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理想而生活
为理想而生活
辛若水
(一)诱人的理想
我想,也许理想本身是有一种诱惑力的,并且这种诱惑,还无法抗拒。如果我们对一位颜色秀丽,面容佼好的女子说,你有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恐怕人家会非常反感的,因为这不过见色心起。然而,在女子,又总有一种自信,那就是自己是最漂亮的;就如同写的文章狗屁不通的人,却自视为天下第一才子一样。有诱惑,正足以确证自己的美丽;但这美丽本身,又适足以带来祸患的。古代的红颜祸水论,固然是污蔑,但是红颜薄命,又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很容易把自己的理想,比做香草美人,志洁行贞。从某种意义上讲,理想是具有魅惑力的。所以,我才讲诱人的理想,而不是讲动人的理想。动人的理想,不过是心动;而诱人的理想,那就要开始行动的。当然,很多人可能以为诱人的理想是有贬义的。理想,当然是美好的;如果美好的东西,不能诱人,那岂不可惜了这美好本身。但是,一个“诱”字,却有邪恶的东西在里面。蒲松龄有个讲法,非常好,他说:“颠倒衣裳,不如色授魂予”。这“颠倒衣裳”大抵就是“诱”的内涵;而“色授魂予”,才是真正的精神享受。在我,总有一层担心,就是美好的理想,会不会带来负面的,甚至邪恶的东西?人们会不会因为追求美好的理想,而陷入现实的灾难?说实在的,对于真正美好的东西,我总是有一层警惕的;而警惕的原因,也只是它太过美好了。有人说,美好无罪啊。是的,但是,人们往往因为过分地追求美好,而丧失了理性。美好的理想,总有一种可以说很好,也可以说很坏的脾性,那就是矢志不移,勇往直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以说,理想主义本身是需要一种顽强的意志的。没有顽强的意志,理想就变不成现实,天国也不会降临人间。问题的关键是,拥有了顽强的意志,理想就会变成现实,天国就会降临人间吗?没有人给我们一个明确的回答。想来也只有问老天爷了。可是,从来都是天意高难问啊。实际上,历史与意志是相互冲突的。虽说没有历史,就没有意志,没有意志,也无谓历史;但是,历史的意志究竟在哪里呢?就是“上天入地求之遍”,恐怕也是“两处茫茫皆不见”吧。我总以为,真正的历史是告别意志的历史。我们过分强调历史意志的结果,不过是用无数个体的生命去填历史必然性的深渊。而现在已经到了“鸢飞戾天,鱼跃于渊”的时候了。世界是“万类霜天竞自由”的世界。而我们,只有告别了意志,才能拥抱这个自由的世界。唯意志论,大抵也是强调理想的。也就是说,历史意志与理想主义是比翼齐飞的。有的时候,强捍的意志会败坏理想本身,而滑入专制的泥沼。看到那么美好的理想主义,竟然与专制主义结合在一起,也确有情何以堪的感觉。我在想,那么美好的理想,能不能不再诱人呢?这大抵不成的。既然美好,那就会为许多人所追求。追求理想和理想本身是大相径庭的。理想本身,不过对彼岸世界的一种憧憬,而追求理想,则要走艰难的现实道路。而在现实的道路中,许多理想化的东西,可能就要被否定了。中国现代史上的“救亡压倒启蒙”便是著例。理想化的一些东西被否定,并不是对理想本身的背叛,相反,它倒是为了最终能够实现那种理想。但是,理想真的能够实现吗?许多人已经认识到,理想的最终实现是遥遥而无期的,甚至永远不可能的。王国维先生不讲过么?“所谓理想者,终古不过一理想。”甜糖抹在鼻子上,就是让你舔不着,你又能奈何呢?难道只能像小狗咬着自己的尾巴那样,来来回回地转圈圈吗?我们并不能够因为理想变不成现实,就否定它的意义。理想,会照亮人类前行的道路,也只有拥有了理想,这个黑暗的世界才会拥有光明。理想,就是为了让人们走向光明的所在。光明的所在,既动人,也诱人。动人,会激发我们奋斗的勇气;诱人,也会导致理性的疯狂。我们既要为理想而奋斗,也要避免理性的疯狂。诱人的理想,一面会为我们陶醉,另一面,也会把我们领到茄子地里。茄子地里的风光,并不怎么好,所以还是走出茄子地的好。茄子,既不动人,也不诱人,但可能比理想要现实些。
(二)所谓的共产主义理想
