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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有牺牲多壮志

火烧 2015-06-05 00:00:00 网友杂谈 1033
文章讲述1968年知识青年响应号召到农村接受再教育的经历,包括生活条件、劳动实践与农村建设,展现了知青在艰苦环境中的成长与贡献。

1968年,我的父亲率先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他胸配大红花身背行李手拎脸盆,在一片锣鼓喧天红旗招展的欢庆气氛中乘坐解放牌汽车,光荣的从城市来到农村,半个月后,我的母亲也来到这里,她是反革命身份,在青年点里也要继续接受同学们的批判监督,要接受贫下中农的思想再教育,从灵魂深处进行深刻改造。她不畏艰难来到这里诚然有追逐爱情的因素,但是更多的还是不甘落后。她的同学都响应号召来到农村,她无论如何也要在革命队伍里锻炼成长,她要通过实际行动来摘掉帽子。现在想来她的反革命头衔确实有点冤枉,主要原因就是九大召开后,她信口胡说:“林彪发言吐字不清,没有领袖气派。”第二年,本可以留城的小姨也欣然来到广阔天地,只不过与她的姐姐不在一个公社。

  青年点里有17名男生12名女生,在公社里算是大点。党中央和国务院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有政策要求的,这些知青并没有右派们污蔑的所谓“吃大苦”、“遭大罪”、“生不如死”、“下地狱”般的遭遇。他们居住的是旧社会地主的房子,是村里最好的木质构架的青砖黑瓦房,一明两暗,中间的做厨房,西房是男生宿舍,南北大通铺,睡觉时挤得满满的。东房是女生宿舍,女生来到之后,房子里弥漫大象香皂和雪花膏的芳香。

  青年点在农户的帮助下,大家凑钱抓了两头猪仔,在女青年们的抗议声中,残忍的把楚楚可怜的小猪阉了。再后来他们还养了几头山羊,山羊极好养活,把铁签子往后山坡地上一扎,拴上足够长的绳子,山羊就老老实实的以签子为圆心,以绳子为半径,啃食周围的青草,几天都不用管,等周围的草吃光了,再把签子拔出来,换个地方插进去,春天放养的还是小羊羔,到秋天牵下山已经是大山羊了,女生们纷纷质疑,这是我们的羊吗?年底了,知青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降服暴躁的天蓬元帅,最后请来村里的屠户刘结巴,只用了一个小时的功夫,把猪大肠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刘结巴说:“杀、杀、杀一次生,折一次啊、啊、啊、啊寿,得给5--斤肉。”青年点里热闹起来,满院子的香气扑鼻,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屋里南北大炕上放了向老乡借来的四张大圆桌,知青们喜滋滋的大快朵颐,酸菜、血肠、扣肉、猪肝、猪肚、猪舌头,刘结巴吃饱喝足后拎5斤肉消失在夜幕之中。

  这里祖祖辈辈种玉米,一年到头吃窝头,1970年,政府推广播种优质水稻,小金村作为全县的试点。于是,在秋收之后,这里的田间地头开始忙碌起来,平整田地、开挖水渠、拦河筑坝、建渡槽、修水闸。知识青年和村里的知识青年开展劳动竞赛活动,在初冬的寒流中掀起一阵战天斗地的小高潮。他们在山脚下挖防空洞,到荒山上种植果树,他们栽种的嫁接的苹果梨至今还在漫山遍野的茂盛的开花结果,只是人们的口味已经变化,这些树的功用已经转为绿化和保持水土。这些城市来的小伙子们的皮肤嗮成了古铜色,胳膊上长满了腱子肉。女知青们干活时把脸蒙得严严实实,挑起七八十斤的担子在窄窄的田埂上健步如飞,他们更锻炼出了坚强的意志和豁达开朗的性格。

  知青还引领了时代新潮流,因为知青的到来,村里的姑娘小伙子敢于自由恋爱了,敢于穿的薄薄的确良衬衫和尼龙丝袜子了,男青年们跟知青学会了打篮球,个别勇敢的女青年羞怯的穿泳衣到河里游泳,村里的青年们开始流行的是秋衣秋裤回力鞋。村里的妇女们也开始觉悟,挨丈夫打的时候,她们再不往屋里跑了,直接讲理:“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妇女也要顶起半边天。这半边天是不能打那半边天的。”既然是毛主席的指示,山民们只好服从了。知青们开起了扫盲班,教汉语拼音,学算数乘法口诀,没名字的起了名:“贺红梅”,“金冬梅”,“张旭梅”,那时毛主席的诗词“咏梅”最火,“梅”成为流行名。老齐家的媳妇领口粮的时候再也不用别别扭扭的签齐马氏了。

