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美国的农村职业教育

谈美国的农村职业教育

教育部职业技术教育中心研究所　王文槿

　　摘要：介绍美国农村职业教育的概况，包括政策支持和财政支持；利用调查资料对农村职业学校的课程设置作了说明；分析美国加州的一个学校与当地农业合作的优秀案例；从美国农业教育协会的计划中分析美国农村教育发展的趋势。

　　关键词：美国；农村；农业教育；职业教育

　　一、美国农村职业教育概况

　　在美国，“农业教育（agricultural education）”与“农村教育（rural education）”差异很大。美国的农业非常发达，虽然农业人口只占总人口的3％左右，但农业的产出很丰富，除供应本国需要外，每年还有1／3的农产品要出口到世界各地。在中等职业学校和高等院校中，近年来“农业教育”专业的招生数一直在上升。在私立学校和家庭学校中，也开设了“农业教育”课程，甚至企业办学也开设这类课程。美国农业教育的课程已经不是传统观念下的“老牛拉犁，猪羊满圈”（英文中的三个“ow”，即cows，cows and plows），而是迅速被“生物、化学和计算机”（英文中的三个“el”，即cells，gels and dells）取代，已经实现了向科学化的现代农业转变。美国农业教育的特点是：农业职业教育融于社区经济发展之中，教学方式灵活，突出能力培养，重视实践教学，坚持可持续发展战略，实行教学、科研、推广紧密结合，三位一体，实行学分制，沟通普通教育、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总体上看，已经和一般现代科学技术教育差异不大。

    而农村教育则不完全一样。美国的农村（rural）指的是远离大都市的人口少于2．5万的小镇和社区，居住在农村的人口占到总人口的1／5，这些居民已经基本不是农民或牧民，但是社会经济情况和受教育程度比大都市的人群要差一些。据统计，全美国高中阶段有1／3的学生来自农村地区，有2／3的学区、半数的公立学校、1／3拿政府工资的教师在远郊或农业地区，美国的农村学校和农村教育远没有城市学校和城市教育发达，也与农业教育不一样。本文主要介绍美国的农村职业教育。

   （一）国家政策

    同世界上其他国家一样，美国的农村职业教育发展也需要国家政策的支持。联邦政府于1862年颁布的《莫雷尔法案》，可以看作第一个职业教育法，该法案规定，按各州在国会中参议院和众议院人数的多少分配给各州不同数量的国有土地，各州应当用这类土地的出售或投资所得收入．在5年内至少建立一所“讲授与农业和机械工业有关知识”的学院。后来这类学院被称为“农工学院”或“赠地学院”，这些学院是《莫雷尔法案》结出的果实。当时把联邦拨地用于独立设置农工学院的就有28个州，宾西法尼亚等州是把拨地转给原有的农业学校，有的州是在州立大学增添农工学院。农工学院的发展为美国职业技术，尤其是农工业职业技术的发展培养了众多人才。

    从1917年《史密斯—休斯法案》开始，到《2000年教育目标：美国教育法》和《学校—工作多途径法案》，几十年政府颁布的数十部法案，极大地强化了国家对职业教育的干预，使职业教育在政策的导向影响下，沿着政府设计的方向发展。美国政府的每一项法案都有经费支持，多年来美国的农村职业教育也从中获得了巨大的支持。

   （二）财政情况

    美国的财政实行联邦、州、地方三级预算制度，并依据政府间事权的划分确定三级财政支出范围。美国联邦政府的财政转移支付分为3种：专项补助、收入分享和总额拨款。专项补助又称项目拨款，一般集中用于教育、卫生、环保、交通等公共服务。收入分享又称一般性补助，即联邦政府每年拿出一定数额的联邦收入，并按照一定的公式对各州进行分配。公式考虑的要素包括州的人口、人均收入、税收课征率、城市人口、州所得税收入等。在各州分享到的资金中，约1／3留州政府使用，其余2/3根据一定公式分配给地方政府。这种补助有利于各州间财政的横向平衡，有利于加强州和地方政府的财政能力。此外还有总额拨款，又称一次性拨款，主要用于重点工程建设。表1按年代表示出美国公立学校财政来源构成。