可以说,我们现在早就淡化了共产主义理想。共产主义理想,不过是昨日黄花,甚至人们连怀念的心思都没有了。也许,淡化这种理想是对的,因为人们毕竟不能只为理想而活,人们是生活在现实世界中的。终极理想,离我们太过遥远,所以,就搁置它吧。然而,搁置了终极理想,却造就了别样的现实。人们可能有许多幻觉,觉得这别样的现实,是对终极理想的背叛。但何苦用这么激烈的词语呢?即便真的如此,也要说得委婉一点。说实在的,所谓的意识形态是经常耍花招的。但是,我们也正是通过这些花招,认识了它的本来。其实,正如同不能以我们现在的意识形态来评价毛泽东时代一样,同样不能用毛泽东时代的意识形态来评价我们所处的时代。可以这么说,在意识形态上,我们和毛泽东时代是完全颠倒着的。老百姓都知道,我们现在又回到毛主席打江山以前了。那么,这种回去,是不是倒退呢?我看不是,不仅不是倒退,反而是进步。也许,一个资本主义充分发展的阶段是必要的;但是,历史就这样的画圈圈,真有让人陷入永恒的轮回的感觉。实际上,许多事是说不上背叛的,因为从来就没有忠诚过。共产主义的理想究竟是什么呢?我们看一下词典上的解释。共产主义是无产阶级的整个思想体系,同时又是一种新的社会制度。作为思想体系,共产主义就是马克思主义。作为社会制度,它包括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两个发展阶段。通常说的共产主义是指高级阶段的共产主义社会。在共产主义社会中,彻底消灭了阶级和阶级差别;实行生产资料全民所有制;全体人民具有共产主义思想觉悟;生产力高度发展,社会产品极其丰富,实行“各尽所能,按需分配”的原则;劳动不仅仅是谋生的手段,而且成为了生活的第一需要。实现共产主义,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是无产阶级革命的目的。如果我们用这种理想和现实对照的话,那就会知道实在是颠倒着个儿的。而文革或者说毛泽东时代,才是和这种理想同一的。理想没有属于未来,反倒属于过去,这确实是令人非常诧异的事情。我们现在总爱指责毛泽东时代远远地超越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而这正是一切灾难的根源。但是,从另外的角度来看,这种超越,却是伟大的创举。因为那个时候,人们的思想觉悟确实很高,很高,可以说就是共产主义的觉悟了。当然,这种觉悟建立在天下为公的基础之上。而我们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天下为私的基础之上。人们所顾及的只有自己,一切神圣与崇高却被当作虚伪来嘲笑,金钱成了惟一的标准,离了金钱,可以说一事无成。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作为反面教员的毛泽东时代,又重新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马克思在评价林肯的时候说,当他倒下了,人们突然发现他是一个英雄。而我们呢,文革过去了三十年,我们才在物欲横流的现实面前有所觉悟,原来作为大灾难,大浩劫的文革,依然可以具有正面的意义。在毛泽东时代,人们不只为理想而生活,而且也生活在理想中。我们现在更多地把共产主义视为永远不可以到达的彼岸世界。彼岸世界此岸化,又确实是历史的进程。也就是说,彼岸世界,是可以到达的。说我们进入不了彼岸世界,那不过是说兔子永远追不上乌龟。但是,兔子追上乌龟是轻而易举的,只要它不睡觉。对照着我们的现实,可以说共产主义就是要消灭剥削,消灭压迫,实现社会公平与正义。然而现在已经完全淡化了剥削与压迫。在毛泽东时代,讲剥削有功,都会受到批判;可我们已经颠倒了个儿。杨白劳借债还钱,天经地义;刘文采更是率先富起来的典范;是资本家养活工人,而不是相反。这样的状况,是没有法子让人们不产生幻觉的。然而,真正可怕的却是幻觉即真实。但是,这样的现实,又会让毛泽东的文革在污蔑中水落石出,显现它本来的样子。历史,虽然有的时候,非常顽皮,但在大多时候,却是非常严肃的。分清大是大非,也许需要时间,但对于明显的颠倒,人们也不会长久的置若罔闻。共产主义理想,是不是虚幻的,是显而易见的。可以说,共产主义早就扬弃了乌托邦;但我们却指责它陷入了乌托邦。乌托邦不过两个意思,一是没有,一是美好。共产主义自然美好,但并不虚无。
(三)化彼岸世界为此岸世界
