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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光斌:福山偷换了民主的概念

火烧 2015-03-27 00:00:00 思潮碰撞 1036
文章指出福山将党争民主偷换为参与式民主,认为自由民主在多数国家无效,强调混合制政体更适应发展中国家。

  中国人民大学政治学教授 杨光斌

 

 

  “历史的终结”之所以终结,就在于其理论本身的结构性硬伤,即以竞争性选举的单向度取代了国家建设的多维度。

 

 

  “是你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你”,这句流行歌词完全可以用在福山身上。世界改变了福山。但是, “山丝们”似乎不愿意看到、也不承认福山的改变,因为福山说了一句,民主依然是不可取代的价值。殊不知,此“民主”非彼“民主”,福山已经偷换了民主的概念,把党争民主偷换成了参与式民主。

 

  福山的《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一书中的民主是什么?就是以党争为根本标尺的自由民主。福山自己说的民主制度就是“熊彼特式民主”,“我们可以使用一个民主的、狭义的、形式上的定义来判断一个国家是否实行民主制度。如果一个国家赋予其人民在普遍的、平等的成人选举权基础上通过定期的、不记名的多党选举来选出他们自己的政府的权利,这个国家就是民主国家。”显然,“历史的终结”就是认为党争民主是“人类最后一种统治形式”。福山新著《政治秩序的起源》(第一卷)似乎专门为中国量身定做,但福山还依然恪守自由民主的信仰,断言“民主的失败,与其说是在概念上,倒不如说是在执行中”。此时,福山还在继续犯着“历史终结论”同样的错误,即肯定自由民主理论的优越性。笔者在其他文章中已经指出,“历史终结论”已经被“文明冲突论”所终结,如果大家都是自由民主的信徒,就不会有“文明的冲突”了;更重要的是,在我看来,“历史的终结”之所以终结,就在于其理论本身的结构性硬伤,即以竞争性选举的单向度取代了国家建设的多维度。

 

  第一,那么多转型国家的失败,那么多巨型发展中国家自由民主制度(包括人口过亿的印度、孟加拉国、巴基斯坦、印尼、菲律宾、尼日利亚、巴西、墨西哥等)的难以逆转的困境以及这些年“颜色革命”的魅力全无,难道不已经确认自由民主制度在绝大多数国家的无效性吗?在第三波民主化之后,世界上的很多国家在形式上越来越像美国即党争民主,但实质上难道更好了吗?印度还是那个印度,菲律宾还是那个菲律宾甚至更差,非洲诸国都因为变得更像美国而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政治衰变——内战不已,祸乱四起。

 

  原因何在?一个常识就是,现代性意味着同一性,但这种同一性只是政治形式上的,比如很多国家都搞了多党制,但现代性绝对不意味着文化意义上的同质性;不仅如此,现代性反而还在强化着文化上的异质性。这就是为什么“菲律宾们”都美国化了,但文化、种族、信仰上的不同于“西方”的异质性,让美国的制度在这些国家难以有效运转。另外,世界政治并不像福山所说的那样自由民主制度没有对手,取代自由民主的制度已经出现,那就是很多发展中国家转进到并非权宜之计的混合制政体。这已经是西方比较政治研究的基本结论。

 

  第二,美国所以是今天的美国、欧洲所以是今天的欧洲,难道是因为其自由民主吗?在《政治秩序与政治衰败》(第二卷)中,福山自认为发现了国家建设的时序性三要素,即强大政府、法治和民主问责,民主并不是第一位的。事实上欧美的发达并不是因为民主,而是战争、市场、自由、法治乃至掠夺,民主是很晚近的事,要知道美国现代化的起点是战争即南北内战,战争消灭了试图以选举民主而独立的南方诸州。而且,欧美国家的党争民主是发生在所谓一族一国的“民族国家”内,政策只是贫富、左右之争;而且当工业革命使得阶级矛盾激化时,很多人可以一走了之,到美国、澳洲和殖民地国家,这无疑大大缓解了国家建设关键时期的国内紧张关系。而当欧美国家的人口结构发生了革命性变化后,比如在法国,如果阿拉伯人占多数,又如美国今天的“少数族裔”成为多数,会不会变成今天很多国家的族群之争?这就是50年之后欧美政治的图景。福山应该重温其老师亨廷顿的《我们是谁?》一书,先知先觉的亨廷顿担忧的就是美国人口结构变化对美国政治的致命影响,使得美国完全不再是过去的美国,奥巴马的当选已经透露出重要信息。其实,如果说美国在50年之后的人口结构改变已经难以逆转而使得美国政治更加不可预测的话,而中国提出的第二个100年即2049却不是梦幻之语。那时的世界政治会是什么样子?已经不是我们既有的知识结构所能想象出来的。

 

  第三,当福山在2014年6月6日《华尔街日报》上发表题为《民主依然挺立在‘历史的终结’处》一文,认为自己的“根本思想仍然是基本正确的”,相信民主必然到来,即政治精英必然要接纳政治参与的诉求,福山已经不知不觉地偷换了概念,即以参与式民主取代了作为自由民主核心的党争民主。如前,自由民主的根本标尺是党争,而参与式民主则是无时无处不在的百姓表达诉求形式。如果说这就是民主的必然胜利,那还用得着福山去说吗?难道只有美国在扛民主的大旗?要知道,美国只不过是在二战后不得不搭上由社会主义运动100年而推动的民主顺风车,美国也不得不证明自己的党争制度也是民主的。因此,美国主流思想界历来坚持的就是以党争民主为核心的自由民主即精英民主,而不是参与式民主的大众民主。大众民主历来是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旗帜,难道福山说的民主依然在“历史的终结”处是指大众民主吗?如果是这样,也就没有争论了,大家达成了共识——民主必然胜利!

 

  福山绝对知道,民主概念之多难以枚举,而且它们之间存在本体论性质的差异,比如以个人主义为基础的自由民主和以集体主义为基础的社会主义民主或马克思主义民主。福山还应该知道,民主的身份还在继续嬗变着,有伊斯兰主义民主、民族主义民主、民粹主义民主等;而且,这些民主形式与自由民主之间的张力,远远超过自由主义民主与社会主义民主之间的紧张关系。比如,当自由主义民主和民族主义民主同时发生时,以个人权利为基础的自由主义民主必然被以集体诉求为基础的民族主义民主碾得粉身碎骨。这是已经发生的历史,又是残酷的现实,也是世界政治的未来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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