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东:一个老记者所见识的文革
陶东:一个老记者所见识的文革
“文化大革命”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且看陶东这个过来人、退休老记者的所见所闻和所思。
1966年下半年,正读初中三年级的我遭遇文革。开始是批“三家村”。后来有的师生觉得“隔山打炮”不痛快,找了几个出言不慎的老师当活靶子,时不时召开批判会,学校的运动开始了。
1967年,学校文革如火如荼,开始把矛头指向校领导和当地领导。后省委书记指示“抓右”,这种趋势得以短暂遏制。同年10月,全县选了一批“保皇派”师生赴北京取文革之经,我作为二代表之一,到县里参加赴京前的培训。赴京前夕的欢送大会上,我被推举为学生代表,向县委书记朗诵并递交了决心书。在北京,我县的200多名师生代表被安排到万寿路育英小学附近的中直机关餐宿,接受军训。餐宿条件很好,军代表张排长和蔼可亲。大约一周后,我们到西郊机场接受毛主席的检阅,秩序较好,但由于大气灰蒙蒙的,加上隔得远,只隐隐约约望见毛主席的影子。在京期间,我们到天安门后面的城楼上、北京市委、北京大学等地参观,看了刚出现的“打倒刘少奇”等大字报,颇为惊奇。回到学校,校领导让我代表赴京师生,向全校师生汇报了赴京见闻。此时,校内又开始出现批判校领导和“保皇派”的大字报。
1968年,已推迟毕业的我们在学校时而“停课闹革命”,时而“复课闹革命”,校内外的文革“战火纷飞”,全国许多地方发生武斗事件。我们学校800多名师生,成立了4个红卫兵组织,互相搞口头和大字报攻击,好在基本没有武斗事件。但学校所在地,多次发生打伤“走资派”、“保皇派”和“四类分子”的事。这年年底,我们终于拿到毕业证书,离开了学校。
1969年初,我成了“回乡知青”。父亲不幸患了癌症,刚满18岁的我陪护他到省城治病。省城已没有武斗,秩序较好。从省城回乡不久,父亲逝世,我挑起维持全家五口生活的重担。生产队选我当了会计,自然要参加大队部的一些活动。农村生产大队也搞文革,但基本不误生产。我们大队没有“四类分子”,文革只批大队支书和大队长,只搞文斗不搞武斗,我是只看不斗。
1970年至1971年,各地党组织相继恢复,整党建党、吐故纳新成了主题。我入了党,先后担任大队党支部副书记、公社党委委员,主要在公社做党建、纪检工作。一年时间,办理了60多人的入党手续,恢复了20多个党支部,报送了处分5个党员的材料。这些受处分的党员,只有1个多吃多占,其他都是犯男女作风错误。一个才20岁的未婚青年,竟落实了4个人乱搞几十人的“性案”材料,真不容易!
这两年,我们县的好几个造反派头头被判了有期徒刑。林彪事件的发生,像晴天霹雳,震得我们新党员头皮发麻。
1972年初,我有幸成为正式的国家干部,进了县革委政工组组织组(后改为县委组织部),从事干部考察工作。按领导要求,在填写考察表时,重点之一是写明该同志在文革中是否经得起考验,是否参加过“造反”。
1973年,我被派往农村“办点”,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当时的农村,科技热已取代文革热,我成了半个农技员。
1974年至1975年,我成为县委农村工作队的一员,任工作组长,继续在村里与农民“三同”。白天劳动,晚上主持农民政治夜校的活动,累得够呛。领着农民搞“批林批孔”,开“赛诗会”,也很伤神。虽然重政治,但更重当年生产和农田水利基本建设。
1976年,我继续任工作组长,在另一个公社的大队“三同”。抓政治、抓生产依旧。年初周总理逝世,痛心。清明北京出大事,震惊。9月毛主席与世长辞,悲恸。尔后是“粉碎‘四人帮’”,更是大吃一惊……
文革宣告结束,我的农村工作队生涯也结束。此后几十年,我和一些同学、同事一直心事重重:
全国动乱怎么持续了十年呢?
十年文革是“浩劫”,那强盗头子是谁呢?
“四人帮”和林彪集团,是怎么混到一起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