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动雾都的人民颂歌——纪念毛泽东《沁园春·雪》发表70周年
轰动雾都的人民颂歌——纪念毛泽东《沁园春•雪》发表70周年
汤胜利 莫红梅
在中华民族5000年历史上,产生过无数大诗人、大词人,也产生过无数的优美诗词,毛泽东及其词《沁园春•雪》是其中之一。毛泽东的《沁园春•雪》在国内外产生如此大的反响,这是毛泽东的骄傲,也是当代人的骄傲。
《沁园春•雪》的产生
1935年10月,毛泽东率领中央红军到达陕北苏区。由于陕北苏区地旷人稀、十分贫困,供应不起云集到陕北的毛泽东、徐海东、刘志丹的三大红军主力部队。毛泽东批判了国际军事顾问李德的以巩固求发展的消极保守方针,提出了以发展求巩固的积极进攻方针,决定率红军主力东渡黄河,开辟新区、壮大队伍、筹集资金、对日作战,扩大我党的抗日影响,推动全国抗战高潮早日到来。
为给红军东征开辟道路,毛泽东身着棉衣、脚登棉鞋、手拄树棍,亲率100多人于1936年元月下旬,冒着严寒,晓行夜宿,于2月5日清晨来到滔滔黄河西岸15公里处的清涧县袁家沟村。刚刚住下,莽莽苍天就下起了一场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顿时,天地一片迷懞。霎时,白雪就把逶迤起伏的群山,包裹得严严实实,一片皆白,蔚为壮观。壮丽的雪景,触发了毛泽东的创作灵感,毛泽东决定填词一首。2月7日,户外寒风凛冽,毛泽东居住的窑洞里,烛光通明,身着灰棉布军装的毛泽东精神矍铄,毫无倦意。毛泽东时而在军用地图前凝神静思,时而俯首案前批阅文电。值班警卫几次进去,送开水,剪烛花,添木炭,他如同没有看见。秘书送来了彭德怀的急电:东渡工作,准备就绪。夜深了,炊事员用大米、小米蒸好两米饭和几块干馍片做成的夜宵,仍放在搪瓷饭盒中。他无心用餐,却点燃了一支香烟,急忙在一张2尺见方、油漆斑驳的小炕桌上,展开陕北土产的白麻纸,挥毫疾书,飞龙走蛇,一口气写下了不朽名篇《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山,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彩;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该词分上下两阕。上阕写景,下阕写人。景分暗景与明景,人写古人与今人。在上阕,毛泽东以饱满的爱国主义激情,浓笔重彩地描绘了东征途中他所见到的雄浑壮丽的北国风光。在下阕,毛泽东以革命巨人的批判眼光,回顾与点评了曾经活跃在祖国历史舞台上的几位有作为的封建帝王的功过。篇末点题,表达了一个当代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独到见解:在中华民族历史上,最伟大的英雄人物,不是这些为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封建制度而奋斗的帝王们,而是当下正在从事反帝反封建斗争的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亿万中国人民。
此词意境特高,其纵论千古、扭转乾坤的磅礴气势与万钧之力,无人能比。此词不仅意境特高,而且在艺术成就上达到了极致。写景横括万余里,论史纵贯数千年。描写与议论相结合,写景与写史相结合,评古与颂今相结合,抒情与言志相结合。这是一幅奇美的风景画,这是一首雄壮的抒情诗,这是一篇英雄的宣言书。既有抒情美,又有阳刚美;既有意境美,又有崇高美;既有绘画美,又有音乐美。读过此诗的人,凡不带妒忌与偏见者,无不称颂不已,叫绝不停,公认是一首难得的千古绝唱。
