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郢客：何谓制度（一）: 大一统是一道数学题

【FBI:集权利器】

网上已经诞生了民主模板——或曰“就差两个人”模板，适用于各国；就时代而言，我们正处在“制度有不少遗憾，可是制度没那么简单”的体悟窗口期。  479)

哪个国家的制度都不是那么简单的。追Criminal Minds会有一些发现：地方警察局对FBI BAU小组的态度是很不同的，少数很积极，不符合要求也要申请；有的很介意，开始合作时总没那么愉快。当然，BAU有老练的Hotchner和亲和的金发美女JJ来搞定这一切。就剧中反映，不热情的颇多，随你便的也有，有不服气的，有等着看笑话的。这其实也是地方和中央关系的微妙体现。按说州提出申请或跨州界的案子由FBI负责，但是据说FBI处理案件的54%是毒品、银行抢劫和银行诈骗这类州警察也许就能搞定的案件，所以有专家指出：“十分明显，联邦调查局花费了过多的时间处理大多可以由地方处理的案件。”（注1）艺术会掩饰部分现实，也会反映部分现实，作为CM粉丝我后来才明白CM为何选中BAU宣传，你看，BAU是做技术的，术有专攻，主要负责连环杀手，州警察们一般搞不定，这时BAU天降神兵，救苦救难，伟光正且干涉有理；那些觉得FBI越权而不情不愿的州警察们自然是反面教材，虽然现实中他们的声音很可能是有道理的。倘若把主旋律宣传当成一种任务或产业，BAU是最好最合适的切入点，有利于高大全且后遗症少，若是反恐部门一集集拍，总难免有一些越界的尴尬的场景触痛观众一瞬间的神经。这是给美国人民上的多好一课，顺带还能整点高科技震慑一下全世界人民。最近某集Emily等人只说几句话扔一个iphone的行为已经让国内小白领们颇为心疼，所以我看到一条旧闻说：【ＦＢＩ使用的电脑配置很低，甚至比不上中学生上课用的，假如查找关键词为“学校”或者“飞行”的情报还是可以的，但若把关键词换成“飞行学校”，就一条信息都没有】（注2）；不免又有些困惑，是否被艺术蒙蔽了。CM里的Garcia可是要多炫有多炫，BAU小组的技术环境是很让我们CM迷们惊羡的。  454)

王小波说过，人生就是慢慢受锤的过程；我自己的体会是，起码也是不断受教育的过程。不断地上当受骗，也不断地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人类的进化成长，大约就是这样的。05年火箭和小牛七场大战，倒于黑哨，NBA教育了我，这不单纯是乔丹I believe I can fly广告励志完美统一的世界，这也不单纯是打球好就能出头的世界，某人成为明星，某队能走多远，实际上背后是有现实而残酷的逻辑的。就像我们身边的世界一样。有一天我忽然意识到拿美剧世界和身边现实做比较，从逻辑上这是多么荒诞有趣；而事实上，我难免有过这样的瞬间。为何会这样？  389)

——故乡无圣人，身边也没有乌托邦。我们熟悉身边的世界，我们的理想总难免寄托到遥远的地方或未来。我了解中国的程度远远超于了解美国的程度；在中国，作为一个有些经历的成年人，我们自认有甄别和判断的能力。而对于美国，到底BAU小组在用什么设备，是否他们比较好别的部门比较烂，又是否如今FBI远不是2002年新闻里的样子了，我其实并不知道。不清楚，便无法甄别。  954)

作为CM粉丝的额外好处是，我当时出于好奇曾略略google一二，对FBI好歹有些皮毛的了解。百度百科告诉我，2002年10月24日，（FBI）北京办事处成立；首任驻华法律参事，是美籍华人刘善谦。南方网称其名为托尼·劳（Tony·Lau）。但是除了名字和工作20多年，我们对于他并没有具体的了解。据南方网介绍，FBI在52个国家设有分支机构。FBI有一个“法律参事计划”，……，利用当地一些资源，从而更好地保护分布在全世界的美国公民的利益。”（注3）百度百科说，（FBI）北京办事处主任都换到第三任了。（注4）查中文wiki，获得的资讯就百度百科而言，少得可怜，几近于无。就我自身体验，百度百科难免有不精确的地方，需要别处核验一二；但是中文wiki的选择遮蔽性是非常强的。查英文wiki，颇长了些见识。  163)

20年代J ·埃德加胡佛（FBI头子）在20年代禁酒令期间就利用窃听来抓私酒贩子。1927年美国最高法院裁决，只要不闯入家里完成窃听，这并不违反第四修正案（the Fourth Amendment）。禁酒令过去了，可1934年的通讯法案Communications Act说，未经同意的电话窃听不合法，装窃听器是OK的！直到1967年方对1927年允许窃听器的司法解释加以限制，拿到搜查令后才允窃听。但是2001年打着911反恐名义的爱国者法案，又大大增加了FBI的权力，尤其在窃听和网络监控方面。其中有争议的一项是只要房主外出，就可以潜入窥察，无需通知房主。（注5）  752)

倘若从人权角度而言，美国人民1967年得到的一点待遇，30多年后又还回去了。民权运动炽烈的60年代，有人死有人闹有人抗议，然而如此辛苦的得到，又有赖于艰难的捍卫。得易守难，千古至理。  746)

