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国政治体制 蒙古汗国时期东道诸王东北领地考述

蒙古汗国时期东道诸王东北领地考述  

黑龙江民族丛刊 ( 双月刊 )2008 年第 3 期 ( 总第 104 期 )民族历史蒙古汗国时期东道诸王东北领地考述薛 磊( 南开大学 历史学院 , 天津 300071)ժ要 : 蒙 古汗国时期东道诸 王在参与蒙廷对金 朝东北地区征伐的同 时 , 积极 向东北地区扩展领 地并控制了东北地区中北部的大片地区。此一时期在东北地区出现了东道诸王与蒙廷两种主要势力并存的 局面 , 东道诸王在东北政局中居于十分重要的地位。 关 键 词 : 蒙古汗国 ; 东道诸王 ; 东北 ; 领地 中图分类号 : K 247 文献标志码 : A 文章编号 : 1004 - 4922( 2008) 03 - 0107 - 03蒙古汗国建立后 , 成吉思汗陆续将一部分草 原领地、 牧民分封给诸子、 诸弟 , 形成了东西道诸 王兀鲁思 ( ulus, 蒙语/ 人众0 、 / 国家0 之义 ) 。东西 道诸王在自己的兀鲁思内拥有相当大的支配权。 从 1211 到 1233 年, 蒙古汗国完成了对金朝东北 地区的征服, 同时在保留、 调整金朝东北路州的基 础上 , 设立北京等路都元帅府、 北京等路达鲁花 赤、 北京行省都元帅、 北京路征收课税所等机构或 官员 , 对东北地区进行统治。

始封地在大兴安岭 西麓的成吉思汗诸弟即蒙古东道诸王 , 不仅参与 了蒙古大汗对东北的征服 , 还独自向东北地区扩 展自己的领地。有关蒙古汗国时期东道诸王东北 领地的范围, 不少学者进行过深入的研究。但由 于史料记载的缺乏 , 很多问题仍然模糊不清。鉴 于此 , 笔者重新发掘和解读部分史料, 试图勾勒出 此一时期东道诸王东北领地的大致范围 , 并在此 基础上阐述东道诸王在东北政局中的地位。 一 蒙古汗国时期东道诸王向东北地区扩张领地 得到了蒙古大 汗的认可。 5世界征 服者史6 中记 载, 成吉思汗/ 把契丹境内的土地分给他的兄弟斡 赤斤那颜及几个孙子0[ 1]的东北地区 。值得注意的是 , 有关东道诸王尤 其是居于支配地位的斡赤斤家族征伐东北的史料 并不多见。这主要是因为蒙廷主导完成了对东北 地区的征伐。因此, 蒙古汗国时期蒙廷实际上控 制着东北的一些主要地区和军事要地。而蒙廷的 直辖区与东道诸王的领地 ,基本上是按各自征服 区域的范围来划分的。尽管如此石抹也先简介, 我们通过一些 相关记载 , 仍然可以得出这样的结 论: 蒙古国时 期, 东道诸王控制了东北地区中北部的大片地区。 首先, 蒙廷对东北的大规模征伐实际上仅限于 辽水东西之地以及女真人蒲鲜万奴建立的东夏国, 至于东北地区中北部的大片地区 ( 主要是指大兴安 岭以东包括嫩江流域以及东北流向松花江流域的部 分地区 ) , 基本是由东道诸王征伐并控制的。

1211 年, 蒙古开始对金朝的东北地区发动大规模的征伐 战争, 不过蒙军采取的是剽掠式的作战策略, 远程奔 袭, 攻而不守。从 1214 至 1217 年, 蒙古左手万户、 札 剌亦儿部首领木华黎受命对金朝的东北地区进行征 伐, 击溃了金朝在东北的主要兵力, 并开始在东北地 区建立统治机构[ 3] 2930 。木华黎征伐的区域不外乎辽 西的高州、 北京、 锦州以及辽东的东京及苏州、 复州、 海州等地。随后, 蒙廷对金朝在东北的残余力量进 行打击, 而征伐的区域主要是辽东的盖州、 婆速路等[ 2]。正如白拉都格其先生指出的那样, 这里的 / 契丹境内的土地0 当指金朝收稿日期 : 2008- 03- 02基金项目 : 南开大学 2007 年度人文社科校内青年项目 ( N K Q 7000) 作者简介 : 薛磊 ( 1977- ) , 男 , 江苏省铜山县人 , 讲师 , 历史学博士 , 主要从事元朝史研究。# 107 #地 以及蒲鲜万奴建立的东夏国 。东夏国的 控制区域当大体包括金代的曷懒路、 恤品路以及胡 里改路南部[ 6] 。 其次, 从蒙古汗国时期蒙廷在东北地区所设统 治机构来看, 蒙廷直接管辖的区域与其征服的区域 也大体吻合。