如何把彼岸世界转化为此岸世界呢,而实际上,这也就是如何把理想转变为现实的问题。可以说,共产主义运动就是为了把彼岸世界的理想转变为此岸世界的现实。当然,共产主义这个巨人,似乎已经瘫痪在地了。但这,又不过是挫折而已。现在许多学者主张,改造社会的乌托邦工程应该放弃。原因也很简单,就是这改造社会的乌托邦工程曾经造成过灾难。那么,曾经造成过灾难,那里否意味着会永远造成灾难呢?大约这个,很难用归纳法统计的,因为未来是不可以预料的。但是,即便将来无法统计,但在现在看来,也是典型的因噎废食。其实,共产主义的远景,不仅非常动人,而且是科学的。这个必然的趋势。恐怕是任何力量也阻挡不了的。但是,共产主义远景的设计者,往往是充满激情而且非常着急的。看看《共产党宣言》就知道马克思、恩格斯当年是多么焦急,以为世界革命马上会到来,所以才提出了“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口号。后来的列宁,同样着急,他做出了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资本主义处于垂死阶段的结论。但是,很明显,一种社会制度在它所能容纳的生产力还未全部发挥出来之前,是不会灭亡的。就是我们今天也不敢说资本主义是垂死的,相反,它倒给人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当然,马列先贤们的心急,还表现在社会主义革命方面。在一般想来,社会主义革命应该在资本主义发达的国家爆发;但是,列宁却指出,愈是贫穷的、落后的国家,愈可以先夺取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而历史,也形成了这样的事实,社会主义的理论出现在西方,但社会主义革命却胜利在东方。这是很有意思的课题,值得细细研究。列宁曾经讲过,先进的亚洲和落后的欧洲,这确实振聋发聩的。众所周知,亚洲是落后于欧洲的,为什么落后的亚洲反倒先进呢?这就是从反抗压迫,进行民族解放斗争方面讲的。也就是说,亚洲在从事伟大的革命,而欧洲呢,则满心地想着瓜分世界,争夺殖民地。从某种意义上讲,马克思主义就是反抗压迫的理论,只要哪里有压迫,它就会在哪里生根、发芽。我觉得,也并不是马列的先贤们造成了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是有深刻历史根源的,而马列的先贤们不过因势利导罢了。列宁是心急的,毛泽东同样心急。列宁的心急,让共产主义由理论设想,成为现实;毛泽东的心急,则让占世界人口四分之一的中国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这是心急好的一面,当然,也有坏的一面。“大跃进”和文化大革命是颇为人诟病的,而这也被解释为心急;但是,我们恰恰忽略了人们创造历史的伟大激情。人们迫切地要求把理想的彼岸世界转化为现实的此岸世界。也就是说,人们已经不满足于为理想而生活,更要生活在理想之中。为理想而生活,意味着艰难的奋斗,甚至痛苦的牺牲;而生活在理想中,那就是掉进福窝里了。那么,怎样由现实的此岸世界进入理想的彼岸世界呢?也就是怎样实现向共产主义的过渡呢?在大跃进中,人们提出了非常响亮的口号,那就是“共产主义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桥梁。”人民公社就是由社会主义过渡到共产主义的桥梁。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完全否定了人民公社。既然否定了它,就很难探讨它能不能完成由社会主义到共产主义的过渡了。在许多人的污蔑中,人民公社是一无是处的。人们攻击人民公社,不过是说:“共产风”、“浮夸风”。但这只是人民公社运动中出现的不好的方面,我们并不能因为这就去否定人民公社本身。可以说,人民公社是建立在天下为公的基础之上的,而我们现在信奉的是天下为私,那人民公社自然就一无是处了。人民公社能否完成向共产主义的过渡,只能让未来的历史去证明,当然这个未来是相当遥远的。实际上,我们不只是离共产主义远了;我们已经走上了一条毛泽东要用十年文革来避免的道路。在意识形态上,我们确实落后于毛泽东时代,这种落后,恐怕用几百年都弥补不了的。毛泽东进行革命的时代,也是天下为私的时代。从天下为私到天下为公,有多么漫长的道路啊。当每一个人都把个人利益视为神圣的时候,我们又怎么让他为公呢?