但这并不是我关注的事情。因为人权是个难以量化诱人神经月经的口水题材，可口水都是虚的，其内蕴很残酷：1）人权是多数人拼命努力争取才可能换来的进步；2）人权博弈同时还受限于社会生产发展力。不要价，没有；要价过高，也不会被成全。历史上即时成功的人权进步（我们暂且忽略未来的名誉追封），往往切中黄金分割点的分寸，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分量刚刚好；所谓万事万物皆有其时。  138)

我感兴趣的是FBI大约牵涉美国建制的核心之一。以印第安人保留区而言，1994年的犯罪法案扩大了联邦在枪支、青少年犯罪、吸毒和家暴方面的管辖权。FBI还能调查涉及印度安人保留区侵犯公民权、环境犯罪、公共腐败、政府欺诈的案子。（注6）  976)

——这不是在自治区加强中央集权吗？古往今来自治权都是难给更难收的，中央真赤裸裸去要，很难看，人家也很警觉。一定要师出有名，有一个巧妙的理由，再有一个过手机构，是很必要的。甚至，没有条件，为此创造一个机构也是值得的。  655)

不仅仅是印第安保留区，美国地方和中央的关系，其起点和中国有所不同。中国夏、商、周不断融合发展，春秋战国熔炉时代已有郡县制实践，一统于秦。千年制度，中间亦有割据反复，但大一统观念深入人心，即使割据军阀本身，亦多揣统一梦想。中央，可谓“名正言顺”。  819)

北美殖民地立国的特点是市镇先于县，县先于州、州先于国。《独立宣言》中“Free and Independent States”一词用的是复数，有“国”和“邦”之意，美利坚合众国确切原义是“美洲联合邦”，算不上名副其实的统一国家。1781年，《邦联条例》通过，好容易过渡到邦联政府。有个名义上的邦联政府，但是无钱，也无权。各州互设关税及关卡。美国和英国商量签约，历来攻心有术的英国说：13州都应各派大使出席。1786年华盛顿给人写信说：“13个主权国家你争我夺，都在使劲拽邦联的脑袋，很快就会全部崩陷”，迫切需要一部新宪法来解决这一问题，终于有了历史性的制宪会议。大小州之间、蓄奴州与自由州之间、南方北方之间，经3个月激烈的争吵，各个利益集团终于达成妥协。联邦和州的关系仍有很多模糊地带。麦迪逊解释说：联邦政府既不是国家性的政府，又不是联邦性的政府，而是一种混合的性质。美国是一个“复合共和国”，两种政府互相控制。近年来汉密尔顿和杰斐逊两条道路之争再次引起学界重视，汉密尔顿主张工商立国、中央集权；南方出身的杰斐逊主张农业立国，地方分权，买了路易斯安那，开发西部。美国就是在两种道路互相斗争互相补充的合力下形成的。南北战争的因，早在建国时甚至建国前就埋下了。某种程度上，南北战争是美国的立国之战，制宪也仍是过渡产物。据罗荣渠先生的观察，美国事实上由各州统治的情况一直延续到一战后才有所改变。（注7)  850)

这引出了一个问题：从美建国到今天，联邦政府一直在努力加强中央集权，这一过程尚在进行中；那么我们怎好狭隘静态地定义描述这一动态过程？此外，有些事情，到底是势不及此还是真心如此，也很难说。  750)

综合一些资料，FBI是极有利于中央集权的利器之一，所以也一直在膨胀。【联邦调查局的预算从1993年的21亿美元增加到目前（2001年）预算的36亿美元，将近2倍。而许多联邦机构的预算都在削减。根据司法部的统计材料，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以及相关人员增加到25000人，而同时其他联邦政府的机构人员削减了将近20%。】（注8）FBI会打击犯罪，打击黑社会及地下组织；也会维稳，搞株连，整民权领袖，乱扣共产主义者或马克思主义者的帽子（注9），对整个社会都构成一种影响控制。但凡名人，均有关注。用美国历史学家Howard Zinn的话说，“如果FBI没我卷宗的话，那就太令人尴尬了，怎好意思见朋友？”（注10）2007年有报道称司法部总检察长说FBI严重滥发滥用了国家安全信，众议院也有所抨击，尽管如此，不了了之是自然的结局。（注11）没有真正博弈抗争的力量，已收回来的是很难再赋予的，这是历史一再证明的了。  951)

在我们患得患失的时候，他们却在一路恶补。  935)

（待续）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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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

注1：见FBI的摊子有多烂？（2001-07-01）  363)

注2：见机构臃肿官僚问题严重 FBI女探员勇揭内部黑幕（2002.6.10 人民网）  490)

注3：见探访FBI：北京FBI办公室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  692)

FBI设立法律参事的城市：  730)

雅典、曼谷、波哥大、波恩（在法兰克福和柏林有两个分部）、巴西利亚、布鲁塞尔、布达佩斯、布里奇顿、开罗、堪培拉、加拉加斯、香港、伊斯坦布尔、基辅、 伦敦、马德里、马尼拉、墨西哥城（含两个分部）、蒙得维的亚、莫斯科、渥太华、巴拿马城、巴黎、比勒陀利亚、利雅得、罗马、圣地亚哥、塔林、特拉维夫、东京、维也纳、华沙、北京  218)

FBI和CIA的区别  657)

