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了的田野风光
消失了的田野风光
趁着五一节晚辈们休息,我独自到镇外散步去了,那里是我曾经耕种过的地方,几千亩良田集聚的所在。这个时候,正是油菜籽粒饱满正待收割,绿油油的早稻秧苗茁壮成长的当口。农谚道:“吃了谷雨饭,天晴落雨要出畈”,农民们此时已经卯足了劲,要准备大干一番了。一年中就三个农忙时节,春花作物的收获首当其冲,油菜籽小麦大麦蚕豆豌豆等就要进入农民的家门,辛勤的汗水就要换来丰硕的果实。假如我是画家,一定会画下一幅此时此刻的田野风光图,一幅十分美妙的农田丰收画图。然而,当我临将出门的时候,明明已经知道昨境早已不复存在,而我此往是为了凭吊,凭吊往昔明晰地留存于我的大脑之中的田野美景。不复存在不等于没有存在过,何况我的顽固的大脑铭刻下了往昔的一切。
我怀着难以割舍的心情来到了城外,宽阔的水泥马路上车水马龙,马路两旁楼房林立的城外。要致富,先修路,城镇化,昔日的农田菜地于是被压在了水泥石子的下面,再无翻身之日。发展是硬道理,市场经济的铁拳头砸烂了五谷生产,农民们再也不用下田下地挥汗如雨,尽管离富裕还距离遥远,遥远得无影无踪。这是我最为熟悉的地方,依旧能分辨出哪儿曾是分给我的良田,曾经,也仅仅是曾经了,我在田里播种,施秧肥,割油菜,打油菜籽,平田,插秧苗,……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但从1999年起,我(们)被“解放”了,良田被当做商品出卖了。
正走着,迎面来了个熟人,是镇郊当年一个学生的爹,比我大不了几岁,浑身上下已经看不出他曾是一个农民,西装革履俨然像个商人或阔佬。我自卑得很,一般不与有钱人主动打招呼,倒是他主动地与我打招呼了。
“F老师,去哪儿啊?”
“别再这么叫了,惭愧哪。你去镇上?”
“叫惯了,你就是嘛。我去银行。”
“XX(我的学生)真有出息啊,你做爹的也跟着沾光,瞧瞧我……”
“哪里哪里,政策好嘛,过去种田种地值几个铜钿?现在超市里大米有的是,对吧,F老师?”
五一节的太阳真好,照得我头有些发晕,但我坚持着要走到当初那块我的田所在的位置为止。其实,这条大马路离329国道才四百来公尺远,又连接着通往杭州湾南岸各村的马路,所以各类车辆是川流不息的,各式各样的轿车从我的身边飞驰而过,偶尔也有大型拖拉机载着黄沙或石子从后面或迎面开过来,又有摩托车带着人疾驰而去,繁忙哪,建筑于田野之上的水泥大马路,承载着发展、发展、再发展的硬道理。好热啊,我真的感到好热。五月里来好风光,家家户户种田忙,而今却用不着忙啰,马路上是种不得稻谷的。
到了,到了,终于到了。应该就是在这个地方,那时我分得的田块是长方形的,东西长三十五米,南北宽约十九米,标准的口粮田,忘不了的。“你好啊”,我想说,“老主人看你来了”。我环顾四周,望南面三百米的远处就是329国道,无数的车辆正是从那里下道疾驰而来,车镜子反射着一道道刺眼的光。我闭上眼睛,往昔的田野风光便立即向我涌来,那早稻秧苗在风的吹动下不时地点头哈腰,煞是有趣;那上面籽粒饱满的油菜杆堆成了一个个的蓬,仿佛一座座的堡垒,只等着敲打收获了。……
再见了,被埋葬在水泥石子下的田野。田野既已不存,风光又从何来?不说了,道个别,我还是回我的旧屋和小房间吧,打打字也是颇为惬意的事情啊。
2010.05.02
爱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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