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构社会文明的序言
最近,我专门思考了一些关于真理、思想及其思考与实现方式等方面的问题,也是很有相当的福缘能同一些人格真诚的朋友一起共同探讨的机会的。
本文拟知“真理是天道给与人的启示”,在此基础上,探讨了天道、真理、系统思想、信仰、理想以及其他实践途径,还提出了自化、信仰、信守、信从及其境界的差异,并因此探讨了独立思考的重要性及其现实性所存在的困境,明确了独立思考的思想者的使命和面临的艰难挑战,以及说明了系统思想“首先要以让社会明确责任这一首要问题为根本出发点”,等等。当然,除了这类肤浅的认识之外,还有许多东西,以及对于本文提及的东西,都是需要进一步独立思考、实践抽象和多方交流的。
思想与信仰
我以为,任何一种有益于社会进步的系统思想(以下简称“系统思想”,也可以称之为“权威意志”(1))的产生,都首先是源于思想者对于特定时代的人与物的理解;任何一种有益于社会进步的群体或个体行为的产生,都首先源于行动者对于某种系统思想的信仰。因而,无论在哪个国家或地区,产生和传播什么样的思想,乃至于是否出现思想鼎盛的时代,首先都是由客观的政治背景决定,其次才是由民族文化的根本属性所决定。就发展史而言,比如说,佛教产生于独裁国家,而衰亡于民主社会,因为佛教一般是间接支持奴役管理的;天主教及其衍生的基督教,则只有可能植根于民主社会,因为它们一般是尊重每个人的权利的。
同政治利益集团以国家机器利用御用学术机构和媒体进行解说以及宣传不同的是,系统思想的产生及其传播,既不是偶然的,也不是完全能由政治力量左右的。但也因此决定了任何一种符合当时社会发展趋势的系统思想的建构与传播,以及社会如何进行维护,都是非常艰难的过程。正因为除非这种思想起到了间接维护该股政治力量继续奴役民众的目的,大多数的独裁政治力量一般都是排斥新思想的出现的。故而,系统思想的整个建构活动主要还是依次取决于思想者所处的时代背景以及思想者所具备的内在性格、天赋特征、人生阅历和真正学识,也因此决定了建构系统思想者通常并非创建者单个人,而是几个人,甚至是许多人、几代人的共同努力;同时,如何进行传播,以及传播的深度和广度,必然是和解说者与传播者的信仰,更主要是受众所处的背景及其精神需求与信仰的境界有关。
政治力量是什么,及其或善或恶的属性,大家是清楚的。我们要时刻谨记,民众不团结时惧怕它,团结时则如洪流般可以轻易冲垮它。而民众团结与否,在很多时候又是政客们深谙控制与分化技巧的真实目的,也是民众普遍存在个体趋利避害和自私自安这几种天性的表现。这里不必赘述。重要的是,社会信仰缺失与否,只和处于某个时期的民众的内心真实追求以及促进与强化民众这一内心追求的政治力量有关;同时,只有绝大多数人都感觉到生存与发展的危机之时,社会信仰才有可能得以重建。
这同人或组织(2)的本性有关。有关人的本性,后面会有论述。但我们在此有必要弄明白,信仰是什么?
