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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斗士——陈映真及其作品

火烧 2007-06-06 00:00:00 文艺新生 1032
本文聚焦陈映真及其作品,探讨其作为台湾作家的文学风格与思想历程,涵盖文季事件、乡土文学论战及人间杂志创办等重要节点,展现其作为孤独斗士的文学与社会关怀。

孤独的斗士——陈映真及其作品
 

  陈映真(1937年—)为台湾的作家,原名陈永善,笔名许南村,台北县莺歌镇人。

  陈映真于1937年生于苗栗县竹南镇中港,“陈映真”这个笔名本来是陈映真早逝的兄长的名字。陈映真于1957年成功高中毕业后考取于淡江文理学院(现在的淡江大学)英语系,并且于1961年毕业。在1959年陈映真便以第一篇小说《面摊》出道。之后陈映真担任高中英语教师,后进入辉瑞药厂工作。

  1968年7月政府以“组织聚读马列共党主义、鲁迅等左翼书册及为共产党宣传等罪名”,逮捕包括陈映真、李作成、吴耀忠、丘延亮、陈述礼等“民主台湾联盟”成员共三十六人,民盟成员各被判十年刑期不等,陈映真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并移送绿岛。陈映真被捕时亦为《文季季刊》的编辑委员,季刊相关文人黄春明、尉天聪也遭到牵连,因而这次事件又被称为“文季事件”。陈映真自陈入狱期间“对自己走过的道路进行了认真的反省,对社会现实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开始由一个市镇小知识分子走向一个忧国忧民的、爱国的知识分子”。

  1975年陈映真因蒋介石去世特赦而出狱。出狱后仍然从事写作,转趋现实主义,并且在台湾乡土文学论战中发表《建立民族文学的风格》、《文学来自社会反映社会》、《乡土文学的盲点》反击余光中等人对乡土文学视为工农兵文学的攻击;美丽岛事件后曾经被捕,但不久后便被释放。1980年代陈映真继续参与“文季”、“夏潮论坛”等杂志的编务,并且在“中国结”与“台湾结”论战中再度与本土派交锋。1985年11月,陈映真创办以关怀被遗忘的弱势者为主题的人间杂志,1989年7月成立人间出版社并担任出版发行人。

  陈映真的统一意识型态也颇强烈,1988年成立“中国统一联盟”并担任首届主席,1996年中国社会科学院授予陈映真荣誉高级研究员;1998年中国人民大学授与陈映真客座教授称号,而且陈映真也参与1999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五十周年大典”。

  陈映真的作品受到鲁迅影响,主要以描写城市知识分子的生活和情绪为主,作品充满忧郁与苦闷的色调以及人道主义关怀。陈映真发表过数十篇长短篇小说,主要著作有:短篇小说集《将军族》、《第一件差事》,中短篇集《夜行货车》、《华盛顿大楼》(第一部)、《山路》,以及文艺评论集《知识人的偏执》、《孤儿的历史、历史的孤儿》等。


  1995年,人间出版社将《陈映真作品集》重新修订后,出版了修订版的《陈映真作品集》,书名和卷次同于旧版。2001年10月洪范出版社以1994年人间出版社再版的《陈映真作品集》五卷小说集作为基调,重新校订排版,出版全新的《陈映真小说集》六册,共收录三十七篇小说。书名与册序排列如下:

  集一 我的弟弟康雄 (1959-1964)
  集二 唐倩的喜剧  (1964-1967)
  集三 上班族的一日 (1967-1979)
  集四 万商帝君   (1980-1982)
  集五 铃珰花    (1983-1994)
  集六 忠孝公园   (1995-2001)

  如上所列,集一至集四收录的小说,皆同于人间出版社版本。然而,洪范版《陈映真小说集》第五册比人间版陈映真小说五卷新增了《忠孝公园》一册;洪范版《铃珰花》也比人间版《铃珰花》多收录一篇小说《当红星在七古林山区沉落》。此外,洪范版《铃珰花》一册并无收录评论,也未附作者写作年表。

  洪范版集五《铃珰花》所收录的《当红星在七古林山区沉落》,1994年1月曾刊载于《联合文学》(111期)。洪范版集六《忠孝公园》,共收录陈映真三篇近作《归乡》、《夜雾》、《忠孝公园》。这三篇新增的小说,是陈映真停笔近十几年的新作,在集结成册之前已从1999年开始,陆续刊载于《联合报》副刊和《联合文学》。《忠孝公园》并曾获得,《2001年联合报‘读书人最佳书奖’》及《博客来“年度选书”十大好书》等奖项。

