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国际纵横

齐泽克丨为什么人们会觉得乔丹•彼得森如此令人信服?因为左派没有打扫好自己的屋子

火烧 2018-02-24 00:00:00 国际纵横 1025
文章分析乔丹·彼得森为何获得广泛支持,指出其观点与左派未能有效回应社会问题有关,强调其以科学论证和常识反驳政治正确,引发对自由主义基础的反思。

  斯拉沃热·齐泽克

  斯拉沃热·齐泽克/文

  王立秋/译

  一度默默无闻的加拿大临床心理学家和大学教授乔丹·彼得森的大火,证明了自由主义-保守派的“沉默的多数”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彼得森,这个说白人特权这个观念是一个“马克思主义的谎言”,并提出这样一种理论——“激进的女性主义者”不谈论沙特对人权的侵犯,是因为“她们无意识地希望男人来残酷地支配他们”——的家伙,很快成为一名主流评论家。

  与之前反对LGBT+的明星,米罗·雅诺波鲁斯(Milo Yiannopoulos)相比,彼得森的优势是明显的。雅诺波鲁斯风趣、语速快、段子和讽语多,并且公开出了柜——在许多特征上,他和他攻击的那种文化很像。彼得森则是他的反面:他结合了一种“常识”的进路,和(表面上的)冷静的科学论证,论证中又带有一点苦涩的愤怒,愤怒于我们社会的自由主义基础受到了威胁——他的立场是:“够了!我不能再忍了!”

  米罗·雅诺波鲁斯(Milo Yiannopoulos)

  他鼓吹的,用冷静的事实来反对“政治正确”的破绽,是很容易察觉的:他不仅经常依赖未经验证的理论,而且,他的大问题,在于他用来诠释他所谓的事实的那种偏执的建构。“事实就是事实”,他喜欢这么说,但接着他又会说“那种认为女性在历史上饱受压迫的想法是一种骇人的理论”,以及,认为性别是一种社会建构“就和声称世界是平的一样糟糕”。

  雅克·拉康曾经写到过,就算嫉妒的丈夫所说的关于他的妻子的话(她到处和别人睡觉)都是真话,他的嫉妒也依然是病态的:病态之处在于,这个丈夫对嫉妒的需要,他需要嫉妒,嫉妒是他维持自己的尊严、甚至是认同的唯一方式。按此思路,我们也可以说,哪怕纳粹关于犹太人的大多数说法都是真的(他们剥削德国人、他们引诱德国姑娘,等等)——当然,这些说法并不真实——他们的反犹主义,也依然是(并且实际上也是)一个病态的现象,因为它压抑了纳粹为什么需要反犹主义来维持他们自己的意识形态立场的真实理由。在纳粹的想象中,他们的社会是一个和谐合作的有机整体,所以,他们也就需要外来的入侵者,来为分裂和对抗负责。

  今天,反移民的民粹主义者也是这样处理难民“问题”的:他们是在恐怖的氛围、是在即将到来的反对欧洲“伊斯兰化”的斗争的氛围中切入难民问题的,而且,他们陷入了一系列显而易见的荒谬之中。对他们来说,逃离恐怖的难民,被等同于他们所逃避的那些恐怖主义者,但显而易见到不言自明的事实却是,尽管难民里很可能也真有恐怖主义者、强奸犯、罪犯等等,但绝大多数难民依然是寻求更好生活的,绝望的人民。

  换言之,这些问题的原本内在于今天的全球资本主义的原因,被投射到一个外来的入侵者头上了。反移民的种族主义和性别主义并不危险,因为它谎话连篇;只有在它的谎言以(部分的)事实真相的形式出现的时候,它才最危险。

  乔丹·彼得森

  来源:jordanbpeterson.com

  不幸的是,自由派、左翼对反移民的民粹主义的反应,也好不到哪里去。民粹主义和左佬的“政治正确”实践了两种互补的谎言,二者刚好符合歇斯底里与强迫性官能症之间的经典区分:一个歇斯底里的人会在谎言的伪装下把真相说出来(他说的话严格来说并不真实,但这个谎言却以假话的形式,表达出真实的抱怨);而一个强迫性官能症患者则会说出严格来说真实的话,但这个真话却服务于谎言。

  民粹主义者和政治正确的自由派同时诉诸这两种策略。首先,民粹主义者在为他们认为是他们的事业的更高真理的理想服务的时候,就会诉诸事实性的谎言。宗教的基要主义者也提倡“为基督而说谎”——比如说,为防止“堕胎这种可怕的罪行”,你可以宣传关于胎儿生命、和堕胎在医学上的危害的伪科学的“真相”;为支持母乳哺育,你也可以把不用母乳哺育就会导致乳癌等包装为科学的事实。

  常见的反移民民粹主义者也为使他们的“洞见”——难民给我们的生活方式带来了威胁——显得更加可信,而无耻地传播关于难民犯下的强奸和其他罪行的,未经验证的故事。而太过于经常地,政治正确的自由派,也在以类似的方式行事:他们对难民与欧洲人之间的“生活方式”的实际差异避而不谈,因为谈论这些差异,看起来有提倡欧洲中心主义的嫌疑。想想罗塞兰的性侵丑闻吧,人们为避免被诠释为种族主义,而对施害者的种族轻描淡写。

  相反的策略——在真相的伪装下说谎——在这对立的两拨人那里也得到了广泛的实践。如果说,反移民的民粹主义者不仅宣传事实性的谎言,也狡诈地使用带有真实性灵光的事实性真理的碎片,来包装他们的种族主义谎言的话,那么,政治正确党也在实践这种在“用真相来撒谎”的把戏:在反种族主义和性别主义的斗争中,政治正确党大多会引用一些至关重要的事实,但他们又经常会对这些事实做一些错误的扭曲。民粹主义者的抗议把真实的挫败和损失感移置到外部的敌人头上,而政治正确的左翼则用其这些真实的点(在语言中发现性别主义和种族主义等等)来重申它的道德优越性,并因此而阻碍真正的社会变革。

  #MeToo运动

  这就是为什么彼得森的爆发会有这样的效果。他的疯狂的阴谋论——他认为,LGBT+权利和#MeToo运动是马克思主义者毁灭西方的计划的最后支流——当然是荒谬的。这种阴谋论完全没有看到自由主义计划本身内部的对抗与不一致:那些已经做好为言论自由而宽容种族主义和性别主义笑话的自由派,和那些想要把这些笑话当作妨害其受害者的自由与尊严的障碍来审查的政治正确的管制者之间的张力,和真正的左派没有半毛钱关系。

  彼得森说出了我们许多人觉得在政治正确的过度管制的宇宙中不对的地方——他的问题不在于他的理论,而在于他用来维持他的理论的部分的真相。如果左派不能正视自己计划的这些局限的话,那么,它就是在打一场已经输掉了的战争。

  译自Slavoj Zizek, “Why do people find Jordan Peterson so convincing? Because the Left doesn’t have its own house in order”, 原载The Independent, 13 Feb, 2018. 见http://www.independent.co.uk/voices/jordan-peterson-clinical-psychologist-canada-popularity-convincing-why-left-wing-alt-right-cathy-a8208301.html。

永远跟党走
  • 如果你觉得本站很棒,可以通过扫码支付打赏哦!

    • 微信收款码
    • 支付宝收款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