美国有两大特工系统：联邦调查局（FBI）和中央情报局（CIA）。这两个机构，一个对内抓间谍，抓恐怖分子；一个对外搞情报，开展特别行动。其目的都是一个：保证美国的国家安全和利益。中情局是内阁机构，与司法部平级，联邦调查局则归属于美国司法部。美国联邦一级对付恐怖活动的责任归司法部长，他负责协调全国的各类执法活动。司法部长授权联邦调查局为打击恐怖活动的首要政府机构。中央情报局局长又是全国情报委员会的主席，负责协调全国13个军队和政府部门的主要情报机构，包括联邦调查局。  786)

注4：据百度百科，  769)

FBI北京办事处首任主任 刘善谦 美籍华人  873)

FBI北京办事处第二任主任 刘威廉 美籍华人  544)

FBI北京办事处现任主任 Steven Hendershot(斯蒂文·亨德肖特) 美国人  441)

注5：wiki原文是：  655)

J. Edgar Hoover began using wiretapping in the 1920s during Prohibition to arrest bootleggers.A 1927 case in which a bootlegger was caught through telephone tapping went to the United States Supreme Court , which ruled that the FBI could use wiretaps in its investigations and did not violate the Fourth Amendment as unlawful search and seizure as long as the FBI did not break in to a person’s home to complete the tapping.  506)

A 1967 Supreme Court decision overturned the 1927 case allowing bugging, after which Congress passed the Omnibus Crime Control and Safe Streets Act, allowing public authorities to tap telephones during investigations, as long as they obtain a warrant beforehand.  182)

The USA PATRIOT Act increased the powers allotted to the FBI, especially in wiretapping and monitoring of Internet activity.One of the most controversial provisions of the act is the so-called sneak and peek provision, granting the FBI powers to search a house while the residents are away, and not requiring them to notify the residents for several weeks afterwards.  133)

注6：  960)

The 1994 Crime Act expanded federal criminal jurisdiction in Indian Country in such areas as guns, violent juveniles, drugs, and domestic violence.
注7：见罗荣渠《美洲史论》中《美国联邦制度的形成和宪政体制》一文。  571)

注8：见见FBI的摊子有多烂？（2001-07-01）  87)

注9：见胡佛与马丁•路德•金  123)

FBI搞马丁·路德·金的招数是：1）努力证明他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2.未果，那就调查他和社会主义者的来往。3.就个人私情下手。  322)

【金在华盛顿发表演讲之后不久，胡佛就建立了一个“种族问题”档案。到了1958年9月，关于金个人的情报就足以单列一个档案了。】【由于对金研究过马克思主义的怀疑无法得到证实，胡佛便把目标转移到了金的同事身上：家境颇丰的白人社会主义者、民权活动家斯坦利·莱维逊就是其中的一个主要目标。】【1962年3月15日夜里，FBI特工悄悄闯入了莱维逊在纽约的办公地点并在那里安放了一个窃听器。通过窃听，FBI终于获悉据信与共产党有染的杰克·奥戴尔与金和莱维逊的交往。】【1965年1月5日，一位年轻的美国妇女拆开 了一个从她丈夫的工作单位寄来的包裹。她的丈夫是南方基督教领袖大会（SCLC）的主席兼主要发言人马丁·路德·金。在这个扁平状的包裹里只有一封信和一 盘录音带。她拆开了信，写信人传达出的信息明确而恶毒：金，你去自杀吧，否则就要采取措施了。金夫人发现那盘录音带更可怕，竟然是一份窃听记录。内容都是丈夫在美国各地的旅馆房间里发生的私通的细节。】  832)

努力迫其自杀一事另见：  260)

Martin Luther King, Jr. was a frequent target of investigation. In his 1991 memoirs, Washington Post journalist Carl Rowan asserted that the FBI had sent at least one anonymous letter to King encouraging him to commit suicide  298)

Adams, Cecil M. (2003-05-02). “Was Martin Luther King, Jr. a plagiarist?”. Washington Post. http://www.straightdope.com/columns/030502.html. Retrieved 2006-06-06.  487)

注10：  79)

It is possible to obtain a copy of an FBI file on oneself, on a living person who gives you permission to do so, or on a deceased individual, through the U.S. Freedom of Information Act. The FBI has generated files on numerous celebrities including Elvis Presley, Frank Sinatra, John Denver, John Lennon, Jane Fonda, Groucho Marx, Charlie Chaplin, MC5, Lou Costello, Sonny Bono, Bob Dylan, Michael Jackson, Mickey Mantle, and Gene Autry.[62] The FBI also profiled Jack the Ripper in 1988 but his identity still remains unproven today.[63] To quote Howard Zinn, “if I found that the FBI did not have any dossier on me, it would have been tremendously embarrassing and I wouldn’t have been able to face my friends.”[64]  147)

见^ Howard Zinn. “Federal Bureau of Intimidation”. http://historyisaweapon.com/defcon1/zinnfbi.html.  237)

注11：  30)

wiki：A March 2007 report by the inspector general of the Justice Department described the FBI’s “widespread and serious misuse” of national security letters, a form of administrative subpoena used to demand records and data pertaining to individuals. The report said that between 2003 and 2005 the FBI had issued more than 140,000 national security letters, many involving people with no obvious connections to terrorism.[15]  81)

^ Jeffrey Rosen (April 15, 2007). “Who’s Watching the F.B.I.?”. The New York Times. http://www.nytimes.com/2007/04/15/magazine/15wwlnlede.t.html?_r=1&pagewanted=print. Retrieved 2011-02-15.  238)

