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說毛岸英
再說說毛岸英
關於毛岸英的生平事蹟,很多人都知道。
他8歲就跟着母親楊開慧一起住監獄。母親犧牲後,他曾與弟弟毛岸青、毛岸龍一起流落上海街頭。他回憶過,他和弟弟在上海流浪的經歷與《三毛流浪記》裏的三毛非常相似,三毛所吃的苦他都吃了。和三毛唯一不一樣的,就是他沒有給資本家當過乾兒子,沒有偷過東西。
後來,他和弟弟跟許多中共領導人子女一樣,被送往莫斯科國際兒童院。蘇聯衛國戰爭爆發後,他曾給斯大林寫信堅決要求參戰。因此得以進入伏龍芝軍事學院學習,成爲聯共(布)黨員,並以中尉軍銜擔任蘇聯紅軍的坦克連指導員,參加過進軍白俄羅斯、波蘭和捷克的戰鬥,獲得二級衛國戰爭勳章。他的英勇表現受到斯大林的讚賞,戰爭勝利後,斯大林專門接見了他,並贈送他一支手槍。直到他犧牲時,身邊還帶着這支槍。據說,也正是因爲這支槍沒被美軍汽油彈的高溫熔化,才辨認出毛岸英的遺骸。
1946年,毛岸英回到延安。他遵照父親“補上勞動大學這一課”的要求,脫下蘇聯的軍裝換上陝北農民的衣服,拜延安勞模吳滿有爲師學種地。他以兩手老繭從“勞動大學”畢業後,又參加土改工作團,在山西、冀中和山東等地的土改運動中迎來全國解放。
1949年,他調入中央社會部工作,曾跟隨李克農訪蘇爲李克農當翻譯。毛主席不希望他在中央機關工作,他就主動要求下基層,到北京機器總廠工作,擔任黨總支副書記。
抗美援朝戰爭爆發,毛岸英是第一個找到彭德懷主動要求赴朝參戰的,並且得到了毛主席的支持。
彭德懷曾說:國難當頭,挺身而出,這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的。有些高幹子弟甚至高級幹部本人就沒有做到,但毛岸英做到了,毛岸英是堅決請求到朝鮮抗美援朝的。
他跟隨彭德懷跨過鴨綠江,擔任志願軍司令部俄語翻譯兼機要祕書。
1950年11月25日,第二次戰役開始,在美軍轟炸志願軍司令部的時候,入朝僅一個多月的毛岸英犧牲,時年28歲。
彭德懷因毛岸英的犧牲而自責,但毛主席對他說,“打仗總是要死人的。中國人民志願軍已經獻出了那麼多指戰員的生命,他們的犧牲是光榮的。岸英是一個普通戰士,不要因爲是我的兒子,就當成一件大事。”
1951年3月,老友周世釗說毛主席不該派毛岸英赴朝參戰,毛主席答:你說如果我不派他到朝鮮戰場,他就不會犧牲,這是可能的,也是不錯的。但是你想一想,打仗總會要死人的,派誰去呢?作爲一個領導人,自己有兒子,不派他去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又派誰的兒子去呢?人心都是肉長的,不管是誰,疼愛兒子的心都是一樣的。如果人人都不派自己的兒子去戰場,那還有誰願意去戰場打仗呢。
1954年12月,志願軍總部發電,欲將毛岸英遺骨送回國安葬,毛主席只回覆一句話: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屍還。
後來,毛主席在一份文件上寫到:
把岸英的遺骨和成千上萬的志願軍烈士一樣,掩埋在朝鮮的土地上,也不要爲他舉行特殊的葬禮。
——他是毛主席的長子,也被很多人稱爲“共和國長子”,但也只是197653名志願軍烈士中普通的一員。
但毛主席對他的愛是深沉的。
1976年毛主席逝世後,中央警衛局在清理遺物時,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小櫃子,裏面裝的是毛岸英的幾件衣物,有襯衣、襪子、毛巾和一頂軍帽。
這些物品不是工作人員收拾的,他們甚至看都沒有看到過——從毛岸英犧牲到毛主席逝世隔了26年,毛主席是在怎樣的悲痛和寂寞中把兒子的這些衣物珍藏在身邊的?這26年裏,主席在北京的住處,至少搬了五次,他是怎樣瞞過所有的工作人員,沒有讓任何人經手這些衣物的?
