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渝川｜读懂美国政治，就得了解美国的道德政治

　　导言

　　书中通过分析美国自由派、保守派在道德秩序多个维度的参数，以及结合双方部分主张而生成的实用主义观念，进一步深化了对严父式、慈爱式道德的讨论。总的来说，乔治·莱考夫在《道德政治：自由派和保守派如何思考》这本书中非常克制的向(很可能对自由派和保守派政治观念一无所知的)读者介绍了美国政治领域两种主流的意识形态，有益于读者穿透美国政治人物、新闻媒体、专家学者政治话语，读懂其政治隐喻而把握实质。

　　关心美国政治的人可能已经发现，在美国，无论是自由派(民主党)，还是保守派(共和党)，往往都会将国家比喻成家庭。但两派对于“家长”如何抚养“孩子”有着完全不同的认知。

　　自由派采用慈亲模式，即在美国，联邦政府是慈爱家长，有责任满足公民的基本要求：食物、住房、教育、医疗、自我发展的机会。自由派支持扩充政府职能特别是向民众提供社会福利的功能，衡量这些功能及具体项目的成败，关键在于能不能获得长期效果。自由派将富人、穷人，多数族裔与少数族裔看成是一个家庭中发展相对较好的子女，以及发展不太好的子女，理所应当的认为应当更加关心后者，而前者也有帮扶前者的责任。

　　保守派则完全不认同自由派的逻辑。保守派认同的是严父模式。保守派不一定是富豪。尤其是美国近年来，相对数量的中低收入者都加入了保守派的阵营，这才有特朗普胜选的结果，对此，自由派无法理解——穷人为什么要支持一个宣称要减少社会福利拨款，还要给富人减税的候选人出任总统?

　　严父模式意味着社会福利项目是对人们的溺爱，最后会惯坏人民。希腊等欧洲国家在近年来，已经成为美国保守派规训民众的重要案例，即人们放弃自己养活自己、自己致富的努力，依赖公共救济生活，只会坑了国家，最后每个人都过不上好生活。所以，保守派认定社会福利项目完全不道德，而强调“机遇之梯”的重要性。

　　当然，保守派并不是自由派人士宣称(妖魔化)的那样，完全排斥政府行为——恰恰相反，保守派认为在自然灾难发生后，政府有必要救助受灾者(因为受灾者遭遇不幸，并非自作自受)。保守派的严父模式，建构于道德逻辑的基础上，即道德行为需要得到奖励，不道德行为必须受到惩罚、接受懒惰等问题导致的结果。

　　美国从二战以后，就一直在政治、军事、经济等领域执掌世界霸权，其意识形态系统对于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也有着很强的影响。读懂美国自由派与保守派的观念逻辑，对于解读美国政治，预测美国政界乃至广大公众对于美国国内外事务的看法，把握国际事务走向，都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甲骨文文化近日引进出版了美国著名的语言学家、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语言学系教授乔治·莱考夫所著的《道德政治：自由派和保守派如何思考》一书。这本书很好的为读者解读了美国主流的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政治思想，分析了保守派和自由派各自话语形式与政治立场，解析了为何双方对彼此都存在致命曲解、误解和敌意。

　　美国保守派恪守的是严父式道德。这种道德逻辑驱动下的政治话语，往往会强调世事艰难，所以人们必须学会自力更生，有很强的责任感和自立能力，通过自律获得认可，通过奋斗获得成就;而家长不应干涉孩子的任何行动，任何干预都是错误的——如前述，除非孩子受到外力伤害等非个人因素造成的巨大影响。严父式道德将世事进行了道德上的区分，要么是好，要么是坏，没有中间过渡，前者理应获得奖赏，而后者必须受到惩罚。这就是为什么美国保守派在强烈反对扩充政府规模、增加社会福利项目的情况下，积极支持扩充美国军事力量，而在美国国内还要大量增加治安力量。也正因为此，美国保守派支持下的一些共和党总统上任后，会致力于加大军备开支，这往往会引发其他国家的批评，但这种批评在美国保守派及其民众拥趸看来，反对美国加大军力就等于削弱了美国国家行使道德惩罚的能力，因而显然就是居心叵测的。

　　美国保守派强烈反感破坏“自然道德秩序”的行为，比如违反男人比女生天生强大、男人更具有道德权威、人对动物和植物等物种具有支配力、男性对女性和孩子具有抚养责任等要求的做法。别的不说，就连是不婚或者婚后不育的丁克家庭，也显然违反了保守派所认为的自然道德秩序。

　　美国自由派的许多主张，常常被美国以外的人们误以为是美国唯一的意识形态主张——因为在美国，媒体行业、互联网领域、高校(知识生产行业)基本上聚集了自由派的支持者，相关人等更加频繁的发声，成功的向美国国内和国外输出自己的价值观念。

　　自由派的道德，被称为慈亲式道德，强调同理心、自我发展、公平、幸福、慈爱、社会关系，甚至强调为了别人而牺牲的快乐，才是最高等级的幸福。自由派的道德在商业领域，转化为企业应该更加友好的对待员工，注重社会和生态责任，注重雇佣和晋升公平。

　　《道德政治：自由派和保守派如何思考》书中指出，自由派和保守派对彼此都无法理解。自由派往往会将保守派抹黑为自私、小政府、保全富人的愚蠢者。虽然乔治·莱考夫自己也承认是个自由派，但承认自由派对于保守派、保守主义的概括是错误的。反过来，保守派对于自由派的攻击，也往往显得过于刻薄，比如保守派对于依赖社会福利的未婚妈妈的批评，对于全民医疗保健倡导者的攻击，对于反战示威者的攻击，都显得歇斯底里。

　　书中梳理了自由派和保守派在政治等领域的多个核心问题上的对峙。除了前述的社会福利问题，双方对于犯罪和死刑的态度也不一致。自由派强调人性善的一面，在罪案发生后主张包容、宽恕、轻罪处理，检讨罪案背后的社会问题;而保守派则认为，在家庭中用自由放任的方式抚养孩子会造成严重后果，而社会管理中同样如此，强调惩罚可以有效消除狂暴。

　　有意思的是，在经济领域，自由派和保守派的观点却发生了180度的转向。保守派坚决反对政府监管，哪怕是环境污染严重的情况下，也尽可能避免环境监管;而自由派更能区分人和公司的区别，要求人们警惕公司尤其是大企业的所为，主张通过完善监管来避免企业、资本作恶。

　　书中通过分析美国自由派、保守派在道德秩序多个维度的参数，以及结合双方部分主张而生成的实用主义观念，进一步深化了对严父式、慈爱式道德的讨论。总的来说，乔治·莱考夫在《道德政治：自由派和保守派如何思考》这本书中非常克制的向(很可能对自由派和保守派政治观念一无所知的)读者介绍了美国政治领域两种主流的意识形态，有益于读者穿透美国政治人物、新闻媒体、专家学者政治话语，读懂其政治隐喻而把握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