  知青安家后,写大字报的活计就落到了知青的肩上。大字报其实不都是批判,还有传达上级精神的功能,只是要用红纸写。广播也交由知青负责,父亲的任务是撰写稿件,于是山村的早晨想起了高亢嘹亮的女声:“通知,通知,今天下午有小到中雨,请下地的社员们带好雨具,请各家各户出门注意盖好酱缸。”这是小霞阿姨的甜美声音,她长得黑黪黪胖墩墩的,与甜美的声音大相径庭。

  由于知青的到来,厕所有防苍蝇的纱窗了,粪坑盖上了木头盖子,路旁建起了垃圾站,知青还成为村里抗大小学校的老师,有一个知青甚至下河救过一个小孩子,被大队报到公社,公社报道县里,县里报到市里、最后上了报纸广播,成了英雄人物。

  2000年母亲因公出差,特意绕道故地重游,受到了当地农民的热烈欢迎。一晃头发都斑白了,很多同龄人已经成了爷爷奶奶,他们在乡村休闲度假休闲山庄里招待这个远方来的客人,大家纷纷夸赞母亲当初就像个有出息的,今天更是大干部了。其实母亲只是个普通的检察官而已。在母亲手机里存的照片上,一个个围在鸡鸭鱼肉堆成山的桌子旁,满脸酒气,红光焕发,喜气洋洋,与母亲亲密的勾肩搭背。他们带领母亲在故地四处追寻记忆:梯田、渡槽还在,防空洞被改造成了储藏水果蔬菜的冷库,青年点的房子已经不在了,原址上建起了蓝白相间的洁净的厂房,这是一个村民开办的工厂,专门向韩国出口辣白菜。当年他们修的水坝坚固依旧,为农业生产和村民饮水默默做贡献,那是他们在河里捞石子,筛沙子,用县里调来的水泥,一锹一锹和出来的,一担一担挑上去的,母亲的手都磨出了血泡。水闸是全体知青加回乡青年蚂蚁搬家一样,用滚杠一点一点的运上山头的。那时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施工设备,他们用绞盘和滑轮将闸门竖起,在最关键时刻,闸门竟然被吊索卡住了。作为点长的父亲挺身而出爬上高高的斜悬着的闸门,冒着生命危险用撬棍别开绳索,使吊装继续进行。现在这里的百分之七十的耕地都改造成了水田,这里出产的由山泉水养育的稻米是名牌绿色食品,行销全国。

  父亲在农村光荣的加入了党组织,后来成为大队党总支宣传委员和青年点点长,1974年,他被推选为工农兵大学学生,但是他放弃了,他不想把妈妈丢在农村。父亲从小爱捣鼓小玩意,曾经因为拆了家里唯一的一个闹钟被奶奶揍了一顿。在劳动中,他的天赋很快显露出来,他第一个驾驶手扶式拖拉机开进了水田,那是一个前边有两个轮,后边一个轮,转向靠脚蹬刹车用手捏的迷你机,最适合水田插秧耕种。后来有了四轮大拖拉机,再后来是二手解放牌汽车,乡亲们都放心的交由他驾驶。他用废铁焊了又焊改了又改,制造出了一台土制砖机,生产效率大大提高。

  1977年恢复高考后,父亲考上了东北工学院,母亲考上了吉林师范。小姨因为高一学历没有报考资格,虽然隐瞒学历报名,最终考上了长春铁路学院,最后还是被教育局给甄别出来。她的初中班主任在招生办工作,一眼就认出了她,那时的社会风气还停留在毛主席时代的铁面无私,老师也不会特殊照顾学生。小姨大哭一场,发奋努力,第二年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

  我的父亲朴实又能干,是单位的技术骨干,是教授级高工,曾是市优秀党员,获得过省科技进步二等奖。父亲具有极强的动手能力,竟然会焊工、钳工、车工、电工。在我小时候,父亲曾经给我做了一个电动车,有刹车,有转向有倒车还有鸣笛和灯光,我骄傲的在广场上一边鸣笛一边驾驶,周围都是羡慕的眼光,现在回想起来,那大概是石市的第一台电动车吧。父亲在一块木板上钉了上千个眼,用电子零件和漆包线组装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密密麻麻的电路令人眼花缭乱,让少年时代的我彻底成为他的粉丝,那台古老的电子设备至今还在发挥余热。邻居家的冰箱空调坏了,就会敲我家的门,摩托车打不着火了,就在楼下喊:“老崔大哥,下来一下”。因为没有学会修理电视机,父亲很恼火,发誓退休后先把电视修理技术学会了。父亲在小区里是名人,我也因此被更多的邻居打招呼,很多人介绍我时都说这是老崔家的女儿。