表1　　1919—1920年度至1989—1990年度美国公立中小学教育财政来源构成（%）

　　来源：Dayid L，Angus，1998

　　农村义务教育经费也是由联邦、州和学区三级政府共同分担的，而且州政府逐渐成为第一投资主体。联邦政府主要通过专项拨款实现其对州和地方学区教育发展的影响和教育政策的引导。这些专项拨款都有指定的专门用途，主要包括双语教育项目、特殊教育项目、补偿教育项目、职业教育项目以及教学改革项目等。各地区获得联邦政府资助拨款的款项和数额可能很不相同，一般说来，财力较差的州或学区可能获得较多的联邦补助拨款。政府出台的每一部有关职业教育的法案，都有一部分内容规定配套专项经费的数额。1965年，为开发经济教育水平落后的阿巴拉契亚地区，政府通过了《地方更新开发法》，在这一地区实施了上千个职业教育项目，拨款达3．3亿美元。

    简单地说，美国对公立义务教育不分城市和农村实行一体化的财政管理体制。就农村义务教育而言，虽然是由学区负责管理，但其财政体制由三级构成，其中州和学区是主要提供者。联邦和州政府通过拨款补助即财政转移支付实现对学区义务教育的经费支持。财政转移支付是一种规范的财政支出，而非一次性支出或某个时间段的支出。近20年来已经超过学区通过征收财产税自筹的资金，州政府已经成为农村义务教育的第一投资主体。学区是上级政府财政转移支付资金的最后支出者，有权根据本学区情况对获得的资金和学区自筹资金作统一分配和使用，包括对教师工资的确定和发放。

　　二、美国农村职业学校的课程设置

　　美国的公立高中89％为综合高中，其中有的开设职业教育的专业或课程。其余11％又分为地方职业学校（半工半读）和全日制职业高中，数量大约各一半。据2002年的对城市、近郊和农村职业学校开设专业的调查显示：农村职业学校开设的专业种类较少，变化也小，这一方面反映了这类学校平均学生人数少（437人，城区职业学校平均1120人），另一方面反映了农村劳动力市场需求与城市不同。

    1999年，美国教育部国家教育统计中心曾选定最流行的6大行业中28种不需要学士以上学位的典型专业进行调查，表2中列出了农村学校和非农村学校开设这些专业（至少一个）的百分比。除28个专业之外，还有交通、保安、精细加工和通讯技术，由于这些专业学生总人数少于10％，所以调查集中在28个专业中。

表2　　农村学校和非农村学校在28个专业中至少开设1个的百分比（1999）

　　来源：美国教育部国家教育统计中心（1999）

　　调查显示，在综合高中里有67％至少开设1个专业。有的只开设某门课程而不是整个专业，有的综合高中让学生到地方职业学校修职业教育学分。1998年有91％的高中毕业生取得了不同的职业教育学分。农村职业学校开设专业与城市职业学校不同。调查还显示：农村职业学校开设的专业数量少，平均为3．7个，而城市学校为4．8个；农村职业学校普遍开设少的专业有技术类（5个中的4个）、服务业、健康和生命学科、销售、助理／餐馆、食品管理，与城市学校开设一样多的是会计／簿记、管理助理／秘书，比城市学校开设多的是焊接、农业科学，这反映了农村劳动力市场的需要，特别是农业科学发展的需要。根据美国劳动统计局的预测，在1996—2006年间，28个专业中的10个将会快速发展。城市职业学校开设这10个专业的25％，而农村学校只开设了17％。显然，城市学校更愿意开设需求增长快的专业，这缘于劳动力市场需求的不同。

　　三、典型案例

　　（一）产学研相结合的葡萄酒测试实验室

    加州理工大学的一个葡萄酒分析实验室，是全美第一所也是惟一一所联邦认定的鉴定实验室，它能为葡萄酒、啤酒和蒸馏酒的酒精含量作商业上的测试，也能为饮料作化学成分分析。实验室基金的99．5％都是由私人捐助和提供的，没有使用国家基金。

    4年前，约瑟夫教授为一些私人提供葡萄酒制造业的培训课程，那时，他只有建造实验室的最初构想。加里福尼亚州有富饶的可种植葡萄的土地，尤其是在中部海岸线。在加州大约有900个酿酒厂，其中有一半是在上个世纪建立的，葡萄种植、葡萄酒制造和葡萄酒市场共同组成了加州第二个最大的农业综合产业，每年产值超过20亿美元。

