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科学”与中西方

　　

“五四”运动的最大成就，是把“民主”和“科学”这两个概念引入中国。但是，任何概念只要翻成别国的语言，立即就带上了别国的色彩。换一句话说，翻译后的文字，是这个国家人理解的概念，与彼国的原有概念的本义，成了两回事。从词源上看，中国人对人和民的理解是不同的。所谓国人，指的是在城里生活的人，民指在郊外生活的人。用现在的话说，人指城里人，民指农民。古代的民，一般是被征服者，抓回来的奴隶，臣服的迟的人。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听主人的话，不能乱说乱动，稍一反抗，就会被剿灭。这种话在《尚书》中随处可见。古人所说的人，即“王之爪牙”，包括随从家丁族人等。他们是王所信赖所放心的人。平时他们从事农桑，战时为战士。

由于被征服的民没有人身自由，没有话语权，只能给王做苦役，显当于会说话的工具吧，所以人从来不把民当人看，只有王觉得人民是一回事，都是自己的爪牙。

但是西方人思维正好与国人相反，他们竟然让贱民人做自己的主人，让他们“民主”，哈哈，中国人觉得真好笑。中国人要不要民主呢？不要，中国人喜欢把别人叫主子，把自己称臣或妾。地位高的叫大臣，地位小的叫微臣。女人嘛，不管地位高低，只能叫贱妾。能做别人的臣子或小妾，那是一种幸福，怕就怕的是人家不让你做臣子或小妾，让你做民。因为民是臣或妾之下的人。是贱到不能再贱的人。这么一比较，就看出中西的不同了。西方人要各人做自己的主人，让地位最低的人也自己做主，他们强调的是意志的自由，行动的自主。而中国人只要“仁”，即别人把自己当人看，不要把自己看成工具或畜生就行。这种观点的背后，是要求别人对自己态度好就行了。自己的前途命运，也由别人负责（天和命负责，现代则由运气支配），自己是管不了的。

“科学”的意思，即分类的知识和技能。中国古代，文史哲不分家。所有的知识即可统而言之，也可分而述之。所谓圣人即通人，天地人全知道，即一通百通。这种理解世界的方法，与西方人把事物分开，一个一个地认识有本质的不同。

从中文的语源意义上看，“民主”和“科学”的意义是一致的。只是对人叫民主，对物叫科学。其实人也是一种动物，也是物。只不过是高级的动物。什么叫民主，即每个人都可以做主。什么是科学，平等地研究了解所有的事物就是科学。平等地待人，平等对物，民主和科学的精义就是平等。

仔细分别，民主和科学还是有不同的。人有感情，人能感知自己和他人的感情，所以对人公平既包括感情态度，还包括目的结果过程。也就是既有意还有志。物是没有感情的东西，所以不用付出感情，只需要算一算就可以得出理智的答案。科学，用的是计算数的方式，而人用的既有情又有知还有志。感情是一种体验，不好数据化。认识仅管可以用文字语言表现，可以比较，但量化也比较难。意志的强弱，只能意会大概，也不好量化。

由以上分析，科学和民主是不能混用。因为混用的结果是，或自做多情地把物当人错认，或者冷漠麻大地把人当成了工具。前一类叫泛神论，后一种叫理性主义。

唉，生活中这样的混用太多了。

比如西方世界，民主时投票计数，这是把关于人的民主和科学混到一起了。完全没有考虑同一票是因为情感还是认识或是意志而做出的不同质，也没有考虑是别人煽惑的结果还是自己思索的选择主动与被动。所以，我们站在东方人的立场上，可以批评西方的民主是忽悠的结果，是宣传的怪胎，是富人的民主。

同样站有西方人的角度，看中国人，中国人是那样的可怜，不能说话，一说就是“反革命罪”，人多一点上街“散步”，就是“受了别有用心的人”的煽动。如果让中国人也能和西方人一样，投出自己的一票，那该多么幸福。

其实这是因为中西方社会环境不同造成的。

西方人选出的总统搞“破鞋”了，比如克林顿，下台就完事，选他的议员不会受到追究，投他票的选民也没有罪恶感。同样，西方人胡说八道，上街搞怪闹事，造成的后果没有人追究，因为西方文化认为这是他的行为，而别人应和起哄，那是另一个行为，这两者是条件关系，不是因果关系，要各人负各人的责任。同样的事，在中国，比如你保举了一个人，如果这人出了事，在封建社会是会被连坐的，是要追究责任的。而现在，因为一个人的一句话，如果造成严重的社会后果，也是被追究责任的。例子是有一年愚人节，有个小伙玩，发信息说黄河大桥断了，结果所有的司机都绕道而行，造成多处交通堵塞。后来弄明白大桥没断，司机又到政府闹事。结果小伙给判刑。因为大家都觉得这样的事，是不能拿来“愚人”的。在这里，愚人的小伙，被定义为有行为能力的人，必须对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责任，而司机，被定义为没有判断力没有辩别力的人，他们吃了亏，别人得买单。把同样的国民中有行为有语言的人定义为一类，相反被动的定义为另一类，其实这就是不平等。也叫不民主。中国人讲究爱民如子，做官的喜欢把人民看做自己的孩子，意思就是认为老百姓永远是“未成年人”，没有行动能力没有表达能力没有自律能力没有自主能力，永远要别人去代表去训责去责罚。

真正的民主，应该是自己做自己的主人，自己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现实不是这样的，中国就不要说了，即是西方最民主的美国，也是民主和科学混用。在讲民主的地方用科学否定民主。在科学的地方用民主否定科学。比如国会，议员投票，用数人头多少的方法强迫人数少的执行人数多一方的决定，牺牲另一方的情感意声认识。数人头算票数，这是科学的方法吧，把它用到人的情感认识意志上，用自己的情感认识意志否定他的人情感认识意志，野蛮吧。同样，搞什么评奖科研立项时，这是科学吧，却要什么审批，让审批者的情感态度认识喜好意志渗入代替科学实证，混乱吧？

在关于人的问题上，不该少数服从多数，因为你没有权利强迫别人服从你的喜好。他人的喜好同样尊贵。他人做出的选择，不管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应由他自己负责。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法律，就有议员，就有委员，就有用法律强迫人的事发生。

在关于科学的问题上，本该同样受尊敬的做法想法，不是用实验的方法去判断正误，而是由人用情感认识意志去判断，这是多么可笑荒谬啊。

这问题在中国就更严重了，中国人总是跟你辩证。你说科学，他说以人为本。你说人权，他说人的素质太低，给人权也不用会。你说事实，他说理想，你说现在，他说以后，你说国内，他说与国际接轨，你说国际，他说中国特色，你说中国特色，他说世界趋势，你说民主，他说集中，你说集中，他说群众路线，你说群众路线，他说党的先进性，你说党的先进性，他说团结全国人民……你不管说什么，他总是跳开，跳得你无法讨论。

结论是科学是用于自然科学研究方面的，民主是对待自己的同类人的。不要把人当成物，也不要把物当成人。用待人的方法对人，用待物的方法对人。不要把人当东西，也不能把东西当人。科学和民主决不能混用。混用的结果，是不科学不民主，中西方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