以及美国众议院指责FBI滥用职权 司法部长可能下台（还有相关新闻可参考阅读）  128)

【据美国媒体报道，依据美国遭受“9·11”袭击后仓促通过的《爱国者法案》，FBI可以不用法院传票，只需出具一封所谓的“国家安全信”，就能从任何机构得到有关被调查对象的任何信息，并且收到“国家安全信”的机构不能询问或告知任何第三者，包括律师在内。】【在《爱国者法案》通过后，FBI发出的“国家安全信”数量激增，并且存在严重的错发行为。报告认为，FBI正在非法搜集美国公民和外国访客的信息。】  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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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资料：http://www.fas.org/irp/crs/RL32095.pdf  820)
【打草鞋和织毛衣】

王国维先生《殷周制度论》是一篇大文章，他注意到殷周之季，变革犹巨，这是很有见地的发现。但“其制度文物与其立制之本意，乃出于万世治安之大计，其心术与规摹，迥非后世帝王所能梦见也。” 这话说重了，过于理想主义、书生气，我不相信周公定制是怀着“道德理想”，甚至为此NB地放弃了必要的现实选择，一味追求可流传万世的完美理念。这是后世王先生痛感时代沉沦的寄寓之言，于是他抽象了周公，情怀产生了神圣。而周公当时，肯定是要应付一堆棘手甚至矛盾的问题，难以遁逃；他能够以正确的次序解决最紧要的问题，使国家顺利运转几年、几十年就不错了，千秋万代，胸有成竹，那并不切合当日西周的实力和周公的处境。或许始皇可能有此雄心，可是秦二世遽亡，后世的皇帝们，其实谁都清楚人都是要死的，从来也没有万年江山。  840)

以我读史的心得说，人间的制度绝非柏拉图所幻想，完美的预设的静态理念可成功复制。制度是一个动态的流变过程，一个问题连着一个问题，疲于奔命地解决，草鞋打样，越打越象，但永无止境。事实上历史中还颇多织毛衣不知觉忘了前脚针线于是后来又不得不拆回重织的例子。说实话，制度若像打草鞋，那已经是积德烧高香的理想状态了；织毛衣忘了针线不得己拆回补工，其实这才是常态。  681)

很多人看历史都是静物审视：秦国有客卿，汉武帝创孝廉，只知其一；为何这么干呢？前者是因为当时公族势力太大，后者是因为官僚世袭趋势可忧，平民人才难以选拔，上下沟通不畅，这就因事因人因势，有所针对创制了。凡为解决问题而设的制度，若干年后，可能博弈输掉，背离宗旨；也可能解决了这个问题，又引入了新的麻烦；当然最好的情况是解决了问题又没什么后遗症，只是这实在是小概率事件。举孝廉保证优秀人才畅通线的方法东汉后就慢慢衰败了，末期尤甚。孝廉这时又变成名门二代利益交换了，魏晋门第盛行，出生论主宰几代人、整个社会。不察内情，不察流变，就名目说名目，那只能是空泛的印象主义；倘若机械做些“论孝廉制优劣”的大文章，再华丽，可到底是无用空洞的。说到客卿，秦国公族势力盛而引入客卿做必要制衡。而晋献公大屠公族，其后晋国公族颇弱；这也绝非安稳无虞，异姓六卿们和国君斗，也互相内斗，最后强大的晋国终于三分而亡。有压迫有反抗，有越界有博弈，人类的历史，一直是激烈的制衡史。三权分立绝非是民主美国的特权，在人类历史上一直因时因地出现；也绝非终结态，一旦条件变了，这种平衡也可能被打破。归根到底，力量平衡，便暂时稳定；不平，便有变数，直到达成新的稳定。但到底是一元、双雄还是三国，也是由博弈力量比决定的。  296)

网络上常见的美国和州分权、州有自己的立法权等等，长篇大论，头头是道，可是这些均是浮云。太空洞了，像鹦鹉学舌；可人和鹦鹉到底是有区别的，我们还能思考。美国200多年来州权和联邦权有很大变更，这说得是建国初呢，20世纪呢，还是本世纪？如果说一种动态变化的叙述套路，不管真假、逻辑如何，还值得看一下。如果连年代连不加区别就滔滔口水的，根本无需浪费一秒钟。中国10年前和现在的变化，让人常有恍若隔世之感；美国真是躺着卧倒，动也不动咩？中国人还有一句有趣的话，微言大义。微观和宏观是互相成全的。韦小宝都说过，说谎的艺术在于大量的细节，九真一假，这样才能拟真。少事实，多定义的美国官样文章少信为妙。身在其中，上面说和谐，下面还有人调侃河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意。于中国，我们竖耳听，睁眼看，用心感知一切。于美国，我们可能风景都知晓不全，更别提风土人情，以及体制里面的奥妙种种了。此外，怀着愿望的意淫文，不管什么立场，我们最好保持距离，客观审视。  634)

比如美国部分民众不满现状 鼓吹州自治权和脱离联邦一文：  852)

据新加坡《联合早报》报道，鼓吹州自治权和脱离联邦的人都认为，联邦政府管得太多，但本身又受制于华尔街大亨和大企业，联邦政府已经丧失了道德权威。  495)