  单位凡是有新装备,他必然要率先学会操作和修理,车间生产的钢结构骨架变形了,他在结构上用滑石笔画了几点,让工人用火烤然后在用冷水浇,严重变形的钢结构奇迹般的变直了。单位引进国外离心浇筑新技术,父亲在最危险的工位观察,模具在高温和震动中损坏了,上千度的通红的钢水漫天飞舞,把现场其他人都吓跑了,而他头戴摩托头盔躲在薄薄的一层玻璃后面继续冷静的观察,终于找出了技术薄弱点解决了瓶颈问题。钢花把他的衣服打成了蜂窝,玻璃也被烫炸坏了,他的肚子上腿上烫起上百个水泡,惨不忍睹。最终,他们生产的离心铸造轴承畅销世界,成为各国轮船军舰上的专用部件,据说美国航空母舰上的螺旋桨轴承都是他们生产的。他们是老国企,他的工资大概不超过5000元,也没有专用车,因为他有高血压,就每天走路5公里,锻炼上班两不误。无论白天黑夜刮风下雨,单位来一个电话,他放下饭碗立刻直奔工厂,并乐此不彼。

  父亲的前半生顺风顺水,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后半生不适应改革开放的大势,未能成为所谓的能人企业家,在岗位上以副总工程师退休,而他的同学们大多做了企业厂长,处局机干部或是腰缠万贯的私企老板。

  因为未来的婆家生活困难,我的母亲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到轻工业局所属的造纸厂上班,她心有不甘,就自学法律专业,考完大专学本科,靠完本科又打算念研究生,1986年检察院扩编,她以高分被入取,终于圆了穿制服的梦。母亲一直不甘落后,50多岁了还在学习业务知识,书柜里的有关法律的专业书籍比我的课本加父亲的书籍还多,我在灯下写作业时,母亲也带着花镜陪我一起看书,直到很晚很晚。母亲渐白的鬓角就在我的眼前,母亲的勤奋一直鼓舞着我努力刻苦学习。我曾经去过母亲的工作单位,在大厅里的光荣榜上,母亲一脸严肃的凝视着我。

  高考总复习期间,我一个人在家学习,突然有人敲门,把一箱子东西扔下就走。母亲回来后,疯了一般对我大发雷霆。怒斥我不知好歹给她添乱、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糊涂。我气急了:“这关我什么事啊?”母亲气疯了,没吃饭就父亲连夜把东西退了回去,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晚了,一进屋就余气未消的厉声呵斥我:“大人不在家,以后不许开门!有点安全观念!”至今我也不知道箱子里装了些什么。上大学后,母亲嘱咐我:“不许说我在检察院工作,别给我找麻烦。”我不置可否,心里暗自叹息道:“哎,你就是个普通的检察官,又不是什么高级官员。”

  母亲一生简朴,为了给我买一双运动鞋,没完没了的与售货员砍价,售货员把鞋装进包装袋说:“大姐,我不要钱了,你白拿走吧,太折磨人了,受不了了。”父母一直住在旧式的两室一厅里,屋里的水泥地上刷红色地板漆,床是铁管焊的,大衣柜是80年代的老款,电视是17吋的。因为怕影响我学习,家里从来就不看电视,待我上大学后,他们的电视已经收不到节目了,因为都改成了闭路电缆传输信号了。我参加工作后,给他们买了空调机,像打架似的更换了已经用了20几年的容声冰箱。母亲直到现在还时常的嘟囔:“老冰箱结实耐用,200元就给卖了,可惜了。”无论如何炎热,母亲总是舍不得开空调机,我一再的催促,母亲终于把空调机打开了,抬头定睛一看,温度调到28度,母亲讪讪的向我解释“我们老了,太冷了是要感冒的。”