5永乐大典6中有这样一则史料, 畏兀 儿人塔本, / 岁壬申( 1212) , 扈从( 太) [ 大] 驾入中都, 奉旨从哈撒儿大王收抚北京诸城郭, 凡遇降民, 则全 活之。同行有嗜杀人者, 公曰: -攻城掠地, 本为生 民, 今杀之, 徒得空地, 何用为也。 . 太祖闻之, 甚然其 言。是年授金虎符, 镇抚北京行省都元帅, 便宜行 事。其管内, 北际沙漠,西南接赵地石抹也先简介, 以及畿甸, 而东 至于高丽。县邑长吏悉命公委之, 未几时, 政效即[5] 著0, 1220 年塔本转任平州行省都元帅。 5元史 # 塔[ 3] 13536[ 3] 32阿台为平滦路达鲁花赤 。看来, 蒙古汗国时期 塔本家族为长期担任平滦之地的主要官员。而在蒙 古窝阔台汗的丙申 ( 1236) 分封中, 平滦之地为东道 诸王斡赤斤家族的食邑封地 。因此, 塔本家族很 可能是东道诸王斡赤斤家族的投下官。这样我们回 过头再看塔本任职/ 镇抚北京行省都元帅0一事, 似 可得出这样的结论: 蒙古汗国时期, 东北地区的军事 统帅吾也而和塔本可能分别代表大汗和东道诸王斡 赤斤家族的势力。 1215 年蒙古攻下金朝的北京后 , 开始设立北 京总管都元帅进行统治。

随着蒙古在东北征服区 域的扩大 , 北京总管都元帅到 1241 年改为北京七 路兵马都元帅。这七路 为: 北 京、 东 京、 广 宁、 盖 州、 平州、 泰州、 开元府[ 3] 2968 。七路兵马都元帅统 辖的范围基本与蒙廷对东北征伐的区域吻合, 主 要是在辽水东西以及原东夏国的控制区域。蒙古 在推翻蒲鲜万奴建立的东夏国割据政权后 , 设置 开元路对该地进行统辖。 第三 , 从元世祖朝中后期爆发的东道诸王之 乱来看, 东道诸王的控制范围主要是在东北的中 北部。至元二十四年 ( 1287) , 以斡赤斤家族首领 乃颜为首的东道诸王反叛后, 元廷立即增兵豪、 懿 [ 3] 2543 州, 懿州/ 地接贼境0 , 咸平府则实为/ 边徼0 , 在战 争伊始, 东道诸王的军 队可以直取咸平府、 豪、 懿州[ 3] 298 [ 3]35[ 3] 3044本传6的记载与此基本相同。而此一时期的/ 行省都 元帅0之称其实仅是一种赏赐军功的封号。1212 年, 塔本任/ 镇抚北京行省都元帅0仅表示其负有经略金 朝东北之地的使命, 并非是指这些地区已经被纳入 蒙古的统治之下。根据上述史料, 塔本在 1212 至 1220 年曾以/ 镇抚北京行省都元帅0 的身份, 负责东 北军政事务。