  在上述三篇中篇小说里,陈映真持续书写、挖掘人的灵魂和意识被扭曲的层面,受到论者的好评。譬如,范铭如认为:“篇篇下足史料搜证功夫,针对族群国家、身分认同等政治大议题展开耐人寻味的辩证”(《主题书评——文坛挑夫·志在千里》,《中国时报·开卷书店》)。又如南方朔所言,“老灵魂”陈映真的多数作品,“都是在碰触这个破碎、扭曲,以及人使自己虫豸化的界面。”《归乡》和《忠孝公园》“在另一个层次,则是在谈意识的被扭曲和希望人性重返。他是这个时代的灵魂之镜,可惜的是,我们这个时代却已愈来愈畏惧镜中的自己。”(《踽踽的老灵魂——陈映真》,《中国时报?人间副刊》)此外,也有论者提出反面意见,譬如游胜冠即指出:“南方朔礼赞他的‘时代的灵魂之镜’的说法,较适用于人道主义时期的陈映真,现在还用,对早已跨入民族主义时期的他来看,可能是一种反讽。”(《“台湾良心”V.S.“中国良心”─—我看陈映真》)。

  当郝誉翔在访谈中问及为何重新提笔,以及对文学的期望如何等问题时,陈映真表示:“我最感到快乐的还是创作。再者,我已经超过六十岁了,对以后十年的生活需要有所规划,转眼七十就要到来。这时又看到我的好友黄春明重新发表作品,对我当然是很大的鼓舞。最后,则是对年轻一辈创作的关心……。我希望透过实际的创作,看看现实主义还有没有路可以走?因为文学不能光靠理论,还是写了才算数,必须透过作品的考验。”(《联合文学》,111期)。由上述回响及作家现身说法,可一窥这位被誉为“永远的薛西弗斯”、“最后的乌托邦主义者”等的小说家陈映真,从早期怀抱著理想主义至今不灭的心灵面貌。


  陈映真将自己从1959年到1968年之间的小说分为两期,而以1965年为分水岭。如果以上一节吕正惠所列的现实主义小说的阶段表为标准,那么,陈映真1966年以前的作品是被摒除在“现实主义”之外的,事实上,一般也把陈映真此时的作品定位在“现代主义时期”。我们估且将1966年以前的作品,列为第一期,此期的风格就是前面所说的“苍白惨绿”,而这种色调又以1959至1961年最为浓重(作品有《面摊》、《我的弟弟康雄》、《家》、《乡村的教师》、《故乡》、《死者》、《祖父与伞》、《猫它们的祖母》、《那么衰老的眼泪》、《加略人犹大的故事》、《苹果树》)。1961至1965年则“相当程度地保留了这种青苍的色调,但同时也表现出这个时期底趋向终结以及另一个时期的开始。”(作品有《文书》、《将军族》、《凄惨的无言的嘴》、《一绿色之候鸟》、《猎人之死》、《兀自照耀着的太阳》)其中,《将军族》是他最重要的成名作。在这一时期,陈映真受到现代主义的影响,加上他自称为所谓“小知识分子”的自怜,因此笔调充满了感伤。然而,他的自怜却并不停留在自恋,他不只描写所谓小知识分子的内心世界(在《凄惨的无言的嘴》、《一绿色之候鸟》这两篇中有成熟的表现),也兼及社会底层的贫弱者(如《面摊》中的病儿及其靠面摊维生的父母),难能可贵的是,诚如吕正惠所言,他更是“大陆人在台湾”这一主题的开拓者,从《那么衰老的眼泪》,到《文书》、《将军族》、《一绿色之候鸟》,这几篇小说道尽了流寓在台的大陆人的仿徨和苍凉,以及他们和本省人相处的复杂情形。在陈映真的笔下,这些在台大陆人是背负者“原罪意识”的,他们大多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而又无法与本地人真正融合,最后的命运,不是疯狂、痴呆,就是自杀(只有《一绿色之候鸟》的结局表现出一点希望)。陈映真对他们既有批判,亦有悲悯。

