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篱笙箫：缺失主体性的日本没有灵魂

　　分析日本国民性的《菊与刀》曾经风靡一时，在我看来日本人之所以有如此矛盾的性格，在于日本民族缺乏主体性，相对应的适应性很强，这就使得他们在挣扎中过活。没有了主体性，也就缺少了自我革新的能力，因而日本的每一步前行都需要从外界吸收养分。先是从中国，后来是西洋。日本缺乏像中国儒家学说那样的系统政治哲学，这就使得国家的进化非常缓慢，天皇已经虚有其表了，但也不得不把他供奉起来。权力接力棒在不停转换，但日本社会的进步却并不明显。物质和精神无法同一进化，这就使得日本人有些精神分裂。

　　明治维新能够在日本顺利实施，也在于日本缺乏自己的建国学说。因而外在表现就是，谁强我就服谁，谁强我就用谁的制度。当英国人在鸦片战争中大获全胜时，在日本引起的震动反而比中国还大。这最终促使了日本的脱亚入欧。就像当年天皇源自唐朝但又经过系统改良一般。日本并没有实行西方的自由资本主义经济，而是在原有的权力基础上进行了社会经济改造。大名变成了日本现代的资本家，住友、三菱等财团拔地而起，直到今天还在日本占据重要位置。

　　日本最失落的一个群体就是武士阶层了，《最后的武士》描绘了日本武士对抗现代化的情景，但被镇压下去了，实际上这时候武士道精神在日本已经消失。后来出现的神道教是日本发明的现代宗教，杂糅了禅宗、武士精神、国家主义、民族主义等诸多元素，成了不论不类的鸡尾酒。在这种现代宗教的鼓动下，日本出现了黑龙会这样的半官方团体。他们代表了日本现代化征程中利益受损的日本下层的利益，他们成为了对外殖民扩张的积极拥护者。他们要在对外扩张中实现自身价值，夺取日本下层阶级的利益。

　　《苦难辉煌》也在探讨日本没有发展出社会主义的原因。这并不奇怪，因为到了20世纪以后，日本成了帝国主义国家，他们拥有了殖民地。这一类国家在下层被广泛动员的时候，更容易发展出法西斯主义。这是日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构建自己的国家学说，因而它的顽固性也是最强的，依靠的中坚力量就是黑龙会、樱花会之类的黑社会组织，精神动力来自对天皇的神话。这类组织带有极端倾向，通过血腥暗杀打碎了日本的议会民主制，建立了军事法西斯制度。

　　1929年蔓延世界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是世界的转折点。各国关紧国门，实行贸易保护主义使得日本这样严重依赖对外贸易的国家损失惨重，并且在客观上将日本的民族主义情绪推到了最高峰。发动侵略战争基本上成了日本全民族的共识，反对者基本上都被肃清了，日本也是全民侵略，整个国家都在军事化。民族主义情绪的最高潮就是对抗西方，当美国人组织他们向前时，珍珠港事件也就顺理成章了。

　　日本的战败不值得惊奇。这种广泛动员社会底层的法西斯运动，一旦开始，就很难控制，并且会逐渐脱离理性。有些人按照理性去分析日本的国家战略，反而会得到南辕北辙的结果。战车一旦发动，任何人都无法制动。永田铁山最开始向往通过暴风骤雨的战争，开辟日本的发展道路。后来他发现这种道路会导致日本灭亡，因而想要控制节奏。结果他被自己人杀死了。在这条道路上没有终点，只能一往无前，这成了江湖，也成为真正黑社会，在武侠小说中，金盆洗手的江湖大佬结局都很悲惨。江湖讲究忠义二字，关羽成了诸多人心目中的神。当日本投降的那一天，日本天皇不再是日本的神，靖国神社里的那帮鬼成了日本新的精神偶像，这是中国人需要深刻体认的。

　　第二次世界大战，德国和日本的情况并不相同。德国民众之所以支持那场战争，在于德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被不公平的对待了，他们想要挽回德国的尊严和荣誉。因而德国不存在严重的极端民族主义情绪，所以治愈战争创伤后，德国总理勃兰特可以像波兰死难者惊天一跪。日本如何呢?日本发动的这场战争，在日本底层有着广泛的民意基础，是当时日本社会结构的反应。靖国神社也是日本的精神图腾，这是短期内日本很难扭转的社会心理。因而我对日本的转向很是悲观。当日本的经济处于上升阶段时，日本还表现出彬彬有礼的态度，对侵略战争进行了一定的反思。但美国逼迫日本签订《广岛协定》，让日本迎来了失去的20年之后，日本往日的记忆全都被勾起了，日本的民族情绪重新浓烈。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倍晋三无论是行多么疯狂的计划，在日本都是可以办到的。日本下一个转折，就看2008年以后世界金融大博弈的最终结局。但无论怎样，新一轮的危险期正在来临。

　　日本是世界上唯一一个黑社会合法化的国家。有的报道把山口组描写的很是温情脉脉。但这正说明作为明治维新以来军国主义传统的社会根基——黑社会组织，依然在日本社会发挥巨大的引领作用。黑社会组织可以成为一种准军事组织，一旦危急时刻，会迅速完成日本的军事动员。日本的战争潜力还是很大的，需要国人高度关注。中国的底层不崛起，中国就无法弹压住日本，中国需要新一轮的人民胜利，一切让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