1949年10月,新中國剛剛成立,毛岸英曾經給他的表舅父向三立寫過一封信。我們可以先從這封信中瞭解一下毛岸英是什麼樣的人。
三立同志:
來信收到,你們已參加革命工作,非常高興。你們離開三福旅館的前一日,我曾打電話與你們,都不在家,次日再打電話時,旅館職員說你們已經搬走了。後接到林亭同志一信,沒有提到你們的下落。本想復他並詢問你們在何處,卻把他的地址同信一起丟了(誤燒了),你們若知道他的詳細地址望告。
來信中提到舅舅“希望在長沙有廳長方面的位置”一事,我非常替他慚愧。新的時代,這種一步登高的“做官”思想已是極端落後了,而尤以通過我父親即能“上任”,更是要不得的想法。新中國之所以不同於舊中國,共產黨之所以不同於國民黨,毛澤東之所以不同於蔣介石,毛澤東的子女妻舅之所以不同於蔣介石的子女妻舅,除了其他更基本的原因之外,正在於此。皇親貴戚仗勢發財,少數人統治多數人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靠自己的勞動和才能吃飯的時代已經來臨了。在這一點上,中國人民已經獲得根本的勝利。而對於這一層,舅舅恐怕還沒有覺悟。望他慢慢覺悟,否則很難在新中國工作下去。翻身是廣大羣衆的翻身,而不是幾個特殊人物的翻身。生活問題要整個解決,而不可個別解決。大衆的利益應該首先顧及,放在第一位。個人主義是不成的。我準備寫信將這些情形坦白告訴舅舅他們。
反動派常罵共產黨沒有人性,不講人情,如果他們所指的是這種幫助親戚朋友,同鄉同事做官發財的人情的話,那麼我們共產黨正是沒有這種“人情”,不講這種“人情”。共產黨有的是另一種“人情”,那便是對人民的無限熱愛,對勞苦大衆的無限熱愛,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父母子女親戚在內。當然,對於自己的近親,對於自己的父、母、子、女、妻、舅、兄、弟、姨、叔,是有一層特別感情的,一種與血統家族有關的人的深厚感情的。這種特別感情,共產黨不僅不否認,而且加以鞏固並努力於倡導它走向正確的與人民利益相符合的有利於人民的途徑。但如果這種特別感情超出了私人範圍並與人民利益相牴觸時,共產黨是堅決站在後者方面的,即使“大義滅親”,亦在所不惜。
我愛我的外祖母,我對她有深厚的描寫不出的感情,但她也許現在在罵我“不孝”,罵我不照顧楊家,不照顧向家;我得忍受這種罵,我決不能也決不願違背原則做事,我本人是一部偉大機器的一個極普通平凡的小螺絲釘,同時也沒有“權力”,沒有“本錢”,更沒有“志向”來做這些扶助親戚高升的事。至於父親,他是這種做法最堅決的反對者,因爲這種做法是與共產主義思想、毛澤東思想水火不相容的,與人民大衆的利益水火不相容的,是極不公平,極不合理的。
無產階級的集體主義——羣衆觀點與資產階級的個人主義——個人觀點之間的矛盾正是我們與舅舅他們意見分歧的本質所在。這兩種思想即在我們腦子裏也還在尖銳鬥爭着,只不過前者佔了優勢罷了。而在舅舅的腦子裏,在許多其他類似舅舅的人的腦子裏,則還是後者佔着絕對優勢,或者全部佔據,雖然他本人的本質可能不一定是壞的。