在很多时候,信仰是某种系统思想的一种世俗化和个体化,也可以说是社会对某种系统思想在一段时期之内的共同记忆,以及对其核心价值观的背诵与个体自行。信仰具有的这种普遍性、稳定性、延伸性与遵从性特征,远非个体偶然产生的想法、理想及其行为的个别性、易变性、暂时性与从属性可比。当然,就个体而言,如果将理想当成一种人生或延续期间追求的很高目标的话,那么,“理想”就是外向的(暂时且不得已的实现方式或业已既定的短期目标);如果“信仰”是个体所内向的(人或组织内心通过权威意志帮助自身理解与把握事物,进而自化(3)的言行),那么,信仰就类似于是一种左右个人内心的良知尺度。但是,我们不能因此简单地将“信仰”的内涵及其价值等同于法律或道德,甚至特定时期人们信仰的某种系统思想本身可能就是要抵制恶法与劣德的。
我们也发现,个体目标可能能够实现,也可能不能实现,而且目标实现与否还有个程度问题。但对个体目标的关键评价依据都是以结果论。其中的结果,一般表现为“名”和“利”及其数量(4)。而信仰则不同,它不以结果论,是人们信守并传承的某种系统思想的特定理念、价值观以及个人的内心追求,最终通过个体自化(理解并行动)的和群体动员的行为过程融合成社会活动,让人们的未来生活始终得以保持一种世代相传的美好希望。
可见,作为人们的内心时刻都在信守(信仰和恪守)与推崇的“信仰”,即信守信仰。它不仅不是人内在的底线,相反可能才是最高标准:有它才会有现实需要实现的“理想”,无它则显然不再有心存美好的“理想”。同样,如果从个体努力具有暂时性与群体努力的长期性角度出发,比较而言(不完全是或不准确是),“理想”及其行为在很多时候甚至只不过是一种对信仰的现实探索,或称作为一种实现方式,但肯定不是特定的信仰,更不是信仰的某种系统思想,所要表达或包涵的全部内容。如果我们不过分讲究语言的表达形式,也可以换言之,信仰至少应该是超越个体及群体理想的社会理想,支配社会美德的具体化(主要包括制度化和个体化)、边缘化(主要由包括等级文化、伪诈文化和私利文化的独裁政治导致)及其泯灭(依次以出现“信仰危机”和“社会美德尽失”为代表)。
我也认为,人们持有相同的信仰及其形成某种自身理解,是起始于个人是否信从(信仰和依从)某一系统思想及其后来的取舍态度,是否转化为个人所信从的信仰,即信从信仰,也是无所谓个人能力和地位的差异的:他或是头号军事天才,也可能只做得了小小的沙弥;他或是亿万富翁,也可能只做得了不及格的教师……我们不能要求“圣雄”甘地去施舍每一个印度人,甚至还要接受国父去民间吃饭可能会出现身无分文的现象,等等。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关键是你怎么想,你怎么做,你能做到什么,你做与不做。这些决定于你对“天道”的理解,以及是否信守“天道”,即信守天道;进而决定你如何理解和认识“真理”以及对“系统思想”的态度,从而决定你是否有“信仰”。
然后,你可以信任“系统思想”,皈依教派,恪守“信仰”;你可以怀疑“系统思想”,只信任自己,没有“信仰”。这也是没有简单的对错之分的,因为人的信仰确实存在境界差异。这种差异决定于你对系统思想的信从程度,从而决定你在特定领域与组织中的地位(5)及其影响力。但是,无论是否信从信仰,以及是否坚持信仰系统思想,你都必须要信守“天道”,不能逆天而为,免遭天谴;同时,信守“天道”者不能心存利己目的去奢求因此获得私欲好处,甚至有时还得不得不选择走向“善”与“真”的反面——小处说,经常是个体因自私或恐惧,而主动寻找自安,甚至因此损坏他人利益;大处说,系统思想者及其信从者因使命感与慈悲心,而主动选择维护天道,不惜伤害个人利益。
正因为此,我以为我们树立和坚守信仰是出于“使命感”、“慈悲心”,却未必是同“崇高感”存在关联的。正如佛家常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因为,甚或是一个经历罪恶的人,也依旧可以持有或产生全新的“使命感”、“慈悲心”。比如印度历史上的阿育王,又或是某检察长,都是不能简单地用“崇高感”去界定他们复杂的动机的。我们能理解阿育王从一个君王成为一名和尚,未必能接受他为了统一印度半岛而杀戮成千上万的人,其中还包括他的同胞兄弟。但是,我们要懂得他内心坚守信仰而又不得不一再做出残酷之举的种种行为所具有的现实意义。这也能够让我们明白,他的内心因此充满了难以释放的罪恶感,以及对未来和平与子孙平安的深深期望,于是怀着复杂的情绪皈依佛教并加以传播。因为这一心态及其行为并非一种简单的道德救赎,而是指我们如何依照系统思想形成信仰,而后才能正确地理解与把握自己,之后遵从内心启示来行动(自化)。