拥护此一主张的“第二个佛蒙特共和国”运动主席、经济学退休教授内勒这么问道：“帝国在沉沦，你要随着泰坦尼克一起沉没，还是趁仍有选择的时候，另作打算？”  648)

南卡罗来纳的米德尔伯里学院院长塞尔指出：“现在有关联邦法令废止权(nullification)和脱离联邦的言论……比1865年以来的任何时候都多。”  379)
至少有10个美国州拥有活跃的脱离主义组织，这包括佛蒙特、夏威夷、阿拉斯加、得克萨斯和美属波多黎哥等。  928)
这的确介绍了一些事实，但后面这句顶好几句：  651)

多数受访专家认为，这两股声音只是一小部分人的主张，不成气候。他们的声音得以扩大广播，只因为科技发达所赐。即使是州自治权主义者，也不见得支持脱离联邦。  23)
最粗心的就是标题党阅读者；看到这里不由暗骂坑爹的，其实也错失了这篇文章真正的风景。这大约是多数读者有限之处了。今天看到一个料，被翻过去；明天看到一个料，又可能被翻过来，无奈成了烙饼。有时为了避免被耍，我们不得已选定了相信什么，不管你怎么说，我心中有个主意了。这的确是有用的防御术，可是我们内心又尊重事实，心虚不踏实处，有时仍免不了纠结辛苦。  551)

此文中真正有价值的是：  665)

比方说，25个美国州通过州法律，阻挠了2005年的“真实身份法案”(Real ID Act)获得落实；13个州属让大麻药用合法化，跟联邦政府的肃毒条例直接冲撞；目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医疗保险改革议案，也有15个州属正致力通过州法律， 使它们无需受制于联邦医改条例。  171)
这些例子都是切实的，但文章没有深入下去。而且“推动州自治权的势力对联邦法律倒确实产生了冲击力”的诠释是有问题的。我们只能就此看到州和联邦之间，的确有不和谐或利益冲突。但此时的州，到底和南北战争前的南方州一样，进攻姿态明显；还是被动防守讨价还价呢？仅以这篇文章，我们其实并不能定夺。  57)

让我们先记住这几个有价值的例子吧。  41)

【联邦权在扩大】

美国有前卫的州，如马萨诸塞州第一个通过了同性婚姻，其后康涅狄格州、爱荷华州、佛蒙特州、新泽西州、新罕布什尔州共6个州承认同性婚姻合法。这是一个很长很适合拍电影的过程，而且，即使通过，也并不是一个句号。据美国：马萨诸塞州对联邦法律对婚姻的定义提起诉讼（2009年7月）  120)

该州对联邦1996年的婚姻保护法案（Defense of Marriage Act）提出诉讼，认为该法案无视同性伴侣的基本权利，并且指出联邦法律与马萨诸塞州对婚姻的界定和规范不相调和，联邦法律太过份，并同有歧视之嫌。  145)

尽管美国已有6个州实现同性婚姻合法化，但是同性婚姻伴侣却无权享受联邦政府的婚姻保护和福利计划。保护婚姻法案不允许同性伴侣享受1000多个联邦计划及合法保护。  335)

马萨诸塞州司法厅长考克雷（Martha Coakley）例举了一些同性伴侣无权享有的福利，如联邦收入免税额、雇佣及退休福利、医疗保险及社会福利津贴等等。  408)
联邦法律本有一州缔结的婚姻必须在其它州自动受到承认的说法，如此，外州的人到马萨诸塞州结婚，然后可以回本州要求享受配偶权益。不过，1996年颁布的旨在保护“一男一女”传统婚姻的“联邦婚姻保护法案”（Defense of Marriage Act ），将婚姻主体限定于“一男一女”，同时授权州政府可以自由选择不承认在其他州合法缔结的同性婚姻。于是，州可以立法允许同性婚姻，但是因宪法规定联邦法律较州法律具有更高级别，联邦不松口，州所能给予同性恋者的，更近于“婚姻”的名义。你可以结婚，但得不到结婚的权益。你乐呵乐呵，觉得被尊重了；我借此搞点创收，政客们还能为选举嬴些选票，就算双赢了。一场游戏一场梦，这其实很幽默。  169)

就两个前卫公司google（2010年7月1日始）、facebook（2011年1月1日始）“为公司员工提供同性伴侣健康福利纳税补偿”的特别宣传可见，马赛诸塞州09年向联邦的诉讼，并没有满意的下文。  712)

据《纽约时报》7月1日报导(英语原文)， 由于目前美国的联邦法律不承认同性婚姻，各个公司的雇员在获取公司提供的同性恋伴侣健康福利金时，不能与异性婚姻配偶一样享受纳税优惠。据有关机构“威廉姆斯研究所”2007年报告的数据，享受同性伴侣健康福利的美国公司雇员与享受异性婚姻配偶健康福利的雇员相比，平均每年缴纳的该项所得税多出一千多美元。  681)
要说起来，我国吉林省也前卫过呢。2002年，吉林省《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规定：“达到法定婚龄决定终生不再结婚并无子女的妇女，可以采取合法的医学辅助生育技术手段生育一个子女。”这一句话给的权益可大了！国外独身主义者、同性恋者未必有人工受精权（如澳洲无），吉林直接进入国际前列！2003年底，卫生部公布新修订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明确规定“医疗机构在实施试管婴儿技术中，禁止给单身妇女实施人类辅助生殖技术(包括人工授精、体外受精－胚胎移植、单个精子卵细胞胞浆内显微授精以及在此基础上演进的各种新技术)”，堵上了“独身女性生育试管婴儿”的大门。  903)