按5元史6, 蒙古军队最终攻陷金朝的 北京城当在 1215 年, 同年蒙古任命蒙古将领吾也而 为金紫光禄大夫、 北京总管都元帅[ 3] 2967 , 1216 年任命 石抹也先为御史大夫提控诸路元帅府事, / 举辽水之 西, 滦水之东, 悉以付之0[ 3]3542。吾也而与石抹也先。可见 , 在元 世祖 朝东道 诸王 之乱成为此一时期蒙廷在东北的主要军事统帅。这就不 禁让人怀疑5永乐大典6及5元史 # 塔本传6上述记载 的可信性。笔者认为有两种可能, 一是, 塔本长期与 北京总管都元帅吾也而等共同统治东北地区, 蒙古 在东北地区实行的是多员制统治; 一是塔本在 1212 年担任/ 镇抚北京行省都元帅0后不久就转任他职, 而不是像5永乐大典6 中所载, 直至 1220 年塔本一直 担任镇抚北京行省都元帅之职。 上述史料还说明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 镇抚 北京行省都元帅0 塔本管辖的区域是/ 北际沙漠, 西 南接赵地, 以及畿甸, 而东至于高丽0 。这里的北际 / 沙漠0 当是指北京路以北的沙漠地带。这样看来, 成吉思汗授予塔本所管辖的区域也不过是辽水东 西, 主要是在东北的中南部。

另外, 畏兀儿人塔本的 身份也值得注意。蒙古国时期塔本及其子阿里乞失 帖木儿先后担任兴平行省都元帅。后蒙廷罢兴平行 省为平滦路总管府, 1257 年蒙哥汗任命塔本的孙子 # 108 #前, 咸平府、 豪、 懿州以北并不是元廷进行直接控 制的重点 , 这些地区应主要为东道诸王的势力范 围。当然 , 从蒙古汗国时期到元世祖朝东道诸王 之乱 前, 东道诸王在东北的 领地也会有所变动。 但笔者认为, 这种变动应该不会很大。因为 , 到蒙 古国统治的中后期 , 东道诸王与蒙廷在东北的领 地划分已基本上稳定下来 , 之后二三十年, 蒙元朝 廷对东道诸王兀鲁思亦无大的政策变动。 通过以上三点的论述 , 我们大体可以看出: 蒙 古汗国时期甚至直至元世祖朝东道诸王之乱前, 以斡赤斤家族为首的东道诸王在东北地区控制了 大片的领地, 这些领地实际上就是东道诸王兀鲁 思的向东扩展。 二 在东北地区, 东道诸王与蒙廷之间的关系如 何呢 ? 笔者认为, 东道诸王兀鲁思虽仍归蒙古大 汗统辖, 但东道诸王在自己的兀鲁思内拥有相当大的支配权, 故可以把东道诸王与蒙廷区分为在 东北地区的两种不同政治势力。同时 , 在此一时 期的东北地区, 东道诸王的势力在东北政局中的 重要地位还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其一 , 在东北地区, 东道诸王与蒙元朝廷的势 力有相互交叉的情况出现。比如, 在蒙廷控制的 开元路女真之地就有东道诸王的投下民户。元世 祖至元七年( 1270) 开元路官员称: / 本路所辖, 俱 系诸王 投 下 女 直 打 捕 人 户。 0[ 6] 至元 二 十 二 年 ( 1285) 十月, / 塔海弟 六十言: -今百 姓及诸投下 民, 俱令造船于女直 , 而女直又复发为军, 工役繁 甚。乃颜、 胜纳合儿 两投下鹰坊、 采金等 户独不 [ 3] 280 调. , 有旨遣使发其民0 。这里的乃颜和胜纳 合儿分别是蒙古东道诸王斡赤斤和按赤台家族的 首领 。该则史料中的女真之地 , 主要是指原金 朝日本海沿岸一带 , 曾为东夏国的辖区。正是由 于东道诸王在女真之地拥有相当大的势力 , 所以 到元世祖朝东道诸王之乱爆发后, 女真水达达官 民才会与东道诸王 联合起来 进行反 叛 。当 然, 从另一个角度讲 , 在东道诸王的控制区内也可 能会有蒙廷的势力。 其二, 由于东道诸王身为蒙古/ 黄金家族0 成员 的身份以及蒙古分封制的传统, 即便是在蒙廷直辖 区, 东道诸王也拥有相当大的影响力。

