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当选后美国与古巴关系走向

奥巴马当选后美国与古巴关系走向

    

    [内容提要]200 8年11月，美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奥巴马在总统大选中获胜，国际社会对奥巴马的当选普遍表示欢迎。以变革思想当政的奥巴马政府有望给隔绝近半个世纪的美国与古巴关系带来缓和，对于寻求解除美国封锁、政权顺利交接后的古巴也不失为一个契机。鉴于美国利益集团对古巴传统的冷战思维和强硬政策，加上目前面临急需解决的严重的全球金融危机等问题，寄希望于美国奥巴马政府给美古关系带来实质性改变，可能性不大。

     2008年11月4日，美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巴拉克•奥巴马在总统大选中获胜，当选第44任美国总统。国际社会对奥巴马的当选普遍表示欢迎，希望他执政后能够以积极的变革思想给世界和平与发展带来新气象，给隔绝近半个世纪的美国与古巴关系带来缓和。同时，奥巴马的当选对于遭受美国孤立、封锁近半个世纪，现已顺利实现政权交接的古巴，寻求缓和、改善古美双边关系也不失为一个契机。鉴于美国利益集团对古巴传统的冷战思维和强硬政策，加上目前美国如何解决面临的严重全球金融危机等问题，美国奥巴马政府对古巴政策有望采取某些缓和措施，但美古关系短期内出现实质性改变的可能性不大。
    一 美古关系有望出现缓和
    以变革思想出现的美国奥巴马政府，有望给断绝近50年的古美关系带来松动与缓和，这点从奥巴马参选总统的竞选纲领及其核心班子的政策思维中可见端倪。
    在为竞选发布的竞选纲领《变革蓝图——奥巴马和拜登的美国计划》中，未来的奥巴马政府“将与所有国家，不管是友好的还是敌对的国家，通过对话，无条件地推行坚决而直接的外交来促进民主”。在2007年5月的一次辩论中，奥巴马曾经提出：“如果古巴领导人开启有意义的民主变革，美国必须准备采取步骤，实现关系正常化，减少过去50年来的贸易禁运”，并“愿意无条件地会见卡斯特罗以及其他与美国关系紧张的国家领导人”，“放松对古巴旅美移民回国次数和汇款数额的限制”。奥巴马竞选班子也向美联社确认，一旦当选总统，奥巴马将解除布什政府设置的重重限制，允许在美古巴人更频繁地造访古巴看望亲友，并提高侨汇金额上限等。2008年5月，奥巴马表示应该作“精心的准备” 与古巴新任领导人劳尔•卡斯特罗进行直接对话，同时，对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约翰•麦凯恩拒绝与古巴等敌对国进行高层对话提出了批评。
    如果奥巴马能够兑现上述竞选承诺，相信这不仅使美古关系出现引人注目的变化，对于重塑美国在拉美国家中的形象以及促进未来整个美拉关系的进一步改善也将产生非常积极的影响。
    二 对美古关系可能缓和的原因分析
    奥巴马政府倡导变革思想，推行积极的对外政策，源于奥巴马竞选班子对美国政府对古巴传统外交政策的反思，当前古巴及国际形势的发展变化也促使未来奥巴马政府对古巴推行更加务实的、更加缓和的外交政策。
    （一）对古传统外交政策在美国国内遭到部分挑战
    自1961年1月美国宣布与古巴断交、1962年2月宣布对古巴实行全面经济封锁以来，美国政府对古巴一直实行敌对的高压封锁政策。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苏东剧变后，美国进一步加大了对古巴的孤立和封锁。1992年和1996年，美国政府先后颁布了“托里切利法案” 和“赫尔姆斯—伯顿法”，限制其他国家与古巴进行正常贸易和投资，企图扼杀社会主义的古巴，但是古巴政府通过实施改革生存战略并没有被挤垮。2000年布什执政后，美国政府实行鼓励和加快把古巴转变为一个“以开放市场、尊重人权为特征的民主政府的对古政策”，继续坚持和强化对古巴的封锁。2004年5月，布什政府出台强化对古封锁新措施，资助古巴国内的“持不同政见者”，严控美国公民赴古旅行，调查在古投资及与古贸易的第三国企业，限制古巴旅美移民回国次数和汇款数额等。2007年10月，布什提出新的“和平演变” 计划，通过设立一个旨在促使占巴和平演变的“古巴自由基金会”等三项措施，影响和颠覆古巴政权。