由此从另一角度出发,所谓政治说教里的“崇高感”,经常都是权钱集团奴化思想单纯者的上佳兴奋剂,和利用者的目标有关,经常会粉碎被利用者的信仰。所以,我以为,基于“使命感”和“慈悲心”的信仰对于今天的人们来说,才是最为重要的。起码,这种使命感和慈悲心,不仅能促进人们去独立思考,更能激发人们形成经受住诱惑与挫折考验的勇气与能力。更高层次地说,也就是能够唤醒人们内心对于美的期望与追求。再回头看看当年我们的中学和大学时代,未尝更多的时候不是被一套所谓“崇高感”的教育信仰所欺骗和糊弄了。
值得注意的是,对于天道、真理、系统思想与信仰,我们应当将人进行 “自化”、“信守”与“信从”,以及“信守天道”、“信守信仰”与“信从信仰”这几个层次的差别区分。何谓“自化”、“信守”与“信从”?即你可以自化(理解并行动):选择对己有利的,可能违背对己无益的,也可能选择因此损害他人。可以信守(信仰和恪守):选择对己有益的,不违背对己无益的,但不选择因此损坏他人。你也可以更高层次地选择信从(信仰和依从):你不仅要信守,而且要坚持,甚至不惜损害个人利益。它们分别的含义请参考前文或其他人的解释。何谓“信守天道”、“信守信仰”与“信从信仰”,按照“自化”、“信守”与“信从”的理解,可以这样加以解释,“信守天道”尽管从外延上包含了“信守信仰”和“信从信仰”的,但三者的内涵存在本质区分。
这里为什么要分出差异呢?第一方面的原因,是必须要对人进行这种区分(6),分别包括首先是因为人的德行确实存在差异,其次是人能否领受天道启示的能力有差异,三是人的责任感确实有差异,四是人有时不得不屈服于邪恶的或残酷的外部势力,等等。第二方面的原因是,如果所有的人都只信守系统思想,不存在中立思想,更没有“恶”与“假”,就是已经形成为独裁或门阀,也不符合天道所谓之均衡社会的基本要求。第三个方面的原因是,我们也要将系统思想者与系统思想区分开来,还要允许人们改变自己的信仰。第四个方面的原因是,我们必须世代景仰与怀念那些信从信仰的人,当他们是我们缔造未来美好生活的精神支柱,等等。
独立思考与境界差异
在独裁社会,我主张人们应该独立思考,但也认为没有必要要求每个人都懂得如何去独立思考;我主张少部分人思考,大部分人信仰,并且认为人们的思考或信仰存在明显的境界差异。
举例说,就某黑导游所讲“人在九天之下,佛在九天之上”而言,问题的关键不在“闻”者与“说”者的差异,而是我们如何理解“境界”方才显出理解者的差异。这个差异通常是通过每个人在“独立思考”之后的如何自化来体现的。而且,我们并不能因为这种差异来评价这一独立思考及其言行的好坏与优劣——人自利至少并非恶德(除非损害他人利益)。前面讲过,每个人都必须恪守天道,毕竟“道”的义理并没有改变。不同的是,人们的“境界”确实因此表现出差异:如何自化,以及自化的层次如何,也就因此显示出人境界的差异。诚如几年前有部《大腕》,某男对某女解说佛的境界时,用掷石子的远近来喻示。
对于悟道的现实价值,最关键的并非说道者,而是自化者。说道者不过是对“道”的一种个体解说,是否确实符合天道,是否确实有益于闻者自身的真实需求?自然都是相对的,也是很难确定的。其中,说道者不过是“道”的一个工具或使者,且未必真正能全部代表“道”,也未必完整表达了“道”。因此,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闻”与“说”异,而天道不变——历来都是如此。
顺着上面的言论,我非常遗憾地看到,世人多急功近利,几乎已经失去了独立思考的基本条件和能力。而就思考与表达的环境而言,尤其是处于独裁社会,绝大多数人都得顺从独裁意志,独立思考更是举步维艰。其中,最关键的思想创建活动几近停滞,个别真知者身陷困顿,且公益传媒缺失,而私利信息交易机构兴起。这时,那些对独裁思想的解说者,其地位却十分显贵,他们鼓吹与凭借的东西往往又是最无益于社会进步的;而一旦公益传媒走向消极的自利,过分关注一己私利必然不断恶化这种状态,民众的视野自然被黑雾笼罩。
显然,在这种背景下,建构思想就不是一件想做就能做的事,绝大多数学者和高级官员为了获得直接的从属利益,都只能在饱受挫折之后,或者是干脆在学习与工作之初就积极地选择成为或跟从为独裁思想的解说者。这时,掌握解说资源和权力的这些解说者们是无所谓有没有信仰的,他们时刻觊觎于短视的名利,距离真理的距离越走越远,因而愈来愈多的解说者,专此高调而结成顽固的、排他的和自私的阵营,成为打击新思想的政治鹰犬。
更严重地说,在这个早已肆意张扬“打倒权威”的社会,是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得到独立思考的。因为独裁者口中叫喊的必须要“剪灭”的“毒草”,可能就是独裁思想之外需要“打倒”的其他“权威”。此时的媒体早已不是秉承信仰来传播思想的载体,而是谄媚权钱和张扬私欲的信息发布交易平台,甚至从某个角度讲,点击率以及发行量的高低,即能直接证明其德行与信仰堕落的程度;再结合民众作为人自身天性“贪小利忘大义”的局限性,处于黑雾铁幕,世道必然慢慢要沦丧起来。
