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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横飞与学术乱象--读石盛丰的《教授横飞》

火烧 2008-11-07 00:00:00 读书交流 1025
《教授横飞》通过荒诞形式揭露高校职称评定与学术腐败问题,反映教授横飞现象及教育圈乱象,探讨职称评定不公与学术造假等现实问题。

教授横飞与学术乱象

——读石盛丰的《教授横飞》

                                   赵牧

目前关于国内的大学教育与学术圈子有很多议论,比如高校评估的造假与走过场,比如职称评选的恶意竞争,比如项目申报的暗箱操作,比如教授分级的官本位倾向,比如学术成果的量化考核所引发的论文抄袭、著作拼凑,以及学术刊物大肆索要版面费和学术出版机构随意买卖书号等,其丑恶与腐败,已到了“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地步了。而反映这些现象的小说,这几年也越发多了起来,比较畅销和知名的,有汤吉夫的《大学记事》,史生荣的《所谓教授》等。相比这些小说朴素的写实风格,石盛丰新出的《教授横飞》却采用了主人公漫游阴阳两界的荒诞形式,深刻揭露了高校以职称为中心的各种怪状,批驳了滋生蔓延的学术腐败,以广阔的视野再现了学界种种令人迷惑的乱象。

一切皆由团结大学的一次职称评定结果引起。在教师例会上,第八系副教授侍郎再次被通知没有评上教授。这就意味着59岁的他不但永远也没机会评上教授了,而且每月比别人少拿八百元退休工资的处境也摆在眼前了。这让他情绪非常激动,一向的温良恭俭让这时候也被愤怒挟持了。他站起来给系领导据理力争,讲到了自己工作三十多年的经历,讲到了评职称的种种不公,最后一头栽倒在地。但他却死不瞑目,睁着一只眼睛不肯闭。在请教过跳神的大师以后,众人得知,想要让他瞑目,必须让他当上教授,哪怕是假的。一场荒诞喜剧由此揭幕。

故事由两条线索展开。一条是面对他突然死不瞑目的结局,上至学校的副校长,下至一般的教职员工,亲至他的老婆兄弟,远至藏在学校家属区里的文凭贩子,形形色色,各类有关无关的人员粉墨登场,围绕他的后事展开了一系列活动;一条是魂魄不散的侍郎在阴阳两界自在漫游的经历。

我们先来看看故事讲述的第一条线索。副校长高明烛是侍郎的老朋友,况且分管着职称评定的工作,他本来也想给侍郎帮忙的,然而侍郎却太书呆子气了,只知道低头拉车,不知道抬头看路,很多机会都白白地错失了。尽管如此,高明烛对这位老朋友的突然去世也感到非常悲伤,当有人报告说侍郎因为没能评上教授死不瞑目的时候,他就放下焦头烂额的高校评估文件匆匆赶过去了。参加过高校评估的人都知道,其中的评估指标,无论是关于硬件的如教学设施、实验器材等,还是关于软件的,如办学理念和办学指导思想等,哪一项只要较起真来,都够那些一味求发展速度,盲目扩大办学规模的学校紧张一阵子的。团结大学自然也不例外。但人都死了,哪怕是做做样子,再紧张的工作也都得放一放。何况赶来求副校长出马的人都想着他在学校权高位重,一定能让侍郎闭眼。哪知道赶到现场的副校长也同样一筹莫展。没办法,侍郎的妻子蔡伦在同事胡林思的陪同下请教一位跳神“大师”,经过一番装神弄鬼之后,收了钱的大师说这是“冤屈”所致。这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作者石盛丰之所以设置这么一个情节,实在是想讽刺那些所谓的高等知识分子,尽管整天念叨着科学与真理什么的,但遇到芝麻大的问题,却首先想到的是烧香拜佛、抽签问卦以及跳大神等旁门左道的办法。

紧跟着的就是造假,因为人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搞到真的教授职称了。他们决定找文凭贩子弄一套假的,到时候烧掉以使侍郎闭眼。这时候,侍郎的弟弟侍中出场了。这个以前给侍郎添了许多麻烦、好吃懒做、多年没有音讯的人发了财,他表示一定会把哥哥的丧事办得体面。吊诡的是,竟然副校长高明烛有文凭贩子的联系方式,于是侍中与这位副校长一起去买假职称证书,没想到神神秘秘的文凭贩子就住在团结大学家属院的地下室里。

当时,第八系正忙着“跑点”,申报文科B-2甲级学科。这其中有个学术圈子里的人都明白的潜规则,那就是想“跑点”成功,必须下大功夫笼络那些有资格投票的本学科的头面人物,而笼络的秘诀之一,就是请他们参加各种名目的学术大会,以繁荣学术为名,行拉拢讨好之实。显然,小说的作者石盛丰对目前这种学会会议接二连三,学术大师飞来飞去的现象是有着充分的了解的。所以,他这时候就不失时机地插入了很大篇幅的“第三届国际秋学大会”在团结大学召开的描写。那些形形色色的学者们打着学术的旗号,从四面八方涌来赴会。他们中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但处于最尊贵地位的,一方面是各个权威或核心学术刊物的主编,另一方面,便是那些具有学科委员会委员资格的明星学者,而一般的博导在里面根本就根本显不着了。他们做学问的方法五花八门,师承关系错综复杂,有的在上自己老婆的博士,有的在上自己弟子的博士,还有的在上自己的博士。