《沁园春•雪》的传播
毛泽东才华横溢:武能指挥三次反“围剿”,领导万里大长征;文能挥毫泼墨吟诗填词。他不仅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大战略家、大军事家、大政治家,也是少有的大书法家与大诗词家。他在1936年2月填雪词之前,已写了《沁园春•长沙》、《菩萨蛮•黄鹤楼》、《西江月•井冈山》、《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渔家傲•反第二次大围剿》、《忆秦峨•娄山关》、《七律•长征》、念奴娇•昆仑》等21首诗词。在已写的22首诗词中,堪称首首佳作。而从意境上来看,雪词堪称佳作中的佳作,绝唱中的绝唱,没有一首词能像雪词这样气势磅礡气魄宏大,没有一首词能像雪词这样充分表达他改天换地的伟人胸怀与壮志豪情,没有一首词能像雪词这样显示中国共产党人的博学多才。1927年大革命失败之后,毛泽东一直活跃在革命根据地的万山丛中。抗战胜利后,因应邀到重庆谈判,必然要会见大革命时期的亲朋故旧,因此,雪词就成了毛泽东以文会友的首选之词。
首赠蒋介石
1945年,抗战胜利后,毛泽东应蒋介石之邀,于8月 28日赴重庆和谈。毛泽东一到重庆,就从才气上压倒了蒋介石。8月28日当晚,蒋介石特邀毛泽东到他的林园官邸做客。宴毕,两人对面而坐,侃侃而谈。在谈到国共两党亲密合作,终于打败了日本人的时候,蒋站起身,从靠墙的壁柜里取出了一把金灿灿的带鞘的宝剑说:“这是我们在安徽太湖从日军第十一军司令官身上缴获的日本天皇御赐的宝剑。我们20多年未见了,今天又走到了一起,把他送给你作个纪念。”毛知道蒋是在夸耀国民党在抗战中的战绩,坦然接了过来,笑了笑说:“你晓得,我们这些年老是在日本人的肚子里面打滚,连饭都吃不饱,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这样吧,我把早年填的一首词录下来送给你,权当回赠,你看如何?”蒋介石连声说好,急忙吩咐人取来纸墨笔砚。毛泽东稍一思索,便龙飞凤舞地挥毫写起雪词来。
蒋介石身为一国之主,但他与毛泽东相比,却显得才疏学浅。他不是诗人,不懂词格,但他却被毛词中那股豪气所震撼,自感不如。8月29日,他特意嘱自己的笔杆子,号称文胆的陈布雷,一定要找人填一首在报上共同发表。4天过去了,陈沮丧地对蒋说:“重庆城内能请到的大文人都请到了,大家爬到歌乐山顶寻了3天灵感,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蒋听了,不由得长叹一声。
书赠民国元老于右任
民国元老于右任与毛泽东于 1924年元月相识于国民党在广州举行的第一次代表大会上。时年45岁的于右任当选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任国民党上海执行部工人农民部部长,毛泽东当年为于的秘书。于右任是国民党内少有的书法家,与我党素有交往。我党创刊于1938年元月的重庆《新华日报》题名,也是出自于右任之手。毛应邀到渝谈判期间,曾于9月3日下午专程拜访于右任,并书赠《沁园春•雪》给于。9月6日,于设午宴招待毛泽东等,并邀张治中、张群、邵力子等国民党要员作陪。席间,毛、于二人评说时事,谈诗论书。于右任不仅当众赞许毛泽东的才识与胸怀,还赞佩毛《沁园春•雪》一词气势过人,尤对“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一结句,认为是激励后人的佳句,意义深长。毛则称赞于为国民党内有识之士。