關於撫卹烈士家屬問題,據悉你的信已收到了。事情已經轉組織部處理。但要有精神準備,一下子很快是辦不了的。幹部少事情多,湖南又才解放,恐怕會拖一下。請你記住我父親某次對親戚說的話:“生活問題要整個解決,不可個別解決。”這裏所指的生活問題,主要是指經濟困難問題,而所謂整個解決是指工業革命,土地改革,統一的烈士家屬撫卹辦法等,意思是說應與廣大的貧苦大衆一樣地來統一解決生活困難問題,在一定時候應與千百萬貧苦大衆一樣地來容忍一個時期,等待一個時期,不要指望一下子把生活搞好,比別人好。當然,餓死是不至於的。
你父親寫來的要求撫卹的信也收到了。因爲此事經你信已處理,故不另復。請轉告你父親一下,並代我問候他。
你現在已開始工作了吧,望從頭幹起,從小幹起,不要一下子就想負個什麼責任,先要向別人學習,不討厭做小事,做技術性的事,我過去不懂這個道理,曾經碰過許多釘子,現在稍許懂事了——即是說不僅懂得應該爲人民好好服務,而且開始稍許懂得應該怎樣好好爲人民服務,應該以怎樣的態度爲人民服務了。
爲人民服務說起來很好聽,很容易,做起來卻實在不容易,特別對於我們這批有小資產階級個人英雄主義的沒有受過鬥爭考驗的知識分子是這樣的。
信口開河,信已寫得這麼長,不再寫了。有不周之處望諒。
祝你健康!
岸英上十月二十四日
毛岸英絕對不是一個不講感情的人。當年有一位照顧過毛主席和楊開慧的保姆,名叫陳玉英。毛主席和楊開慧稱她“孫嫂”,曾經跟楊開慧一起住過監獄,爲革命做過貢獻。解放後毛岸英設法聯繫上了她,給她儘量照顧的同時又不失原則。毛岸英也曾給孫嫂寫過一封信,我們不妨也來看一看。
孫嫂:
你的信我前天才看到,這是因爲我自你們那裏回北京後,馬上又被公家派到別處去了,前天才回來。
你在信中感謝我照顧你,這我決然不敢當,我對你並沒有絲毫特殊,組織上對你照顧是把你當作對革命有一定功勞的人看待的,這是二十幾年前在敵人威赫面前,在敵人監獄中捱罵捱打堅定不屈的應有代價。這是你的光榮,但你千萬不要以此而自高自大,這也要那也要,若如此,你就會把你自己的光榮歷史污辱了。我想你不會這樣的,你將仍是一個老實的、樸素的,對衆人好的,爲衆人做事的。因而爲衆人所尊敬的孫嫂,起碼我是熱望你自革命勝利後比從前更好!
你的女兒進保育院一事,組織上已答應代你辦,不需你自己出錢(因爲你自己沒有錢),如果一定要你出錢,而你確是沒有錢,那麼請你拿着這封信要舅母同你一起去見交際處劉道衡部長,他會正確處理問題的(他是一個老革命同志)。

我的身體比以前要好一些,岸青不久前在醫院割了扁桃腺,身體好多了。
您的身體千萬也要注意,同時又要好好在自己崗位上工作,不要使人家覺得解放後你似乎有了“後臺”就不聽話了,不好好工作了,這是不對的。我們是勞動人民,我們以此而光榮,但因此我們永遠應當是世界上最忠實、最純潔、最勤勞、最樸素、最剛強而又善良的人們,望你永遠不失這種偉大工人階級的優良品質!寶貴這種工人偉大的優良品質!去掉一切不好的非工人階級的品質!
信已寫的很長了,就此止筆。祝你愉快!
岸青問你好,我父親也問候你,並望你決不退出跟着大衆前進!
岸英上19/8