    事实上，美国历届政府对古巴的封锁政策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近8年来，布什政府致力于颠覆的所谓“古巴独裁政权” 不但没有被推翻，反而更加稳固。尤其是布什政府2004年出台的对古封锁新举措，使人员和物资从美国进入古巴更加困难。奥巴马竞选班子发言人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奥巴马参议员认为布什政府犯下了一个人道主义的、战略性的错误，并担心这一错误已对古巴人造成深远的消极影响，因此，美国对古政策需要变革，“我们未来需要新的领导人，在经过几十年自上而下改革的敦促后，我们需要（另）一个自下而上的推动民主、安全和机遇的日程安排”。因此，奥巴马在竞选中重申，他提倡不设任何前提条件地与古巴和伊朗等敌对国家领导人会面，并称美国现行政策没有效果，是重新考虑如何改善与这些国家关系的时候了，“美国人民不想再看到毫无作为的对古巴政策了，这样的政策执行了50年，既没有促成不同政见者被释放，也没有给古巴带来民主和自由”，“下任总统有责任修复我们的形象，并且发出一个讯号：新的时代正在来临，我们不怕同任何人对话，包括那些和我们有很大矛盾的人。”2006年12月，自1959年古巴革命胜利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美国国会议员10人代表团，在哈瓦那与古巴领导人举行会晤，寻求同古巴领导人建立对话机制，得到古巴政府的积极回应。这对奥巴马寻求新的对古政策，不失为一个重要启示。变革对古政策，寻求对话解决，或许能成为美国新政府推动对古外交的突破点。
    （二）过渡、调整中的古巴为奥巴马政府调整对古政策提供了契机
    2008年2月，随着菲德尔•卡斯特罗宣布不再担任古巴领导人，劳尔•卡斯特罗被古巴全国人民政权代表大会一致推选为国务委员会主席和部长会议主席，古巴政权顺利完成交接。
    劳尔作为与卡斯特罗并肩战斗和工作过几十年的战友，表现虽然低调，但在领导古巴建设国家和发展经济方面，同样拥有丰富的经验和威望。古巴不仅实现了政治上稳定，而且逐渐组成了团结稳定的老、中、青领导集体，在经济上也取得了较大发展，古巴经济平均增长率远高于其他拉美各国。劳尔在领导古巴人民度过了“特殊时期”的同时，也赢得了古巴人民的衷心拥护。
    在政治上遵循古共“五大” 制定的坚持社会主义和共产党的领导基础上，在保持政治体制不变的前提下，以劳尔为首的古巴领导人逐步对经济进行了调整和改革，重点主要放在解决、改善民生问题上。2008年3月古巴政府逐步放松了个人购买电脑、DVD机、电视机、空调、冰箱等家电产品的限制，废除了不允许本国公民入住涉外宾馆、酒店的禁令，古巴国营电信运营商也逐渐开始面向公众出售手机。4月，古巴政府公布新政策，允许把国有闲置土地租借给农民以增加农业生产，解除古巴人租用汽车的限制。古巴广播电视协会则表示，在半年内设立一个24小时电视频道，播放大部分来自国外媒体的节目内容。7月，古巴政府取消了平均工资制，劳尔签署了第259号法令，打破了长期以来古巴农业仅存公有制的局面，实行土地承包制，古巴土地改革进一步深化。2008年2月，古巴外长佩雷斯•罗克代表古巴政府在纽约联合国总部正式签署了《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和《经济、社会、文化权利国际公约》两份国际人权公约，为古巴反驳对其不实人权状况的指责，对古巴进一步融入国际社会、树立国际形象和扩大影响，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其实，从古巴角度讲，要求美国解除对古巴的经济封锁、寻求与美国的对话和关系正常化，是古巴长期以来对美斗争的目标和方向。