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民：对“骑牛风波”的深层次思考

郭松民：对“骑牛风波”的深层次思考

　　自从几天前，“中国游客在华尔街骑铜牛”的照片被曝光以来，这件事一直是被当成“中国人不文明，出丑出到了全世界”的有力证据来痛贬的。但让始作俑者感到脸上有一点挂不住的是，很快就有网友贴出了各国游客的“骑牛”照片，其中金发碧眼高鼻梁的老外有的是，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骑在雕塑上照相，是全世界人民的共同爱好”（11月22日《南方都市报》）。

　　说这是世界人民的共同爱好，这显然是以偏概全了，准确地说，应该是各个国家、各个民族都会有一些不怎么文明的成员，看到铜牛、铜马之类的雕塑，就忍不住想上去骑一骑。这样做虽然不好，但也属常态，一个国家的国民都是绅士的“君子国”，只存在于想象当中，而并不存在于实际生活当中。

　　因此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将其当作个案来看待就是了，即谁骑牛我们就批谁不文明，而无须让整个国家和民族一起来“陪绑”。但让人感到费解的是，几天来的舆论却几乎是一边倒地批评中国人素质低。国内舆论的自责之严厉，让北美的侨胞也看不下去，认为“国内媒体报道小题大做”。

　　显然，在外国人面前，尤其是西方人面前自惭形秽，已经成了不少国人，主要是掌控着话语权的精英阶层的一种集体无意识，“骑铜牛”照片暗合了他们的这种心理，所以他们也就习惯性地出来讨伐了。至于是不是只有中国人才会骑牛这样的问题，他们当时可能连想也没有想。

　　学者王小东曾经将这种现象归结为“逆向的种族主义”，并直言“中国人最大的不文明就是舔洋人的屁眼”。这可能有点言重了，但国人为什么会形成这种自惭形秽，以至于习惯性地自我贬低的心理，倒确实值得我们深思，

　　从历史的大背景上看，我认为一个最基本的原因，就在于自近代以来，原本是自成体系的中国，被西方列强用武力强行纳入了一个由他们主导的世界体系中去。在这个体系当中，一切的游戏规则都是由西方制定的，主要的价值观都是由西方输出的，分配给中国的角色是规则的接受者和价值观的受教育者。这样的一个基本的格局，决定了中国人在世界体系中的心态，有点像一个初入大城市的乡下人那样，是惴惴不安的，无论遇到什么问题，我们都怀疑是自己的错，而不敢去质疑这些规则和价值观本身，更想不到去参与制定或修改它们。

　　曾几何时，我们也曾经有过改造世界的雄心壮志，希望能够成为规则的制定者和价值观的输出者，但近三十年来，我们又选择了融入世界。虽然和1840年那一次不同，这一次不是“被迫纳入”而是主动选择的，但中国作为规则的接受者和价值观的受教育者这样的角色并没有发生根本改变，一个最具有典型意义的口号就是“与国际接规”！怎么“接轨”？当然是要改变自己适应别人了。在这样的氛围中，很多国人有自卑和媚外心理，也就不难理解了。

　　现在是到了改变这种状态的时候了。中国有五千多年灿烂的文明史，有100多年英勇的反帝、反封建的斗争史，还有三十年的改革开放史……如此丰厚的历史积淀，在全世界都是绝无仅有的。我们理应参与国际游戏规则的制定，也理应成为文化和价值观的输出者（当然，这并不排斥中国继续向世界学习）。在我看来，如果中国不能在这两个方面取得和西方比肩的地位，则GDP再高，也不能算是真正的崛起。

　　我相信，一旦中国和西方之间的关系从单方面的“学生-先生”的关系，转变成互为学生和先生的关系，则中国人在走出国门时，也就一定会变得更加自信和平和。类似“骑牛”这样的事情，也就真的会成为一种纯粹的个案，而不再会演变成一场被赋予过多含义的风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