(四)夸父逐日的精神
《山海经·海外北经》上说,有个叫夸父的人,为了征服太阳,一路追赶它,直至口渴而死。临死时扔出他的手杖,化为一片树林,名曰邓林,使得后人得以在此歇脚乘凉。可以说夸父逐日的精神,就是一种理想主义的精神。追逐太阳,就是追求理想的象征。问题是,太阳追得上吗?当然追不上的。既然追不上,那为什么还要追呢?这就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追不上,这几乎是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到的。但是,依然矢志不移地追求,这就反映了人的精神。人总是要有一点精神的,也正是由于这点精神,才可以改造社会,改造人生。我觉得在文革中,就有这种夸父逐日的精神,文革的失败,几乎是一开始就被注定了的,因为它并没有得到许多人的支持,可以说大多数人是不理解它的。就是到我们现在,又有几人理解文革呢。说实在的,很多事真的匪夷所思。既然革命已经胜利了,为什么还要在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呢?也就是说,大革命的条件已经不具备了,为什么偏偏又能搞出轰轰烈烈的十年文革呢?我们只能说,毛泽东在捍卫他的理想,捍卫他的终极。毛泽东那一代人所以抛头颅,洒热血,进行中国革命,就是为了消灭剥削,消灭压迫,建立一个真正平等的社会。如果中国革命只是完成了剥削阶级的更新换代,那还值不值?也就是说,毛泽东最担心就是那些革命者做了大官之后,形成一个特权阶层,甚至从根本上背离人民。在文革的语境下,如果官僚机构背离了人民,那就不再属于人民,从而成为了与人民根本对立的阶级,即官僚阶级。可以说,毛泽东对这个官僚阶级是极度不满的,所以才要用阶级斗争的方式清洗他们,而这也很容易让我们想到明代朱元璋所喊出的口号“贪官剥皮”。这种对官僚阶级的仇恨,当然是很可怕的;也正是在这个基点上,文革时代,才宣扬造反哲学,官逼民反之类的。我一直很奇怪,毛泽东为什么不站在官僚阶级的立场上,而是站在处于弱势地位的人民大众的立场上。这难道仅仅是民粹主义?恐怕不是吧。这根源于他伟大的理想。而事实上,在文革时代,那样的一个官僚阶级,是不是形成,还是一个疑问。毛泽东时代的官员,应该说是最为清廉的官员。他们并没有背离人民,相反,还是为人民服务的;但是,毛泽东更多地看到的是他们的将来;尤其是,毛泽东作古之后的将来。所以,毛泽东不无忧虑地讲,至于将来你们怎么办,只有天知道。在某种意义上,毛泽东成为了我们这个民族的先知。当然,把他说成先知,并不是神化他。毛泽东对于历代兴哀成败的经验与教训是深知肚明的。保垒总容易从内部攻破,所以他要整顿内部,保持党的纯洁。虽然这纯洁成为了灾难的根源,但是,我们又无法归罪于纯洁本身。一个民族的先知总是非常痛苦的;而毛泽东的最后十年,也即是文革十年,可以说是精神最痛苦的十年。这种痛苦,不只由于孤独,恐怕更多的是因为忧虑。他的忧虑,会成为现实,这才是真正可怕的。现在我们看到了这种可怕,所以又对这位民族的先知恢复了敬意。我们可以说,十年文革是中国革命的回光返照,但即便在这回光返照中,依然燃烧着动人的理想。从本质上讲,毛泽东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的理想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国的现实。他不仅把一个伟大的理想带给中国,他更把一种理想主义的精神,带给了我们这个民族。也许,毛泽东不过重新激发了我们这个民族的理想主义精神。那些英雄时代的神话,譬如愚公移山、夸父逐日,在毛泽东那里具有了崭新的意义。也许,为理想而生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但是,追逐理想的道路,是那么的艰难。夸父至死都没有追上太阳,但是,他的精神却可以激励后来的人。也许,我们都是夸父的子孙,在我们的血脉里,激荡着夸父逐日的精神。也许,我们的命运不过是粉身碎骨,但是,我们却会执著于自己的理想,执著于理想主义的精神。理想,会毁灭我们,这几乎是一定的;但是,没有为理想所光照过的世界,是黑暗的世界。谁愿意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呢?没有人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为理想而生活吧。