根据计生委官员：不宜以法律形式规定单身女子生育权：  453)

赵炳礼透露说，这部地方法规在通过以前，吉林省曾经将文本送国家计生委征求意见，当时，国家计生委就明确建议删除这一条，吉林省有关同志当时表示回去研究，但后来这条规定还是出台了。  959)

赵炳礼指出，《人口与计划生育法》只对计划生育工作做了原则性的规定，具体生育政策确实已由法律授权各省市区进行规定。因此，吉林省有权就当地的人口与计划生育政策制定具体的规定。并且，按照《立法法》的规定，这个条例只要报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备案即可，并不需要全国人大的批准。但如果全国人大认为该条例有问题，则可以纠正。  736)
这个细节反映出：吉林省和马萨诸塞州一样，有相对独立的地方立法权。实际上，中国卫生部也是通过更高级别的法规来修正它的，功用手法和美联邦政府1996年的婚姻保护法案是很相像的。 我们对此感知不深，可能因为大部分省都在关注GDP，少有像吉林省这样，在这个问题上，有所实践的。看似中美差异很大，其实内里有不少相近之处。  856)

同性婚姻也罢，单身生育权也罢，到底只涉及到一部分人的权益，以此审视州权和联邦权力变更，我们能得到一些信息，但仍难逃雾里看花。唐朝后期，名义上还有中央，但是节度使们掌握了户籍，掌握了赋税，甚至掌握了军队，这才是要命之处，用时髦的话说，真金白银的的地方分权。我们其实也可以以此标准审衡一下美国，趋势到底是分权还是集权。  111)

1929年，联邦财政收入37亿美元，州政府财政收入71亿美元，联邦政府收入只占全国总收入的34.3%；联邦支出26亿美元，州政府支出56亿美元，联邦支出只占总支出的31.7%。  128)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谁控制了收钱发钱的权力，谁才可能是真老板。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果然战争以及战时体制，是最好的收权工具。全国被纳入战时经济状态，财政收支马上超过州政府，占据主导地位。  577)

1941年，联邦政府财政收入149亿美元，比上一年增长81.7%；州政府只有98亿美元，仅增长4.3%。从那时一直到现在，联邦政府的收入基本占50%以上，支出占60%以上，显示二战后联邦政府的权力呈不断扩大的趋势。  632)

美国半数州推出主权法案 抵制联邦权力不断扩张，乍看似乎州权向联邦提出挑战，你再定睛一看，他们尝试运作的法案是“干细胞研究、医用大麻”，这和马萨诸塞州的“同性婚姻”法案是一个类型的，从国家的角度而言，算不上最重要最棘手之处。李银河2004年开始向两会上交《同性婚姻提案》，到今年已经第8次提案了。支持同性婚姻的人，多半理智上也清楚，中国暂时顾不到这头儿，这不是中国最紧要的问题。就业、房价、民生、反腐、外交……，中国要做的事情太多。倘若我们刨去文章中愿望意淫部分，谁更强势一目了然：  407)

20世纪30年代和60年代，联邦政府权力大肆扩张，法院对此袖手旁观。21世纪初期，联邦政府权力迎来新一轮扩张，如布什的《美国爱国者法案》和奥巴马提出的彻底改革银行业管理制度。乔治敦大学法学院教授兰蒂·巴尼特说，事实是“对联邦政府权力不再具有任何有效约束。”  534)
随后说：  910)

但州主权活动并非无足轻重，能够产生相当大的政治影响。比方说，发生在加州的医学大麻事件表明，华盛顿在面对民众情绪时必须有所顾忌。  211)

皮茨说：“主流媒体可能会将我们其中一些人描述成乡巴佬，无论我们来自于宾夕法尼亚州、俄勒冈州，还是南卡罗来纳州。不过，这给联邦政府敲响了警钟。倘若华盛顿对此置之不理，那么革命便将来临。”  316)
鲁迅说过，虚言恐吓决不是战斗。事实上，我没看见谁在切实有效地斗争，不管是州还是这位所谓28个州“主权法案”起草者之一。而且我还感觉到，主流媒体的利器也掌握在联邦政府手里。那么这些人，被描述成乡巴佬，也就是被围观一下的待遇。奥巴马的银行改革实效如何，尚不可知；所欲何为，美国人很清楚。而布什的《爱国者法案》的强力集权功效，可是一目了然，前文（1）中也有所述，FBI这一集权利器也借此获得了更大的空间。这是实的，有力量的。  334)

1930年，蒋中央在剿共匪；1949年建国后，大陆在剿蒋匪。言语炮仗无关大局，彼此决策主宰实力比，实力比锁定结局。我们不妨考察一下州如何和联邦博弈的，以及其博弈力度。  408)