劳尔曾经在卡斯特罗患病后发表的第一篇公开声明中表示，古巴愿意在平等的基础上与美国实现关系正常化。美洲国家组织秘书长因苏尔萨曾经表示，劳尔成功的权力接替使古巴有希望重返美洲国家组织。作为古巴国防部长，劳尔与美国军方在飓风信息、移民偷渡、毒品走私以及美国在关塔那摩海军基地监狱等问题上都保持着联系。思维灵活、沉稳务实的劳尔接替卡斯特罗执政古巴，为推动古美和谈、突破经济封锁提供了一定条件。
    （三）世界各国、国际社会的反应有利于美国对古巴政策的调整
    长期以来，美国政府在意识形态对立等政治因素影响下，以争取古巴人民的“自由”、“民主”和“人权”等为借口，置国际社会意愿于不顾，顽固推行敌视古巴的封锁政策，不但给古巴经济发展及人民生活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对美国在国际社会的形象也造成了损害。据估计，美国对古巴实施经济封锁几十年来，至2008年10月，古巴已遭受直接经济损失共计930多亿美元。
    在与古巴友好的西班牙和比利时政府的积极游说下，2008年10月，欧盟与古巴在哈瓦那签署宣言，结束了对古巴实行长达5年的制裁。有分析认为，欧盟与古巴双边关系的恢复，与古巴最近宣布的该国海底拥有巨大石油蕴藏量有关，但不可否认，欧盟对古巴制裁的解除，不仅引来欧盟的大额救灾援助，大大缓解了刚刚遭受“古斯塔夫”和“艾克”飓风重创的古巴灾情，而且对美国的孤立封锁古巴政策也将是沉重打击。欧盟认为，与古巴的接触政策，能够鼓励古巴政府在劳尔的领导下逐渐走向变革。这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将对美国采取行动来改善美古关系起到催化作用。
    2008年10月，第63届联合国大会以185票赞成、3票反对的压倒性多数，连续第17年通过类似决议，敦促美国结束对古巴的经济封锁。这再次表明了国际社会对古巴的普遍同情和支持，对美国政府的对古政策的转变也是一种无形的舆论压力。
    （四）当选总统奥巴马的个人魅力和经历为未来的美古关系带来更多期待与活力
    在本届美国总统大选进入白热化阶段的一项全球民调中，通过对澳大利亚、印度。非洲、欧洲以及南美洲等22个国家2.3万多人的访问，奥巴马优势明显，希望他出任下一届美国总统的呼声远高过于其竞争对手麦凯恩。其中17个国家的民众都认为只有奥巴马当选总统，美国同世界各国的关系才能有所改善。奥巴马的平均支持率为49％，而麦凯恩的支持率却仅有12％，还有将近40％的民众没有对此做出选择。由此，世人对奥巴马当政后的美古关系也同样抱有更多的期待。作为历史上首位非洲裔黑人总统候选人能够当选美国总统，这本身就为世人对今后美国的外交政策活力充满期待。另外，奥巴马的个人魅力和传奇性的人生经历，都为未来的美古关系发展增添了一份期盼和神秘。
    三 机遇和挑战并存的美古关系
    奥巴马总统的当选为僵硬、停滞近半个世纪的美古关系的缓和与发展带来了新的历史机遇，但美国历届政府对古巴采取的传统冷战思维政策以及当前国际社会如何共同应对严重金融危机，成为影响美古关系突破和发展的重要挑战。
    （一）美国利益集团传统冷战思维成为美古关系突破和发展的桎梏
    美古关系的紧张与停滞不前，归根结底是美国的国家利益与其传统冷战思维相互作用的结果。
    从国际关系史的角度看，美国对古巴的传统战略目标是统治或有效控制古巴。1961年古巴建立了社会主义政权，从此美国政府的冷战思维左右了美古关系几十年的发展。以冷战思维为指导，美古关系由初期对古巴主要以政治上的对立和封锁，发展到苏东剧变后以经济上的封锁和贸易禁运为主要内容的演变形式。尽管冷战结束，但是新的世界形势并没有使美国结束对古巴的冷战，制裁、扼杀社会主义古巴成为美国对古巴政策的主要目标和任务。在当时美国的古巴政策制定者看来，冷战结束是推翻古巴社会主义制度的绝佳时机：古巴经济的脆弱性充分暴露，失去了主要的国外市场和外援，古巴经济出现了严重危机。因此，美国政府通过制定贸易和投资禁运法案等加强了对古巴的经济制裁和封锁。但是坚强的社会主义古巴通过国内政治经济的调整和改革以及实施对外关系的多元化战略，不仅没有被美国击垮和扼杀，而且经济不断恢复并逐渐发展起来，成为拉美地区经济增长较快的国家之一。