书赠柳亚子
早在1926年,改组后的国民党在广州召开二大时,柳亚子就与毛泽东首次相识,因政见相同,故从此结下了友谊。19年后,毛泽东为和平、民主、团结,不顾风险,来渝谈判,令柳异常感动。柳亚子特到红岩八路军办事处,拜见19年前的好友毛泽东。事后,为赞扬毛泽东的重庆之行,他特在重庆《新华日报》发诗一首:“阔别羊城十九秋,重逢握手喜渝洲。弥天大勇诚能格,遍地劳民战尚休。雨霖苍生新建国,云雷青史旧同舟。中山卡尔双源合,一笑昆仑顶上头。”1945年9月6日,毛泽东特到重庆沙坪坝回拜柳亚子。柳高兴地说:“润之先生,你是越来越容光焕发了。”毛打趣地说:“哦,老友,延河的水可没有嘉陵江的甜啊。精神焕发的应该是你,我只有满身黄土。”柳苦笑说:“我现在是一身愁雾啊!” 毛哈哈一笑:“抗战已经胜利,应该是雾散日出了。”“润之先生,要驱散山城的雾,恐怕还得你来作太阳。”柳认真地说,流露了他对蒋的不满。毛立即诚恳地说:“不,不是我毛泽东,也不是中国共产党人,而是全国四万万人民,他们是太阳,才能让太阳普照大地。你把我夸的太过分,我哪有什么‘弥天大勇’,没有人民的支持,我就是有10个脑袋也不敢来这里呀!我也不是‘雨霖’,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人民。像你老先生,不也是几十年如一日地为民族的解放和振兴而奋斗么?我们共产党人只不过是追求民主自由的人民中的一分子而已。”“听君一席肺腑语,胜我十年萤雪功。润之先生不论如何赐我一首诗,以纪念这次有意义的相见。”柳向毛提出了索诗要求。毛说:“新作,我一时拿不出来,我把旧作抄录一首送你可好?”“行!行!”柳连连点头。于是,毛便在随身携带的“第十八集团军办事处”的信笺上,用毛笔写下了他的大作《沁园春•雪》。柳阅毛词后,万分激动地说:“好气派,好气派啊!这种开阔胸怀、远大抱负的词句,只有润之先生才能写得出来。”“这首词是1936年填写的,那时我中年气盛,聊抒胸怀罢了。”毛解释说。柳爱不释手:“我要珍藏它。以作永久的纪念。”
柳得毛词后,反复吟诵,品译其中真谛。10月10日晚,就在重庆谈判协定在桂园签字时,柳亚子不禁诗兴大发,步毛词韵,和了一首《沁园春 次韵和润之咏雪之作》。在《索句后记》中,盛赞毛词“为中国有史以来第一作”。重庆谈判结束后的10月25日,柳亚子与重庆资深画家尹瘦石,在重庆黄家垭口中苏文化协会举办柳诗尹画联展。柳特意把他的最新的一本其中写有毛泽东《沁园春•雪》原词与自己和词的诗稿,陈列在大厅正中的桌子上,供人欣赏。人们争相阅读并抄录,从此,毛词《沁园春•雪》便在雾都各界人士中流传开来。
书赠孙老师
人们知道,毛泽东的书法胸纳万象,浑然天成,极为世人景仰;人们却不知道,毛泽东能写这一手好字,却与他的一位名叫孙良工的老师分不开。孙1894年出生于湖南隆回县。参加过“五四”运动,火烧过赵家楼。“五四”之后,他于北京高师国文部毕业后,被聘教于长沙第一师范。当时毛泽东已从一师毕业,任一师附小主事。因听说孙先生课讲得好,便时常来听课,两人从此相识。按年龄,孙比毛小一岁,但毛尊孙为老师。交往中,毛曾向孙请教书法。孙说:“依我看,你现在的字是才气有余,功力不足!润之,还是要从练好楷书开始。楷书是基础。基础打不牢,怎能写好行书呢!打个比方:楷如站,行如走,草如跑。你站不稳,怎么能走和跑呢?”