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遗产（组诗）

她的遗产（组诗）

按：媒体上关于民不聊生、自我戕害的报道越来越多。一些人陶醉在经济增长的喜讯里，认为这不过是发展过程难免出现的个别现象，不足挂齿。对于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当然不可能是所有的人都自杀，受苦人死光光并不符合剥削阶级的利益，在杨家庄也只有杨白劳一个人喝卤水。但是，哪怕只有一个劳动者受难，真正的共产党人也不会漠然置之，而必定会给以热情的关注。唐代诗人韦应物写过：“邑有流亡愧俸钱”的名句，千载之下，令人感动；而今“国有自戕”，并且屡见不鲜。

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说：“蒲鲁东先生认为，任何经济范畴都有好坏两个方面”。“应当作的是：保存好的方面，消除坏的方面。”这是辩证法吗？不是，马克思指出：“两个矛盾方面共存、斗争以及融合成一个新的范畴，这就是辩证法运动的实质。谁要是自己提出消除坏的方面的任务，就是立即使辩证运动终结。”（《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第1版第4卷第145~146页）选择了资本主义，一方面会带来生产力的迅猛发展，一方面必然带来由资本主义基本矛盾所引起的一切恶果——工人阶级的贫困化，生产过剩和周期性经济危机。任何人都不可能既保存资本主义，同时又消除这些恶果。要消除这些恶果只有一个出路，即放弃资本主义，回到社会主义道路上来。

有些人说，这些现象的存在是由于市场经济发育尚不完善，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这些问题就会得到解决。的确，原始积累阶段过后，野蛮的资本主义社会变得“文明”一点，但是它吃人的本质绝不会改变。因此，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民不聊生的悲剧也许会有所减少，但是决不会消失。

那一天似乎是极平常的一天，
早饭后她把女儿送到幼儿园，
回家来用清水煮上几个萝卜，
这是她给孩子的最后的晚餐。

然后她呆呆地坐在板凳上面，
呆呆地瞅着灶里冒出的轻烟。
一幕幕令人难以忘怀的往事，
像电影陆续展现在她的眼前……

她看到自己戴着鲜红的领巾，
脑袋上扎着两支短短的小辫，
一大早，背着书包跑出大门口，
回过头，对妈妈笑着说声再见！

她看到自己走进工厂的大门，
走进了宽敞明亮的纺纱车间。
她看到她亲爱的师傅马大姐，
手把手，耐心地教她学会接线。

她看到有一天忽然风云突变，
听说是国有企业改革要攻坚。
副厂长摇身一变成了大老板，
几百个工人姐妹下了流水线。

再就业，要比登天还要难上难，
去卖笑？共青团员良心又不甘。
不凑巧，又添了个女儿小燕燕，
母女俩，相依为命就靠二百元。

到如今苦撑苦熬过了整七年，
十九岁少女已经像鲜花凋残。
七年啊！青春的活力无处施展，
七年啊！孤独寂寞像毒蛇纠缠！

谁家的姑娘不爱美，不爱打扮？
可是她，七年未添一件新衣衫。
哪一个热血青年不想多奉献？
可是她，却像一支红烛空自燃！

往前看，她看不到一点希望，
对人世，她已经没有半点恋。
只感到浑身乏力，无穷的疲倦，
她没有悲伤，眼泪也早已流干。

没有油，她往锅里加了一点盐，
找一根尼龙绳，吊死在窗户前。
炉子上，锅里冒出萝卜的气味，
这就是她留给小女儿的遗产。

火深火热之一

水

黑夜茫茫，
河水汤汤。
他跪在河岸上，
为他的母亲送葬。

哭一声娘啊，
儿的亲娘！
儿无钱去买棺材
把你殓装；
儿无钱买坟地
把你埋葬；
儿无钱雇人帮忙，
把你抬扛，
儿只能把你带进塑料袋，
沉入滚滚的波浪！
娘啊，你走好，
走好啊，娘！
但愿这流水，
能把你送回故乡！

在那遥远的深山，
有我们曾经的家乡。
听人说，
当年公社很兴旺，
家乡处处新气象。
白天，
集体劳动生产忙；
夜晚，
俱乐部里闹洋洋。
这边书声朗朗，
那边歌声嘹亮。
家家温饱有余粮，
前途一片好风光！

自从那年学小岗，
分田单干坏榜样。
一夜回到解放前，
贫下中农受恓惶！

爹爹去世了多年，
老娘你又病在床。
眼看乡下没法过，
无奈何，
背起老娘去流浪，
流落在南方。
儿到码头打零工，
拼死拼活日夜忙，
母子二人总算不致饿肚肠。

租民房，好凄凉，
破屋露天见月光。
一夜大雨倾盆下，
屋内积水淹了床。
风吹雨打加悲伤，
母亲大病入膏肓。
哪里有钱上医院？
哪里有钱买药汤？
苦撑苦熬三个月，
可怜老母一命亡！