    对古巴干预制裁的失利一度引发美国国会中发出减轻对古巴经济制裁的呼声，但坚持制裁、封锁古巴的传统势力，尤其是旅美古裔反古势力依然非常强大。2001年上台的布什政府就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利益集团之一，尽管“九一一” 事件在一定程度上转移了美国政府对古巴的制裁力度，但随后美国又以反恐为名，给古巴贴上“恐怖主义国家”的标签，通过旅居美国的古巴裔“持不同政见者”，继续加强对古巴的封锁和孤立。
    目前古巴政治和经济的发展证明，美国对古巴实行的政治孤立和经济制裁并没有成功，甚至这种制裁严重损害了美国的政治经济利益：降低了美古两国就建立共同利益进行的对话、协商机制的可能性，尤其是在解决诸如有关移民、毒品交易、环境问题、自然灾害等重要问题的合作上；极大影响了双方的经贸关系，双方因制裁所造成重大经济损失就是最大的例证。
    古巴政权的交接，并没有产生美国政府所预想的政治动乱和变革，卡斯特罗思想仍将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影响着古巴政局。事实上，劳尔在当选后也曾说：“菲德尔不可取代”。在卡斯特罗和古巴人民的共同努力下，古巴政权的继承和运转机制已稳步建立并运行起来，美国试图通过意识形态来颠覆古巴没有出路。因此，美国政府确实到了需要重新评估和调整对古巴政策的时候，对古巴来说，或许这又预示着另一场对美斗争的开始。
    （二）处理和解决全融危机等巨大问题将部分影响奥巴马政府的外交政策重点和安排
    在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中，历史必然中存有偶然，偶然中含有历史的必然。不可否认，美国大选前一场突如其来的金融危机成就了奥巴马，并顺利送其入主白宫，但如何解决由这场历史罕见的金融危机所带来的一系列棘手问题，一方面将检验着奥巴马政府的未来执政能力，另一方面也不可避免地对其外交政策的制定和实行产生某种程度的羁绊。面对目前面临的金融危机和美国在阿富汗、伊拉克进行的两场反恐战争，振兴国民经济和保障国家安全将成为奥巴马就任后的两大重要任务，也势必成为其制定美国新的内外政策的主要方向。
    在2008年7月的总统竞选演讲中，奥巴马结合美国的国家安全战略及目前面临的国际局势，对其未来“重塑美国形象” 的美国外交政策战略提出了5点设想，主要包括：负责任地结束伊拉克战争，结束针对“基地”和塔利班的打击，实现真正的能源安全，重建美国的同盟关系以迎接21世纪的挑战，确保恐怖分子和“流氓国家” 不会获得任何核武器和核原料。卡斯特罗曾经评述说，从社会和人性的角度看，奥巴马是最佳的美国总统候选人，但他指责奥巴马复兴门罗主义，由此可以部分反映出奥巴马及其所领导的美国政府对未来国际社会和国际关系所带来的影响。据此也可以初步判断，未来的奥巴马政府对拉美地区，尤其对美古关系，短期内不会给予过多关注，美古关系的突破和发展不会有大的改观，但其长期影响值得预期。
    四 结语
    以倡导变革当选的奥巴马政府，给美国社会以及国际格局和国际关系的未来发展带来许多新的变革气息，美古关系的发展面临着重多的挑战和机遇，美古关系发展和突破的关键在于美国政府自身。缘于目前古巴政府仍处于新老交替的历史发展阶段，奥巴马的上台，美古关系会有所缓和与发展，但短期内不会有大的突破。
    （《环球视野》摘自2008年12月《拉丁美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