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调控远离“浮士德式弈局”
让调控远离“浮士德式弈局”
杨国英
在连续三年内外宽松货币政策的交攻之下,我国CPI接连攀高(今年应在5%以上),通货膨胀日渐高企,新一轮宏观调控大幕将启。而作为宏观调控“亨哈二将”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本轮亦已祭出杀手,谁又将以血祭刃?是否会再一次陷入“浮士德式弈局”的轮回呢?
再一次着眼于“控通胀”的宏观调控,可将“10月20日,央行时隔三年之后,首度上调存贷款基准利率0.25个百分点”,视其为“1月18日起,上调存款类金融机构人民币存款准备金率0.5个百分点”之后,新一轮货币政策的兆始。而“在刚刚闭幕的十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七次会议上,通过初次审议,进入向全社会征集意见程序的车船税草案”,则可与“房产税(物业税)的热议”,同视其在财政政策上的尝试。
无论是利率(存款准备金率)上调之于货币政策,还是车船税推出之于财政政策,均仅仅为本轮宏观调控之起步。于货币政策而言,在通胀与利率倒挂、呈大额负利率境况之下,如上调幅度不大,哪怕再升几次存贷款利率,可能都无济于事,这在93、94年和06、07年已有先例,而若加息幅度过大,则会极大伤害实体经济,将经济拉入滞胀之界。依财政政策而论,且不论车船税案对于调税“功力”究竟几何,其甫一试行,就引来众人惶惶、骂声连连。
若我们观察车船税推出后(房产税热议)之舆情,可以看出任何经济调控的背后,均需相关群体为保经济健康而牺牲部分利益,而究竟由何种群体来担当此悲情角色,这就带来不同群体之间的利益博弈。而此种利益博弈之于我国,在之前可视为城乡利益之争,在当下及往后可视为含盖更广的贫富利益之争——因我国之特有国情,“城乡利益之争”与“贫富利益之争”,往往高度重叠,难分彼此。
从“城乡利益之争”的角度来看调控,应该说“工农剪刀差”一直伴随改革左右,虽然2004年以来,政府减免了农业税并逐年加大对“三农”的反哺。但数据依然显示,改革迄今城乡收入差距逐年加大,就拿对“三农”反哺力度最大的近6年来说,2005年,城乡收入差为3.22∶1,2006年为3.28:1……2009年为3.33:1,而据国家统计局预测,2010年城乡收入差距更将扩大至3.35:1,城乡收入差6年来不减反增,增幅达4%。如果我们透过历次宏观调控利益之争的背后,对牺牲利益之群体的悲情担当,就不难理解“城乡收入差逐年加大”之滥觞。88、89年,高达近20%的CPI增幅所伴生的物价闯关虽然失败,但此后数年逐年5%左右的CPI增幅,城市居民可以通过增加工资、工业品相对提价获得对冲和补偿,而农民却无能为力,成为最终的受害者。对此,时任中顾委主任的陈云曾痛心疾首,“职工在价格改革中可以提高工资,不拿工资的农民,物价上涨后怎么办?”而在我国经济饱受亚洲金融危机震荡的98、99年,在政府通过超发货币、国债,加大固定资产投资,亦不能有效拉动经济增长之时,为启动消费,加大教育、医疗和住房全面市场化改革。如果说,城市居民在此次调控所付出的高昂教育、医疗和房价支出,亦有相应收益的话(医保由工资覆盖,而房改带来巨大财产性收益),农民则几乎完全是付出(国家甚至不再承担农村中、小学教育投入),在这一拔宏观调控中,农民再一次为整体经济的发展作出牺牲。
当然,在城乡互动频繁且户口意识日益淡薄之今日,以“贫富利益之争”来含盖“城乡利益之争”,显然更合时宜。在论及此之前,让我们先行正视我国贫富差距之惨烈现状吧!——自2000年始,我国基尼系数就越过0.4的警戒线,并以每年0.1%速度递增。时至今日,我国贫富差距以基尼系数超0.49而位居全球前十。而此种贫富悬殊,则在我国经济总量跃升世界第二、人均国民收入达中等国家水平,值普天同庆之时所形成。而此贫富悬殊之形成,则主要由改革过程中的国企改制、房地产开发、股票全流通、医疗改革所强力推动,与此同时,作为改革过程中获利最大的先富群体,在享用改革过程中机会不均等的同时,却忽略了对于改革所带来的负作用的承担——他们在占用更用基础设施、消耗更多资源、造成环境破坏的同时,基础设施之建设、资源馈乏之暴涨、环境恶化之弥补的资金,却最终由财政(全民税收)承担。
宏观调控累次将其牺牲方定格于农民、定格于低收入于群体,我们当然可归之于发展所需、效率使然。然后,在我们社保资金缺口高达10万亿,人均仅500元/年、总量为6000亿/年的全民免费医疗尚不能施行,国家财政收入仅5.4%用之于基本保障,在这种种触及和谐之红线、稳定裂痕显现之境况下,本轮宏观调控在面临利益取舍、平衡之时,自当改变以往之思维和路径。而刚刚落幕之中共中央十七届五中全会,似乎给予我们此种希望,对民生的关注、对二次分配的重视,已成为“十二五”规划的重中之重。
让调控远离“浮士德式弈局”,回归公平和“可持续发展”,这不仅需要智慧,更需要执政者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