听了孙的劝告,毛泽东认真临起楷书字帖来,并将所写之字每天送孙请教。毛悟性之高,进展之快,深得孙的好评。1922年,孙赴沪、宁任教,从此二人分别。转眼23年过去,已成为共产党领袖的毛泽东,应邀来重庆和谈。当听说当年的孙老师尚在重庆时,立于 1945年9月 6日,特到重庆郊区小龙坎大石坝一号拜见孙先生。孙慌忙把毛让进书房,只见毛从包里取出一个纸卷,递与孙说:“这是俚词一首,自己涂鸦,送与先生。先生看看这字写得有无长进?在一师时,先生教给我的书法要领,20多年来,一直不敢忘记呢。”“太好了!” 孙双手接过纸卷说:“主席,你戎马倥偬,日理万机,还能忙里偷闲,不忘书法艺术,真是难能可贵呀!”说后,孙将纸卷打开,是一幅横轴。只见满纸笔走龙蛇,字字宛如活物;一片翰墨淋漓,感到顿生奇趣。孙略一端详,不禁忘情地喊道:“好!好!仿古而不迷于古!尽得古人神髓,而又能以己意出之!非基础厚实者莫能如此。况您由行而草,竟能卓然自树一格,真不简单!主席,您笔底自由了!”孙说着,迷起双眼,看得如醉如痴。这横轴,写的就是后来大家所熟知的那一首名词《沁园春•雪》。随后,孙作长诗《喜毛润之兄过访》赠毛,盛赞:“毛公天下奇,风流儒雅见容仪;毛公天下秀,奋剑挥戈能御寇;毛公天下雄,麋兵百万何从容!”,“和平民主救中国,君志如山意如铁。”最后赞毛“手挽乾坤成大业,千古青史垂鸿烈”!
间赠张恨水
《新华日报》与《新民报》在重庆相邻,两家常有来往。平江惨案发生后,在《新民报》工作的著名社会言情与章回小说家张恨水先生,悲愤不已,立写挽联一副:“抗战无惭君且死,同情有泪我何言。”送交《新华日报》社,《新华日报》第二天即予发表,影响很大。随后,张即与周恩来等过从甚密。1945年,毛到重庆和谈之际,经周恩来引荐,毛与张恨水相识。毛曾集体接见《新民报》工作人员,事后,又单独接见了张恨水,长谈了两个小时,别时,毛特赠延安产的呢料和陕北特产红枣与小米。张高兴异常,回家后对夫人说:“毛先生有渊博的知识,是了不起的人物!”毛很欣赏恨水先生的文采,不仅赠物,还请周恩来将自己的《沁园春•雪》送恨水先生,希望他和作一首相送。张恨水读后,觉其气势磅礴,非同凡响,而不便奉和。
公开见报于雾都
重庆谈判时,毛泽东曾请黄苗子吃饭。因黄之父黄冷观是同盟会员,黄苖子是一个14岁就开始在报上发表漫画、16岁就在漫画界出名的著名漫画家。皖南事变前,他曾将国民党决定取消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的消息,密报了邓颖超,从此,他在共产党人心目中成为可信赖的朋友。事后,黄又在郭沫若家,由夏衍为他与左翼文化人郁风主持了订婚礼,与我党关系进一步密切。正因为如此,毛赴重庆谈判时,特地宴请了黄。席中,还与黄就中国经济问题,交谈了20多分钟。谈后,毛的随行人员王昆仑特把毛词《沁园春•雪》交给黄看。黄问是否可以发表,王说可以,但嘱黄不要写来源。于是,黄便把词交给夫人郁风,由郁风转给张恨水先生主办的《新民报》重庆版晚刊《西方夜潭》主编、抗战时期被陪都文化界喻为“神童”的戏剧家吴祖光。吴祖光接词后,看了一遍,听说是出自毛泽东的手笔,他很兴奋。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让此佳作在他主编的《西方夜潭》上公开发表,介绍给广大读者,让人们共同欣赏拜读。就在他将要发表该词之时,突然受到一位友人劝阻,说毛泽东不愿让人知道他能写旧体诗词,说旧体诗词太重格律,束缚人的灵性,不宜提倡。