他们在干细胞、大麻、同性婚姻上以小博大，心知最终联邦法律难以松口；那么这不妨是结局都已写好的盛大演出，漫长的法律扯皮马拉松就此启程（律师们钱包笑了），可以向联邦表示一下自己没那么好对付打发；还可以博些眼球，赚取些选票，最伟大的是，将选民的关注力也聚焦在这些“不是不重要但真没那么重要”的题目之中。两党在这一点，真有默契。毛泽东曾引用孔子的话感叹，“好行小惠，言不及义，难矣哉”，孔子和毛，均可谓一针见血。这也的确是美国梦的奥妙所在。在某种程度上，中国人民比美国人民难打发。几千年博弈史，多少经验总结，中国人更看重实的——先秦名家之亡，有多少反思现代性的学者感叹逻辑在中国缺乏市场；这话也对也不对。中国人懂得名目大义的重要性，名不正则言不顺；但中国人实在也不是单纯一个好听名目好蒙混过去的。你和我玩白马非马，我左耳进右耳出，能耐心听你说完，那真的算脾气不错了。商鞅见秦孝公，第一次谈“帝道”，第二次谈“王道”，秦孝公很有瞌睡感；第三次讲“霸道”，那位就精神极了，席子不知觉都挪到商鞅边上了。时代的问题就摆在那里，直面问题能解决的，我们很笑纳。实事求是（西汉时人语），这才是我们民族的精髓。如果两会全国人民都在热火朝天关注同性婚姻，不及其他，那倒真的可忧了。  651)

共和党采罕见策略废除医改法一文中可见：  918)

在反对联邦医疗改革法战斗中，至少11个州的共和党议员正在采用二个多世纪很少有人使用的老策略破坏联邦政府的权力。蒙大拿民主党州长施威泽（Brian Schweitzer）说，那种废除联邦法律的策略是“反美”（”anti-American”）。  491)
地方可废除联邦法律的说法在美国历史上有很深的根源。杰弗逊在1798年反对国会通过“外籍和煽动叛乱法”辩论时，第一个提出：各州如果认为联邦法律同宪法相抵触，他们有权废除联邦法律。  697)

《更完美的宪法》（A More Perfect Constitution）一书作者、政治学者萨巴托（Larry Sabato）说，废除联邦法律是“很有趣的观点”，但它们不会走得太远。他说，美国司法部和其它利益团体将提出联邦诉讼，法庭将裁决那些法律。  71)

洛杉矶第十修正案中心执行干事鲍尔丁（Michael Boldin）不同意那种看法。该中心根据美国宪法第十修正案鼓吹各州权力，声称那些没有授予联邦政府、宪法也没有禁止给予各州的权力应当属于各州或者人民。  984)

鲍尔丁说，各州已经证明了他们废除联邦法律的能力。他指出15个州已经就医用大麻合法化立法，公开蔑视联邦毒品法；25个州拒绝实施要建立全国身份证的2005年真实身份证法。  50)
这一出戏太有趣了。有人搬出建国时农业立国、地方分权者杰斐逊的话来当祖宗家法了，视汉密尔顿、林肯一脉为何物？当南北战争是白打的吗？这也的确只是“有趣”，并无大义野心，从法理说，联邦法律最高级别；你们要废除，大不了司法部诉讼，反正联邦法律在中央手中，直接堵上大门就是，也省得灰色地带有人唧唧歪歪了。  179)

这一出戏也的确并不无聊。君不见共和党在发难，当权的民主党说这是“反美”吗？而且，大麻案、身份证法、医改法再次出现了。这后面都是实打实的利益之争，有人傲娇抬价，有人就地还钱，各显神通。小民有围观权，也是博弈结局的承受者。  671)

（待续）  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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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3)

注：

麻省司法部起诉书英文原文：  5)

http://www.mass.gov/Cago/docs/press/2009_07_08_doma_complaint.pdf  577)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

联邦主义者汉密尔顿建国初期担任“财政部长”一职，为美国联邦集权之路建立了一个真正的起点。当时松散的联盟是非常脆弱的：“每个州为了提升本州政府的地位，繁荣自身的经济，都竭力遴选最优秀的人扩充自己的政府。”“涉及邦联的事，地方政府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涉及自身利益的事，他们则表现得很有远见。这种情况需要改变，否则美国将不复存在。”当时权力不在议会手上，在州手里，州政府制定法律，查收军队，征税权也握在州手中。汉密尔顿知道，“国家没有征税权的话，大陆会议就只是个摆设罢了。”  388)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没钱，常用招数就是借外债和滥发纸币，反正有个政权就意味着有滥发权。大陆会议和各州滥发了43700多万美元的纸币，还有不少伪钞，战争后一钱不值，兴，百姓何尝不苦？战时发行的内外债光利息就有1400万英镑，而国家的税收只有40万镑。[1]  946)

一种解决方案就是管他呢，不还了。支持这个主意的人并不少。至于这会造成政治上、经济上什么灾难（耍流氓也得看实力啊）也懒得想了，眼下的麻烦就够大了。汉密尔顿力主发行国债来解决这一问题。我们并不是没有有钱人，发国债，也让买国债的人盈利，由此建立中央银行，建立国家的信用，是非常必要的。纸币再滥发下去，这政权也要垮了。  618)

汉密尔顿同一天的两份报告：《关于国家银行的报告》，旨在建立一种有国家控制的金融体制；《关于公共信用的第二份报告》，企图建立一套税收制度，通过征收国产税和消费税，保证国库收入来源，应付财政支出。从解决麻烦入手，顺理成章；但就势中央集权，远远超过了还债的范围。这才叫真正的大棋派。汉武帝当年消藩，“推恩令”，占尽名目大义，叫人做声不得，亦是超级强手。个中奥妙，用汉密尔顿的话说，“没有一个强大的联邦政府的国家是没有前途的”；“政府控制了货币的供给也就掌握了国家的命运”。  291)