要弄清楚第八系承办的国际学术大会何以拿“秋学”来命名,这就不得不交代一下在阴阳两界漫游的侍郎的历程,而这正是小说的第二条叙事线索。

侍郎首先“飞”到了著名博导包基穆的家里,此人因发明做学问的“坑论”开创了好几个重点学科。但他发现,包基穆正在看武打片,流着哈喇子,完全没有的教授的神采。侍郎又来到孙有邻老先生家里,这位在团结大学如太上老君一般大学者,如今却忙于修炼,书架上都长了蘑菇。这让侍郎有些正垂头丧气不知到哪里去好了,不料在楼下,却突然见到了团结大学最年轻的教授谢惠。侍郎曾听说别人叫他如不加“教授”就不答应。侍郎于是想耍他一下。果然,当叫“谢惠教授”时就眉开眼笑,东张西望,想找到给他打招呼的人;而当直呼其名时,就显出很不耐烦的样子。

侍郎最后拜访的教授黄麒麟就是著名的“秋风学”的创始人。无论前面那位教授的“坑论”还是这位教授的“秋风学”,都是调侃之词。所谓“坑论”,就是坑骗人的理论,所谓“秋风学”,就是借用俗语的“打秋风”的意思,指那些如何假借名义和利用关系向人索取财物赠与的学问。其用意自然是说这些所谓的教授不过是利用学术欺世盗名罢了。联系一下前面所说的“第三届国际秋风学大会”,直截了当的便是“打”学术的“秋风”了。这其实是无论主办方还是参与者都是心知肚明的,却都还在那里认认真真走过场,不过是为了各取所需而已。小说交代说这位黄麒麟教授本来是一个很傻的人,但自从会打秋风的学问之后,就成了著名的学者,当侍郎前去拜访他的时候,他正和家人一起为即将召开的“第三届国际秋风学大会”彩排呢。

侍郎不但在阳间游历,还抽空子去了趟阴司。在那里,侍郎看到,以前那些不可一世的坏人,有的被贬为烧火工,有的被贬为打手,有的归于原形,成了放牛娃什么的。这就有点象但丁的《神曲》所描写的情形了。但不同的是那些学者在阴司的表现,他们在世时就互相争斗不容的在阴司中还继续争斗,并且忘不了拉帮结派。狂妄自大似乎是他们死也改不了的德性,这不,唐代的大诗人李白从那里经过,一位侍郎认识的团结大学的教授认为李白学术成果不显著,字数加起来比不上他一个零头,却享受尊荣,于是公然贬低他,说他搞了一辈子文学,连文学的门都没找着。甚至还不顾劝阻,叫嚣着朝李白下手了,不料却被李白一脚踢飞。

小说中这样插科打诨的段子可谓不胜枚举。而每一个段子,基本上都对应着现实中学术圈中的一种怪现象。如前面这位以字数论英雄的教授,所讽刺的就是目前的学术论文,动辄万言,而学术著作,冷不丁就搞个几十万字,却拖泥带水,除掉那些大段大段的引文还算比较精彩之外,基本上就是言之无物的一腔废话。再如某一天晚上,团结大学的大礼堂正举行一个隆重的兼职教授聘请仪式,侍郎赶去一看,主角是某卫视“疯狂呆女”的节目主持人香奈尔小姐。这个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娱乐明星,竟被无数人追捧,礼堂都快挤破了。侍郎眼睁睁地看着香奈尔被团结大学聘为了教授真是心如刀绞,更加可笑的是,仪式结束后,香奈尔被前呼后拥,来到有名的“考研大院”。这儿住着数百人,每天里清汤寡水专事考研考博之事。香奈尔也曾在这儿拼搏过却没有考上,这会儿却成了他们的新宠,还让她在这儿的“星光大道”上留下手掌印。这里的意味是很复杂的,一方面讽刺了现如今国内大学争着聘请演艺界或媒体圈中的明星大腕作本来应以学术立身的教授,另一方面,也对那些投身考研大军却全无反省精神的青年学生进行了揶揄。

当然,如果一部小说尽是采用了如此漫画般的手法,直白地表达对现实中某些现象和事物的不满,那么这样的小说恐怕就太象时评和杂感了,一部小说所应该表现的人性深度无疑会大打折扣,其人物形象,也往往堕落为某种观念的传声筒。这部小说中的很多人物便具有这等作用,他们是带着既定的观念,为了完成某种既定的叙事功能出现的,而一旦这个作用完成了,他或她就消失得没了踪影。即使侍郎这个主人公,尽管小说也赋予他一种正直、谦虚、矜持、对学问怀抱虔敬之心,甚至还被寄托了某种知识分子理想,却也只是被作者征用了他的眼睛与心思,表达对各种高校与学术圈子中的种种怪现象的机智而略失油滑的看法而已。尤其是小说既然写了经历阴阳两界的侍郎,终于解脱了对职称的迷恋,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却又让他听到高明烛在太平间宣布其为教授便忽然活了过来,说了“同志们,我等的就是这一天!”这样的话,作者所要表达的思想的含混由此可见一斑。但毕竟瑕不掩瑜,从通俗的阅读的意义上来说,如此直面现实的小说,总比那些以反腐为标榜却毫无政治异见性地沦为权力话语的有机组成部分的小说要玲珑剔透多了。(《中国图书评论》2008年第十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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