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节、肖磊：物理、《资本论》、蝙蝠与至察

李节、肖磊：物理、《资本论》、蝙蝠与至察

上海有所格致中学，其名来自“格物致知”。据说题字来自毛泽东主席。据百度百科，《现代汉语词典》2005年发行的第五版将“格物致知”解释为：“推究事物的原理法则而总结为理性知识”。物理学的“物理”是取“格物致理”四字后的简称，格致中学与物理看来出处相同。

金尚年是《中国大百科全书·物理学卷》附录“物理史”的编撰者。他说：学完理论力学后也应学到为官之学。可见，在他看来，物之理与人之理是相通的，作为科学的物理与一部为官的中国历史是相通的。

通也可以理解为根本。人们常爱引马克思下述这段话：“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但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马克思说这番话时还没有转向研究经济学，还不能科学地阐明人从何而来、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从何而来，换句话说，还没有把无产阶级或资产阶级以及他们之间的斗争置于科学基础之上，科学与人之间还不是通的。当时的科学本身也不是通的。上述这段话不久，马克思与恩格斯合写了《德意志意识形态》，此书差点删掉一句名言：“我们只知道一门真正的科学，就是历史”。马克思、恩格斯的这句话既是对历史的总结，也是对未来的预言。在他开始研究经济学到《资本论》出版时、在他身边，能量概念正在酝酿，能量守恒正在被发现，达尔文的进化论还在形成之中，麦克斯韦尔的电磁学还没有诞生……。在他身后，物理、数学、化学等自然科学逻辑体系的发展，不断证明物理学就是物理学史、数学就是数学史……。马克思虽然没有研究自然科学，但是对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坚守，使《资本论》本身也成为打通科学与人文，成为根本之学、通学。

按说通则不痛，实则通则更痛。通读或读通《资本论》本身就痛苦，读完或读通之后是不是就不痛了？真难说。对于“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史记》--这个中国史学的老祖宗，钱锺书高度评价为：通学。可读完了二十四史的钱锺书，是不是就不痛了？未必。在读《伊索寓言》论蝙蝠一则时他做了引申：“例如蝙蝠的故事：蝙蝠碰见鸟就充作鸟，碰见兽就充作兽。人比蝙蝠就聪明多了。他会把蝙蝠的方法反过来施用：在鸟类里偏要充兽，表示脚踏实地；在兽类里偏要充鸟，表示高超出世。向武人卖弄风雅，向文人装作英雄；在上流社会里他是又穷又硬的平民，到了平民中间，他又是屈尊下顾的文化份子：这当然不是蝙蝠，这只是——人”。他对人清醒而警惕的态度可见一斑。

所谓根本，所谓通，换成另一个词，就是至察。中国人爱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朋。况且，因为分工、因为信息不对称，人不可能做到至察。因此，要想有朋友，正确应对就得难得糊涂。就是今天人讲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当然，糊涂是不是真糊涂、是装出来的明白，也未可知。这真应了我们听来的一句话：“黑格尔专家贺麟说‘音乐是西方的好，哲学是中国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