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住了 回不去的大宋,被困住的马麟
回不去的大宋,被困住的马麟
马麟 兰花图
绢本设色 26.5 x 22.5 cm 纽约多半会博物馆藏
我叫马麟,打娘胎起,就注定要做个画家。
南宋嘉定元年(1208)上元夜,杭城皇宫之内华灯万盏,鼓乐齐鸣,一场谨严的夜宴正在进行。
马远 华灯侍宴图
绢本设色 111.9 x 53.3 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此番宴会除了要庆贺佳节,还有一个更主要的目的――迎接刚从金国商洽而回的宰相史弥远。客岁北伐失利后,史弥远主持与金议和,签署了“嘉定订定合同”。固然订定合同内容堪称辱没,但在大多数朝臣看来,能换来数年的安然也算得上喜事一件。
父亲和我也被召列入了此次宴会。忘了说,家父马远,是光、宁二朝的首席画家,我也不差,担当画院待诏已有多年。
会上,父亲衔命作画记载这场盛宴。
他画的是一个月色昏黄的夜晚。固然宫殿之内华灯通明,但夜色之下天然会有些恍惚。殿内光景只露出一角内景,远大的排场退入大殿深处,令人浮想联翩。
宫殿内一角

大殿之外则是载歌载舞的宫娥。弯曲的梅枝将底部托起,夜宴只占有了画面下半部的一部门,更大的空间被留给了远山和留白,意境清冷幽远。
殿外载歌载舞的宫娥
画毕,才女杨皇后愉快地题诗画上:
朝回中使传宣命,父子同班侍宴荣。
酒捧倪觞祈景福,乐闻汉殿动O声。
宝瓶梅蕊千枝绽,玉栅华灯万盏明。
人道催诗须待雨,片云阁雨果诗成。
那晚所有人都喝得烂醉,我却看到父亲很清醒。这种清醒,从他的画中我也能感触到。
我生在一个书画世家。
高祖马贲,曾是宣和画院的元老。后来金兵攻破汴京,掳走徽钦二帝,曾祖父马兴祖带着家眷一路南逃,最终在杭州落地生根。
(传)马兴祖 香山九老图(局部)
绢本设色 27.1 x 217.2 cm 佛利尔美术馆藏
曾祖父自小学画,见过不少前朝名迹。朝廷往往收回流散在外的名画卷轴,高宗都指定曾祖父分辨真伪。后来,两个爷爷也进到画院任职。
父亲总说,两宋瓜代,几多人大起大落。我们马氏五代人受尽皇家大恩,家眷命运早已朝廷命运系在一路。
曾经的杭州荣华且安闲,父亲就曾画过这么一幅画。
马远 踏歌图
绢本设色 192.5 x 111 cm 故宫博物院藏
阳春时节,几户农家正结伴而行。画面中的四个老农动态纷歧,却律动协调,似乎真是跟着山歌的节奏起舞,活跃好动的孩子跑在世人前方,正回身赏识他们的舞姿。
个中两个手舞足蹈的老农
画面中央是在烟云和繁茂的松树间若隐若现的仙山楼阁,暖色的旭日洒下,直叫人分不清这是红尘,照样仙境。
云雾中的楼阁
在绘画技法上,父亲深受李唐的开导,但在思惟层面,则可见宋代理学的影响。他山水画中的人物并不是一个通俗的过客,而是一个眼观天然、心有宇宙的智者。
他深信理学家程颢说的“万物静观皆自得”,凭借视察和想象画了十二幅风情各异的水图,穷尽水的转变。
马远 水图之洞庭风细
绢本设色 26.8 x 41.6 cm 故宫博物院藏
他构图常将取景中心偏置在画面一角,被称作“马一角”。理存在于万物中,当画面只剩一角,人物和方圆的关系被放大,山水花鸟的理,都能够被视察和体悟。好比:
初春山径旁的野花和柳枝;
马远 山径春行图
绢本设色 27.4 x 43.1 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穷冬月夜的梅花;
马远 月下赏梅图
绢本设色 25.1 x 26.7 cm 纽约多半会博物馆藏
还有飞流而下的瀑布。
马远 高士观瀑图
宋理宗赵昀 王维诗句
绢本设色/绢本文字 25.1 x 25.3 cm 克利夫兰美术馆
理宗的书法在南宋一朝的皇帝里是数一数二的,亲政前几年也的确发奋中兴,于是有了短暂的“端平更化”。可惜后来力主联蒙灭金,金国消亡后,蒙古铁骑的猎物只剩南宋。而国内又有权臣贾似道专政,谎报军功、清扫异己。国运如斯,山河不忍看,祷告也已是无用。
马麟 松下高士图
绢本设色 25.1 x 26 cm 纽约多半会博物馆
此时我才领略,就算真的走到水穷处又怎么样呢?走多远都走不出的,是谁人时代。
马麟 秉烛夜游图
绢本设色 24.8 x 25.2 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昼短吃力夜长,何不秉烛游。”
脱脱《宋史》
陈邦瞻《宋史纪事本末》
厉鹗《南宋院画录校释图笺》
方闻《超越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