这段期间,在人文领域,可能被“剪灭”的恐惧,让思想者不得不三缄其口;在社会领域,私欲无止境的饥饿感让无知者时刻唯利是图与你争我夺。
不过,在这样的时局背景下,我并不认为就能直接评价人们此举究竟是好、是坏,以及孰优孰劣。这是整个社会在特定时期违逆天道的罪恶,并非某个人或某几个人的罪过。
因为,信仰“真”的年代,多善辩与烈士;信仰“善”的年代,多柔弱与施舍;信仰“假”的年代,多神像和骗子;信仰“恶”的年代,多贫富不均与私欲横流。但是,天道是没有变化的,它决定了世象的变化与起伏。对思想者的思想价值、现实成就、影响力及至其机会而言,其变化与起伏的规律是,你此时能看到的,彼时未必;有些东西此时会让你看到,彼时不会。
在此,我再简单补充一句,对于思想者而言,“独立思考”其实也即“找到你自己,信从你自己”。这其中确实隐含着两个字:“无我。”这个“无我”,即是指我们只有真正能够做到不从自身开始思考、不从自己习惯的方式思考、不从自己的经验去思考、不从得失荣辱的角度去思考,我们才是真正地开始了独立思考,才能找到自己真正的人生意义。
当然,我所说并非绝对的认识,也未必适用于所有形态的社会。假如不在这个社会系统之内呢?我今天所说的这个部分,则只能是一套思辨的逻辑。毕竟“独立思考”原本是每个人的权利和自由,独裁社会才变成了每个人很难做到的义务和思想家的警句。
关于天道与悟道
同样,基于我对社会人性基础(社会人本性的善恶难辨与真假不分)的认识和理解,我们要求所有人在树立其个人信仰时,首先就要确保“善”与“真”,其实是非常不现实的。
实际原因是,从历史与现实的角度,我们可以经常地发现,甚至是那些被世俗认为是“权威”的解说者、传播者、强制者本身就是非善与非真的。比如说世俗中佛教名山的方丈,且不言其生活的奢靡,只说他们对权钱的谄媚以及对信众的冷漠,其实是让信仰佛教的人们容易陷入矛盾,甚至是走向歧途的。除此之外,我们日常的理论功课中,经典被随意歪曲的解说,以及通过现实政策来进行冠冕堂皇的欺骗,所造成的消极社会影响,以人们之间普遍地失去了信任与友爱基础的各类争讼,以及经常因生存原因而不得不生离死别等等,是最为司空见惯的。可以说,我们的生活中,那些违逆天道的言行与事故,比比皆是。可见,社会在其特定历史时期,民众对于“真”与“善”的理解及其追求,是何其艰难和不切实际。
理论弊端是,系统思想由于既不否定人的善与真,也承认人的恶与假,很容易给其他思想者,特别是别有用心者留下片面理解与断章取义的空间。民众通常是很难辨明的,或者说,人自身所存在的接受新知的思维迟钝和容易疲倦——这两大特性,很容易被诱发成对系统思想的批判,直至演化成更为徒劳无益以及恶劣的背叛和打击。说它徒劳无益,是因为违背了系统思想的初衷;说它恶劣,是因为这样做,无论是民众自发的,或是被诱导的,都一再是充分证明了社会人依旧难以修饰与完善的本性:善与恶、真与假,都是集于一体的。
从这个角度出发,我有时比较绝望,类似于“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但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我恢复为安之若泰。为什么这样说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我们只有穿过历史和时空的局限性,就会发现,生命的短暂其实不仅仅是针对单个人,更主要是针对所有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人。这里不就这句话加以进一步的展开,实际上我是要告诉大家:就存在的意义而言,系统思想的出现和生命的短暂是相同的。也可以说,更多的时候,我们其实都在做一个短暂而浮躁的努力:生命生生不息,证明一个人必被另一个人取代;事物此起彼伏,证明世间万物轮回的规律终究是无常的。不同的是,得出这个结论,并非是要我们消极去面对这些暂时的“一个人”与“一个事物”。我是要强调,我们如何才能建立一个可以让“另一个人”顺利承继的安全与平安的人际关系,如何才能确保“另一个事物”不被“一个事物”破坏了平衡关系。
由此,我以为,仅仅只可能有极少部分思想者有能力与机会能够产生系统思想,而绝大多数的思想者只能成为这一思想的解说者和传播者,其他更多的普通人则只能成为背诵者、强制者以及顺从者。同时,我相信“恶”与“假”也是有其特定的社会和历史意义的,目的是要校正社会违逆天道之处。这当然也是天道使然。
天道究竟是什么呢?