而且,还以《新华日报》为例,说柳亚子先生写了“咏雪”的“和词”,要求把他的和词连同毛的原词一并发表,遭到婉拒,理由是,毛行前有交代,他的文字不经他本人许可,不可在《新华日报》上发表。但在柳亚子的争取下,《新华日报》做了让步,坚持不发毛词,但于11月11日在《新华日报》上刊发了柳亚子的和词,并附注:“次韵和润之咏雪之作,不尽依原意也。”吴祖光看了这期《新华日报》后认为,《新华日报》乃中共机关报,当然应受党的主席的约束,而自己编的是著名小说家张恨水先生主办的民营报纸,这样可遇难求的稿件,怎么能轻易放弃而不登呢?而且,柳亚子的“和毛润之咏雪词”已在《新华日报》上刊登了,大家更想知道毛泽东写的咏雪词原貌了,渴望知道全文了。想到这里,他不顾友人的劝阻,毅然决然地于1945年11月14日《新民报晚刊》第二版副刊《西方夜潭》上,公开发表了毛泽东的咏雪词。他所做的标题是:《毛词•沁园春》,在词的后面,他还写了一段热情洋溢的赞语:“毛润之能词,似鲜为人知。客有抄得其《沁园春》咏雪一词者,风倜独绝,文情并茂,而气魄之大,乃不可及。据毛氏自称,乃游戏之作,殊不足为青年效法,尤不足为外人道也。”毛词发表后,过了两天,重庆《大公报》又紧随其后,进一步转载了毛词与柳亚子的和词,顿时引起轰动,人人争相传颂,一时成为佳话。
对毛词的“围剿”与“反围剿”
在阶级社会,不同的阶级,不同的人士,对同一件事,往往有不同的看法,甚至有对立的看法。对《沁园春•雪》也是如此。代表大地主大资产阶级利益的国民党蒋介石集团,出于其反动的阶级本性与狭隘的阶级偏见,对此词是持否定态度的。蒋介石手指毛词,冷森森地问他的“文胆”陈布雷说:“你觉得这首词写得如何?”陈不介其意,照直说:“气度非凡,有气吞山河之势,是当今诗词中的精品。”蒋不悦:“我看他有帝王思想,他想效法秦皇汉武,称王称霸。”陈见蒋道出真意,便顺杆爬地说:“这个嘛,倒是有。”蒋遂命他:“你要组织一批人,写文章以评论毛泽东诗词的名义,批判他的‘帝王思想’。要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毛泽东来重庆,不是和谈而来,而是为称帝而来。”主子一声令下,奴才纷纷上场,在雾都城里对毛词顿时展开了一场特殊的反革命诗词大“围剿”。
蒋介石一方面对主管新闻出版方面的官员严加训斥,一方面厉声喝骂登毛词的《新民报》负责人是“为共产党‘张目’,向共产党‘投降”’。12月 4日,国民党中央机关报《中央日报》、国民党军委机关报《和平日报》、以及《益世报》、《文化先锋》等报刊同时在副刊上登出了“围剿”毛词的和词。据不完全统计,短短时间里,报上所登以各种名义攻击诽谤漫骂毛泽东雪词的和词将近30首。甚至诬毛是“不学无术”的“封建余孽”,写不出这么好的词,而是柳亚子的代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当局精心策划的一场特殊的反共丑剧与反共闹剧。这些和词无论从意境到内在情感结构,都显得十分概念化,千篇一律,一付面孔,了无新意,不足称道。
与此同时,就在国民党气势汹汹地“围剿”毛词时,重庆进步文艺界,国民党内的开明人士,奋起进行了反“围剿”。国民党第三厅文化工作委员会主任郭沫若,以及国民党财政部直接税署副署长崔敬伯,还有黄隆熙、圣徒、缪秋沉等人先后在《新民报晚刊》、《客观》杂志、《新蜀报》、《民主星期刊》等报刊公开发表了自己的和词,指出国民党的那些和词攻击毛词有“帝王思想”,只不过是望文生义的“皮相之说”,无损毛氏毫发。认为毛词“是千古绝唱,思想高,气魄宏大”,深刻揭露了国民党黑暗统治使国统区人民米珠薪桂民不聊生,表达了人民对推翻蒋家王朝的渴望。特别是在1946年2月,文武双全的陈毅元帅,为反击国民党的文化围剿,一口气写了3首和词。其中一首和词为《斥国民党御用文人》:
毛柳新词,投向吟坛,革命狂飙。看御用文人,谤言碟蝶,权门食客,澹语滔滔。燕处危巢,鸿飞寥廓,方寸岑楼怎比高。叹尔辈,真根深奴性,玷辱风骚。
自来媚骨虚娇,为五斗纷纷竟折腰。尽阿谀独夫,颂扬暴政。流长飞短,作怪兴妖,革面洗心,迷途知返,大众仍将好意招。不如是,看所大倾覆,殉葬崇朝。
陈毅的和词“投一光辉露本相”,火力极强,极具战斗力。
这场诗词“围剿”与反“围剿”之战,弄得雾都沸沸扬扬,人人关心。
这场诗词“围剿”与反“围剿”之战,也引起了我党在重庆的谈判代表的高度重视。王若飞特将反动报纸所发围剿之词统统收集起来,寄给毛泽东。毛阅后,特于 1945年 12月 29日致信王若飞的舅父黄齐生先生:“若非寄来报载诸件,付上一阅,阅后乞予退还。其中国民党骂人之作,鸦鸣蝉噪,可以喷饭,并付一观。”毛泽东还笑对周恩来说:“看来要称王称霸的还是蒋介石啊!不然,我的一首小词,怎么就触怒了他,引得他万炮齐放呢?他不就是怕中国共产党参政,打破他的一党专制的统治么?”
对于国民党的这一“围剿”,毛泽东鉴于国共尚在和谈,故以大局为重,未予理睬。遵毛泽东指示,重庆《新华日报》始终保持冷静与克制态度,既未再发和词,又未发表反驳文章。只是在全面内战爆发前的1946年5月23日,转载了《新华日报》华中版上发表的锡金的《咏雪词话》时,写了一段“编者按”:“毛泽东同志咏雪一词刊出后,一时唱和甚多,然而也不乏好事之徒,任意曲解丑诋,强作解人,不惜颠倒黑白,诬为封建帝王思想。虽‘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陈毅在和词中断言写和词围剿毛词的人都是一些国民党的“御用文人”,一点不错,但仅此而已。陈毅当时及生前均不知道,他的判断极为准确。原来国民党中宣部,曾奉蒋介石密令,暗中通知国民党各地各级党组织,要求会吟诗作词的国民党员,每人写一首或数首《沁园春》,并告之,中央将在写得好的《沁园春》中,选出几首意境、气势和文笔均超过毛泽东的,以国民党主要领导人蒋介石的名义公开发表,将毛泽东的《沁园春》比下去。这一通知下达后,虽征得数量不少的《沁园春》和词,但都是平庸之作,没有一首超过毛泽东的。后来,他们虽在上海、重庆等地找了数位“高手”又作了几首,但也仍是拿不出手。因此,蒋介石生前发动的这场特殊的诗词“围剿”战,便以来势汹汹开始,草草收场告终。直到他临死之时,也无人写出。
配乐雪词传蓉城
1945年秋天,《沁园春•雪》在重庆发表后不久,就传到了四川省会成都。时在国民党空军通信学校印刷厂做校对工作的国民党空军进步人士孙承勋,对雪词很感兴趣。为了让蓉城人民知道这首非凡的诗词,一连几天晚上,他手打节拍,为雪词谱写曲子。经过几夜辛劳,终于将全词谱上了曲子。第二天晚上,他走近同事刘一仑的桌旁,轻声对他说:“老弟,合作一下吧!”刘便放下了正在写的一篇杂文,听完他谱写的《沁园春•雪》的曲子,觉得很好,便慨然接受了孙承勋要他为音乐传单设计、书写封面的请求。由于他们所在的印刷厂离校本部有两里之遥,每天下班职工全部回家,仅有孙承勋、刘一仓和一个石印工人3人守着这小厂,所以,这份音乐传单就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刻印了出来。
这是一张32K米黄色封面纸印刷的传单,共4面,第一面是封面,第二、第三面为《沁园春•雪》歌曲歌词,第四面是封底。封面第一行是“沁园春”3个古朴的秦篆。第二行是一个7行大的“雪”字,用汉隶书写。雪字两端伸长数条水波曲线,有如浩瀚的海面载着一艘航船在乘风破浪,稍下整齐排列3行二号长仿:
