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江平“‘稳定压倒一切’带来更多危险”访谈进一解

    二〇一一年第二期广州《同舟共济》杂志上，刊登了由陈夏红采写江平的一篇访谈，标题是《“小河有水大河满”――江平教授谈“民富”》。江平是中国政法大学终身教授、博导，曾任第七届全国人大代表、中国政法大学校长。在这篇访谈中，江平指出：

    “总的说来，中国的公权力还是无限庞大，尤其是‘稳定压倒一切’这种提法，又带来了更多的潜在危险：到底稳定与发展是什么关系?稳定与改革是什么关系?稳定与法治是什么关系?……如果‘稳定压倒一切’是最根本的，那么究竟由谁来决定什么是稳定、什么是不稳定?因为在现在的政制框架下，有权确定稳定与否的是当地党和政府的领导人。如果地方领导人认为立法或司法判决妨碍了稳定，那他完全可以让已经通过的法律不实行，让已经通过的判决不生效。2010年就发生过这样的情况：陕西省国土资源厅就以‘协调’的方式，以影响陕西省稳定和发展大局为由，拒绝执行地方法院生效的判决。如果连法院的判决都可以以违反‘稳定压倒一切’为由不予执行，就太可怕了——那等于为人治创造了基础。”

    “稳定压倒一切”的口号，说了好多年。但是这个口号，是经不起分析的。不但经不起分析，并且在现实中，产生了很大的流弊。中国现在就是这样，好多的口号或政治语言根本荒谬不通，但却大兴其道，并且说起来振振有辞，好像是个尚方宝剑，可以随时拿出来唬人，甚至取人性命，这是很恐怖的。

    江平教授对于“稳定压倒一切”的分析是很周密的，也是苦口婆心的。但略懂逻辑的人就会一眼看穿，不会被这种政治口号所骗。在逻辑上，有种错误叫“丐词”(beg the question)。它把前提藏在问题里引君入瓮，你一认可它的结论，也就同时接受了它的前提，于是，你就上当了。即以“稳定压倒一切”口号为例，在逻辑上就是不通的，它隐藏了政治清明的前提。只有政治清明，才会有政权的稳定和社会的稳定。抽开这个前提，强硬地谈“稳定压倒一切”等于赤裸地宣扬暴力，这无论是在形象上、还是在实际上，都是有害的。害处之一，就是江平教授所说的，“那等于为人治创造了基础”，而人治是与社会主义政治文明相悖离的。

    因此，无论是从逻辑常识的角度，还是从政治文明的角度，我们都应该摒弃这个口号。它是一个出口伤人的口号，不但伤到草民，也会伤及自己。

    提升官员形象，从政治语言开始。

　　二〇一一年二月二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