(五)生活在理想中
为理想而生活,意味着要走艰难的现实道路;而生活在理想中,则是到了至善至美之境。至善至美之境,对人们的吸引力是很大的。虽然,我们完全不知道至善至美之境是一个什么样子,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容易受它的蛊惑。为理想而生活的终极目的,也许不过为了生活在理想中。但是,生活在理想中,似乎是很乏味的事情,因为什么都安排好了,什么都完美无缺了,那我们又能做什么呢?按照乌托邦的设想,自然是自由的创造;但是,大多人恐怕是要成为懒汉,在那里呼呼大睡的。可以说,生活在理想中,远没有为理想而生活,有意义,有趣味。生活在理想中,不过是一个终极;对于这个终极,我们还是希望它不要到来的好。既然如此,那个终极还有意义吗?我想还是有的。因为终极就是提供了一种理想。譬如共产主义的理想,就是消灭剥削与压迫,实现社会公平与正义。而所以有这样的理想,也只是因为在现实中存在着剥削与压迫。当然,我们现在已经不讲剥削与压迫了。因为人们都在追求利润。利润本身,许多时候,也体现了人性的疯狂。对于剥削与压迫,采取鸵鸟政策,把头埋到沙子里,也许是最保险不过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危险就不存在。也正是因为有了一种乌托邦,所以,我们才会奋斗,去改变剥削与压迫,以实现社会公平与正义。现在很多人都像懈气的皮球,认为自己无力改变世界,于是便改变自己,以期与时俱进,不过也可以说随波逐流。共产主义的远景似乎已经不再重要,改造社会的系统工程已经被放弃。虽然社会的乌托邦被放弃了,但许多人又致力于建设人性的乌托邦。看来,这种乌托邦情愫总是很难摆脱的。所以有乌托邦,就在于人们有理想,不仅要为理想而生活,而且要生活在理想中。文革时代的人们,大抵是为理想而生活的,虽然文革的理想,已被人们抛弃,但是,它曾经深刻地影响过亿万人,又是不争的事实。难道这成千上万的人,都是笨蛋,都是傻瓜,都那么愚味无知不成?实际上,对于一段历史,人们有两种不同的态度,一种是美化它,一种是丑化它。文革的历史,既被美化过,在文革的岁月里;也被丑过,在文革以后的时代里。而我们要做的,既不是美化它,也不是丑化它,而是还原历史的真实。这历史的真实,既不是极少数人的真实,也不是大多数人的真实,而是所有人的真实。文革打击的是一小撮,并且这一小撮自以为是最冤枉的。所以文革便成为他们的中世纪,甚至最黑暗的年月。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文革又成了他们的节日,成为了他们激情燃烧的岁月。表面上看,文革是扑朔迷离的,但细细分析起来,脉络还是非常清楚的。文革有反文化的一面,这对知识分子来说,自不免要扼腕长叹的。文化的灾难,文化的浩劫,这是不争的事实,谁也否定不了的。文革的思维方式,同样很成问题。什么都是“二元对立”,难道就没有中间地带么?在我看来,中间地带倒是最广阔的。中间地带的处境可能并不怎么好,大抵要受夹板罪的。处于中间地带的人们,是最容易左右摇摆的。左右摇摆的人,大抵是做不成什么事的。因为他没有坚定的立场,没有一贯的主张。毛泽东所以不喜欢知识分子,大抵有两点,一是只说空话,办不了实事,再一个就是没有立场,左右摇摆。知识分子的命运,在文革中,可以说倒霉到了极点。这种倒霉,难道仅仅是因为政治的高压吗?真实的历史,是知识分子在那里自相残杀。自相残杀的责任,是不好推卸给历史的。生活在理想中,更容易让我们想到文革中新人新世界的理想。也就是说,文革不只要砸烂一个旧世界,还是建设一个新世界的。所谓的砸烂一个旧世界,在现在的理解中,就是“打、砸、抢”的暴力犯罪,而完全失去了革命的意义。所谓的建设一个新世界,在现在的理解中,又成了虚无缥缈的乌托邦,而当时的现实却是国民经济处于崩溃的边缘。既然国民经济处于崩溃的边缘,那自然就不是生活在理想中了。看来,抓革命,促生产的实践真的失败了,因为几行文字,就可以把这种实践抹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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