道德主义者容易把政治想得简单；阴谋主义者容易把政治想得过分狭恶：政治的要义却在“因势利导”而已，时来天地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关键是时代的问题，“解决问题”就是最大的尚方宝剑，师出有名。弗吉尼亚种植园主杰斐逊反对理由是“违宪”，而非寻找方案缺陷，事实上他承认方案的好处：“它存在产生的便利性并不能代替其存在的合理性”，这就够了。在问题面前，谁都得低头；违宪，改宪法容易还是解决问题重要？另一位弗吉尼亚种植园主华盛顿即使同情反对中央银行的人，危机面前，也只能签署美国第一银行（具有中央银行职能）的授权。  432)

这就是美国中央集权的起点。危机是最好的改革动力；汉密尔顿锐利地找到了撬动局面的杠杆之石。联邦党在国会中通过了《移民和镇压叛乱法案》（Alien and Sedition Acts），并将反对此法案的言论以违法论处。后来副总统杰斐逊秘密地写了一份提案，主张如果州政府认为联邦政府的法律违宪的话就可以宣布其无效。但其势已分，剩余的尾巴自有后世南北战争解决。共和党这次反医改追溯的就是这个200年没发威的条文，已是无招也要搞出招的嘴脸。  190)

事实上，随美国几次战争和国力的崛起，美国就此不断加强集权；而且自上世纪30年代-70年代美元和黄金或任何其它有真实价值的商品或商品体系逐渐割裂，最终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州权除了不断缩小，甚至连动力空间都没有了。滥发货币让全球买单，这是美国的国策；滥发货币权在联邦手中，跟着吃肉，你是愿意呢愿意呢还是愿意呢？  310)

这把釜底抽薪大利中央集权的尚方宝剑也就美国有；别的国家目前只能望梅兴叹。这是我们审视中美体制，不可不察的一点。  502)

而随着经济危机，各州财政困难，新一轮的集权亦在进行中。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天下少有免费的午餐。  595)

据美国约30个州濒临破产向联邦政府求援（2008年）：  928)

美国共有50个州，因为今年全美国的失业率已创26年来新高，目前大约有30个州政府缺乏资金支付失业救济金，未来几个月将面临破产。  544)

美国劳工部日前公布新申领失业救济人数上升至57.3万，是1982年来新高。根据全国州劳工局协会数字显示，半数以上的州因缺乏资金支付失业救济金，未 来几个月将面临破产，其中印第安纳州和密歇根州的失业基金已经用尽，也就是仅够支应三个月或更为短期的失业救济款，要向联邦政府借钱支付失业救济金。另有 八个州则濒临破产，仅够支应4至6个月的失业救济款。还有6个州的基金不足以支应一年期间。而包括加州、纽约等等，也担心破产而得伸手向联邦政府借钱。  829)

由于经济困难，美国各州与所有城市财政拮据，逾半数的州已削减了支出，动用储备金或加税及提高费用，删减了预算，也减少了服务。为了弥补预算缺口，政府还 削减了健保计划，降低了对公立学校的补助，也进行了裁员。但是至少有37州，加上哥伦比亚特区，已见新的缺口，总金额达312亿美元，或预算的7.2%。 削减支出多在公共服务方面，例如，罗得岛取消了1000对低收入父母的健保保障。新泽西州则删除了医院的慈善医疗基金。佛罗里达州冻结了疗养院的补助。  686)

传统上，美国的每个州都有自己的宪法。州宪法一般规定，不允许的有任何财政赤字，所以州政府必须要保持自己财政上的平衡。现在的情况是，已经有很多州陆续 出现财政危机。由于金融危机造成经济不景气，美国各州的税收在大幅消失。另外，虽然州一级政府也可以在市政债券市场上发行债券，但是这些收入不能拿来做政 府运营资金，只能投入在有收入担保的基础建设上，如机场和高速公路。就如同州长阿诺所说的那样，州政府已经无法在短期拆借市场借债。所以，许多州政府已经没有什么办法可想。向联邦政府借贷款是最后一招了。  197)
根据我财政部分析的美国经验（美国联邦与州及地方政府间财政关系 2008年）：  836)

在收入方面，联邦政府主要依靠所得税，其大约三分之二的税收收入源于个人所得税。联邦政府不是与州和地方政府直接分享任何税收收入，收入由联邦税务总局征收。目前，州政府趋向于主要依赖于所得税和销售税，地方政府趋向于主要依赖财产税、用户收费和州政府的补助。  126)
地方政府的财政自主权受到了更多限制。  649)

联邦政府通过有条件的补助干涉州政府和地方事务的情况十分普遍。  835)

近几年，美国各州越发感到联邦政府总是将各种政策强加于他们，而不提供他们所必需的足够的资金以补偿实施政策所花费的额外支出。  807)
经济危机往往能暴露出谁在裸泳。美国这些年来，钱来得太容易，花得更奢侈。地方的三板斧不过是：发债券转移；没信用继续拆借，那就向联邦借款；削减百姓福利——毕竟这是容易的，改革多吃力呢。而联邦自然打的算盘是：少给钱，多收权。呵呵，这就是所谓的“先进”经验！  55)

（待续）  218)
 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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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罗荣渠《美洲史论》第30页。  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