问题的关键是平衡,失去平衡就失去了人类生存的根本规律,人们随即自取灭亡。此处稍作展开。
社会中人的关系必须同物的关系保持平衡——这是最根本的基本天道,即为自然规律。而在现实中,我们经常忽视这一基本天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决定于物的关系的。为什么说“物的关系决定人的关系”,是从人的产生以及古往今来有许多血淋淋的战争与冲突案例中抽象出来的——除了人不可占有但可有条件地使用物之外,谁追求永久占有绝对的财物(支配人的物)谁就必遭天谴。
正因为这一基本天道不由人所自定,由此开始,社会中就必然因此而形成第二大天道:人得享有权利,但不得为此损害他人权利——以此来约束人与人的关系,即为社会规律。因为社会中的人际关系,通常决定于人性。人性的几大特征必须在个人及/或群体中予以平衡,不平衡也是违背天道的,也必遭天谴——善极必生极恶,真极必生极假。诚如是,太干净必生恶疾,太美丽必生恶毒,太富贵必生一无所有,太显赫必生暴尸无殓……凡此诸事,世间多例。
以此说,小处着眼,就当下的事实而言,由于公共层面在独裁思想的指导下,推行以利益驱动为主导的国家哲学运动,我们必然身处在一个信任关系及其安全感高度缺失的社会。因为“恶”与“假”的现实意义被财物绝对化,民众普遍排斥和讥笑贫寒落魄的“善”与“真”。由此,社会中的大多数人走向了相对的自私和短视的浮躁,社会怨愤日渐增长,个体矛盾走向群体冲突。
不过,在我看来,绝大多数民众的这些表现至今尚未从根本上违背社会规律,而是形成为社会规律的反面表现——信仰被利益吞噬,美德被自私抛弃。此时的民众,因为缺乏公共保障和社会爱护,基于恐惧和愤怒而缺乏自信与爱心,为了自我保护而自私、冷漠与犯罪。历史证明,令人铤而走险的,除了极个别由于天生生理缺陷引起外,绝大多数是由于贫寒无助、不公平遭遇以及机会不公平等等有关的制度缺陷和社会歧视所致。由此可见,天道必将惩罚的,不是大部分民众,而是造成此一状况的少部分人或组织,以及过分践踏“善”与“真”的那部分人。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天道的惩罚往往并非如同生物间狭隘的同态复仇,它会从某处或某几处无关紧要之地开始示警。此时,有道(信仰天道)者会及时开放民权、平衡关系,无道(无视天道)者为继续独享利益会加倍建造更为奢华与牢固的宫阙、进一步抑制民权以及破坏与失衡关系。而一旦抵达社会美德尽失的地步,天道之剑必假手自然或凡人之手,让人间论沦为炼狱。
另外,我这里还要指出的是,和佛教的兴衰原因一样,“掌握基本的方法或技术即可优良生活,而建构与传播思想则未必益于个人生存”,实质上也是反映了独裁集团对于真理的戕害:只需要能工巧匠替独占权钱者的宫阙做雕梁画栋的技术活,任何时候都是要掐灭燃烧人文关怀的思想火炬的。
既如是,我们这些思想者,如何认知天道,理解现实,并且追求帮助民众自化的道路——即为我们追求和践行的真理以及真理之路。
我们该如何去做呢?至少,我们不能像某些佛教徒单纯为了追求自我解脱之所论“未来渺渺,今自迦持(7)”。民众中的少部分独立思考者应该坐言立行,执著于天道赋予的使命:
真理与真理之路
真理是什么?