毛润之词
丁凡曲
牧里装帧
封底下端印着:“版权所有翻印必究”,“北国风光社印刷、中西书局发行(成都祠堂街39号)”。
淡雅、肃穆的传单,突然出现在国共两党和平谈判之际,特殊的装帧,顿时在蓉城引起轰动。成都蓉城公园内青年男女漫步吟哦着:“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锦江游艇飘出了“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乐曲,气魄雄伟的旋律余音线绕,男女老少都在谈论着重庆谈判,眉飞色舞。
重庆谈判期间,这份传单在蓉城公园、蓉城学校到处吟唱,大学校园职业学生(佩带学生证的特务)和进步学生之间,顿时展开了激烈的舌战、笔战:“这是共产党的政治宣传!”“这是反封建的檄文!”“这是民主同盟的喇叭!”“这是人民民主的心声!”
追查音乐传单在机关学校暗地进行,凡是有印刷设备的地方都是重点,孙承勋成了通信学校追查的对象。一周后,他的一位在空军总部人事处任官员的朋友帮他调离成都,脱离了危险。1948年冬,刘一仑与妻子从南京政府的通缉令下逃离汉口,并潜逃回到湖南家乡,迎来了解放。
雪词主人喜得石章
1946年,湘西苗族全聋半哑的21岁青年石昌明,在湘西沅陵虽然读到毛泽东的《沁园春•雪》,却不知道作者姓甚名谁,但却立即被词中的崇高意境和豪壮气势所折服。他虽年幼,但在沅陵已小有名气,刚刚举办了画展。由于他逢人便赞颂《沁园春•雪》,无意中得罪了国民党,不意在一天晚上被绑架了。石这才明白《沁园春•雪》原来是出自共产党领袖毛泽东之手。出狱后,他不怕迫害,怀着敬意,偷偷刻了一方“润之吟咏”石章。因他曾是国画大师齐白石的学生,解放后,他与在北京的老师齐白石恢复了联系,便托人把这几年的画、刻字捎给老师,其中也有这方石章。1953年,齐在一次会议休息时,把两枚印章送给了毛,并介绍了这方“润之吟咏”的来历。毛听后,兴奋地哈哈大笑:“你这个聋哑学生,为我的《沁园春•雪》吃了苦头,不但不怪我,反刻章送我,难得他一片赤诚心啊!”
1982年柳无忌辩诬迈阿密
由于当时的雾都有不少外国人,国民党对雪词的围剿也引起了外国人的关注。因而在客观上将毛词的影响扩大到了世界,以至多少年后,外国人还在谈论雪词。
英国人佩恩误以为雪词是1945年8月18日毛泽东飞抵重庆那天,看到底下的群山,有感而发,在飞机上作的,下飞机后,便交给了来接他的柳亚子。更有甚者,他还误以为毛泽东是以雪词奉和柳亚子原作。佩恩把毛泽东写雪词的时间与毛、柳写《沁园春》的先后次序,完全弄错了。佩恩还将这一失误写进了他撰写的《毛泽东传》中。幸被访美的柳亚子之子柳无忌发现,并及时给予了纠正。不然,又要以讹传讹。
1982年,柳无忌应邀去美国迈阿密大学演讲中国诗词。讲后,一位美国人站起来问:“据闻毛泽东有一首咏雪的词曾经柳亚子改过,甚至有人以为是柳亚子代笔,是否确有此事?”问话者还补充说,透露此内幕者,是一名曾在台湾做官的人士。柳无忌当场否认了此说。
