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的尴尬之二十四:久违了,“红歌”
作为60后,经历了完整的文革时代。对这代人而言,自来到这个世界,文革文化就是原生态。“红歌”是最熟悉,也是最亲切的。尽管重庆“红歌会”包括所有中外革命歌曲,并不是专指文革时期,但共同的特点是:健康的、积极的、豪迈大气的、情感朴实的、和英雄性的。
对60后来说,时代信息的改变也是从文化开始的,随着文革的结束和定性,过去的歌不唱了,样板戏不演了,随之而来的是港台流行歌曲。从“激情燃烧”的岁月,一下进入了“浓情蜜意”的时代。从《井冈山上太阳红》、《我为革命下厨房》,三百六十行,行行有歌;到《路边野花不要采》、《让我欢喜让我忧》,男女老少幼,曲曲是情。好比一个曾经宁死不屈的“钢铁战士”,突然变成柔肠寸断的“多情种子”。
时空的变幻就是那样莫测,社会色彩从“全国山河一片红”,变成了“印象派”的光怪陆离。60后从童年开始的,纯洁的人生“空口袋”里的所有情感,文化印记都在刹那间尘封了。当稍前不经意从音像店买到两张样板戏光碟,回家居然欲罢不能,一口气看完后才知道,这段压在心底的情结有着那么强大的生命力,被唤醒后依然汹涌澎湃。对比之下,现在的所谓“文化”是那么的苍白,变态,粗鄙甚至颓废。
我一直觉得60后在中国历史上算是幸运的一代,没经历过战争、文革时正值童年,对政治斗争懵懵懂懂。象看热闹一样看游行、看街头演出,看大字报。象听故事一样听中央文件传达,听各种小道消息。躲过了上山下乡,赶上了高考恢复,应届毕业就能考大学。计划经济时代的大学生是“天之娇子”,上学全免费,毕业包分配。在 邓丽 君的歌声中进入恋爱季节,工作后还能享受单位福利分房。改革开发时正值风华正茂,仕途顺利的现在都成了大官,脑子活络的现在都当了大款。“不够厚道”的是,和80后小子成了“冤家”,因为他们中的漂亮女生,都被发达了的60后抢去当二奶了。
而更多的60后赶上了企业改制、倒闭,失业或下岗。上有老下有小,更是遇上医改,教改,房改这“三大灾难”,跟过去比,着实体会了一把酸甜苦辣。小时候经常听老农民“忆苦思甜”,现在每当听到“红歌”时,不由自主会“忆甜思苦”起来。过去穷得很简单,现在富得太复杂。
“红歌”最好听的是原版原唱,但市场上几乎找不到,都是些改成摇滚之类完全失去精、气、神的“歪曲”,倒是在姜文的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找到了久违了的感觉。什么样的时代产生出什么样的文化,撇开政治不谈,在艺术上,样板戏和许多红歌毫无疑问应该是中国艺术史上的经典。那个时代没有任何功利驱使,艺术家们是以自然生命和政治生命作“赌注”,全身心投入创作,乐思和旋律都是从心里流出来的,如果让他们现在重新创作一遍,由于时过境迁,绝对找不到当年的感觉。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另一个艺术领域,因为从小爱好画画,最喜欢三位中国油画家:陈逸飞、陈丹青、陈衍宁。他们史上最有影响的作品都诞生在文革后期,汲取的艺术营养和创作激情都来自文革时代。之后他们先后出国,由于社会环境和艺术语境的改变,他们的新作品不约而同多了些造作,原先作品中那种扑面而来的感染力,称之为灵魂的东西全然不见了踪影。现在他们作品的市场价值。正好体现出不同的时代特点:过去是纯粹决定艺术价值;现在是名声决定市场价值,而他们头上的“光环”不容否认是文革造就的,这是他们应该感恩的。
我们经常说:文革时代的艺术是“假、大、空”,没有“真实的人性”。我不由想到斯大林在列宁墓前的讲话中说到:“共产党人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既然是“特殊材料”, 理所当然和普通人不一样。而文革文化要表现的正是这种“不近人情”的“材料境界”,突显出超然的人格力量。所以,那个时代的艺术有一种特别的气场。
现在我们讲“人性”了,比过去“宽容”多了,也“真实”多了。经常挂在嘴上的是:“党员也是人嘛”,“干部也是人嘛”等等。所以,官员们为了“求真”,不断有床照和“香艳日记”暴光;美女们为了“求真”,动不动三点全露;体现社会人性最后堡垒的医院和学校,为了“求真”,不惜让人味被铜臭掩盖。过去阿Q想跟吴妈睡觉是实话实说,吴妈没同意是基于传统道德。现在阿Q只要掏钱就可以了,吴妈看见钱也就跟他玩“和谐游戏”了。
习惯说:“真善美”、“假丑恶”。而事实上,过去“假”的东西,他想表现的倒是善与美;现在“真”的东西,却往往和丑与恶连在一起,变成了“假善美”,“真丑恶”,这到是个“伟大的创意”。我们不但创造了经济体老二的奇迹,同时也“创造”出了宇宙“新物种”——有人形,无人性,或者说是“人形动物”,令达尔文大叔一头雾水。而所谓“特殊材料”里面,也混杂着许多“三聚氢氨”、“塑化剂”之类害人的东西。
唱“红歌”现象反映出人们下意识中对精神品质的的追求。它充满了“革命浪漫主义”,给人带来精神动力,也是对目前虽有庞大的经济总量,却不见有质量的上层建筑的一种反思,“老祖宗”马克思好象不是这么说的。我们虽然还挂着“马家军”的旗号,但如果“老租宗”偶尔回家看看,一定会觉得走错门了。
纵观大江南北之“文化”,却只见几个小丑在舞台上耍宝忽悠,大时代却没了健康的主旋律,即使有也难成气候,根本不是低俗文化的对手。而从过去全盘否定的东西中,却发现出了许多宝贵价值。由于习惯了极左极右,有人听到“红歌”就觉得文革回来了,其实未必,它只是补充一下目前缺失的“脑白汁”。
不过说真的,“红歌”毕竟属于过去,把他拉回来已没有适合的土壤气候。就象一个人因为老年沧桑而怀恋童年歌谣,但已不可能再天真。“红歌”的作用充其量就象给危重病人打强心针、电击心脏或切开喉管上呼吸机,能否产生出强大生命力,完全取决于肌体本身,而这个肌体因为诸多原因,存在着许多并发症的隐患。
所以说,“回天之术”在哪里,面对一片迷茫,是问上帝?问真主?还是问佛祖?天那,回答了也没用,因为我们不知何为信仰,神马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