    人们需要利用人力资源来繁荣葡萄酒业，这种需要成了建造葡萄酒分析实验室的强大动力，这种需要也是加州理工大学设立葡萄酒和葡萄栽培专业的起因。约瑟夫教授的愿望最终得到了实现，美国的酒精、烟草和轻武器局（ATF）批准该大学的食物、葡萄酒分析实验室和食物科学专家进行商业酒精饮料的测试。按照法律，葡萄酒酿造厂和酒精饮料制造者必须在标签上标明酒精含量，这种酒精含量的测试大多数是由商业性质的实验室完成的，而加州理工大学获得了这种资格。这是一个双赢的模式。地方的酿酒厂捐赠价值上百万美元的葡萄酒用于测试，实验室给予他们信息反馈，帮助他们改善和发展产品。学生利用实验室里的高级装备精确地测试样品中的所有成分并绘制谱图，然后划分、比较化学成分的不同，这些化学成分的不同正是饮料口味和酒精含量存在差异的原因，这样就可以科学、定量地评价葡萄酒。酿酒厂在自己的葡萄园中就能获知葡萄酒是否符合法律上认可的精确的酒精含量，这是他们最终的产品保证。学生也得到机会学习理论并到葡萄园实习，这样就在地方产业和教育机构之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合作关系。这个关系对于那种需要大量经费运作、没有国家财政支持的实验室来说是非常关键的。

   （二）经济落后农村地区家长对就业指导的态度

    田纳西理工大学的教授曾经对经济相对落后的阿巴拉契亚山区的34位家长作过调查，了解他们对职业教育的看法，特别是对孩子给予就业指导的期望。这份调查有助于我们了解美国较落后地区的农村教育情况。在被调查的34人中，具有大专以上或相当于大专的培训水平的有15人，高中毕业12人，其余7人。表3显示了部分家长的工作和文化背景。’

表3　　家长的工作和文化背景

　　调查发现，家长对当地职业教育的满意度比较高，他们甚至认为农村社区比城市社区给予职业学校更多的支持，而且为孩子们建造的学习环境更好。

    谈到对孩子将来工作的看法，文化背景不同的家长看法也不同。高中或以下水平的家长对自己的工作都不满意，认为其繁重不堪，对孩子未来的工作也没有信心，惟恐他们也干一辈子又苦又累的工作，收入低，无法维持生活。这样的家长普遍对孩子升学或在工作中提升自己的期望值不高，只希望他们能有一份付得起账单的工作。文化水平高的家长虽然对自己的工作也有不满意之处，但对工作的态度普遍乐观得多。

    所有的家长都认为自己需要接受职业指导，以便指导他们的孩子。

    报告作者建议当地政府和学校给家长以就业指导，使家长了解当地劳动力市场对拉术和能力的需求，以便更有针对性地指导自己的孩子。

　　四、问题和计划

　　美国的农村职业教育也面临一些困难和问题。比较突出的是师资问题，现有教师人数不够，且年龄偏大。随着退休人数的增加，教师短缺问题逐渐显露出来，而在大学里培养新农村教师的专业不多，愿意毕业后从事农村职业学校教育工作的青年人也不多。

    现有教师普遍需要在职提高。农村职业学校的特点是小、远、偏、杂，即学校小，远离大城市和现代气息，地理位置偏僻，专业和课程多且杂。农村职业学校里还有一些单人授课的年级或专业，超课时授课和多门课程备课使教师的进修和提高很困难，他们感到地理和学术的双重隔绝，要求培训现代教育技术和新科学技术。这种情况持续发展下去会影响学校生存和发展，很难跟上国家职业教育改革的步伐。

    在远程教育和信息化教育普及的过程中，先进的教学方法和教学资源往往是基于城市需要的，对农村的职业学校并不适用，使得本来就缺乏优质教育资源和教学方法的农村学校反而利用不上远程和信息化教育。

    针对以上问题和困难，美国的农业教育督学们提出，应当尽快启动培养农村职业学校教师的专门项目，呼吁政府的办学资金进一步向农村倾斜，应当帮助学校与企业和外部建立联系，将先进的教学方法、教学资源和农村的教学内容结合起来，特别要让教师亲眼看到实施的案例。

    美国农业协会农业教育分会副主席盖瑞•莫尔在2003—2004年度报告中谈到，该委员会计划在近期完成如下工作：完成界定农业教育对社会和教育的贡献白皮书；建议立项——实际测量农业教育在培养学生理科、数学和阅读能力上的效果；建立全国的报告体系以便得到准确的、最新的农业教育的全景；列出以学校为基础的农业教育目前和即将出现的问题及趋势；制定国家农业教育的标准。

    美国早在几十年前就完成了工业化进程，回顾他们的农村职业教育发展过程，研究他们的经验和教训，认识他们的困难和问题，再看看他们近期的工作计划，仍能找到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比如国家从政策和财政上对农村职业教育的支持；鼓励多方、多形式、多层次办学；支持学校与地方农业联合办学并参与当地经济活动；强化教师培训；强调先进的教学方法和教学资源应当与农村职业教育的实际相结合；建立全国范围的报告系统及国家标准，等等。

（文见《职业技术教育（教科版）》2004年第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