  母亲在检察院虽然不是什么官员,但是我相信以她的资历和人脉,给我在银行或是税务安排一个名额应该不费劲,但是大学毕业后,她只是不停的在口头上对我的职业安排做指导,每天给我喝心灵鸡汤。最终,我自谋职业到了一个私营外贸公司打工,外祖母打来电话嘱咐我不许骗人,母亲也对我非常警惕。当我张罗买房子时,母亲瞪大了眼睛:“你年纪轻轻的哪里来的钱?可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啊!诈骗贪污我见得太多了。”不久,母亲出现在公司里,与我的老板谈了好一会儿,气得我抓耳挠腮、又羞又恼,好丢脸啊。吃晚饭的时候,她悠悠的说:“现在这社会分配真不合理啊,你能干些什么?就挣这么多?”别人退休大多喜气洋洋甚至于请客请酒,而母亲退休时却因着急上火起了满嘴的溃疡,有一段时间她想当律师,后来父亲查出了高血压,母亲才恍然清醒,心甘情愿的做起了家庭主妇,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服侍丈夫的生活起居。

  小姨毕业后被市公安局录取,成为公安系统的精英。小姨家里有本索尼录像带,里面记了录市公检法系统体育运动大会,那时的公安制服还是绿色的,年轻的小姨英姿飒爽走在队列之中,后来还有一段武术表演,先是直挺挺的摔在地上,然后是鲤鱼打挺再加鹞子翻身,还用木方击打后背,那时的小姨真漂亮啊,所以摄影师给了小姨很多特写镜头。小姨一直没有结婚,大概能配上她的人太少了而她也是过于挑剔。

  有一个流氓在公共汽车上骚扰妇女,被群众扭送到派出所,那个泼皮借酒劲不但嘴硬死不承认,还上蹿下跳的骂警察非法拘禁,乱哄哄的折腾好一阵仍不罢休。小姨在楼上听得不耐烦,走进询问室拿起抹布往监控镜头上一挂,招手把正在给派出所维修电脑的师傅喊进来,问道:“我没打他吧?”那个电工师傅有点蒙头蒙脑,不解的说:“没打呀。”小姨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准小流氓一阵乱拳猛打,那个小流氓顿时倒在地上不吭声了。小姨拍了拍手上的灰,又扭头问电工师傅:“没看见我打他吧?”电工师傅如梦初醒,连声说道:“没看见,没看见。”有警察想扶那个小流氓。小姨高声说:“让他自己起来,我保证打不残你,信吗?”那个小流氓赶紧自动跑进了禁闭室的铁笼子里,不敢再有丁点儿造次。

  上大三放暑假期间,我和小姨到海参崴旅游,已经五十多岁的小姨竟然在商场里抓到一个小偷,那个俄罗斯大汉人高马大,我怕小姨吃亏,也加入了撕扯乱战当中,我的胳膊被小姨的胳膊肘撞得青肿了一大块,最后终于制服了那个小偷并扭送到了当地公安机关,小姨用英语跟他们自我介绍说她是中国警察,俄罗斯警察非常感谢小姨,并用警车送我们追上了旅游团。事后,小姨拒不承认是她把我撞了,对青肿的胳膊毫无悯意,还漫不经心地说“哎呦,这弱不禁风的,你妈妈怎么把你养的?”

  大概是受外祖母的遗传,母亲和小姨都是那种干练的性格,走路都带着风。与她们逛商场,总是她们在前边等我。在家里,除了睡觉时间外,母亲是不允许我在床上躺着的。我自己买了房子入住后,欢呼着把自己扔在席梦思上,在柔软的包围中享受慵懒的幸福。我把新家用微信向外祖母和小姨炫耀,不一会儿,先后收到:“别在床上窝罗锅!”“懒猫,起来把家里收拾干净!”

  我们家堪称知青之家,几位姑姑也都有下乡经历,因此对上山下乡运动更有亲身体会、更有发言权。事实上知青的生活条件要高于农村青年的,知青不用上缴公粮任务,每年打下的粮食和种的蔬菜够自己吃就行。而农村青年除了在生产队里劳动生产,要侍弄自留地,要赡养年迈的父母,而且很多知青的家里反而为儿女补贴。那些把知青上山下乡运动描绘成如地狱般的艰难困苦,要么是道听途说,要么是别有用心。当时的政府有重点保护知青的政策,哪个敢强奸女知青?若真有此类罪犯一定重刑直至枪毙。诚然,有少数知青留在了农村,但是他们嫁娶的都是农村的高富帅白富美,是爱情力量使然。城市里的青年为什么不能到农村锻炼成长?那农村长大的青年难不成别活了?我把右派公知们的污蔑上山下乡运动的言论给他们看:父亲说他们是一群神经病患者,母亲说他们是吃饱了撑的。小姨的回复剪短干脆:“欠削!”

 
永远跟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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