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戴旭 之八 戴旭的才华
关于戴旭的书已经闲言不少,却觉得隐隐的意犹未尽,想了想,应是才华。
一直没能提到戴旭的才华,是感到在戴旭的军事王国里,才华实在微不足道。即便此时,讨论戴旭的才华仍隐约担心对他的辱没——戴旭打动读者的,绝非才华。
忘记哪个文人说过了,才华最靠不住。我虽不能苟同,由于在阅读戴旭时明明灭灭地闪烁着一点什么,当完全漠视时它又会站出来提醒,于是,我想是应该关注一下——戴旭的才华了。
从戴旭满篇的“仗义执言”里,可知戴旭根本并不看重才华,甚至在他的概念里全无“才华”二字。他对八股的痛恨,他的直抵要害、毫无躲闪的个性,拼死地执守,潇洒的忘我,这些都让人想到日谚里“花为樱花,人为武士”的执着。却是愈是无意于营造才华,却是放射着一种大的高处的才情的光华,有点“桃李不言”的谶意,所谓“气自华”。海德格尔慨叹“今天的人类已经难以和本真的自我相遇”。我想这是因为他没遇到戴旭,否则他会惊呼这是一个绝对“本真自我”的稀有动物,因为戴旭的思绪告诉他一种惊人的自我。
某一天,我在读戴旭的书的时候,想找他书中提到的发表在某军事杂志的一篇文章,也有对比一下同类题材文章与戴旭文章的想法。那是一本戴旭经常发表文章的纯军事杂志,特意买了一本。封面和目录,风格和文字还感觉蛮“军事”的,明知那一期并无戴旭的文章,只是想找点感觉——读戴旭以来,我总是感到有一种很吸引人但说不出来的东西,我在隐约地寻找一种帮衬哪怕附丽。
可是当我打开“卷首语”,迎面一个“四月裂帛”,极为不爽。好在我想,“裂”无论如何还在体现着军事杂志的阳刚勇武的意象。可是读正文的时候却愈觉不对,极尽文字游戏,软绵绵的空灵晦涩,柔弱无骨到一丝风就会吹倒。这是军事杂志啊,不是《美文》或大街小巷充斥的小资们的魅惑文字,阳刚与理性哪去了,也许正文中不缺乏,但卷首可谓点睛与引领,还没进“门”,就先让这卷首抽了筋骨而软沓下去。里面的内容,我索性不再翻下去,因为实在像一个矫情、狭隘的小资女子在操纵这本军事杂志。不知这个卷首想告诉人们什么?如果它不是故意误导读者,那么应该是作者刚刚失恋或事业失意,也因孤独无处倾诉,才寻了这个地方自言自语。
给我极为不爽的另是个感觉,就是对“才华”的极力炫弄。这也许不能怪罪作者,因为时下的文字太多对华丽晦涩的极尽附庸,彼此“拷贝”后却难免邯郸学步,仿佛将文字装饰得越是花哨、越是小众,才越显才华。而这与我读戴旭、张承志的感觉正好相反,仿佛一下子从阳光朗朗的天庭跌落到阴柔霉湿的绵软之乡。这两种截然相反的阅读体验,不由得令我思考才华的真正含义,也由此产生想“深究”一下戴旭的才华的冲动。
而我所理解的“才华”在这里更应该不可复制。
戴旭的“名言”网上皆是,那些名言就是独一无二的戴旭符号。如果我们偶尔在某处读到一段话,尽管没有出处,如果是“戴旭版权”,哪怕无标签,他那独一无二的语言方式也会让我们立即做出独一无二的识别:“军人是国家的狗,有机会给人民捉一只兔子回来”、“把战争引到你的本土,已经宣告了战败”、“要么将战火烧到敌国领土,要么在公海上歼灭敌人”、“没有国防转换能力的GDP就是狗的屁”、“为东南沿海提供 3000公里 战略纵深”、“中国真正强大的标志之一:中国出国公民的护照上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是你强大的后盾”……
这些语句,相信80%的中国人读后都不会产生关于作者的歧义。它们的戴旭标签如此鲜明,“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这些观点,有着横空出世、出其不意的邪性,却毫无迂回,直抵目标。或许我们还要消化一番才能决定是否接受,或者最后也不能完全支持。可是渐渐,我们不得不承认它们对我们的强烈折服。而这些,并非刻意标榜,实为才华使然。
在信息大爆炸的今天,能将自己成功地与公众“过滤”、“分离”,是需要功夫支撑的,即才情。这与那些矫矜媚俗的标新立异有着本质的区别。我们身边太多的千篇一律,也遭遇着太多的“似曾相识”。在熙熙攘攘的同质化中,人们经常被强行“归类”,其实,当你属于某一“类”的时候,事实上你已经被湮灭了。当然大多数人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种舒适的“湮灭”,毫无风险,法不责众,还可以多多益善地提供南 郭 先生式的彼此“取暖”,哪怕多为刺猬式的。
“取暖”的慰藉,使得个体在人群中不再孤独。这个世界害怕孤独的人越来越多,只有珠穆朗玛峰顶的少数人享受畅饮孤独的乐趣。独立思考、另辟溪径、特立独行等越来越被视为“可耻”,看每年情人节时“孤独是可耻”的口号多么堂而皇之。也许正因如此,“钱学森之问”才被“五四”时艰难地再议,温总理被这一世纪之问“刺痛”,反衬着背后多么沉重的思维命题。这是否说明,思想的孤独才是诸孤独中之最?因为,作为一个不擅思考的社会里的一个思考者,他的心灵是最寂寞、最孤独的。因为他必须首先能够忍受,他所发出来的声音,可能是别人听不懂、无法接受,甚至是立刻遭到指责和封杀的。作为一个孤独者,他能不能坚持着自己的独立思维,该是多大的考验。
台湾学者蒋勋提倡“把自己的声音变成唯一的声音”。显然,戴旭的许多“声音”都具有着不可替代的唯一性。我所思所感,也正是戴旭对其声音的这种清高和坚守。戴旭的力量,也正在此处。没见,那些戴旭蜂群一样的追随者,没有谁惊呼戴旭的“才华”,而无一不是被其观点的光柱所攫取。
但是,蒋勋同时又说,“没有一种声音是绝对百分之百的好,任何一种声音有其存在的理由,可是它也必须与其对立的声音产生互动,那才是好的现象”。
能够与社会“互动”,显然可以减轻孤独。戴旭是人,想必也在乎孤独。可是,戴旭的这个互动,在底层热烈地火爆,而在那些应有的地方,为何如此冷清呢。
爱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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