数年后,柳无忌又接到了一个在巴黎的美国记者来信,说他正在撰写一本有关毛泽东的书,又向柳无忌询问了同样的问题。柳无忌向他详细说明了真相:1945年9月6日,柳无忌正在重庆沙坪坝中央大学任教,但与父亲柳亚子同住南开中学。这天,他从中央大学回到南开中学时,忽然发现校园内气氛紧张,一路上有持枪的兵士站岗。等到柳无忌进家时,才知道毛泽东要来南开中学访问校长张伯岑与自己的父亲柳亚子。毛泽东来了之后,柳无忌的父母在所居的斗室中招待了毛泽东,还有作陪的周恩来与王若飞。1945年毛泽东与柳亚子相会之前,仅在1926年5月的广州有一面之缘,他们是“饮茶粤海”的朋友,但非深交,如何某人能随便为他人改诗,不要说捉刀?更何况《沁园春•雪》的作者怀着英雄胸襟、伟人抱负,评品历代皇帝,一曰“略输文采”,复曰“稍逊风骚”,并讥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而以“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为结束。这样气魄的作品,这样伟岸的作家,如何会请人代笔?柳无忌是柳亚子之子,柳无忌的说明,使国民党的谣言终于在美国不攻自破。
1984台湾孟绝子无情揭内幕
当年国民党组织“围剿”毛词的这一活动是暗中进行的,更重要的是以失败而告终,所以,他们对这一活动一直高度保密,怕被世人耻笑。国民党败退台湾后,对此仍秘而不宣。但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俗话说,纸包不住火。1984年9月,这一丑剧终于被当年一位参与这一活动的国民党要员透露出来。曾在台湾台南神学院任教的政论家孟绝子先生得知此内幕后,便在大作家李敖主编的《万岁评论》丛书《狗头•狗头,狗头说》一书中,向社会作了披露。盂绝子在《1984年的民心》一文中谈到这件事时,大骂国民党说:“可惜,国民党党徒虽多,但多的只会抓人、关人、杀人、贪钱的特务贪官,是只会写党八股的腐儒酸丁级的奴才文官与奴才学者。结果‘毛泽东级’的《沁园春》一直到逃离大陆时,国民党连一首还没写出来。”
1993年香港学问家为雪词大平反
毛泽东逝世于1976年,他若灵下有知,还应感谢在他死后为他鸣不平的一位正直学者。蒋介石攻击毛词的一个最蛊惑人心的伎俩,就是利用红白对立状况下,国统区一般人不了解毛泽东既能打仗又能写诗的详情,似是而非地造谣毛词为柳亚子代笔。一个叫黄沾的香港著名学问家,因年轻时曾听到不少人说过毛词系柳氏代笔,一度信以为真。随着年龄增大学识增多,他渐渐觉得这一说法不正确。1993年6月 24日香港出版的第35期《东周》杂志,终于发表了黄先生写的题为《毛泽东词绝非柳亚子代笔》研究论文。该文分好几个部分,其中在《论词毛胜柳》的那部分中,黄把毛词与柳词做了一番比较后,得出结论:“毛泽东词,不可能由柳亚子代笔。柳亚子写不出毛的气魄。”黄说:“柳亚子的和词气魄气韵,思想意境都大不及毛泽东原词。”“而且末句,很多中共人士讥柳先生‘自视过高’,认为他不配。”黄的论文,最后宣告了“毛词柳代笔”的谣言彻底破产,长达半个多世纪的雪词风波宣告结束。
结 语
“五四”运动后,旧诗已淡出中国文化传统,仅成为朋友间酬唱之作,突然间,一首雪词竟引起那么多应和之作,引出那么多的评论文字,不仅在中国文学史上,而且在世界文学史上也属仅见。当年围攻雪词的国民党已今非昔比,而当年雪词所歌颂的“风流人物”,已推翻了三座大山,走上了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不仅骄傲地站起来了,而且也幸福地富起来了,并且还在继续从事着到21世纪中期初步实现现代化、使中国人民富强起来的宏图大业。
(摘自2007年第1期《党史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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