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一封信

诸位弟兄：　　

关于毛的问题。

我出身地主，为苏北淮阴大户，为势一方，家占千顷，据祖母说，红楼梦里的大观园就像她家，多的只是炮楼、枪械、家丁。抗战以后，军队来回拉锯，终于家败，曾为新四军的兵工厂，按照我奶奶的话，日本人最好，“土八字”最坏。文革期间，我祖父未被狠斗，只是走走过场，因为当地老百姓称其为“大善人”，后因得知祖坟被平，中风身亡。我父亲在文革中的状况可想而知，甚至影响到我这一代。由此，我当深恨共产党毛主席。

然而，如果仅凭一己之恨而得出结论，就不是知识分子的情怀了。我通过自身的领悟，认为毛泽东走了在当时只能这么走的道路，而历史又不允许假设，因此所有罪过只能由毛来承担。现在看来，走下神坛的毛，已经被解构为“农民”、“妖魔”，已经只有罪没有功了。当然，再过一百年重新审视毛才能更客观，但有一些基本问题今天就有答案。　　

１，现代中国的奠基人是毛。他奠定了大工业的基础，确立了中国要进入现代社会，必须走工业化的道路，这不是一个“农民”或者诗人能想出来的，这是一个在历史分水岭上的思想家，现在我们看看很容易，而在那时，是一个伟大的转折。我们在重工业上的基础，才导致了改革开放后轻工业的迅猛发展，虽然一家家军工企业转民用后被市场化大潮淘汰，但试问，哪一家后来成熟并壮大的企业不是从倒下的企业中“洗出”利润来的？过河拆桥就算了，但数典忘祖却很不厚道。核力量的威慑，保证了中国的大国地位，让我们有４０多年的外部环境的稳定。在毛时代，中国产生了有世界影响力的科学家、发明家，而在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的科技水平迅速落后，未能产生一个对人类有贡献的人物。这是需要反省的。在塑造现代中国的人的思想方面，毛有重大失误，尽管出发点是以公共意识取代小农意识（这是非常了不起的出发点，当时没有人能够准确理解，所以在执行层面出了大问题），但最终是以民族悲剧收场。　　

２，毛泽东在维护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上有过言论上的妥协但行为始终坚定，对得起汉民族的全部老祖宗。我始终在考虑，人类社会的进步，其直接动力来自何处？观察的结果是来自于民族图强（在现代社会是国家图强）。从最原始的人类一直到今天，基本体现这个规律。民族图强必然面临压力，最终只能诉诸战争。战争形态有所不同，但最终是削减敌人赖以生存的资源直至消灭肉体甚至种族和社会。没有强有力的独立民族概念，就没有这个民族强大的资本和话语权，全部的人类发展史就是一部民族强大继而衰落的历史。（有一些特例，马其顿王国，蒙古帝国，但他们的时间短，对世界的影响不够深刻和持久，也正由于他们的搅局，才给一些更强大的民族注入了活力，比如俄罗斯。）这种精神，在今天，尤其值得珍重。而毛，就是这种精神的化身。　　

讲到国家意志的人格化的问题，我认为学理上可以提出质疑，但现实生活中就是如此，而且始终如此，美国也是如此，美国式民主同样不能保证不导致国家意志的人格化，只不过复杂的规则扰乱了我们的视野，这和他们的民众有多少反对的声音无关，有些声音永远是陪衬。比如希特勒，他当然代表了德意志民族，因为事实上、在那个时候，他就是人民的喉舌，人民没有理由跑到今天来说我们当时愚蠢、他骗了我们，一切都是人民当时愿意看到的。希特勒不是被人民推翻的，也不是政变推翻的，而是被另一个强大的受人民支持的国家集团摧毁的。这个集团的核心是美国，从此世界的秩序改变了。美国成为世界秩序的主宰不简单是财富和技术的增长，而是财富和技术在国家政治中的有效应用，不是市场化的结果而是国家意志的体现。资料显示，全球最大100家公司，超过20家曾是国有企业，超过23家从事与国家安全和国际政治紧密相连的石油工业，11家是曾经由国家垄断的通讯产业起家，超过75家得益于战争，超过20家在破产或被兼并的时候由政府挽救。1820—1902年，美国制造业关税税率从40%猛增到72%，远高于同时期新兴工业国家。其优势地位确立后，一战前，才下调到44%。否则，美国就会是一个拉美国家，依附于英国、法国或者西班牙。今天，美国堂而皇之地要求取消关税壁垒，这是因为它强大，而不是因为它正确。　　

因此，以体制解决问题的可靠性是值得怀疑的。民主是个好东西，但不是在任何时间段内都是好东西，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是人民的觉悟而不是民选或者市场化。人民站起来，政府才能弱下去。　　

话说回来，弟兄们今天所取得的地位与物质财富，不是共产党的政府为我们创造的大环境吗？我们有什么理由对政府只提批评没有褒奖？是，你会说，我们本来会更好，让给马英九会更好，不过这仅仅是假设而不是现实。我们对这个国家、这个党、这个政府应该感恩戴德，应该爱恨交加，应该全心全意为她做贡献，而不是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那我们就不是人了，因为我们失去了人最朴实的情感。今天社会恰似一场闹剧似的“夜宴”，最起码的的价值观、伦理观都看不清楚了，我们确实容易失去这种显而易见的美好的情感。在当今社会保有一份朴素，实在难得。　　

　　　　王永辉，　2008-6-20　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