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蛋的忧伤--貌似公允的王文军判决扯出发明法律创新法律的老问题

　　扯蛋是个技术活。“蛋蛋的忧伤”一词，来自于范冰冰微博的嘤咛。范冰冰扯了一把大黑牛的蛋蛋，大黑牛没有硬，远处的牛金星捂着裆部痛苦的打滚。山西太原中级法院对周秀云案主犯王文军作出的判决，扯蛋技术比范冰冰有过之而无不及。

　　11月10日下午，太原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对于太原市检察院指控被告人王文军犯故意伤害罪、滥用职权罪，作出判决。中院认定被告人王文军犯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犯滥用职权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二个月。决定合并执行有期徒刑五年。粗看之下，太原中院的判决，比检察院指控的罪名更重，量刑也很合理，舆论应该翘起大拇指夸赞一番。仔细一看，佩服太原中院扯蛋的功夫。这何止是扯蛋，简直是发明法律、创新法律。太原中院的“高明”，在于把王文军致死周秀云的原因，推到周秀云等人违法在先;而王文军等人正常执法，因为周秀云等人抗法，采用了不正当手段，“滥用职权”在后。

　　太原中院写道：“经审理查明，2014年12月13日16时10分许，在太原市小店区龙瑞苑工地务工的王奎林、李康等四人购物回来，欲抄近路从工地北门返回生活区，因四人未按工地管理要求佩戴安全帽和胸牌，被值班保安马文东阻拦，双方因此发生冲突。”

　　按照王奎志等人的说法，他们是去项目部讨薪，而且他们本身就生活在这个工地。施工现场要求带安全帽，是为了防止高空落物，合情合理。但当天工地停工，王友志等这些工人，在玩儿呢。人家不工作不去施工现场不参观工地，是去项目部讨薪。退一步讲，他们只是“抄近路从北门返回生活区”，也没必要戴安全帽。因为安全帽引起纠纷的说法，是站不住脚的。中院引述了站不住脚的说法，显然有失偏颇。

　　如果是讨薪，讨薪属于经济纠纷，明文规定不在警察的管辖范围。也就是说，王文军等人一开始就涉及滥用职权。退一步讲，“被告人王文军、郭铁伟等人根据110 指挥中心指令，前往工地处理上述治安纠纷，属于正常执行公务。王文军责令李康出示身份证，李康未积极配合，双方发生言语冲突。在民警将李康带上警车时，王友志、周秀云等人进行阻拦，王文军给王友志戴上手铐。”不出示身份证，不是实施抓捕的必要条件，不是每个人都会无时无刻带着身份证。请问，王文军是否随身带着警察证，并主动出示警察证了呢?

　　“民警将王友志、王奎林、李康及用手机拍摄现场的王成带上警车”，王友志和李康出于“保安指认”，还有道理，抓捕王奎林和“用手机拍摄现场的王成”出于什么目的?显然，王文军等人，再次涉嫌滥用职权，才导致“周秀云坐在警车车门踏板上进行阻拦”。

　　此案的高潮，据说有严重的“扯蛋”情节。据王文军后来供述，起因是由于周秀云二次抓扯他的蛋蛋。但是太原中院的表述为：“周秀云将王文军的警裤撕破并用双手抓住裤兜附近”，没有扯蛋的说法。从公布的执法视频看，周秀云的手的确抓着王文军的裤兜，但一般人并不会把蛋蛋装在裤兜里。这并不是一个扯蛋引发的血案。

　　四川阆中法院，曾审理了8名讨薪的民工。周秀云因为讨薪，居然门都没进就遭惨死，而且还不能认定为讨薪。讨薪很见不得人吗?

　　周秀云的死因，有尸检报告，不多说了。周秀云死于何时?焦点访谈栏目，关于此事报道的视频，11分45秒，敬一丹解说：“王文军突然用一个动作，致使周秀云躺倒在地上”。此时，出现非常清晰的骨折的声音：咔嚓!警方执法视频时间，估算约15点25分左右。有兴趣的可以搜索一下视频。

　　因为王文军前面涉及滥用职权，所以周秀云律师指控王文军“故意伤害”，是有依据的。故意伤害罪的量刑，跨度很大，从管制、拘役直到死刑。而王文军一旦故意伤害罪成立，“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而太原高院乾坤大挪移，给出的罪名，是“过失致人死亡”。过失致人死亡，量刑在三到七年。最后考虑王文军量刑较轻，四年;判决书用了大段陈述，周秀云等人抗法在先，死有余辜。所以，舍去一个看似轻飘飘的“故意伤害”，采用一个看似非常严重的“过失致人死亡”，太原高院用心良苦。

　　太原高院给王文军另一项罪名：“滥用职权”。滥用职权，是指国家机关工作人员故意逾越职权或者不履行职责，致使公共财产、国家和人民利益遭受重大损失的行为，量刑在拘役到有期徒刑十年。以王文军滥用职权对周秀云造成的死亡后果，他的量刑标准在五到十年。但是大家发现了，王文军“犯滥用职权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二个月。”为什么是这样呢?因为对王文军等滥用职权的指控，是致死周秀云后，对王友志等人的殴打。所以有专家认为，滥用职权已经包含在过失致人死亡之内，单独列出，已经是从重从严，对得起民意了。这样，王文军律师的无罪辩护意见，比法院的宣判，貌似更合理，也为二审继续努力埋下伏笔。

　　太原高院的确高明。粗看之下，王文军有两项重罪：过失致人死亡和滥用职权，适用罪名貌似没有任何问题，非常公允。但是它巧妙的把罪名移花接木，扣在似是而非的情节上，让公众很难发现疑点。按照判决所说，王文军前面是正常执法，致死周秀云是意外。后面的殴打王友志等人，二审律师也许提供证据，证明他压根没参加。这样，王文军的无罪辩护，很可能成功。

　　太原中院扯蛋的功夫，绝对一流。他们以为，这样可以拯救和谐与一时。殊不知，如此一个万众瞩目的大案，暴露在聚光灯下，国内国外几十亿眼睛探照灯齐刷刷照在这里，太原中院按照需要构造细节、发明法律、创新法律的丑态，毕露无遗，是贻害于万年。这样，公众对法律公正的信心，会逐渐丧失，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幸好，此案只是一审，还有二审、终审，以及由此引发的民事赔偿案，有充足的纠错时间。

　　最后为王文军说几句话。王文军并没有致死周秀云的主观故意。他在出手前，甚至主动要求打开执法记录仪，由此我们清晰的看到了致死周秀云的瞬间。军警格斗训练时，常有事故发生。王文军采用的擒拿动作，是非常容易失误、从而导致伤亡后果的，一般训练时，都是“仅作表示”。按照王文军的年龄推断，他在训练这些内容时，训练大纲规定的“死亡率”，是控制在“千分之一”以内。而实际操作的伤亡风险，显然是大于训练的，量刑时应该予以考虑。此案的案情，并不复杂，可能掺杂了一些政治因素，又处在社会的转型期，无端的被放大。王文军也是冤枉的。他的冤枉，在于一个人要承受整个社会的怨气，表现的有点不够男儿，活着也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