  陈映真自剖其创作历程说:“1966年以后,契诃夫式的忧悒消失了。嘲讽和现实主义取代了过去长时期来的感伤和力竭、自怜的情绪。”可见,1966年以后,陈映真的创作才算正式进入“现实主义时期”。可惜这一转变才不到三年,还未能充分发挥,他便于1968年以叛乱的罪名被捕,到1975年获释为止,在黑牢渡过了漫长的七年。这七年他只写了三个短篇,即:《永恒的大地》、《某一个日午》、《累累》。加上入狱前三年所写的《最后的夏日》、《唐倩的喜剧》、《第一件差事》、《六月里的玫瑰花》四篇,共七篇作品的创作时间可以一同列入第二期,或称为“转变期”。

  在转变期,陈映真写作题材的面向扩大了。除了原来的“大陆人在台湾”的题材(包括《第一件差事》、《某一个日午》、《累累》)之外,《六月里的玫瑰花》写的是参加越战的美国黑人大兵对于作战的心灵挣扎,以及和台湾妓女之间的微妙感情;《最后的夏日》写的是一群高中老师的卑鄙心灵、龌龊嘴脸;《唐倩的喜剧》以嘲弄的语调、明快的风格,讽刺当时知识界一味追逐西方思潮之皮毛的虚矫面貌。

  不过此时写作题材的扩大、感伤笔调的改变,其实都还未见彻底。吕正惠认为除了《唐倩的喜剧》外,其余各篇都不算成功,原因是:“虽然较早在理智上走出现代主义的圈套,但他的感情状态并未能跟着改变,…这使得《第一件差事》一类的作品,既没有写实的可信度,而又丧失了前期的抒情本质。”洪铭水也说:“虽然笔调上是嘲讽的,处理的态度也渐趋冷静,但是毕竟数量还是太单薄,成绩也未必都如理想。”吕正惠所谓“感情状态并未能跟着改变”,指的是“知识分子的浪漫的自恋倾向”,比如《第一件差事》中家庭美满、事业有成的胡心保的自杀,其实在小说中看不出一种必然的需要,吕正惠认为那是作者“以台湾知识分子的失落感去‘扭曲’别人”。《第一件差事》用旁观者叙述的手法推展情节,虽然使用了很多嘲弄式的冷笔,但其基调仍然是感伤的。

  出狱后的陈映真,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潜,于1978年三月发表了《贺大哥》和《夜行货车》这两篇小说,普受好评,之后便写作不辍。从1978年至1987年十年之间,发表小说除上述二篇外,还有:《上班族的一日》、《云》、《万商帝君》、《铃珰花》、《山路》、《赵南栋》。其中《贺大哥》仍为前期风格的延续,而《夜行货车》、《上班族的一日》、《云》、《万商帝君》合称为“华盛顿大楼系列”,写作的题材就是前面所说的“殖民经济及跨国公司的小说”,《铃珰花》、《山路》、《赵南栋》三篇,则称为“政治小说”。后面这七篇以台湾经济现状以及与五O年代政治事件为题材的小说,被认为是陈映真社会写实之作的最高峰,可以称为陈映真小说创作的第三时期。

  “华盛顿大楼系列”毁誉参半,肯定者如叶石涛认为:“冷战、越战、跨国公司,以至于这些事象给台湾带来的人性的荒废,分离主义的兴起、消费社会的人性商品化、疏离和异化,功利主义倾向等,都在这一系列小说里获得逼真的具象化。”否定者如彭小妍认为这一系列小说其实是“历史寓言小说”,谓:“这类作品的寓意过于明显时,就形同教条式的宣告。”“如《云》里面美国老板艾森思坦心目中的东方形象,完全是‘东方主义’主导下的刻板印象。。。刻板形象描述,从正面来说是强化了小说的寓言效果,从负面来说则使得小说的寓意流于教条化,减低了小说的‘拟真’意图──‘拟真’毕竟是阅读小说时最基本的习惯。”林瑞明也说:“一系列‘新殖民主义’的作品,堆栈出陈映真化理论为创作的文学高峰,少有作家能在作品中如此忠实热烈地拥抱自己的理论,陈映真做到了,可是他笔下人物的存在感和说服力也未免就被削弱了。”

