似孫的《子略》、王應麟的《玉海·藝文》、陳振孫的《直齋書錄解題》、馬端臨的《文獻通考·經籍考》等,或錄前人評說,或據前人評說加以考訂,均推動了《鬼谷子》研究的發展。

明清及近代,《鬼谷子》一書仍受到大批學者的關注,特別是《鬼谷子》的真僞問題成爲學者爭論的焦點。明胡應麟在《四部正訛》中重翻“作者舊案”,認爲《鬼谷子》非戰國時期作品,可能出自東漢人或魏晉人之手。清人阮元則認爲《鬼谷子》一書“多韻語”,“合古聲訓字之義,非後人所能依託”。其後,或認爲《鬼谷子》爲戰國時期作品,或認爲《鬼谷子》出自漢魏人僞託。前者代表有清人汪中、姚振宗,後者代表則有清人姚際恆,近人梁啓超、顧實、錢穆、黃雲眉等。

除著錄、評說外,明清及近代,還出現了諸多《鬼谷子》的重要刻本,並流傳至今。明代重要的《鬼谷子》刊本有:無名氏輯,正德、嘉靖年間刊刻的《十二子》本;謝汝韶輯,萬曆六年(1578)吉藩崇德書院刊刻的《二十家子書》本;周子義等輯,萬曆年間刊刻的《子匯》本;吳勉學輯,萬曆年間刊刻的《二十子》本;馮夢禎輯,萬曆三十年(1602)綿眇閣刊刻的《先秦諸子合編》本;張懋宷輯,天啓五年(1625)張氏橫秋閣刊刻的《楊升庵先生評註先秦五子全書》本;歸有光輯,天啓六年(1626)刊刻的《諸子匯函》本等。清代刻本中,最值得稱道的是嘉慶十年(1805)秦恩復石研齋刻本。本《譯註》即以秦恩復石研齋刊本爲底本。

(三)《鬼谷子》的思想內容

受原始崇拜影響,西周之前,神本思想佔據政治思想的主導地位,所以人們把敬神、祭神看作國家政治生活中最重要的內容。但在這種對神的虔誠信仰中,也包含着否定神靈的因素:人們信奉神靈無所不知,能夠明察善惡,一定會護佑善人、捨棄惡人,所以“修德”的重要性便隨之凸現出來,進而導致人爲因素在國家政治生活及政治、軍事鬥爭中的重要性越來越突出。在春秋、戰國時期持續數百年的爭霸、兼併戰爭中,人的因素得到了充分的突出和彰顯。而且,由於各諸侯國在兵員擴充方面已達到經濟承受能力的侷限,於是合理、巧妙地運用現有兵力成爲政治、軍事鬥爭取勝的關鍵,社會政治、軍事鬥爭由“爭於力”向“爭於智”發展。與此種社會形勢相應,在意識形態領域出現了兩種現象:軍事謀略著作涌現,政治鬥爭謀略著作涌現。前者的代表是《孫子》等兵家著作,後者的代表便是《鬼谷子》。

《鬼谷子》作爲曾操縱戰國時代政治風雲的縱橫學派的理論概括和總結,是一部研究社會政治鬥爭謀略、權術的智謀寶典。其中所講述的縱橫策士如何說動、進而控制諸侯國國君的智謀、權術,對後代政治活動家產生過深遠的影響。後世文人學士無論是稱讚《鬼谷子》爲“因時適變,權事制宜”的智慧之書,還貶低《鬼谷子》爲“便辭利口,傾危變詐”的陰謀之書,其着眼點都在於其智謀、權術。

與站在軍事統帥地位所寫的兵家謀略之書不同,《鬼谷子》是站在一無所有的縱橫策士立場上而撰寫一部著作,其用智對象是具有至高權力的諸侯國國君,從這種意義上說,《鬼谷子》是弱者的智謀寶典。它教導弱者如何發揮個人優勢,怎樣用柔弱手法,去變動局勢、掌握局勢,以弱勝強,變弱爲強。其中所蘊含的政治智慧,無論在市場競爭中,還是在政治鬥爭中都具有重要價值。

*鄭傑文、張偉《鬼谷子譯註》(“中國古代名著全本譯註叢書”,上海古籍出版2018年7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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