真理之于人的关系,即真理是天道给与人的启示。简单地讲,真理就是符合天道的言行,根本原则是任何人和组织都不得过分。何谓“不得过分”,即不得掠夺物,不得损害他人权利,不得沉湎独占,不得丧失责任(8)(后面出现的“责任”词,其含义与此相同)。它讲究适可而止,强调权利平等,崇尚自行义务,排斥贫富不均,摒弃机会不公。当然,这并非系统地阐述了真理,但对于人或组织而言,这些都是必须要予以牢记的几点基本准则。
真理并非通过自然科学创建,而是天道对于人的言说。更准确地说,即是自然与社会之客观存在的规律。但是,一旦社会发展至一定阶段,也是需要借助自然科学工具的。正如今天本人的这篇文字,假若没有因特网的普及,在不寻求纸质媒体传播的前提下,必然是难以进入民众的视野的;再比如一些根据真理演绎出来的警句、判断与实践抽象,如不经常地借助建模推演(9),也是很难让一些“科学人士”或其他异议真理者信服的。
当思想者明确了个人使命感之后,必然要进一步明确为重构社会文明首先就要建构系统思想。但是,建构系统思想的着力点在哪里呢?
小处说,在这个貌似知识爆炸的社会,首先缺乏的不是信仰,而是明确责任的思想。这样讲的原因,是因为在我看来,民众丧失或迷失责任才是信仰缺失的现实表现。而且,我们还要知道,其实信仰缺失与否并不重要,问题是,因民众丧失或迷失责任,一方面,必然导致社会精神逐步表现混乱与堕落;另一方面,民众的权利诉求一再被权钱集团抑制、误导或分化。因此,如果不能首先从宪政以及道德形式上恢复和限定人们必须要履行的责任,那么,在一个利益诉求过于复杂和充满暴力的独裁社会,民众的信仰必然是很难被重建的,同时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关系早已不复存在,社会文明必然被黑暗的私欲与暴政主导,民众处于孤单无助、人人自危及/或四处漂泊的悲惨境地。
但是,超越现有社会形态是非常艰难的,我们必须正视现实和从实际出发,才能找到行之有效的途径。
需要重视的是,我们必须要懂得,独裁思想及其政治力量狡猾地让民众丧失或迷失责任的可怕之处:其一,是民众越来越不团结,个人权利除了不被利益集团尊重,也愈来愈不被彼此尊重,民众创造幸福的能力日益被削弱,且十分容易转而谄媚,甚至是崇拜权钱意志(权钱集团独占强大的暴力机器予以保障);其二,由于机会的高度不均等与不透明,每个人都变得岌岌可危和唯利是图,且十分容易转而被收买或分化(权钱集团利用占有或代管等形式的独占财物进行适度的利益交换与分配)。
在这样晦暗的情况下,如果我们希望民众积极追求他们生活的权利和自由受到公平的尊重,我以为,从为了帮助民众信守真理和恢复信仰的角度出发,我们首先就要让社会明确责任。因此,对于系统思想来说,其全部内容首先要以让社会明确责任这一首要问题为根本出发点。因为在实践中,只有先让社会明确责任,才能做到让民众恢复责任。至少,在人文思想及其教育领域,第一步就是要让每个人学会思考的方法,以及逐步树立独立思考的价值观,进而接受新思想。这是最为关键的头等大事和首要出路。如果无法实现这一类似开启民智的重建社会认识这一基础,其他有关的政治、法律等等方法和途径显然是无从谈起的。
再就这一最大的难题与挑战展开一点。简而论之,独裁历史一再证明一个现象,简单生活才是万岁的(10),复杂生活必遭人祸与天谴。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确保独占利益的独裁系统通常只能结成一个简单的社会结构,为了维护和扩大既得利益,必然以暴力模式来进行运作。这种生存环境下,个人与组织都不能有太多的(或称多余的)诉求与需要。否则,既有可能破坏独裁系统的社会控制力量,出现主要以损害民众基本权利为主的社会不公现象,甚至因社会矛盾日益尖锐而使社会陷入混乱或动乱;也有可能是个别或部分思想者因为提出异议,被独裁系统残酷禁锢,甚至是驱逐出境或消灭。因此,我在文章前面才明确提到“在独裁社会,我主张人们应该独立思考,但也认为没有必要要求每个人都懂得如何去独立思考;我主张少部分人思考,大部分人信仰,并且认为人们的思考或信仰存在明显的境界差异。”