  《铃珰花》系列亦然,赞赏者如叶石涛说:“陈映真的这三篇小说,不但把(五O年代的反体制运动)这历史的真相正确地具象化予以清晰的评估,并且从故事的进展中,把新民族主义者的面貌栩栩如生地勾勒出来,指出他们这一群人共同的拥有的理想主义:对民族的爱、人道主义的关怀、互相之间的牺牲和献身……在战后四十多年的台湾文学里,的确是划时代的作品。”批评者则仍然是站在与评论“华盛顿大楼系列”小说的同样观点,认为陈映真过度的以理想或意识形态去影响他的作品的艺术价值,如林瑞明说:“《山路》、《铃珰花》、《赵南栋》等系列以白色恐怖为背景的小说,同样出自于他要为湮灭的历史证言的用心,虽则其中包含着令人动容的‘爱与牺牲’,但他亦不以呈现、反映为足,背景的牵扯力量之大已经影响到人物的自主性,于是造就了一群献身理想的圣人圣女群象,反而脱离人间。”吕正惠也说:“他没有为他的意识形态寻求‘艺术上的证明’,而反过来以意识形态去‘僵化’了他的题材,因而沦为艺术上的大失败。”

  但无论在作品的艺术价值上出现多少争议,陈映真对于写作题材开发的能力,是没有人能否定的。那些殖民经济小说,“为台湾的知识分子提供了一个特殊的视界”,而《铃珰花》系列则“勇敢破除政治的禁忌”(当时尚未解严)、“扫清三十多年来的历史灰尘”。就小说的价值来说,在这七篇小说中,洪铭水认为《云》这个中篇是华盛顿系列的说的压卷之作,“因为在表现跨国公司的内涵及其周围所引发的问题上,这一篇最为淋漓尽致。”吕正惠则认为《铃珰花》是“陈映真复出以后最好的一篇。”

  1987年以后,陈映真只写了一些评论文章及报导文学,直到1995他写出《归乡》,才又陆续有新作出现。我们把1995年以后到现代,称为陈映真创作的第四时期。此一时期除《归乡》外,尚有《夜雾》和《忠孝公园》两篇。这三篇近作以《忠孝公园》为名出版,并列入《陈映真小说集》的第六集。(洪范出版)

  这三篇小说又发展出三种全新的题材:《归乡》写台籍国军被骗到大陆去打共产党的血泪、有家归不得的悲凉,以及年老归乡却不被认同(不把他看成台湾人,其至于将他视为“外省猪”)的荒谬;《夜雾》写曾担任过调查干员的专科老师,因为禁不起良心责备以及解严后怕受报复的恐惧而精神失常、自杀的悲剧;《忠孝公园》用交错的写法,以两个老人的满州国回忆和日本时期的南洋充军回忆为主干,分别写出为日本人“效忠”的过程,以及各自的悲哀下场。

  陈映真将过去的题材反写:以前写在台湾的大陆人,现在写在大陆的台湾人;以前写白色恐怖的受难者,现在写加害者;以前写日本对台湾的经济殖民,现在写台湾人过去对日本人的奉献与效忠。在这三篇小说的共同点是,都是以回忆串起情节的,而所有的回忆都是痛苦的。《忠孝公园》中的满州走狗后来摇身一变为白色恐怖时期的刽子手,他和《夜雾》中的调查员一样,无法面对政治变局而自杀。而当过日本军夫的老人,为了补偿金问题,一方面发现日本人何曾视他为“自己人”,而自己所支持的新政府又出卖他们,要他和日本政府妥协,面对双重的失落,顿生“我到底是谁?”的迷惘,终致神经失常。三篇小说中,以《归乡》写台籍老兵的遭遇最为感人,寓批判于情节的自然发展,基本上减少了前一时期的理念色彩,而作者悲天悯人的襟怀,仍洋溢在字里行间。

  陈映真是一个天生具有反骨的作家,他在现代主义流行时,率先写文章加以非难,不惜与当道决裂。到了台湾意识高涨,本土口号震天嘎响的时代,他又因为他的“大中国意识”踽踽独行。他自称:“从二十几岁开始写作以迄于今,他的思想和创作,从来都处在被禁止、被歧视和镇压的地位……一直是被支配的意识形态霸权专政的对象。”他是孤独的斗士,也是悲剧英雄。他的意识形态或思想内含我们不敢妄议,但他不懈的创作,以及不与现实妥协的精神,的确是值得景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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