蒙古成吉思 汗/ 黄金家族0 有着共权的传统, 即整个蒙古帝国归 / 黄金家族0 共同所有。同时成吉思汗又将诸弟、 诸 子分封到蒙古帝国的东西两翼, 赋予他们向外扩张 的权力。在成吉思汗西征期间, 东道诸王斡赤斤就 受命全权负责蒙廷和东北事务 。约在蒙古窝阔台 时期出使蒙古的南宋使臣彭大雅撰有5黑鞑事略6 一 书, 书中提到/ 其头项分戍, 则窝真之兵在辽东0 [9] 。 这里的窝真即东道诸王斡赤斤, 而/ 辽东0 应该是东 北地区的概称。该则史料充分说明在东道诸王中拥 有最多领地、 封民的斡赤斤家族被赋予了镇戍和控 制东北的使命。前已述及, 蒙古国时期, 东北地区的 军事统帅吾也而和塔本可能分别代表大汗和东道诸 王斡赤斤的势力。 即便是到元世祖忽必烈朝 , 东道诸王在东北 的影响力仍然很大。中统三年 ( 1262) 三月 , 忽必 烈以撒吉思、 柴祯行宣慰司事于北京, 撒吉思是负 责管理斡赤斤家族领地的王傅官 [ 10] 。这样 , 撒吉 思和柴祯无疑分别代表斡赤斤家族和元廷两种势[ 8] [ 3] 2323 [ 7]力。至元八年 ( 1271) , 元廷以国王头辇哥行尚书 省于北京、 辽东等路 , 头辇哥上任后 , 东道诸王斡 赤斤家 族 首领 塔 察儿 传 旨, / 国王 ( 头辇 哥 ) 立 听0 。

至元二十一年 , 北京宣慰使亦力撒合在 上书中也提到东道诸王斡赤斤家族首领乃颜负责[ 11]东 北 地 区 的 军 事 镇 戍[ 3] 2958 。至 元 二 十 四 年 ( 1287) , 以乃颜为首的东道诸王反叛后 , 乃颜竟然 可以遣使征东道兵 。 综上所述, 蒙古汗国时期在东北地区出现了东 道诸王与蒙廷两种主要势力并存的局面, 东道诸王 在东北政局中居于十分重要的地位。在辽水东西以 及东北地区的东北部主要为蒙廷的控制范围, 东北 的中北部的大片地区 ( 主要是指大兴安岭以东包括 嫩江流域以及东北流向松花江流域的部分地区 ) 则 主要是东道诸王的领地。在东北地区, 东道诸王与 蒙元朝廷的势力有相互交叉的情况出现。由于东道 诸王/ 黄金家族0 成员的身份以及蒙古分封制的传 统, 即便是在蒙廷的直辖区, 东道诸王也拥有相当大 的影响力。至于在东北地区, 东道诸王内部的具体 势力分配, 限于史料的记载, 很难进行考察。但被称 为/ 东道诸王之长0[ 11] [ 3] 296的斡赤斤家族, 在东北地区的力量无疑是具有支配性的。参考文献 : [ 1] 志费尼 . 世界征服 者史 [ M ] . 北京 : 商务 印书 馆 , 2004: 42. [ 2] 白拉都格其 . 元代东道诸王勋臣封地概述 [ J] . 东北 地 方史研究 , 1989, ( 2) : 39. [ 3] 宋濂 . 元史[ M ] . 北京 : 中华书局 , 1976. [ 4] 李健才 . 关于 东 夏 几 个 问 题 的 探 讨 [ J] . 民族 研 究 , 1985, ( 3) : 10. [ 5] 永乐大典 [ G] . 北京 : 中华书局 , 1986: 6084. [ 6] 元典章 : 卷 35. [ M ] . 台北 : 故宫博物院 , 1972. [ 7] 拉施 特 . 史 集 : 一 卷 二分 册 [ M ] . 北 京 : 商 务 印书 馆 , 1983: 70- 73. [ 8] 叶新民 . 斡赤 斤家族与蒙元朝廷的关系 [ J] . 内蒙古 大 学学报 , 1988, ( 2) : 15. [ 9] 王 国 维 . 黑 鞑 事略 笺 证 [ M ] . 上海 : 上 海 古籍 书 店 , 1983: 25. [ 10] 欧阳玄 . 高昌偰氏家传 [ C] / / 圭斋集 : 卷 11. 四部丛 刊 初编本 . 上海 : 商务印 书馆 , 1929. [ 11] 苏 天爵 . 国朝 文类 : 卷 65. [ G] . 四 部丛 刊初 编 本 . 上 海 : 商务印书馆 , 1929 1 [ 责任编辑 张松 ]# 1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