可以说,从公共层面崇扬私利开始,民众一步一步从团结走向不团结,直至丧失责任至一团散沙的境地。由此,人们抛弃并遗忘了真理,没有人信守天道,必然出现信仰缺失,社会认识混乱。随着社会一步一步丧失灵魂,必然导致人文机构形同虚设,人文工作者行尸走肉,连最基本的文科教室也变成了“智力低下学生的藏身之所”(11)……种种人文危机,直接凸现社会文明困境。
结合前文论述和社会实际情况,也直接说明,无论是自然科学领域,还是社会科学领域,这个社会根本不缺乏解说传统的方家和管理模型的复制者,也不缺乏以利己为导向的某些方法或技术,人们首先需要的是符合这个历史时期的系统思想,来帮助重建社会责任。而且,这还仅仅只是解决现实社会问题的第一步。但是,我们只有先做到这一步,才能具备重构社会文明的精神基础。
今天这里探讨的真理与真理之路,是一个很大的话题。我不打算花更大篇幅去展开,站在人文领域,从内心有爱和道德有为的角度,再个人化地稍加说明。
我始终以为,乐施的济世之心,有大爱或开启民智,有小爱或涓涓细流。不一而足,不在于小,不言于大;而在于是否有心、是否有诚、是否看得见美好。而最低层次的内心感悟,也是最忌太在意别人的评价的。从这个角度出发,正如我所倡导的:心中有他人的人,只听从自己的内心,只为无常做一点有常之功。故而,大到思想家、艺术家、理论家、作家、政治家、高级官员或企业家,都可以为这个世界做自己内心认为最应该做的和能做到的事情;小到耕夫走卒,可以为路边病客解决一顿饭菜;甚或是健壮游狗,也可以为弱小动物驱除豺狼。
而对于正处于思想逆境中的人们来说,在这个时代,我们要想抵达真理之路,首先就必须要弄清楚:
你是要成为雕梁画栋的工匠,还是要点燃人文关怀的思想火炬?
最后,我提醒我自己和各位朋友,真理要求我们每个人都必须时刻信守天道:
人必须慑于自然规律,人必须遵循社会规律。
同时,真理对于我们这些思想者而言:我们坚持的,就是我们所要做的。只有这样,我们才刚刚开始做到了“独立思考”,而不再当它是似是而非的个人喜好,我们才有可能感受到真理的力量。
注释:
(1) 一旦被政治力量付诸实施,系统思想就成为了权威意志。
(2) 组织是拟制的人,因社会形态不同而表现出相应的管理性质。但组织心理事实上也是由特定人的心理所决定。是群体的一种形式。
(3) 所谓“自化”,简单地讲,指个人以自身的素质和追求所作的理解,并转化为相应的言行。
(4) 人们热爱名利也系天性使然,当然无需进行对错定义。基本原则是,你不能因此侵占和损害别人的名利。
(5) 受尊敬的程度。
(6)权利上人生而平等,但人的言行确因品德、智力和能力等方面依次存在的差异而不同。其中,至关重要的信仰及其境界,必然决定人的影响力和地位。当然,暴力社会未必如是,人们贪婪于占有财物和满足私欲,恐惧于失去财物和生命。
(7) 谓佛教戒律。《西游记》第52回:“行者 顿首道:‘上告我佛:弟子自秉迦持,与 唐 朝师父西来。’”
(8)丧失责任主要是指个人和组织的社会义务被模糊化(可有可无)和泛金钱化(通过相应数量的金钱来替代应由本人/本组织履行的社会义务),以致于社会形成丧失责任感的价值观氛围,形成鼓励充分自利和极端重视追求私利数量增长的评价标准。
(9)在总结现有事故模型、复杂系统特性分析的基础上,提出基于系统学的事故模型——事故推演模型,该模型强调从分析系统各组成部分的耦合关系及系统涌现特性的角度揭示事故是如何发生的,以及解决的途径和多种可能性,从而为人们寻找解决之路提供支持。
(10) 参见老子《道德经》文中如何定义社会人。
(11) 某中学老师对文理科及学生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