老娘临终含泪讲：
儿啊，我死后
你要送我回故乡。
把我葬在向阳的山坡上，
让我日夜把你来看望！

娘啊，
儿无钱买棺把你装，
儿无钱请人来帮忙。
儿只能托付流水
送娘回故乡。

娘啊，
别怪孩儿不孝顺，
谁叫咱赶上改革开放的好时光？

他为母亲送葬，
跪在河岸上。
河水汤汤，
黑夜茫茫……

火深火热之二

火

奔走了整整一天，
求职的希望依旧杳然。
拖着沉重的脚步，
她回到破蔽的家园。

犹豫了好久，好久，
她终于推开朽败的门扇。
屋子里灯光暗淡，
一家人还在等她吃晚饭。

对于母亲的询问，
她的回答很不耐烦。
暴躁的父亲掴了她一掌，
骂她是“废物”、“笨蛋”……

她是个独生女，
生性刚烈，宁折不弯。
不会甜言蜜语，乱抛媚眼，
更不会把贞洁的胴体奉献。

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怎能讨得老板们心欢？
所以，她已经二十八岁，
却仍然是一个“待业青年”。

她无心用饭，走进房间，
闷声不响，泪流满面，
仰面倒在破床上，
用被子捂住濡湿的脸庞……

“生活啊，为什么这样困难？
道路啊，为什么这样艰险？
眼看三十岁的老姑娘，
还要住娘家，吃父亲的饭！”

“永别了，爸爸！女儿不怪你打我，
拉一天板车，你能挣几个钱？
永别了，妈妈！别怪女儿不孝顺，
不能奉养二老于晚年！”

“永别了，敬爱的毛主席！
从此再也看不到墙上你的笑颜。
你为何过早地离开人世？
撇下老百姓苦受熬煎！”

她把汽油洒在被子上面，
火柴一划，立刻烈焰冲天！
一个鲜活的青春生命啊，
转瞬间化为一缕青烟！

烈焰烧灼，岂不痛彻心肝？
却难比这社会对人的摧残！
人生的乐趣她岂不向往？
却要待来生来世再到人间！

来世啊，但愿人间大改变，
人人都有饭吃，有衣穿，
有工作，有尊严，
齐心合力共建幸福乐园！

红领巾

母亲捡垃圾，
父亲扛沙包。
父母天天流血汗，
孩子病了无钱去买药。

妻子推给丈夫，
老公推给老婆。
开口求人难哪！
穷人的苦处向谁说？

爸妈干活去了，
发烧的孩子在家里躺着。
大人的话听在耳里，
孩子的泪往心头落！

我为什么来到人间？
净让爹妈受折磨。
“太平盛世”虽然好，
穷人的日子没法活！

红领巾啊！
你是烈士的鲜血染成，
你是国旗的一角，
怎么竟变成夺命的绞索？

孩子啊，你只有八岁，
还没有开始生活。
竟然早早地消失了，
怎不叫人心如刀割！

如果做一个赖宁，
做一个刘文学，
去同地主搏斗，
去扑救山火，
那样的死倒也值得。

可是你幼小的生命
为什么牺牲？
为什么夭折？
什么人对此应负罪责？

我为什么愤怒

我为什么愤怒？
因为他们把我们的国家
引上了错误的道路。

我为什么愤怒？
因为他们抛弃了红旗，
像抛弃一块破布。

我为什么愤怒？
因为他们颠倒黑白，
指鹿为马，指马为鹿。

我为什么愤怒？
因为他们给劳动人民
加上了资本的桎梏。

我为什么愤怒？
因为新的大座大山，
又压在人民的头颅。

我为什么愤怒？
因为少数暴发户
攫取了大部分社会财富。

我为什么愤怒？
因为他们对正义的呼声
充耳不闻，掉头不顾。

我为什么愤怒？
因为他们把右翼“精英”
尊为上宾，当作心腹。

我为什么愤怒？
因为他们把自主的外交
变成对霸权的依附。

我为什么愤怒？
因为他们一意孤行，
顽固不化，执迷不悟！

忍耐总有限度，
一旦人们的愤怒爆发，
必将炸得天翻地覆！

折 腾

当年他们不争论，
集中全力胡折腾。
整整折腾了三十年，
初步目标已达成。

一折腾，搞垮农业社，
农民又成了苦伶仃。
抛家别舍，离乡背井，
千里迢迢去打工。

折腾不完再折腾，
“土地流转”归富农。
农业资本主义化，
“城乡一体”眼看就成功。

二折腾，国企全卖光，
廉价拍卖送人情，
亿万工农血和汗，
风卷残云一扫空！

折腾不完再折腾，
千万工友停了工。
扫地出门无人问，
打入社会最底层！

三折腾，牛鬼蛇神放出笼，
黄世仁打倒了杨白劳，
周作人盖过了鲁迅翁，
董存瑞变成了假英雄。

折腾不完再折腾，
主导言论有“精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普世价值”万国同。

三折腾，两折腾，
肥了权贵，苦了百姓。
亿万财富抓到手，
庄严宣告从此“不折腾”。

人民本不爱折腾，
有压迫就会有斗争。
官逼民反，不得不反，
反对折腾就要折腾。

要折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旧世界打得落花流水，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翁！

要折腾！
让思想冲破牢笼。
夺回我们劳动的果实，
哪里能容得寄生虫！

要折腾！
把毒蛇猛兽消灭干净。
快把炉火烧得通红，
趁热打铁才能成功！

折腾！
把毛泽东的大旗高擎。
唤起工农千百万，
向修正主义的堡垒猛攻！

折腾！
打破走资派复辟的美梦，
剥下他们的层层画皮，
要他们在阳光下现形！

折腾！
把革命的方向端正。
要剥夺剥夺者，
重建无产阶级专政！

待到世界大同时，
日出东方全球红，
四海一家庆和谐，
从此不用再折腾！

注：隐括里引用《国际歌》的歌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