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倾诉41

我躺在床上，身体僵硬，一种巨大磨盘似的物件从我脚下慢慢地慢慢地推到我的头顶，炸雷一般的响声，随着磨盘从头顶慢慢地推到脚下，又慢慢地推到我的头顶，来来回回没完没了。我惊恐地挣扎着，想翻身起床，身体又不听使唤，我呼吸十分困难，几乎要窒息，喉头被掐住一样。
这时，我看见我爹从屋外桔园下边坡上走来，经过晒谷坪桃树，径直推开中堂门，再推开我的睡房门，来到我床边，突然，巨大磨盘似的物件消失了，炸雷一般的响声没有了，我一下子爬起身，夺门而出，跑到北边偏屋灶屋里间父母亲的睡房，我惊恐不安地喊醒我爹，我爹从惊天动地的呼噜声中醒过来，我把经过对父母亲讲了，我不敢回屋睡了，我父母亲给我换房，我也不敢，我一个人去山上，找黄狗西瓜棚，晚熟的西瓜地里，黄狗和另外两个，听我说了经过，取笑我，说先前你不相信有鬼，现在你阴间的阿娘（老婆）找你来了，你害怕什么呀，学学梁山伯和祝英台，化着长尾鸟一起飞呀。

晚上，我一个人悄悄地去了枣树湾，我把晓纯生前送给我的书籍和我写的十万字长篇小说初稿烧给晓纯，这十万字长篇小说写的是我和晓纯的爱情全过程。一弯月亮，眼睛似地盯着我，枣树湾朦朦胧胧的，四周巨大的层层叠叠的黑影是枣树，猫头鹰在枣林中发出凄厉的哀鸣。怪风把我脚前烧给晓纯的火堆打着旋转，烧过的纸片在坟墓四处飞舞。我静静地坐着，对晓纯说，我要远走高飞，如果我还活着回来，再来看你，如果回不来了，就在阴间再会。

我写了类似遗言的信放在八仙桌上，用一只蛇皮袋装了几斤红枣，书籍，纸笔，和一套旧衣服，趁人不注意去低庄火车站。来到低庄火车站，想了一想就去近处的司马智郎家，司马智郎读了高中了，不幸父亲去世，他带我去见他父亲坟墓。往日，他家农事紧忙我都过来帮工，我处境艰难，希望他金榜题名，做个国家干部，人生富贵。只要能帮忙，我尽量帮，不让他分心。听我说要出远门，司马智郎支持，司马智郎的母亲小时候曾拜我外婆做干女儿，我便称呼为姨娘，姨娘喜欢我勤劳听话，知道我要出远门，打发我几块钱，我了解她家很困难，坚持不收，姨娘说穷家富路，等你发财了再还我，我身上有10来块钱，要去广西考察红水河，这点钱根本富不了路，就收下了。
晚上，司马智郎送我上货车，临别时，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一路平安！我很感动。
货车车厢装的是白沙子，我站在货厢上，望着家乡的山山水水一晃而过，火车头顶庞大的白烟一路飞过来，模糊了夜幕下的家乡大地。

第一次来到怀化火车站，货车不走了，我下车买了起站票，转乘客车去了广西。在火车上，饿了就吃干红枣。运气还不错，我顺利躲过了查票。到了广西来宾，我再次下车买起站票转车。广西真宽广，不到广西，我不知道中国有多大，到了广西，才知道中国真大，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话说的很好。见到车窗外广西的山水城乡，尤其是广西融水县与融安县的山真好看，风景很美。
我名义上讲到广西考察红水河，其实，我在家不知要去那里，从地图册上，我决定南下广西，沿红水河北上贵州，从贵阳回怀化，我不敢去城市，城市无法给我生存机会，城里人都是六亲不认的人，像我大哥一样，而去乡下，饿了可以讨饭，沿红水河北上贵州，不用花钱，徒步行走，可以了解红水河风土人情，当时就是这么想的简单。

到了广西合山市，天已经黑了，我走出火车站，想去跋涉红水河，在路边打听红水河路程及相关情况。这位当地人说，你一个人单身匹马去红水河？你身上又没有钱，你走路？六七百里无人烟，你吃什么？你水土不服生了病怎么办？
听如此说,还真把我难住了,我只好半途而废，打道回府。我半途而废的事做了不少,瓦匠半途而废，搞狗宝半途而废，培植中药材半途而废。

红枣吃完了,身上只存有一块钱了,我回到怀化火车站，我走路去坨园火车站，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走路时,把火车头都当水牛了。沿铁路走,走到半路上,终于找见路上丢着半包花生米，我喜出望外，坐在水坑边,一边喝流水,一边吃花生米，吃饱喝足,到了坨园火车站，到了坨园火车站，心里慌,买起站票还欠一块，等了半天,陆陆续续有人进站台，在站台上,我听到溆浦口音,便上前套近乎，我问他到怀化干什么,他说找事做,在家没钱讨老婆，他问我到怀化干什么，我说到怀化地委文联开文学笔会,他说你是作家啊,了不起！我说还了不起，行李与钱包都让扒手扒了,连回溆浦都要走路回去了。他说怀化扒手多如牛毛,这很平常,你不用走路回溆浦，我到大江口下车,我下车后用我的车票混一下,一到溆浦站就好了。我说太感谢你了。他说,都是老乡,这算什么,认识你这位大作家,我三生有幸呢。他说话比我还文学还作家。从不扯谎骗人的我,这一回我扯谎骗了人。拿破仑说,我一手改造了环境。我这是环境一手改造了我,我这么一想,又心安理得了。待续2015-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